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网[https://www.bookben.net] 为您搜集整理提供落日楼兰全文TXT下载!
《落日楼兰》
作者:十八猫
内容简介:
【阿里武侠巨献】大漠风沙如刀,曾经的繁华之地竟敌不过百年的变迁,换做是人想必也是如此。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一个聪慧,一个鲁钝,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却同样不能回头。为了拯救精绝国的公主,兄弟二人终于决定联手抗敌。五百年一次的劫数轮回,有人长生不死,有人长埋黄沙。舍利子转世成人,却难以再成佛道,成自己命运的神,做别人心中的鬼。一把剑、一壶酒、一个眷恋之人,一片无情沙漠,一段兄弟情仇,一个血雨江湖。
1、天朝悍匪
第1卷: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上海风秋
冷露无声夜欲阑,栖鸦不定朔风寒。生憎画鼓楼头急,不放征人梦里还。
秋淡淡,月弯弯,无人起向月中看。明朝匹马相思处,如隔千山与万山。
永平八年九月初三日。
孔雀河水清冽如镜,绕过孔雀庄静静地流向盐泽(罗布泊)。一抹残阳如血铺在水中,随波荡漾。
宁静的河流,无声诉说着它在这广袤的西域大地上,见证的一场场腥风血雨,直到河水干了,绿洲变成荒漠,它想说的那些尘封的往事,和古老的传说,最终却少人能懂。
河畔处是一排不知名的钻天大树,叶子好似火烧一般鲜红,与不远处孔雀庄的大火交映成辉。地上的野草微黄,凉风一吹,瑟瑟颤抖,一匹高头黑马在草地上闲庭信步,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草间的两名红衣汉子,他们各自拉开架势,对峙良久。
二人斗了一天一夜,孔雀庄的大火也烧了一天一夜,到了这个时候,体力再好的人,也要筋疲力尽,二人只想趁着这会儿休息一下,尽量先恢复几分力气,才好抢在前面,将对方置于死地。一群秃鹫一早就在草原的上空盘旋,似乎是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一滴鲜红,从一人的衣袂滴落在衰黄的草上,又如梅花般散开,不是他穿着红衣,而是那一身征袍已经被鲜血染红,再也分辨不出它本来的颜色。
“陈睦,你的武功毕竟不如我,硬撑下去,血都要流干了吧。”对面说话之人骨瘦如柴,面色蜡黄,他故意压住嗓音,好省一些气力,因此声音略带沙哑。
叫做陈睦的汉子,浓眉大眼,一副络腮胡子,样貌凶恶,身材比说话之人魁梧不少,只是拿剑的手却微微颤抖,昨夜一场鏖战,他一人便剿灭了数十好手,可惜敌众我寡,他自己也身中五剑,尽管有宝物护体,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如强弩之末,再也使不出任何高超的剑法来,“淳于炎,你又何必赶尽杀绝?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你就是不肯放过我!”说话间,陈睦高举的宝剑,再也拿不住,他忙把剑身插入草地,勉励支撑住身体,好叫自己不要倒下。
他还不能倒,因为妻子银屏还未曾走远,自己身死不要紧,银萍腹中的胎儿则必须要留住性命。淳于炎何其狠毒,他不会因为银屏有孕在身就手下留情的,否则的话,孔雀庄那么多人,他也不会连一条狗都没有放过。
就在昨夜,淳于炎带着一众化妆成马贼的官军血洗了孔雀庄,庄主被倒吊在桅杆顶上,点了天灯,庄主的老婆被斩去双腿,失血而死,庄内十六七岁的大姑娘被糟蹋了好几个,有的因为反抗,甚至被剖腹、剜心、活剥了人皮。
陈睦如何能想到,同是东土来的勇士,同是傅毅大人的门下,也懂得儒家的仁义礼智信,为什么他们这些人,到了西域就变成了凶狠的豺狼?
陈睦越想越觉得痛心,忍不住断喝道:“孔雀庄的人又何罪之有?你为了找我,便将他们斩尽杀绝,傅大人叫我们去大月氏,却没叫我们在这里滥杀无辜!”
淳于炎缓缓走前两步,冷笑道:“孔雀庄的人知情不报,罪有应得,我不杀那么多人,如何逼你现身,他们的死,也是因你而起,你才是罪人。现在我的手下和那些孔雀庄的乱民,都已经死绝了,除了秃鹰和马,再没有人听到你我说话,陈睦,你就告诉我,你把神僧舍利子藏在哪里,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当然你也可以不交,等我杀了你,抓到那个贱人,也是一样!”
“银萍早就走了……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淳于炎威逼道:“为了摩柯伽叶的一个私生女,你竟与整个朝廷为敌吗?这是要诛十族的罪名。”
“我知道,你要拿舍利子,根本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怕皇上诛你十族?”
淳于炎阴狠狠地说道:“无所谓,给你机会你不要……那贱人怀孕了吧,等我杀了你,再找到她,把她的肚子破开,看看里面的胎儿是男是女,你我兄弟一场,我会在拜祭你的时候,向你知会一声的。”
淳于炎已经杀红了眼,此时力气恢复了几分,话音刚落,手中宝剑已经当头劈下,陈睦忙举剑相迎,别看淳于炎瘦弱,陈睦却再也接不住他这一剑,金属交鸣,铮的一声,宝剑被对方打落在地,淳于炎抖擞精神再刺一剑,想先卸掉他一条胳膊再做打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一支羽箭射来,不偏不倚正打在剑柄之上,可惜射箭之人准度绝佳,力道不足,只把宝剑震偏二寸,宝剑下落之势不止,依然砍中陈睦肩头,入肉三寸多深,陈睦此时再也支撑不住,受了这一剑,当即跪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淳于炎大吃一惊,扭头望去,只见十几匹快马,向这边匆匆奔来,最前面的一匹马上,一个大肚子的女子高声喊道:“睦哥哥,援兵到了!”
淳于炎回头一看,正是陈睦的妻子银萍,身后的那些,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武功虽高,但敌人来势汹汹,他孤身一人,如今力气也差不多耗光,无论如何不敢恋战,一脚将陈睦踢倒在地,宝剑也顾不得拔出,回身飞奔,上了黑马,说了句,“算你命大!”便策马疾驰而去,他的马奇快无比,根本也不用管身后数箭追来,只一阵狂奔,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多时,银屏赶到,将弓箭挎在肩上,跳下马来,一头栽进陈睦的怀中。
她本来有孕在身,策马奔袭,身子哪里受得了?此刻她只觉得腹中如刀割一般,却仍关切地问道:“睦哥哥,你还好吧?你若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陈睦面色惨白,对着女子微微一笑,“萍妹,你走便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银萍也同样脸色苍白,柔声说道:“就算要死,我们全家也死在一起。哥哥,我怕是不成了。”说话间,便觉得腹下一阵绞痛,但最叫她痛的却不是下腹,而是心头,料想还未出世的孩儿恐怕已经胎死腹中。
跟着银萍一起赶到的几人全都是身穿兽皮,头戴斗笠,腰挎月牙弯刀,脸上涂着各色油彩,颚前挂着青布面纱,夕阳之中也看不清样貌如何,陈睦只知道这身打扮应该是鲜卑部落的人。为首一人说道:“汉人强盗就这么跑了吗?”
(本书是书旗首发,如果你喜欢本作,请支持正版)
2、大漠荒城
一手下说道:“头领,我知道你好打不平,但这次我们有要事在身,不宜多管这些闲事,人我们已经帮忙救了,那强盗跑了也就跑了。我看这对夫妇均受伤不轻,也活不过一时三刻,还是赶紧上路的好。”
另有一人说道:“是啊,头领,如果是匈奴人做的,那我们理应去追,但是行凶者毕竟是汉人,……我们无法同时与两方为敌。此事最好不要再管。”
陈睦抱着爱妻,说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两位壮士说的对,那人不是什么普通的强盗,是大汉来的督邮,官虽不大,却有御赐虎符在手,危机关头甚至可以调集边关兵马,你们鲜卑部落得罪不起,等他调兵回来,所有的性命都难以保全,我绝不会叫诸位为难,你们快离去吧。”
众人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有人说道:“早知道汉人没那么好惹的,头领,咱们还是不要再管这些事,速速离去的好。”
银萍凄然笑道:“睦哥哥,你又何必以实情相告,我虽然是不成了,你还可以逃走的。”
陈睦将银萍抱得更紧,柔声说道:“如今能我能和萍妹你一起死在这里,还有什么可求的吗?纵然独活千年,又有什么意思?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你不顾。”
说罢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那头领也觉得此事为难,犹豫半晌说道:“见死不救不是我们鲜卑人所为……”
有手下说道:“他二人肯定活不成的,我们又不懂医术,若是那个汉人狗官真的去调兵,再去而复返,我们带着一伤一孕两个废人,怎么能挡得住他们的长枪快马?为了两个将死之人,搭上头领的性命大大不该。现在鲜卑部落也是分崩离析,我们可不能没有你啊!”
说完一众手下纷纷跪地,“请头领三思。”
见那头领还在犹豫,陈睦说道:“头领,你我萍水相逢,不必因我惹上大祸,你看那孔雀庄,就是为了帮我,已经被大火烧尽,全庄上下近百条人命,一夜归天,我是个不详之人,不想再连累旁人,你们不必管我啦,就算要带我走,我也不会走的。”说着他又望着爱妻娇柔的面庞说道:“此生能与银萍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
头领这才叹了一口气,随手解下佩刀,丢在地上,“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没能救你,我深感愧疚,这是我的佩刀,你今天如果活命,就带着这把刀到大漠寻我,这里留不得你,跟我们鲜卑人牧马放羊也是一样,就当我还你这个人情。阿杰,把你我的两匹赤电神驹赠与他二人。”
阿杰皱了下眉头,“头领,这两匹赤电是鄯善国王所要,我们还要与其结盟……”
那头领把手一挥:“那鄯善国王,东征西讨,的确是灭了几个小国,我初时也以为鄯善国王是个可以托付的英雄人物,哪知这一路走来,匈奴人敢来鄯善耀武扬威,如今汉人也在鄯善杀人放火,我们与他结盟又怎么能长久?鄯善国王欺软怕硬,见利忘义,就好似墙头一根芦苇,随风而倒,我为什么要把赤电神驹送给这样的君主?倒不如将宝马送给这位受伤兄弟,用来换他们夫妇一个逃生的机会。咱们部落别的没有,宝马良驹却也不缺,它又怎么能比两条人命值钱?我救人你们不肯,我赠马你们也要反对,那我这个头领不做也罢。”
那头领说话掷地有声,充满威严,手下众人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留下两匹火炭一样的大红马,一众人便策马飞驰而去。
陈睦拾起弯刀,见刀面上绘制着各种图腾,他在大汉是太史傅毅的门生,因此认得一些胡地文字,依稀可辨上面写有慕容广三个字,他这才知道,原来救命恩人是胡地最强大的部落首领,陈睦不由得感叹道:“想不到大汉自诩礼仪之邦,却有淳于炎这样的恶徒,鲜卑是蛮夷之地,也有慕容广这样的豪杰。”
此时危难已解,银萍却再也坚持不住,已经昏迷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远处烟尘滚滚,陈睦料想那淳于炎定然去而复返,带兵来抓他。陈睦不敢再多做停留,将弯刀戴好,又将银萍扶上马背,二人共乘一骑,沿着孔雀河向南逃去。另一匹马却好似认得主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这一去,迂迂回回便是三百里之遥,那两匹马如风似电,早把追兵甩得无影无踪,银萍气息越来越弱,但陈睦身上的伤口却渐渐愈合,不过夜半光景,竟已经完好如初。
弯刀似的月牙高悬苍穹,银光泻地,孔雀河到了此地已经难觅踪影,偌大的平原寸草不生,到处都是滚滚黄沙,面前是一座废弃荒城,有一半已经深陷黄沙之中,剩下一半断壁残垣,凛冽的西风,将那些土墙也吹得千疮百孔。
陈睦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所在,但是在这荒漠之中,根本无处可去,只能向城池走去。这时银萍一声呻吟,幽幽转醒,“睦哥哥……我的肚子,我……恐怕……好疼。”
陈睦咬牙说道:“这天杀的冤种,早不出来,晚不出来,怎么偏偏赶你我逃难时,他要出来?”
银萍哭道:“怕只怕,这一路奔波,我们的孩子已经再也保不住了。”
“不妨事,只要你能平安,孩子可以再要。我们赶快找个避风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陈睦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只要躲过淳于炎的追杀,自己有神僧舍利子在身,便不会轻易便死,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绝不能叫银萍有什么闪失。
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口,他更加确信神僧舍利子有起死回生之效,那大月氏的僧侣果然没有说谎。只是风沙太疾,要到哪里找个地方给银萍休息一下?
好在这荒芜的城池非常之大,虽然大部分房间已经损毁,却还是剩下一间皇宫样的大屋在风中伫立不倒,那皇宫穹顶已破,却有四面墙可以避风,陈睦大喜,也不管马匹如何,随意拴在一边,抱着娇妻走向宫殿,见殿前立着一块石碑,尽管年深日久,上面的文字仍然依稀可辨,上写:汉天子敕——楼兰之主。
3、风雪一梦
楼兰,西域三十六古国之一,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汉代西出阳关第一国,也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自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楼兰对汉称臣,后改名为鄯善,迁都扜泥城。
陈睦见那石碑上写的明白,不由得心中一动,“楼兰迁都已近百年之久,没想到荒废成这个样子。”
转念一想:大漠风沙如刀,曾经的繁华之地竟敌不过百年的变迁,换做是人,想必也是如此。自己空有神僧舍利子,纵然可以长生不死,但又岂能留得住与萍妹的那些厮守岁月?
他见怀中的妻子已然气息全无,竟然在怀中静静死去,那腹中胎儿定然也随着母亲去了,心中万分悲痛,他抱着妻子款步走到一处避风的所在,又将身上的征袍解下,铺在沙地上,将银萍的尸身在上面平平放好,喃喃说道:“萍妹,你等一等,我定然救你回来。”
寒风从屋顶吹过,好似鬼域的低吼,呜咽作响。陈睦抬头忘了一眼头顶的破洞,终于狠了狠心,向天祷告:“若是萍妹死而复生,我陈睦宁愿把性命交给你。”
说完,陈睦盘膝而坐,吸了一口满是沙尘与血腥味的空气,再把这口空气一直压向腹中,丹田处一股热流由下自上而起,猛然间小腹一片光明,里面不知何物,不过鹌鹑蛋的大小,烁烁放光,将五脏六腑也照得如水样通透。
那东西缓缓上移,陈睦只痛得浑身抽搐,却依旧把它向上逼去,他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神僧舍利子已经在腹内入肉生根,化为内丹,现在把它硬生生逼出来,定然牵扯得体内肝肠寸断,但是为了挚爱之人,这些痛苦,却必须承受。
舍利子所经之处,便要冲破器脏,带着许多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血管、筋肉,一起向上涌,把五脏六腑也撕扯得千形万状,然后再重新恢复如初。只要舍利子在体内,陈睦就不会立即便死,除了淳于炎之外,没人知道能置他于死地的方法,尽管如此,这个过程却绝非常人能够忍受。足足一个时辰,陈睦才将神僧舍利子吐出体外,而此时的陈睦觉得灵魂仿佛已经被抽空了一般,夜凉如水,寒风凛冽,他的汗水却已经把外衣湿透。
缓了一缓,他才将妻子衣服解开,抽出弯刀,在她腹部切开了一个小小缺口,轻声说道:“萍妹,你现在不能吞噬此物,我也只能如此,你千万不要怪我。”
说着话,他颤抖着将舍利子顶在妻子的伤口处,用最后一丝真力将它缓缓按入。那舍利子再沾鲜血,立即光芒暴涨,直把女人里面的情况也照得一清二楚,骨骼、胎儿、乃至于胎儿的血肉也一览无余,其间奇丽的肌纹隐约而现,舍利子入腹,激荡得腹内水影荡漾,千古奇景,简直闻所未闻。
随着银萍一声嘤咛,那胎儿竟然也被舍利子神光所感,本来已经胎死腹中,此时有意无意地抽动了一下小手。
陈睦这才放下心来,放弃神僧舍利子,换回她们母子二人的性命,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对了。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陈睦自己却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抓着银萍的手,趴在了她柔软的腹上,人事不知。
他虽然倒下,银萍却悠悠醒来,只觉得腹中疼痛,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在向下使去,迷迷糊糊中只听得一阵阵婴儿啼哭之声。她已经不知是魂归地府,还是尚在人间,但那婴孩的哭声在寒夜里却分外响亮。
忽觉胯间暖暖的似有一物。一弯月牙从屋顶的破洞里探出头来,她才陡然惊觉,借着月光望去,不禁失声痛哭,原来腹中胎儿已在这患难流离之际出世了。她急忙抱起孩儿,还来不及惊喜,小腹便又突然一阵剧痛,这次珠胎暗结,竟然是怀了一对。
她本就体质过人,又有神僧舍利子助力,糊里糊涂中又产一子。良久之后,恢复意识,望着一对双胞胎,喜极而泣,那两个孩子一模一样,全都眉清目秀,难分彼此,但哭声在这如鬼域一般的楼兰城里,回荡不休,生命力何其顽强?
银萍用弯刀挑断脐带,将两个孩子贴心报在怀里。她一次生两子,本来已经极为虚弱,但一见到两个孩子,顿时便有了莫大的力气,挣扎着爬起,扯过身下的袍子,将两个孩子裹住,再见陈睦面色惨白,自己的腹部有一处刀疤,便已经知道,是丈夫把他的以后的寿命全都拿来救了自己与孩儿,再想到孔雀庄已经被夷为平地,自己家破人亡,银萍不禁悲喜交集,忍不住随着两个孩子一起,放声大哭。
大漠的冬,今年来得特别早,陈睦再次醒来之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见漫天的鹅毛飞絮,黄沙也被白雪覆盖,天与地,仿佛在一梦之后从金甲换成了银装。尽管冷意逼人,却给他一种重生一样的感觉。
银萍躺在他的身边,后背靠着他的手臂,陈睦猛然惊坐而起,“萍妹,萍妹……你别死……”
银萍回过头来,甜甜一笑,“小声些,孩子刚刚睡下。”
陈睦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猛一抬头,不禁眉头紧锁,“萍妹……”
“怎么了?”
陈睦又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把孩子抱来我看。”
原来适才陈睦通过舍利子,看到妻子腹中胎儿,当时只有一子,却不知什么原因,银萍居然生了两个儿子。陈睦把两个孩子打量一番,分辨不出有什么差异来。一来是一家人大难不死,二来,毕竟是喜得贵子,陈睦虽然觉得惊异,也并没有如何多想,也许昨晚重伤,意识模糊之际,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犹豫了一下,将其中一个孩子的小指咬下一截,那孩子痛得大哭,他这一哭,惹得旁边熟睡的另一个也跟着放声嚎啕。
银萍惊道:“哥哥,你这是何意?”
陈睦望着屋顶的飞雪,叹道:“人生在世,哪能世事如意?这两个娃娃出生的太不是时候,险些害了你我的性命,有些劫数终究是要经历的,我咬断他们的手指,便是应劫。血流了,劫数满了,他们才能平安长大。”
4、一切虚无
银萍闻听,心中不喜,搂过两个孩子,一边给孩子包扎伤口,一边嗔道:“这是哪门子的说辞?那些虚无之事,又做得准吗?这两个儿子懂得什么,无端咬掉孩子一个手指,你这做爹的,也是够狠的。”
陈睦却神色凝重,“虚无之事,却救了你们母子的性命,由不得我不相信。那神僧被炼化成丹……”
银萍脸色微变,“好了,好了,神僧我也不曾见过,你们一行十人,其他人都死了,偏偏你和淳于炎不死,那毒誓这么灵验吗?我却不信。”
陈睦摇头道:“他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如今我把舍利子给你,反而保全了一家大小,到最后依旧是毫无所得,不知道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