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多有得罪了。”沐沉夕抱拳,说完一手攀着矮墙就要翻进人家的院子里。手上用力,一条腿跨上墙头,动作十分熟练。
谢云诀抬头看着她:“你为何要逃?”
“不逃等着被砍头么?”
谢云诀不疾不徐从袖子里出去一个明黄色的卷轴:“近日皇太后寿宴,陛下大赦天下,我此行就是要去宣读圣上旨意。你,也在大赦之中。”
沐沉夕差点从墙头上滚下来,她错愕地瞧着他:“当…当真?”
“我从不说假话。”
这倒是真的,谢家素来以君子自居,家规严苛。谢云诀更是中正守礼,认识他以来,沐沉夕还真没听他说过假话。
她顺着墙滑下来:“你不早说,我还以为神武军要捉我回去砍头。”
谢云诀将卷轴放回袖子里,又取了一方绢帕递给她:“脏。”
沐沉夕接了过来,擦了擦脸,素白的绢帕立刻污了一大片。她又擦了擦鼻下,一阵清香扑鼻:“今日情急,实在是抱歉。不过,陛下虽然大赦,但你我身份有别。今日就此别过,谢兄,他日有缘再会了。”
“你要去何处?”
沐沉夕顿了顿:“回家。”
“沐府已被查封。”
“我知道,只是有些不值钱的物件在家中,或许还在,我去瞧瞧。”说完便要离开。
这一别,相见无期。
沐沉夕咬了咬牙,却还是挤出了笑容,转身踏出去两步。
忽然,她脚下虚浮,头如同坠了铅一般。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忽然明白过来。转头看向谢云诀,说出了一句粗鄙之语:“谢云诀,你大爷的——”
说完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谢云诀揽住了她的腰,俯身抱起,大步走出了坊间。那里,一辆马车已经停好……
第2章 报应
沐沉夕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屋子里的熏香散发着甜腻的气味,她四肢酸软,周身无力。
她掀开眼皮瞧了眼熏香,这种迷香她还挺熟悉。闻了便能让人失去力气,但神智却还是清醒的。
当年还是她赠送给谢云诀的,没想到他全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屋内有两名婢女,都以薄纱覆面。那薄纱上沾了解药,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见她醒来,立刻有人上前。
“姑娘醒了,可是饿了?”
“饿。”沐沉夕答得老实。毕竟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跑。
她可不敢指望给自己下迷药的家伙会安什么好心。毕竟当年她欠他良多,真要还起来,这辈子也还不清。
既然还不清,她也不准备还。这就是钟伯伯常说的,债多不愁。
婢女扶着沐沉夕坐到了软榻上,她歪在案上,面前几道菜,道道有肉。
沐沉夕有些心慌,虽然都是她爱吃的,但这么丰盛的饭菜,难道是断头饭?
谢云诀莫非不忿她逃脱罪责,打算亲自了结了她?这么处心积虑暗算她,定然是想在她死前先折辱她一番!
沐沉夕悲从中来,没想到她那位狗头军师一向不靠谱,今日的大凶,却全盘料中了。
填饱了肚子,力气分毫未曾恢复。
但她也不想躺回去了,就歪在塌上,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谢云诀来了,她要怎么样应对才能让他饶她小命。
想了半天,只会想起自己当年是如何耀武扬威仗势欺人的,沐沉夕差点流下了会悔恨的泪水。
傍晚,沐沉夕左右翻转,换了十来个姿势,谢云诀才姗姗来迟。
他推开门,同样薄纱覆面。这要是换了其他男子,定然会让人觉得女里女气。然而谢云诀的装扮,若是被旁人瞧见,怕是又要引起长安城男子的效仿之风。
毕竟当年,谢云诀磕破了额角,没多久整个长安的男子的额角也纷纷添了一抹红。
谢云诀刚从朝中归来,大红色的朝服还未换。他行至她身前,婢女搬了椅子,正对着沐沉夕坐下。
“饭菜还合口味?”
“合,合。”沐沉夕忙不迭坐好,又因为四肢无力,只能斜靠着案子。
“昨日你自屋檐摔下,伤了头。郎中瞧了,说是颅内有淤血,近日宜静养,不可乱动。”
“不动不动。”沐沉夕像是只学舌的鹦鹉,完全没了战场上叫阵时候的伶牙俐齿。
“你昨日闹的动静太大,陛下已经得知你归来。想见你。”
沐沉夕努力直起身:“何时?”
“我替你回绝了。”
沐沉夕张了张嘴,一肚子的粗鄙之语又吞了回去。
雍关城待久了,经常在军营里厮混,染上了不少兵痞子的恶习。如今回了长安,她要克制,忍让。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容平和,甚至还带着微笑。
然而这诡异的模样吓得远处的婢女瑟瑟发抖,完全不敢靠近。
“为何替我回绝?”
“怕你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