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要要,跟素叶同一所大学不同专业的同窗兼死党,素叶读的是心理专业,林要要考上的是中文专业,新生入校的第一天她和林要要坐的计程车在同一时间停在了大学校园门口,紧跟着那些所谓“热心”的学长们争先恐后地替她们两个拿行李,结果将她们两人的行李送错了寝室,最后行李调回来了,两人也就一见如故了。
素叶很美,上天几乎赋予了一切美好在她身上,高挑白希、完美的S线条和一张冷艳到惑人的脸,林要要也是很美,属于又精又灵型,快人快语。素叶性子冷、理性,林要要性子热,感性,一冷一热倒是绝好的朋友搭子。再后来素叶到国外留学直到拿下博士学位,林要要读研的时候改了专业,一心扑在珠宝鉴定上,用林要要的话说就是:鉴定师的手要比戴珠宝的手贵气多了。
素叶挑眉看着她,慢悠悠地打破了她的“宏愿”,“林姑娘你想多了,我的车子抛锚了。”
“啊?”林要要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就快疯了,双手差点掐在素叶的脖子上,“你一通电话把我从市里叫到青龙峡,不会是让我接你回家吧?”【注:青龙峡,北京怀柔青龙峡风景区】
素叶淡淡笑着搂住林要要的肩膀,“亲爱的,你不会是腿儿着来的吧?”
“能别装了嘛,你也知道我是骑摩托来的,跑得两个轮子都快飞了,还以为能顺便蹭你的车回市里呢。你倒好,还得要我的小摩托来接驾。”林要要故意瞪了她一眼。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而已。”素叶笑着说完夺过她手里的机车钥匙。
“什么叫将功补过?你把话说明白了再走,素叶——”林要要一路跟着素叶的后面,边跑边嚷嚷。
空气中有香甜的味道,是花香,更像是恋爱的感觉,天空泛起湛蓝色的光,与大片迎春花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林要要的摩托车停靠在一棵玉兰树下,轮子旁及后座铺上了几片零落的白色花瓣。她的这辆摩托车属于小绵羊型,粉红色可爱俏皮,素叶骑上之后倒添了率直的美。
“前晚是你把我给撇了?”素叶看了看油量后将盔帽戴在了头上,又将另一只盔帽递给林要要,风情云淡地说了句。
林要要接过盔帽夸张地比量了一下,“你倒先发制人了。前天你回国,说好晚上咱们一同庆祝的,你倒好,趁着酒劲跟一帅哥特黏糊,结果我去洗手间的功夫你就跟他走了。小树叶子,你这是赤.裸裸地重色轻友。”小树叶子是林要要没事儿的时候琢磨出来的昵称。
素叶的柳叶眉几乎快拧成麻花了,果然是她主动勾搭的?她从未干过这事儿啊。
“那男的谁啊?成熟稳重的皮囊令女人心动啊。你就跟刹不住闸似的冲人怀里了,他看上去素养挺高的,一直扶着你怕你倒了。虽说他挺沉默寡言的吧,但十分绅士地帮咱们把酒钱给付了。”林要要这下子抓住了八卦的尾巴,双眼都亮晶晶的,冲着素叶暧昧地笑。
素叶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觉得冷汗像是虫子似的在后背上爬,良久后冷静地回了句,“我不认识他。”
“啊?”林要要的这一声将树上的鸟儿都给震飞,“可你看上去跟他很熟啊,我还以为你们在国外谈过恋爱。”
素叶的眼不经意暗了暗,开口时声音有点低哑,“我不会再谈恋爱。”
林要要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马上凑到跟前儿道歉,“亲爱的,对不起啊,我、我刚刚口无遮拦的。”
“傻瓜,我又没怪你。”笑容又浮上了素叶的唇稍,她晃了晃手腕,调整了一下摩托车把手。
林要要抿着唇,半秒后十分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连同语调也变得愉快,“对了,你决定到联众心理实验机构任职了?”
素叶何尝不知道林要要的用心良苦,也试着将情绪放松,歪头看着她懒洋洋地点点头,又补上了句,“不过我更注重的是这次能回母校任教的机会。”
“那我以后该称你为素医生还是素老师呢?”林要要笑哈哈地骑在了后面,“真是高兴你能留在北京了,你也知道我当时很担心心理领域上,北京不及上海呢。有咱母校担着也不错,但我又怕你的这张小脸和迷死人不偿命的身材会令你的男学生想入.非非,大学生很疯狂的,说不定你会被逼到失业。”
“就算我养不活自己不还有你吗?林姑娘,我可是冲着你才留北京的,等我失业了你要养我终老。”
“放心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虽说我也决定要换公司,不过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你别每天五六斤牛肉几斤白酒就行。”
素叶挑眉,发动了摩托车,“堂堂的硕士生怎么说得这么可怜,你又换公司了?”
“那你堂堂的女博士呢?还要我个硕士生来养?”林要要故意取笑,又解释了自己的初衷,“我呢是刚刚投了简历,人往高处走而已,对方有我对口的专业,我当然——”
“站住!”急促的嗓音卷着一阵风冲到了她们的摩托车前,也成功地打断了林要要的话。
摩托车猛地刹住闸,林要要也跟着惯性一下子撞在了素叶的后背上,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素叶看上去很冷静,抬头盯着眼前这个头发像是被春天这把屠龙刀修理过的男人,一字一句落下,“想找死走远点。”
“想走?没门!咱们得把刚刚你那一脚的帐给算了。”男人咬牙切齿,邪魅的脸颊泛着一股子狼狈。
素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平静道,“能底气十足地找我算账,看来68米对你来说不成问题,下次可以挑战更高难度的。”
“你——”
“等等,发生了什么事?”林要要按捺不住了,探头看着素叶,“你们认识?”
“不认识。”
“啊?”林要要又懵了,这丫头怎么一回国就招桃花运呢?还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皮囊。
“我是来跟她相亲的。”男人故意说了句。
呃……林要要瞪大双眼。
“结果连蹦极都不敢玩,要要,你也知道我最擅长什么运动。”素叶冷笑着补上了男人的话。
男人被抢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林要要大抵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了,对于素叶的性子她还是很了解的,清了清嗓子目光对上眼前这位“楚楚可怜”的帅哥,“这位先生,你知道一对男女要成为情侣最起码要玩到一起去,她是珠峰登顶的队长,没约你去珠峰上相亲就不错了。”
“珠峰?珠穆朗玛峰……”男人竟结巴了。
素叶淡淡笑了笑没说话,紧跟着又要发动摩托车。
“哎,素小姐——”
“你叫谁小姐呢?”这次是林要要不高兴了。
男人马上改口,“抱歉抱歉,我是想说我真有恐高——”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恐高只是恐惧症中较为单纯的症状,是你的自我防御机制在作祟。刚刚踹你下去只是用最快的方式呈现出你所害怕的刺激,让你对这种刺激习以为常,这叫做“满灌疗法”。”素叶慢悠悠打断了他的话,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言简意赅,“你可以叫我素医生,刚才的治疗当是免费送你的,要想痊愈可以找我,我会视情况给你打个九折。”
男人惊讶,下意识接过名片,低头一看:梦境实验心理学医生、精神分析师素叶,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还没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耳边是轰隆隆摩托发动的声音,再一抬头,只剩下摩托蹭下的尾烟……
☆、伞下的男人
大雨冲刷了京城的热闹,雨雾席卷了夜色,夜阑偶尔的电闪雷鸣将这座城的浮华洗净,只留下一串串霓虹朦胧的光影,这样的天气,长安街一如既往地堵成了长龙,红艳的尾灯与闪电交相辉映,极为壮观。
联众心理坐落在繁华办公区三里屯SOHO19层,与三里屯Villge、酒吧街隔街相望,占据了小资格调的天时地利的便宜,是一家中外合资的权威心理机构,除了接重要的个案外,机构还担负心理行为研究和实验的任务,能在这里入职的心理师学术背景都不容小觑,所以天时和地利都具备的高级职场,人和自然是少不了的。
晚九点半,三里屯的夜生活被大雨逼得销声匿迹了很多,在不断闪耀的各类广告屏幕的装点下倒是显得端庄了不少。联众的工作人员还在加班,并没有因为窗外的那场大雨而影响工作热忱,只是这个案子有些棘手。
“王萍曾因患有严重抑郁症在我们机构治疗了一年多的时间,上个月已得到康复通知,昨晚十点五十九分意外坠楼身亡,警方已对王萍的丈夫展开调查,王萍的丈夫却一口咬定王萍是因为心理疾病而导致跳楼身亡,为此警方希望我们配合调查。”站在幻灯前介绍个案的是联众心理权威心理医生何明,穿着一丝不苟,嗓音略显随意,但眉宇间明显有些严肃。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我们联众不利,警方也说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王萍自杀的可能性很大,很显然,如今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在我们头上。”开口说话的是擅于催眠治疗的方倍蕾,精致的妆容,态度较为激动,前不久已成为美国临床催眠治疗学会会员。
在座的除了这两位外还有七八位职业心理治疗师,其中一位是联众心理的所长、权威心理学教授丁启鹏。闻言方倍蕾的话后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块,两鬓发丝在窗外电闪雷鸣的映照下更为斑白,他看了一眼时间,缓缓道,“我们再等一下素医生,说不准她会有不同看法。”
“那位刚刚回国的女博士?”方倍蕾轻笑中带着一丝高傲,“丁所长,王萍这个个案是我和何医生一直跟进的,发生了意外连我们都没找出原因,那位素医生连情况都不了解,就算来了也不过人云亦云。”
所长张了张嘴巴刚要开口解释,身边的一位治疗师也跟着帮腔开口,“所长,我们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外聘个组长回来,那个素叶个人资料少得可怜,长得是圆是方我们都没见过,再加上她只有28岁,哪会有那么多的经验?”
其他人也开始众说纷纭。
所长丁启鹏始终安静地看着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里所有的治疗师哪一个不想去争组长的职位?他就是不想打破了平衡才特意外聘高层。待几人七嘴八舌平息后,他伸手做了安抚大家情绪的动作,“素叶的临床经验也许没你们那么多,但她的观点很独特,早几年我已经注意到她的硕士论文,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何明皱皱眉头,“就算她再有能耐也不过纸上谈兵,拿王萍的案子来说,连警方都开始认定她是自杀的了,所有人几乎都认定了王萍是自杀,全都站在了一边,难道她还能找出异议的证据来,我就不信——”
“所有人站在一边不一定都是好事,比如他们都站在船的一边。”一道嗓音横空打断何明的言论,干脆利落,连同高跟鞋的声音也丝毫不见拖泥带水。“王萍不是自杀,疑点在她丈夫身上。”
所有人惊了一下,朝着会议室门口看过去——极为干练冷艳的女人,剪裁得体的职业装丝毫掩盖不住女人妖娆身姿,简短职业裙将她整个身段衬托得更加完美,修长双腿不见一丝赘肉,如皓月的光泽。她的身后就是落地窗,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上面形成了雨雾,她就如雨夜中人鱼,美丽惑人。她手里拿了把伞,有几缕长卷发被雨水微微打湿,却更平添罂.粟性感的滋味。
男同事们全都咽了下口水。
丁启鹏先反应了过来,赶忙上前打了个招呼,对着大家郑重宣布,“这位就是素叶素医生,联众心理的外聘组长。”
话音落下后有人先带头鼓了掌,渐渐地,掌声加大。
素叶静静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幻灯播放的照片,径直走到会议桌前,伸手直接关掉了幻灯片,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接到丁教授的电话,之所以赶过来只想说明一下几点。”她的嗓音如窗外的雨,清冽却有力度,“首先,王萍已经康复,在回国的路上我已经看过所里所有的个案资料,包括她的。在她接受最后一次的心理治疗时提及她所做的梦,她的梦是明朗的自由的,从她的梦中内容完全可以看出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逻辑思维,不再呈现被抑郁困扰的状态;其次,建议你们将目光落在王萍丈夫的心理行为上,他常年陪同患者,心理是不是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我也可以理解成王萍在面对丈夫时丝毫没想过反抗,王萍他杀的可能性也很大;最后——”
她的语速很快,逻辑思维却十分缜密,说到这儿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将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方倍蕾和何明身上,冷静的嗓音多了一丝严肃,“王萍真的要是自杀,我建议两位可以提前退休了,连王萍是否真的康复都要去质疑,那么我自然也要质疑两位医生的专业性。”
何明很是尴尬,方倍蕾一脸通红倏然起身,刚要回嘴丁启鹏马上打住了架势,“素医生,你是怀疑王萍的丈夫有心理问题?”
“这是王萍丈夫在升职时做的心理评估报告,等你们看完了不妨交给警方,王萍是自杀还是他杀这是由警方来决定的,我能决定的只有王萍丈夫的心理状况。”素叶将一份报告从挎包里拿出来,放在了会议桌上,从开口说话到将报告放在桌上几乎一气呵成,果断干练。
其他人倒吸了一口气,他们均没料到这个空降兵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功夫,就连方倍蕾也愣住了,好半天才拿过报告坐了下来。
丁启鹏也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增多,显得雍容福气了很多,他真真儿是没看错人,刚要夸上几句岂料素叶冲着他又开口了,“丁教授,一周后才是我就职的日子,今天算是临时加班,还有,因为暂时没在这里办公,我的车子只能停在地面停车场并且自己掏钱。”紧跟着她抽过旁边的一张纸条,在上面优美地划过一串数字递到他手里,“这是我的银行账户,加班费外加停车费明天一并打到这个账户。”
“啊?”丁启鹏怕是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事。
“哦还有,我这个人没加班的习惯。”素叶走到门口后又想起了这点,冲着丁启鹏补充了一句,身后是大片雨雾中串起的霓虹,她在其中美得亦真亦假。
直到高跟鞋声彻底消失了,不知谁冒出了一句:太帅了,真有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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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下到一楼的时候,外面的雨更大了,雷声大作伴着在大理石地面上炸开的水花,跟上帝灭世一样恢弘磅礴。又是一道闪电的光影映了过来,将一楼24小时不间断播放各类新闻的液晶屏照的透亮,不可避免地,素叶跟着这条光亮看清楚了屏幕上新闻的内容。
还是有关精石集团上市的新闻。
新闻的声音很小,又或者被轰隆隆的雷声掩盖。素叶在屏幕前站了很久,直到听见“精石上市集团总经理年柏彦”这一串的字样后柳眉蹙紧。
之前她只关注精石集团却忽略了年柏彦这个名字,他究竟什么来头?精石集团成功上市是否跟这个人有关?
素叶的心很乱,焦躁烦闷,不知是因为精石集团,还是因为年柏彦这个陌生的名字,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今夜的雨太大了,扰乱了她的心神?
深吸了一口气,有雨腥味儿直接窜进了她的胸腔,呛得她咳了几声,使劲攥了攥雨伞后转身走出了办公楼,透过雨雾,她看见她那辆火红色的吉普车被雨水冲刷得更加干净,像是一团烈焰在跟滂沱的大雨抗争到底。
素叶只顾着冲向自己的吉普,压根没留意不远处正在停靠的商务车,暗调的黑,近乎与这雨夜融为一体。
车子停稳后,车门打开,司机先行下了车,撑起一把黑色雨伞,很恭敬地拉开了后车门。先是迈下来黑色西装裤修长的腿,而后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健硕骨骼昂藏在春季薄款大衣中,笔挺流畅尽显尊贵。黑色雨伞遮住了他的脸颊,却依稀可见他方正有型的下巴。
“还有女孩子开这车呢,这年头这款的吉普可不多见了。”司机眼尖看到不远处的红色吉普,下意识感叹了句。
男人顺势看了一眼过去,雨刷扫过又配合了一道闪电,将挡风玻璃映得透亮,车里女人那张绝美冷艳的脸丝毫不差地落进了他的眼。
雨点在黑伞上面敲打出动人的旋律,淅淅沥沥犹若催眠。
他站在伞下,微微眯了眯眼,深眸始终盯着女人的脸颊没有移开。
“年总?”司机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吉普车的方向,略感惊讶地唤道。
男人这才收回目光,不疾不徐,“进去吧。”
“是,年总。”
☆、猝不及防的相遇
夜色,有些不安。
雨后的夜风终究还是温热的,吹过了窗外的丁香花,摇落了大片,紫色的花影沾满了窗棱。
素叶睡得不安稳,漂亮的柳叶眉轻轻蹙在一起,光洁的额头上铺满了细汗,在如水的月光下泛着点点光泽。
她突然惊醒了!
在惊醒的前一刻,她似乎又听到有人在耳边急促地说了句,“快逃!”,紧跟着是那串飘忽不定的音乐声。
素叶猛地从床上坐起,长发如海藻般宣泄了下来,脑子里始终想着的是半梦半醒那一瞬间的嗓音,还有那音乐,像是一首古老的旋律,似远似近,轻若游丝。
她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凌晨一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