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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隐》
作者:贝戎
内容简介:
五年前的程志超是一个大二学生,五年后的他,依然是一个大二学生,唯一的变化就是——全都变了。
第一章 盯稍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虽然现在还没有入伏,但是程志超身处的环境却依旧让他大汗淋漓。现在正学生放暑假的时候,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学生和或出门打工、或回家探亲的民工将原本看起来相当宽敞的候车室挤得水泄不通。人身散发出来的热量,足可以做一顿百十来口人的大锅饭,但是平均一分给候车室的各个角落,除了让人感觉到热之外,连个鸡蛋都煮不熟了。
程志超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将手中的火车票叼在嘴里,伸出右手解开了衬衣上的两颗扣子,费了驴大劲终于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终于发现,坐着的感觉的确比站着要舒服不少。
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确切的说是四份,更确切的说是残缺不全的四份。站前广场上卖报纸的大妈言之凿凿的对他说:“小伙子,一块钱四份,既便宜,又足量,比在街头花五毛钱买一份要划算得多。”
程志超从来没有把自己划分为文化人,天生对报纸这东西免疫,平时很少看,这一次也不例外,买报纸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车票上的座位信息已经明确的告诉他,这一次的旅程恐怕要站几个小时了。买一份报纸,一方面在路上可以打发一下时间,另一方面,如果侥幸能挤出一小块方寸之地,这东西铺在车厢板上,虽然有辱斯文,却能有效的保护自己的臀部,一举两得。
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坐下来,想看报纸的时候才发现,上了卖报纸的大当了——四份报纸没有一份不是缺版的,最要命的是现在的报纸版面上的广告比实质内容要多出一倍以上,翻了十几分钟,终于长叹一声,放弃了想要搜索点有价值的东西的想法。打了一个哈欠,换了一个比较豪放的姿势,将报纸摊开盖在脸上,干脆合上眼睛假寐。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丫头,打扮得也颇为时尚,尤其是一头清水面条般的头发更是引人注目。程志超刚一坐到对面,这丫头的眼光就被吸引了,偷偷打量了十来分钟。可是程志超换了这个豪放的坐姿之后,那丫头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将头扭转过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对于这一切,程志超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对面的丫头,并不是他关心的人。他所关心的人,在手里这边火车票的终点。一想到这个人,原本不爱笑的程志超的脸上,居然也会时不时的浮起一丝笑容。
火车站的喧嚣之中,居然能找到一片宁静的天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程志超报纸覆面,心里想着终点的那个人,竟然做到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美妙。但是不幸的是,他这种美妙的感觉并没有保持得太久。
这种感觉被破坏的原因,是突然有人不识时务的在他的腿上踢了两脚。这两脚踢的力道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却足以把他惊醒。
一把扯掉了盖在脸上的报纸,程志超皱着眉着坐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脚。本来他第一眼完全可以看到这双脚的主人,但是刚才是这双脚破坏了气氛,所以第一眼能看到它们,全靠下意识。
这双脚的主人不是对面坐着的那个丫头,那个丫头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的皮靴,大热天穿皮靴本来就是一件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现在的女孩子似乎越来越有个性了,个性到了完全可以将超短裙和皮靴有机的结合在一起的程度。更令程志超发指的是,被鬼子发扬光大的人字拖这几年也越来越流行,只是和人家不同的是,咱们中国人穿人字拖,很少有穿袜子的。
眼前的这双脚晶莹圆润,就连足弓的弧线都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美感,十只小巧玲珑的脚趾甲上涂上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比某些时候程志超见到大红的指甲油显得有品味得多。淡紫色的皮凉鞋,鞋带很巧妙的做成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单凭这双脚,程志超的鼻血几乎就要流了出来。
顺着圆润的小腿向上看,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色狼,一些不该看的地方几乎是用光的速度移过的,终于在几秒种之后,程志超看到了主人的脸。而一看到这张脸之后,程志超的眉头皱得更高。
凭心而论,主人的这张脸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绝色,明眸皓齿,凤眼娥眉,再配上宜喜宜嗔的樱桃小嘴,只能用一个美字来形容了,过多的修饰,反而会破坏这种得天独厚的美感。
眼前的这位美女用一个很随意的姿势双手抱胸,笑吟吟的看着他:“刚才买票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是你,一转身就不见了。找了你大半天,没想到你居然跑到这里享受来了。”
程志超抽了抽鼻子,使劲嗅了嗅从她身上发出的,有别于充斥在整个候车室的汗味的淡淡幽香,陶醉了一下之后,睁大了眼睛:“我发现咱们班的女生最变态的就非你莫属了。你说你堂堂大班长,别的事不好干,非要学人家盯稍,盯的还是一个男生,你不觉得有点无聊?”
美女班长也不生气,依然像糖一样甜笑着,并且用这笑容成功的说服一位仁兄将放在程志超旁边椅子上的东西挪开,给这位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姐让了一个座位。
她也不客气,很有礼貌的对那个人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很没礼貌的不问自拿,从程志超手里夺过几张报纸,垫在了座位上,双腿并拢,摆放在身体右铡,非常优雅的坐了下来:“别说我这个班长不关心同学,你家在本地,放假之后,坐公交车,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家。现在居然巴巴的跑到火车站买火车票,还弄得如此神秘,怕别人认出来,弄张报纸把脸盖住了。古古怪怪,肯定有问题。”
“关你屁事,在学校里你是班长,现在放暑假了,离了校,你就是我同学,一天到晚东家长李家短,你们女生是不是天生这么八卦?”
美女班长的脸色变了,气咻咻的说:“程志超,我听说你父母都是当兵的,祖父辈也是军人出身,可以算得上是军人世家了,按理说应该很有家教才对,怎么你一张口就伤人?”
“谢了,天生就这德性,我老爸像修理树苗似的修理了我二十来年,也没有把我这个毛病修理过来。这也不能怪他,从小到大都在大院里住着,见到的耗子都是公的比母的多。天生不会和女人说话,您是班座,大人有大量,犯不上和我一般见识。”
美女班长的脸色更难看:“我宣芷含带活不活的,也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多年了,你这样的男生,还是第一回碰上,难怪班上男生差不多少都有女朋友了,你还是一个人。上个月,化学系的小方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对人家没感觉也就算了,至于连看都不看,就当着人家的面把信给撕了?有你这么办事的么?你知不知道小方回寝室之后哭了多长时间?化学系的你也敢惹?要是我是小方的话,早就在你脸上泼上一瓶硫酸了。”
程志超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叹息道:“你有所不知?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处了一个女朋友,回家让我老爸把我这顿揍,揍出心理阴影了,以后见到你们女人,直接就绕着走。”
宣芷含愣了一下,旋即噗嗤一笑:“小学二年级就处女朋友,你老爸揍你一顿算是轻的了。”
“很多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尤其是家属院里那些大婶们,在她们的建议之下,我老爸在揍我之余,又加罚我两顿不许吃饭。残忍哪,七八岁的小男生,仅仅要提前把长大后该办的事都办了,就要遭到这种摧残,却偏偏没有地方说理去。你是班长,学习也比我好,懂的肯定就比我多,你倒是帮我说一句公道话,这件事我老爸做的是不是很不过分?”
宣芷含展颜一笑,伸手拢了拢额头散落的长发,微笑着说:“我看一点都不过分,对付你这样不识好歹的,就得用暴力手段,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你就知道厉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除了对待女生做的不太到位之外,还真就没有别的缺点,总的来说,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说完之后,两只眼睛盯着程志超手中的火车票看了一阵,没有说话。
程志超嘿嘿两声:“要么怎么说你能当班长,别人就当不上呢,看待问题就是不一样。几乎所有的人都说我浑身上下就找不到优点,班长大人竟然能找得到,水平就是不一般。就凭你这句话,放完假开学之后,我也得把你领到我们家里去,让我老爸老妈亲自感谢你夸他们的儿子。”
“少和我贫嘴,我可不吃你那套。”宣芷含瞪了他一眼,轻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过了好一阵,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个问题:“刚才看你买票的时候,好像是要去滨海市,你在那里有朋友?”
第二章 男人风度
程志超轻轻的“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有一个在一个院里长大的发小,高考的时候,我们第一志愿报的都是咱们学校。只不过他运气没有我好,我考上了,这厮在高考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根脑筋不对,答错了几道题,悲悲切切的跑到滨海去上师范了。”
宣芷含半信半疑,打量了他半晌,撇了撇嘴:“我听我表姐说,你们男人说谎的时候,从来都不打草稿。要想看出他们是不是在撒谎,唯一的办法就是看他们的眼睛。听说人在回忆某件事的时候,眼睛往左上翻,撒谎的时候,眼睛往右上翻。”
“那我的眼睛是往哪里翻?”
“你的眼睛比较另类,眼珠子直勾勾的呆在原地没动。”突然发现程志超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顺着他的眼光往自己胸口看了一下,脸顿时涨得通红,左手捂住了胸口,右手从**底下抽出报纸卷成一卷,没头没脑的向程志超的头顶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大声喊道:“你这个死色狼,盯哪里看呢!”
车站里本来人声嘈杂,但是她这几声的穿透力实在太强。程志超眼见几十道目光射向自己,不禁面如土色,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报纸,压低了声音:“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不就是衬衣扣子开了两个,让我看到点东西么?老实说,你有点营养不良,基本上没看到有价值的。”
这话一出口,宣芷含正是羞怒交加,几近于暴走,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对程志超施暴。却见程志超向四周看了一眼,双手抱胸,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这丫头的感觉也相当的敏锐,随即发觉了周围人射向自己的眼光,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重重的哼了一声:“姓程的,算你狠。”气呼呼的一**坐下,也不顾自己在这个候车室里保持了许久的淑女形象了,转过头去,不再理会程志超。
程志超淡淡的笑了一下:“喂,班座,你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死一边去,现在看见你都不烦别人,懒得和你这种人生气。”
“那就好,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如果哪位小姐因我而气的话,至少得愧疚两年。像班座这么一位重量级的美女生气的话,我恐怕得愧疚三四年。那种感觉,足足能把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壮汉折磨成七八十斤,想想都恐怖。”
宣芷含转过身,鄙夷的横了他一眼:“像你这种人,居然也知道愧疚?”
“像我这种面冷心热的人,一旦愧疚起来才是最要命的,你觉得我不会愧疚,那是因为你太不了解我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居然能让孩子出落成这样。宣芷含顺便把程志超的父母也鄙视了一遍,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继续生自己的闷气。
县官不如现管,凭心而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程志超也不愿意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见她坐在那里,嘴嘟得老高,美丽的胸脯随着沉重的呼吸剧烈的起伏,心里居然有了一丝不忍,伸手捅了捅她:“还生气呢?这样吧,我向你说声对不起,算是道歉了。要是你觉得没有诚意的话,上车之后,我再请你喝一瓶汽水,算是进一步的正式道歉。要是你还是不满足的话,咱俩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你海扁我一顿,这个提议如何?”
“一瓶汽水就想把我打发了?姑奶奶一个月的零用钱,够你买千把百瓶的汽水了,不稀罕。”
“这我倒真忘了,听说你祖上颇有资产,区区一瓶汽水,大小姐当然不会看在眼里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省两块钱了,不过咱们丑话可说在前面,不是我没有诚意,是你主动不要我进一步道歉的。再开学听说课程会比较紧,你可千万别记仇,变着法给我穿小鞋。”
面对着这么一位惫懒的家伙,宣芷含只觉得自己好像面对着一堵棉花墙一样,一拳打出去,虽然能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击中了对方,但是就是使不上力,心里着实郁闷,两个眉头高高皱起:“同学这么长时间了,我才发现,你这个人嘴怎么那么损?”
“嗯,我也发现了,有时候我这个人说话是挺刻薄的。不过没有办法啊,小时候受到的太大了,潜意识里总想找个宣泄口,又不敢和我老爸真刀实枪的硬干,只能和别人相处的时候,说几句刻薄话败败火了。你是班座,是大人物,犯不着和我这样的小人物一般见识,觉得我说话不好听,你就当我是在放屁。”
宣芷含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把脸板了起来,心有不甘的嘟囔道:“本来放暑假,可以好好的轻松一下了,没想到碰到你这个家伙,平白无故的惹了一肚子气,真是流年不利。”
程志超哈哈一笑,脸现敬仰之色:“班座高材,居然连算命的术语都懂,我们院里有一个老兵,人挺好的,就是没啥门路,再加上身体不太好,想转业到地方去,结果没有地方接收,只能在我们院里干耗着了。此人对周易八卦颇有研究,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给周围的人算命,准不准倒是其次,单凭这份热情,就够让人感动的了。既然班座对这东西也感兴趣,我非常诚挚的邀请你有时间到我们院里做客,顺便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这人神经有点问题,所以一般人和他相处不得不太融洽,也没有几个朋友,见了你,肯定高兴。”
宣芷含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说:“你损不损?变着法骂我神经病是不是?”
程志超脸色一变,高举双手:“天地良心,我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管叫我天打五雷轰。”
“你以为谁都能天打五雷轰?那得是得道的妖精才能有那样的待遇。你想挨雷劈,下辈子吧。”
程志超点头点得快极,口中连连称是,刚想说话,耳边突然响起了提示通往滨海市的某某次列车开始检票的广播声。随着广播声的响起,和他们同一区候车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向检票口涌去,程志超的话也就就此咽回了肚里。
“班座,检票了,您先请。”
这回宣芷含连翻白眼都懒得翻了,站起身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直勾勾的盯着程志超,却没有动地方。
“喂,身后还有人呢,您怎么不动地方?”
宣芷含还没有动地方,哼了一声,眼光从程志超的身上转到了自己的脚下。直到这个时候,程志超才发现,这位弱不经风的美女脚下,居然有一个大大的手提静静的立在那里。
原始社会的社会分工决定了重体力劳动基本上都应该由男人来完成,社会进会到文明社会之后,一个有风度的男人在看到女人从事与自己性别不相符的职业的时候,都会由衷的表示一下同情。如果这个女人是自己熟识的,更要拿出男士的风度,主动帮助该女性承担一部分工作量。这与程志超在大学所学的专业无关,纯属社会道德问题。所以这位大小姐虽然站在那里一语不发,但是程志超几乎在零点零一秒的时间之内就清楚的明白了该女要表达的意思。
“您看我这眼神,骚蕊骚蕊,没有发现班座居然还携带着这么一个大件出门,真是罪该万死。这样吧,我想到了一个道歉的好方法,那就是义不容辞的帮助班座把这个大件搬到车上去。”
说完弯下脚,将提箱的提手拉了出来,提了起来。刚把箱子提起,身子就情不自禁的向箱子那边侧了一下,脸色不由一变:“我说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
宣芷含见他出糗,伸手捂住小嘴,微微一笑:“里面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我这一年买的书,床头的书架装不下了,所以就拿回家一部分。正愁没法搬上车呢,幸好碰到你了。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上了一年学,居然带回家几十斤的书,而且这还只不过是一部分,才女啊。程志超感受着提箱的份量,再联想到自己床头空了一大半的书架,不由得一阵汗颜,嘿嘿笑了几声,咬着牙拎着那东西走在前面。
宣芷含空着手,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喂,你这么提着累不累?箱子底下有轱辘,你拖着走呗。”
程志超“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一句电影台词,随口冒了出来:“费,费轱辘。”
宣芷含显然也看过那部电影,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噗嗤一声。随着这一笑,虽然看前面那位还是有点不算眼,但是不管怎么说,心里的气却消了一小半。之所以是一小半,而不是一大半或者是全消,则是由于这小子那句“营养不良”,这分明就是说自己是个太平公主,对于一个对自己各方面都感觉良好的美女而言,这几乎是最严重的侮辱。
第三章 打赌
车是始发车,站是终点站。滨海市虽然和省城同属一个省,但是如果坐火车的话,至少也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这也从侧面充分的印证了“我国地大特博”这句话的正确性。至少要比和我们隔了一条江,两句话就能把全国的天气预报都报道了,国名却带着一个“大”字的国家要大了许多。
没有挤过火车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那种打仗的感觉的,虽然现在不是春运高峰期,但是却赶上学生放暑假。平时待人接物,大学生的素质和在工地上码砖的民工相比,素质方面可能要高一些,但是在回家挤火车的时候,这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火车刚一停稳,所有人心中有关于君子淑女的定义全部都被抛到了脑后,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钻头,所向披靡的从窄窄的车门里钻进去。
令程志超意外的是,宣芷含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挤起火车来竟颇有心得。火车还没有停稳,该女就已经卡住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等车停下的时候,车门正好在她眼前打开,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左冲右突,三下五除二就挤了上去,临了还没有忘了帮拎着那个大提包的程志超搭了一把手,让他也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挤了上来。
程志超坐火车的次数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这么顺利上过车,多少让他对眼前这位班座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口中啧啧称奇:“没看出来,班座在这方面居然也是一个行家里手,失敬失敬。”
宣芷含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哼”了一声:“现在早就变了天了,你们男人在一些传统的优势项目上的优势已经越来越小了。”
“承教了。”程志超将手中的提箱向上提了提:“我在六号车箱,你在几号?送佛送到西,索性帮班座把这东西送到位,显得我更有风度一些。”
“也是六号,和你挨着。”
“和我挨着?买票的时候又不是一起买的,怎么会和我挨着?”
“这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了,你现在要关心的是,能不能把这个提箱举到行李架上去?我看你的体格好像……”毕竟宣芷含在学校里也是一个领导阶层的人,说起话来非常有水平,下面的话被一个很淑女的微笑代替了。淑女到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程志超永远也不会不相信这微笑居然会出现在刚才挤火车的时候大呼小叫,看起来比杨排风还要彪悍的丫头脸上。
程志超哈哈哈大笑三声:“咱们打个赌,如果我一只手能把这东西举到行李架上,你就在这里亲我一下怎么样?”
宣芷含脸上的微笑马上消失了,两只眼睛仿佛要射出两枚毒钉,死死的盯住程志超,语气也冷了不少:“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么无聊?”
“欣赏角度不一样,很多事情,你们女生觉得很无聊,但是对我们而言,却是人生之乐,你赌不赌?”
“不赌!”扔下了这两个冷冰冰的字之后,宣芷含一甩身走在前面去寻找座位去了,再也不理会程志超。
看着她的背影,程志超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只不过是亲一下而已,火车上虽然这么多人,但是谁也不认识谁,下了车之后,人群一散,谁也不认识谁了,最多回到家里会议论一下现在的大学生怎么怎么地,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你怕什么?”
他的声音不太大,但是宣芷含的耳朵极灵,还是听了一个大概,呼的一声转过了身,带着一丝狐狸一般的坏笑:“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你就不怕我亲了你一下之后,小莫打折你的腿?”
程志超脸上的笑容也马上消失了。
宣芷含口中的小莫是何许人也他当然知道,虽然北方人的身体素质比南方人普遍要好一些,但是好到像小莫这种程度的,也实在是少见。别的不用说,单以一米九几的身高,二百多斤的体重,往程志超面前一站,不用说话,就给他一种铁塔般的感觉。这么一位伟丈夫放眼整个北方也是出类拔粹的,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满身腱子肉的小莫偏偏对这位嫩得一捏就好像要出水一样的宣芷含情有独钟,据说已经追了大半年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追到手,不过单凭这厮狮子般的体格以及看起来犀牛般的爆发力,以前围在宣芷含身边的痴男大部分都变成了怨男。
宣芷含一直观察他的表情,在以下几秒钟之内程志超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位大小姐似乎很喜欢看着眼前的程某人因她而出糗,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最后丢下一句话:“你们男生也就是这样了,没事的时候,吹吹牛败败火,一到较真的时候,十个有九个全都拉稀了。”
这话说得粗鄙不堪,偏偏说完最后几个字之后,脸容又变成了冷笑,还重重的哼了两声,加重了语气中的鄙视意味。
程志超咬了咬牙:“为了向班座证明我程某人是一个堂堂的伟丈夫,我就拼了这条老命了,只要班座敢赌,我就不怕小莫把我的腿打折。”
说完,狠狠的盯了几眼宣芷含的胸口,舔舔了嘴唇,又自言自语的说:“身为一个老爷们,可以让任何人看扁,唯一独不能让女人看扁了。”
宣芷含也注意到他的眼神盯着的位置,俏脸微红,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还是一只手把这几十斤的箱子举到行李架上再说吧。”话气倒很平缓,看起来居然好像没有生气。
程志超沉着脸没有说话,跟在她后面找到了座位,出乎他的意料,不知道宣芷含用的什么方法弄到的车票,两个人的座位果然挨着。准确的说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挨着,而是面对面。
宣芷含回头看了一眼正盯着座位发呆的程志超,嫣然一笑,非常优雅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取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额头细细的汗水:“大力士,现在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