“你知道吗?从三年前,我就在算计着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招一式,也无时不在思虑着对付你的良策。对于你的魔功,我的确不可能破解,所以这一刀一拖再拖,终于在今日得偿所愿。还记得去年祭天时,你丢失的血如意吗?”轩辕心中大感畅快地道。
“原来是你偷的!”地祭司惨然笑道。
“哼,你知道得也太迟了,那支血如意正是我所拿,苍天不负有心人,一年过去了,我终于找到了它的破绽所在,那就是以魔抗魔!还我清明。我根本不用去抗拒你的魔功,当我受到魔功侵袭之时,血如意自然会将邪气吸敛,而我根本就不会受制,哈哈哈……咳……咳……大祭司,你就认命吧。我的三锋刃上涂有沸灵子汁,半个时辰之后,剧毒将慢慢随着血液的流动而攻入心脏,到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咳咳……”轩辕说到得意之处,又忍不住咳出一小口鲜血,剧痛使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腊黄,大颗大颗的汗珠更是自额角下滑。
地祭司的心如同浸入冰窖之中,他实在太小看了轩辕,今日他却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刻他哪还会不明白,刚才轩辕的所有表现都只是一个圈套,包括抛下短剑之举,只是一个诱敌之计,而轩辕的演技的确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地祭司的指间渗出的血水尽是青褐色,这就是说,轩辕的话并不是无稽之谈,而是事实,而这个事实似乎的确有些残忍。
地祭司挣扎了一下,勉强撑起下肢,但立刻又痛得满头大汗,更可怕的却是小腹之间渐渐产生了一阵麻痒之感,由于失血太多的原因,他无法走动,但却迅速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七八颗药丸,尽数倒入口中,如此接连掏出三个药瓶,一口气吞服了十余颗药丸。
轩辕笑了,笑得有些自豪和得意,地祭司病急乱用药,只要能解毒的药都吃进去,这使轩辕感到好笑。
“你应该为自己感到悲哀,其实以你的武功完全可以杀死我,可是你却输了!”轩辕神色间不无揶揄地笑道。
地祭司有些后悔,他自然知道轩辕说的是事实,但他仍是败了,并不是败在武功,而是败在人性的惰性之上。
“这是你的悲哀,但也是人性的悲哀。你知道吗?我今次之所以敢来挑战,就是赌你会将人性悲哀的一面发扬光大!”说到这里,轩辕悠然且得意地笑了笑,接道:“当一个人得到了一件利器之时,他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尝试这件利器,当某些人在某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于是他便会对获得甜头的方式更为看重和偏爱。或许这便是人类在进化之中的最大弊端!”顿了顿,轩辕又继续道:“你学会了聚灵大法,便像是得到了一柄利器,有了这柄利器,杀人更容易轻松,甚至不用花力气便可看到敌人慢慢死去,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一个过分依赖利器的人,他必定会将自己天生具备的优点逐渐荒废,甚至忽略,这正如精于剑道者易荒废拳脚,太强大者易忽略危险,而这些人并不知道,凭借外物总会有一天发生意外。利器易失,而拳脚随身,这才是真正的真理。因此,你之败是败在自己种下的祸因之上……哈哈哈……”轩辕说完傲然而欢畅地大笑起来,“咳咳……”轩辕在大笑的同时吐出一小口鲜血。
“咳咳……”地祭司脸上闪过一丝悔恨之色,更气得抽动伤口而身形颤抖起来。轩辕的确说中了他心中之痛,当他学成“聚灵大法”后,一切都似乎无往不利,他对“聚灵大法”也充满信心,仿若可凭此绝学天下无敌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一遇到对手便不自觉会想到以这无往不利的绝学对敌。可是他却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因为轩辕是有备而来,而轩辕的心智和深沉也太可怕了,正如轩辕说的那样,自三年前便开始在算计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招一式,每一次与敌交手的习惯攻势,而他对轩辕却是毫无所觉,这便种下败因。
地祭司不得不承认,轩辕是他所见过的最为可怕的对手,可怕之处并非轩辕的武功,而是轩辕那无人能及的韧性、耐心和毅力,还有轩辕的头脑和对事物认识的程度。
三年前,轩辕不过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却知道如何去算计一个人,有着超人的耐心,更如此熟识人性,简直比一个阅尽人间沧桑的长者更深沉。地祭司不由得想起往日轩辕于姬水河畔、于神峰天台、于龙潭边那静坐沉思的异常表现,此刻他才深刻地体会到,那种在外表看来无聊无趣的现象并不全无用处,正因为那种静坐冥想才造就轩辕这远超其年龄的深沉和智慧。可是,后悔有用吗?地祭司心中一阵苦涩,但他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地祭司吞服了十余颗药丸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静坐于地上,撕下祭服将伤口处系紧,以虚弱的声音狠狠地问道。
“哼,无怨无仇?!可记得十年前祭天前两天的那个晚上,你打晕了的那个手握猎刀的小孩?我等了十年,十年呀,你知道为什么这十年中我会成为族人眼中的另类吗?那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我早就知道你们在暗中观察族中的每一个年轻人,是以我从来不去表现自己,也从来不会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我很少说话,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察觉出我内心所想,言多必失,所以我不说话,少说话。从明天起,就可以还我本色了。大祭司,你是不是应该恭喜我呢?”轩辕揶揄地笑道。
地祭司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变得铁青泛紫。
轩辕又笑了,笑得有些邪气,然后抓起坠落不远处的短剑,向地祭司冷冷地望了一眼,恨恨地道:“十年磨一剑,你死得不冤!”说话间,他竟挣起了身子。
地祭司大惊,喘息之间,竟也站起了身子,那缠住伤口处的衣衫全都染成了青褐色。
轩辕提剑,一步步向地祭司靠去,眼中杀机越来越浓。
地祭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并缓缓后退,在死神逼近之下,他竟然奋起余力转身向外跑去,他无法再抗拒轩辕的任何一击,现在他惟一能做的是尽快找一个安全地方逼毒疗伤。
轩辕紧追几步,身子一阵摇晃,眼前有些发黑,不得不停下脚步,扶住石壁,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他所付出的代价不轻。
轩辕并非不想追出去,而是他已有心无力了,他的伤实在太重,但他却知道地祭司必死!
当地祭司脚步声远去时,他终于再也撑不住,脚下一虚,天地一片黑暗。
当轩辕醒来之时,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雁菲菲那似天真又妩媚无限的表情,肩上已经缠上了绑带,也敷上了一些清凉之药,
“醒了,醒了。”见到轩辕醒来,雁菲菲欢喜地道。
“我昏迷了多久?”轩辕忍不住问道,他感觉整个臂膀仍很疼痛。
“你已睡了一天……”雁菲菲沉默了半晌才回答,而且表情复杂,终于又道:“为什么不让我与你一起去对付地祭司?”
轩辕望了望雁菲菲那关切的目光,心中一阵感激,雁菲菲是有虢族的族长雁虎之女,在有侨与有虢族族中,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人对他最好,这几人中跟他最贴心的无疑就是雁菲菲了。
轩辕淡淡道:“你去布置陷阱同样重要,因为我不知道与你一起会否如此成功骗过地祭司,而且……我不想你有危险。”
雁菲菲紧紧握住轩辕的手臂,目光中泛起一丝暖意。
轩辕完全可以明白雁菲菲眼神之中的意思,他更知道该怎么做,他将她拥入怀中,问道:“族中有什么反应吗?”他提得是自己与地祭司失踪地事情。
雁菲菲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兴奋了起来,倚着轩辕手舞足蹈地笑道:“我跟他们说,你是追寻一群可疑人物去了,他们居然一点也没有怀疑。”
“可疑人物?”轩辕讶然问道。
“是的,昨天出了大乱子,不仅仅是因为翰如与禾田、华雷被杀,‘祭品’与地祭司失踪,同时也是因为少典族的虎叶派来了奸细高手,而那群神秘人物被族长杀了,只留下一个年轻人说要跟虎叶交换物品。”顿了顿,又接道:“我说你被神秘人物所伤,连族长都以为是他们伤了你,族人当然信以为真了。”雁菲菲狡黠地道。
轩辕先是一呆,后又长长松了口气,悻悻地道:“看来老天也在帮我。”
雁菲菲俏脸如花绽放,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轩辕的说法。
“轩辕……”就在这时,一声刻意压低的呼声响了起来。
轩辕与雁菲菲对视一眼,知道是黑豆来了,黑豆也是轩辕交心过命的朋友,也只有他能找轩辕找到这里来。
轩辕与雁菲菲一起走出石洞,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惟有一抹凄艳的晚霞仍浮在远山之顶。
这是剑峰下姬水旁的一处深潭,人们称之为“神潭”。这片地域比别的地方更显阴暗一些,每天太阳最迟照射到这里,但又最早离开这里,皆因天台这耸立的高岩呈一种极不规则的形状。
黑豆就躲在潭边的灌木丛中,见到轩辕现身才迅速的钻了出来,黑豆人如其名,黑黑壮壮的颇为结实,双目神光电射。
“轩辕,我给你带来了些东西!”黑豆话很少,放下一个包裹又从背后抽出一被兽皮裹住的长长事物,一面向轩辕丢了过来一面说道:“这是木青要我带给你的。”木青比轩辕大不了几岁,是在轩辕儿时跟木青之父木孟剑法时认识的,一直对他都很照顾。
黑豆说完只打量了雁菲菲一眼,一句话也不说便转身走了,轩辕目送黑豆离去,等黑豆走远后才打开兽皮,却见里面剑光闪烁如秋水寒光,竟是木青视为同生命的含沙剑,心下对木青大是感激。
雁菲菲不满的望着黑豆背影嗔道:“这人怎么这样!”
轩辕似乎很了解黑豆,淡淡地道:“他匆匆离开是为了不被人发现我藏身在这里,否则以族中高手的眼力,立刻就可看出我是被地祭司所伤。”
“那他不来不就好了?”雁菲菲显然对黑豆很有些意见。
“地祭司掌劲怪异,就算是我的体质也很难恢复,黑豆带来的肯定是一些药材!”轩辕叹了口气道,说话间打开包裹,果不其然,除了一些吃食以外分门别类的包着许多药材。
这十年来,黑豆就如同轩辕腹中的蛔虫,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轩辕,那是一种真挚得不夹半点杂质的情谊。
轩辕与雁菲菲静静地坐了下来,此时天气有些热,应该算是夏天,枝繁叶茂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