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他说得干脆利落,看得出是个强势惯了的男人。
素叶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渐被街灯稀释,咬了咬牙,好一个年柏彦,回答得四两拨千斤外加滴水不漏。她早就应该对他提高戒备,从那天清晨见过他到现在,他不苟言笑,尊口开过的次数她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话少,却字字卡在关键的位置,恰到好处地拿捏了对方的致命点。
作为心理师她早就该察觉出,他不简单。不过没有关系,她向来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这个男人处处先发制人,她就不相信找不出他的破绽。
☆、随时打给我
素叶被年柏彦送回小区的时候,天际边缘泛起一丝微弱的光亮,预兆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星子的光与东方那束丝亮混织在一起,天色形成了异样华彩。
一路上两人的话少之又少。
年柏彦安静地开着车,车速与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不疾不徐。素叶也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都市,静谧的却又隐隐蛰伏着悸动的夜景。
停好车子后,素叶先行下了车,太阳穴略微有点膨胀地疼痛。她的睡眠质量原本就不高,更别提大半夜从梦中惊醒,又赶到机构离奇地见到戏剧性的人物,连带的,这一夜的经历也似乎变得戏剧性了。
年柏彦也下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车厢里属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也跟着窜了出来,令素叶的头疼倒是缓解了些。素叶道了谢,刚准备进楼区的时候,男人在身后叫住了她。
“等一下。”
素叶回头。
年柏彦走上前,淡淡的光亮将他的脸颊分割得愈发棱角分明,半明半暗中,他的眸底深处像是有揉碎的星光点缀。
“手机给我。”他于她面前站住,冲着她一伸手,尊口又蹦出了四个字。
素叶一愣,挑眉,“手机?”
“手机。”年柏彦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却更有强调的力量,修长的大手依旧耐性在她眼前。
素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微微迟疑了下后从包里掏出手机。年柏彦直接拿了过来,摆弄了一小下后又从西装兜里拿出一枚精致的小物件,连同手机一起给了她。“刚刚我已经存了我的电话号码在你手机上,这枚U盘有案件的影像资料,在你看完后,欢迎你随时打给我。”
U盘直接压在手机上,她要拿手机就必须要连同U盘一同接过来,素叶盯着他,他的神情却看上去异常平静,没由来的烦躁又藤蔓心头。
“年先生太强人所难了吧。”她从没见过这种人,看似平静无害,实则锋利霸道。
年柏彦却没再说什么,唇角只是难得的勾起一丝笑意,目光对上她的,递手机的动作依旧保持。素叶皱了皱眉头,只好接过。
“我还是那句话,不会接你的案子。”话毕,她转身进了楼区,丝毫没再给年柏彦开口的机会。
夜色,被天边的那抹光亮扯得破碎。
年柏彦没马上离开,一直看着素叶的身影渐行渐远,大片紫色的丁香花影在她身后摇曳,致命的香气像是勾人魂魄的妖媚,正如她的身影一样。
————————————我是分割线小妞儿—————————————
素叶进了家门后,直接将手机和U盘扔到了茶几上,整个人像条死狗似的趴在沙发上,因为睡眠不足,头筋就跟被人挑出来似的疼。
穿着睡裙的林要要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懒洋洋地坐在了素叶身边,递了杯水给她。“那个男的,不就是你在酒吧主动黏上的吗?怎么?又一夜.情了?”
正在喝水的素叶差点被林要要这句话给呛到,将水杯放在茶几上,伸手揪了她一下,“你今天醒得这么早敢情是来盯着我的?”
☆、结了婚的男人不能碰
“错,是你吵醒我在先,我是打算熬到早餐店开门去买早餐,没想到一开窗就看到你跟那男的在楼下腻歪。”林要要嘻嘻笑着,搂住素叶,一脸坏笑,“那男的可真帅,换做是我也会念念不忘。哎,说真格的,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倒挺般配的。”
“别瞎说,他都结婚了。”素叶赶紧想办法堵住她的嘴。
林要要一听愣了,好半天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手冲着素叶的胳膊挠了过去,素叶一个反应不及时没躲过,胳膊顿时出现几道红印子,疼得龇牙咧嘴,“林要要,你发情期到了?这么快就伸爪子挠人!”
“我看是你急着要发疯吧!”林要要一本正经儿,喷出的口水差点将素叶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结婚的?之前就知道还是刚知道的?你明知道他有家室,还跟他不清不楚?死叶子你给我老实交代,那天晚上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
素叶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近乎搅成了浆糊,被林要要的高分贝撞击得一颤悠一颤悠地疼,抬起纤细手指死死压在太阳穴上,起身,“你可真八婆。”她发誓,林要要的嗓音绝对是致命的生化武器。
“喂,小树叶子,话没说清楚不准走。”林要要一伸手揪住她的裙角。
“松手!再扯裙子掉了。”素叶惊呼一声,本来就短的裙子近乎被林要要扯得错了方位,好不容易掰开她的手,伸手拿过旁边的睡裙,她还没有与林要要“赤诚相对”的习惯,趁着她的手一松开,素叶赶忙起身。
“我可警告你啊,结了婚的男人不能招惹,也不能碰!”林要要冲着她的背影直喊,双拳紧握,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别吵我,我要补觉,不到中午别叫我。”素叶打着哈欠走进卧室,懒洋洋地冲着林要要摆了摆手,丝毫没打算回答她的大呼小叫,气得林要要在沙发上哇哇直叫。
说清楚?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如何解释?
难不成要她跟林要要笑米米地说,亲爱的,我是跟那个男人睡了一晚,但偏偏就是忘了与帅哥同欢、水汝胶融翻云覆雨是怎么滋味了。
她林要要会信吗?
她自己都不相信。
是的,只有鬼才相信。
补觉的辛苦就在于,要有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可以补觉,至少素叶需要这样,所幸的是,林要要为她提供的房间隔音效果极佳,可以不受干扰。可素叶倒在床上后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反反复复窜过年柏彦的身影,她清楚地知道这种不是所谓的相思,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
这种不安,就好像是一枚石子突然在平静的湖面上引起涟漪,又好像是原本安静无争的生活被莫名地卷入一场纷争。
她似乎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也许在年柏彦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她的生活许是再也无法平静了。
这种变故,令人不安。
而这样的不安,她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翻了个身,整张脸近乎埋进了枕头里,窒息令她的大脑开始渐渐出现缺氧的状态,不知折腾了多久后她的眼皮开始越来越沉,微微侧头,这才有了困意。
窗外的光亮似乎增强了些。
她的眼皮刚一阖上,就听到一声歇斯底里从客厅传来!
☆、诡异的视频
素叶吓得一激灵,“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散下的长发如青丝裹着她因严重缺觉而素白的小脸,巴掌大点的脸儿,就像悬挂在夜阑上的明月。
是林要要的声音,她清楚知道这丫头在极度恐惧下会发生极有穿透力的声音,就好比刚刚,那道惊叫声俨然具备超强的穿透力,直接穿过隔音甚好的门板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素叶!”林要要又是一嗓子,这一次的声音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似的尖细锋利,刺得素叶耳膜生疼。
素叶觉得情况不妙,窜进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林要要被入室抢劫了,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冲出了卧室。
客厅里,却只有林要要一个人。
她一脸的惊恐,冷汗延着额头腻在了脸颊,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人扔在海岸上即将晒干的鱼,有气无力,见素叶冲出了卧室后,伸手指着电脑屏幕,一个劲儿颤抖,“素、素叶……”
素叶冲上前,目光也跟着落在了屏幕上,只消一眼,神情也倏然转为严肃。
“我还以为你拿回来的U盘里有电影,反正……反正都睡不着了,我……我就打算在电脑上看看……”林要要吓得够呛,说话都不利落了。
素叶已经恢复了平静,攥了攥手指后又重头看了一遍视频,柳眉之间愈加凝重。待视频播完后她便拿起U盘,看了良久。
“素叶,这看着不像是电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林要要,第一件事就是窜到沙发上死死搂住一抱枕,抱枕是明快的中国红,与她惨白的脸形成诡异的对比。
素叶将U盘紧紧攥在手里,直到手心被金属的边缘铬得生疼才淡淡开口,“没事儿,不用瞎想。”话毕,转身进了卧室。
林要要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她不是没看见素叶脸上的凝重,虽说她的语气平静,但事态似乎有些严重,又不经意想起视频中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卧室中。
天际已泛起鱼肚儿,蓝绿色的光线像是与黑夜拉扯纠结的大手,一点点地敛去了夜魅的光。
素叶坐在床头,一瞬不瞬盯着手里的U盘,耳畔始终回荡年柏彦的嗓音,醇磁的、有力量的、带着早已预料自信的嗓音。
半晌后她才缓缓拿过手机,找出了那个被男人强行输入的手机号码,美眸缩了缩,手指毅然决然按下。手机另一端响了两声后,低沉嗓音入耳。
“素医生。”对方的语气依旧不疾不徐,一点意外都没有。
“年先生,首先你先明白一点,我是按小时收费。”素叶的语气略带清冷。
“钱不是问题。”年柏彦听上去很好说话。
“我收费向来不便宜。”
“没问题。”
素叶沉了沉气,美眸的光渐渐凝成一股子严肃,“个案我可以接,但我要知道视频中的当事人是生是死。”
“下楼再说吧。”
“下楼?”素叶拧紧眉头。
年柏彦的嗓音多了一点红酒般的醇厚,淡淡道,“我在楼下,一直没离开。”
素叶拿手机的手,不经意抖了一下。
☆、更擅长谋算人心
夜色更稀薄了,俨然快被即将冲破云层的光亮给扯破。
素叶下了楼,一眼就看到丁香树下停靠的黑色商务车,有紫色花影凋零在车顶上,那车,稳稳地停靠在那儿,一如刚刚她上楼时的位置一样,未曾移动过。
年柏彦站在车外,西装革履下的颀长身影与车影混搭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上流社会的奢华气。他点了一支烟,夹烟的手指骨节修长干净,伟岸身子倚靠在车窗旁,一条手臂略显悠闲地搭放在旁边。
他的身后是大片紫色丁香花影,再后面是蓝绿色还透着一丝鹅黄色的天际,缭绕的烟雾如妖媚女子的身影,在他周围缱绻缠绕,他那张看似严苛英挺的脸颊线条也似乎柔和了些。
这一幕竟令素叶的心里迅速窜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虽说陌生却又有那么一点熟悉,究竟是什么她却难以分辨。
年柏彦见她下楼后便直接熄了烟,刚毅唇角似乎跃过一丝欣慰。
空气中浮荡着繁春花香及淡淡的烟草味,与他身上好闻的甘冽气息交织在一起,素叶靠近他的瞬间,吸入肺腑的也沾染了这层看似略含悸动的春季味道。
“年先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她仰头对他对视,语气似真似假,这个角度正好能将他倨傲的下巴轮廓看得更加清晰。
“哦?”年柏彦微微挑了挑剑眉,眉心之间形成好看的纹络,他看上去不像是个擅长开玩笑的人,看着素叶,似乎真的就在等她的答案。
素叶耸耸肩膀,好心提醒,“你是个时时刻刻都会让人感觉到压迫力的男人。”
“包括你?”年柏彦听懂了,脸色依旧平静,却意外反问了句。
“猜测别人的心思是件很可耻的事。”素叶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当然,心理分析师除外,例如我。”
年柏彦竟意外地笑了,笑容很淡,细不可闻,似乎纵容了她的“诡辩”。
“言归正传,当事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