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焱的眼前瞬间黑成一片,人也向后倒去,心中惶惶,虚弱地道:“你你给我解毒,我 我就告诉你,为何为何能解你下的毒。”他后悔,太早咬碎解毒的救命解药,不知道那解药对蛇毒能不能有效。
唐佳人蹲下,掏出一颗艳红色的药丸。
端木焱主动张开嘴。
唐佳人微愣,诧异地问:“不怕死?”
端木焱困难地道:“不是解药?”
唐佳人道:“这是红呀红的鹤顶追命丸。”
端木焱大惊,竟蹭地从地上坐起身。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虚弱。且,眼前也并没有变成一片漆黑,仍旧是七扭八扭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道:“你骗老子!那根本就不是毒蛇!”因为太开心,他哈哈大笑。
唐佳人直接将红色药丸扔进了端木焱的喉咙里,咕噜一下滚进了肚子。
端木焱微愣,一扭头,就要吐,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他瞪着喷火的眼睛,嘶吼道:“你给老子吃了什么?!”
唐佳人老老实实地回道:“红呀红的鹤顶追命丸。”
端木焱想死的心都有了。当然,前提是他要杀了唐佳人!端木焱扑向唐佳人,但这一次,真是如假包换的眼前一黑,呼吸一窒,人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唐佳人没事儿一样,用青草盖住端木焱,唯独露出他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此刻已经没有了耀眼的怒火,反而黑得像深渊。
唐佳人望着端木焱的眼睛,嘻嘻一笑,道:“喂,等死也不是这个表情呀。”
端木焱觉得,他要死了。也许不是死于鹤顶红,而是被活活儿气死的。那些委屈求全、那些装疯卖傻、那些谋而后动,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因为,他要死了。
端木焱瞪着眼,身体一阵微不可查地抽搐后突然僵直,而后缓缓闭上眼睛,显然是毒发身亡,死了。
唐佳人轻叹一声,用青草将端木焱盖住,自言自语道:“真是不经折腾。”她搬来铁锅,将烫人的锅底直接放到了端木焱的腹部。虽有青草隔着,但时间长了,那烙铁似的痛,还真是让人抓狂。
“已死”的端木焱开始冒汗,眼皮跳了又跳,终是再也无法继续装死,惨叫一声,又“活了”!他怒吼道:“你个臭丫头,谋杀啊!”端木焱这一吼,将盖在脸上的青草吼出了一条缝。
唐佳人坐下,看都不看端木焱,继续吃鸡肉块。那专注的样子,认真的眼神,就像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端木焱口齿不清地威胁道:“赶快把锅拿走!不然 ”青草分开,露出他那张脏兮兮的脸。被愣头青咬过的上嘴唇,竟没有丝毫变化。
唐佳人直接将鸡腿骨塞进端木焱嘴里,让他闭嘴。
端木焱含着鸡腿骨,含糊地道:“不要如此羞辱我!让我活着离开,你就死定了臭丫头!”他本想吐掉鸡腿骨,但那骨头上残留的肉香,却令他口水泛滥。端木焱吮了吮,将残留的肉渣吸入腹中,倒也觉得格外美味。至此,他完全可以确定,眼前的臭丫头在耍他!
实则,非也。
没有唐佳人的“红呀红的鹤顶追命丸”,他还真就死了。愣头青之所以能成为人人想要得到的宝贝,自然有其不可言说的道理。若端木焱知道,他要找的宝贝之一就在眼前,不知道会不会悔得想吃土?
待鸡腿骨再无味道,端木焱吐掉口中骨头,扭捏地对唐佳人道:“你 你敢不敢再侮辱我一下?”
唐佳人看向端木焱,果断应道:“敢!”一抬手,将鸡屁股塞进端木焱嘴里。
端木焱咀嚼的时候虽然皱着眉,但实则却是享受的。毕竟,谁饿谁知道。吃掉鸡屁股后,端木焱吐掉骨头,道:“那个再侮辱一下? ”
唐佳人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青草,道:“你那么厉害,我怎么敢一而再的侮辱你?”
端木焱哽了一下,态度终于软化,道:“喂,你好歹帮我解毒啊。”
唐佳人已经为端木焱解毒,那大锅便是催化药力的手段之一,只是她这人蔫坏,就喜欢提溜着端木焱的不安感。于是,她道:“你不是有办法解毒吗?慢慢来,总有一款解药能化解此毒。”抬腿欲走。
端木焱急道:“哎哎哎,万一解不了呢?你不能将我放在这里。我现在动不了,万一野兽来了,岂不是要吃了我?”
唐佳人蹲下在端木焱旁边,特无辜地问:“那你想我做什么呢?留下来?等野兽来了,我告诉它不要吃你?”双手托脸,表情为难,“我怕自己嘴笨表达不明白,你自己和野兽说吧。毕竟,同类总有共同话题。”咧嘴一笑,样子乖得好似亲妹妹。
端木焱知道唐佳人在拐着弯骂他,却只能忍气吞声道:“你不是让我做你男人吗?你好歹把我先背回家啊。”
唐佳人道:“你不是拒绝了吗?”
端木焱为了活命,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唐佳人摇头,道:“休休说,重要的事儿只能说一遍,说多了,人家当你是放屁。”
端木焱问:“休休是谁?”
唐佳人虽未曾涉足江湖,却也知道人心险恶这个道理。毕竟,她每天照镜子时,都会模糊地感觉到何为“人面兽心”。因此,她笑道:“休休就是休休。”如此天真无邪的回答,简直满分呀。唐佳人在心里为自己喝彩。
端木焱有点儿嫉妒那个名叫休休的人了。如果他是休休,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份非人的虐待?殊不知,虐这种东西是分虐身和虐心的,而有些虐,虐着虐着就容易上瘾。最最重要的是,休休说得简直就是真理。今日唐佳人的随口一说,端木焱果断拒绝,它日用尽心机想要唐佳人再说一遍时,却只能倾其所有。结果,还是个未知数。
唐佳人端起空空如也的锅,拿到潭水里洗刷干净。
端木焱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忽略了肚皮上的烫。实则,肚皮就跟被锅煎炒了一般,已经三分熟了。端木焱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竟直接坐起身,掀开破破烂烂的衣服,去看肚皮。
这一动,他才知道自己竟然能动了。端木焱惊喜道:“我能动了!”
唐佳人弯唇一笑。唐门善毒,更善解毒。更何况,这里还有愣头青跟着呢。她转过身,对端木焱道:“你闭上眼睛。”
端木焱问:“干什么?我又看不清。”
唐佳人道:“我要藏东西,你不许看。”
端木焱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臭丫头就是麻烦。”闭上眼问,“那个谁,你叫什么名?为何出现在这里?听没听说过这里有避世而居的门派啊?”
唐佳人手脚不停,直接将铁锅、铲子和盐巴换了个位置藏起来后,悄然离开了。
端木焱张开眼,四周看了一圈却不见唐佳人。他气恼地骂道:“臭丫头!”而后,竟嘿嘿一笑,偷偷挖开唐佳人藏锅的地方,往里面扔了一些狼屎。当然,是用布抱着手扔的。
做完这些后,他要将锅埋进洞里,却感觉脑后一紧,人直接昏死过去。
第九章:双战夜杀
端木焱醒来时,天色已晚。一轮皎皎明月挂在天上,为这林子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光芒,挺美;为端木焱的脸,抚上一层贵气的华光,惊艳。
昏迷的端木焱,那张脏兮兮的脸已经被唐佳人擦拭干净。在唐佳人看来,仇敌这种东西,最好是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他可以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但唐佳人不能不记得谁曾得罪了她。敢动她的锅,堪比偷吃她的肉!前者是死罪,至于后者吗,那只能千刀万剐了。
夜色中,林子里,昏迷的端木焱睫毛轻轻抖动两下,如同蝴蝶的翅膀,缓缓展开美艳的一生。刹那间,绝艳芳华。
这张脸,若属于女子,定是人间绝色;即便这张脸属于男人,那也必须赞一声举世无双!
完美的额头,浓密的黑眉,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瓣,看似柔和下颚,以及那双如同宝石般散发着明艳光泽的眸子,无一不精美到恰到好处。
十七八的年纪,又精美得好似一件艺术品,却并不能模糊他的性别。他就像一颗小太阳,高贵、耀眼、令人不敢直视。
然,即便如此,他也不能逃脱被唐佳人收拾到险些崩溃的命运。
端木炎晃了晃晕乎乎的头,发现自己的眼睛终于恢复正常了。尚未来得及体会惊喜滋味,心惊胆战便将其代替了。
端木焱发现自己被垂钓在一棵歪脖树上。脚朝上,面对着碧蓝的天空;头在下,鸟瞰着哗啦啦的瀑布水。
如果他的双手没有被绑,他倒是能爬到树上去,可惜,没有如果。
腹中饥肠辘辘,身体悬吊半空,怎么看都是个悲剧。
然,悲剧这种缺德冒烟的鬼东西,最喜欢扎堆。
吊着端木焱的歪脖树,只有小腿粗细,此刻因不堪承受他的重量,发出咿咿呀呀地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此乃好事,绝对的好事啊!
不是端木焱疯了,而是树边守则的那群饿狼,实在令人心惊胆战。若不是歪脖树已经不堪重负,那群狼定然会扑上来撕咬他的身体。
树边有狼,数量不少;树下是飞溅的瀑布,距离很高,不知道掉下去会不会摔死。
端木焱苦笑,他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何为进退两难,何为一棵歪脖树将人逼上绝境,何为生不如死,何为一个臭丫头的阴毒很辣!
“啊!啊!啊!啊!啊!”好恨!端木焱发出怒吼,震得水波荡荡,狼毛抖抖,歪脖树吱嘎作响。
端木焱想:折便折吧,死便死吧,没有这么折磨人的!
然,老天爷终于睁开眼,瞥了端木焱一眼。
一群锦衣卫正在林间搜索,听到端木焱的吼声,为首之人立刻举停步,起手,示意众人禁声。而后调转方向,快速向着端木焱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锦衣卫为皇家办事,分东西两营。而这对人马的为首之人,名曰肖劲,是左营锦衣卫之首。他身型消瘦,眉宇间有种凛冽之气,令人不敢小觑。
他带着二十人,奔向端木焱的同时,另一群蒙面黑衣人也听见了端木焱的叫声,亦向着他奔去。
两伙人,分两个方向一路狂奔,就像一场生死的角逐。隔着潭水,彼此甚至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因此更加拼命。
端木焱听见了草木划动的声音,心中半喜半忧。来着是谁不知道,这条这条线,不知是命悬一线的线,还是跨入极贵的一条界线。
然,有人来终是好事。毕竟他不会水,若落入潭水中,当真是九死一生。他暗暗发誓,若这次活下来,他一定要学会游水,且吊打那个臭丫头!
此仇不!共!戴!天!
端木焱静止不动,心中隐隐盼着有人来救他。歪脖树枝嘎作响,真是心生惶惶。
他心里不停地嘀咕道:不要断,不要断
端木焱正在提气,尽量减少歪脖树的负担,那群黑衣人却已经看见他了。
不得不说,端木焱倒掉在歪脖树上的样子,着实迷惑了敌人。人在产生怀疑的时候,就会停止进攻,留时间思索。恰恰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救了端木焱的命。
端木焱十分敏感,尤其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当两方人马同时出现在深潭两侧,他立刻气息下沉,使劲摇晃身姿,想要扯断歪脖树。然而,令人恨不得咬碎牙的是,那颗无病的歪脖树,居然还有一颗坚韧的心。丫就是不断!
端木焱好想哭。
黑衣人直接抽箭拉弓,将黑黝黝的冷箭对准端木焱,嗖地一声射出,于夜里划过寒芒,直奔端木焱而去。
左锦衣卫一直注意着对面的动静,时刻保持着警觉。当察觉到对方有动作时,他立刻抽出红箭,拉满弓,射出箭羽,也向着端木焱的方向射去。
两只箭在端木焱的眼前撞在一起。黑箭失了准头,落入到潭水中,却分不出谁先谁后,谁敌谁友。要知道,有时候眼睛最会骗人。
端木焱瞪大了眼睛,开始拼命扭动身体。他如果就这么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臭丫头!当然,还有宫里那位老贱货!
黑衣人道:“射!”
黑衣人齐齐拉弓,放出黑色箭羽。
东锦衣卫们亦在肖劲的命令下,拉满弓。
双方尚未发箭,实则胜负已分。很显然,敌胜,友败。
敌人的冷箭,一只能拦着得下,二十多只箭,如何拦得下?更何况,敌人的目标是倒吊着的端木焱,友人的目的却是拦下敌人射出的冷箭。目标不同,结果怎能一样?
姑且不说肖劲,就连黑衣人的额头都见了汗。此时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然,没有退路可言!
是敌是友,此刻即将分晓。
黑衣人的冷箭和左锦衣卫的红箭同时射出,穿过黑暗,相互交叉,有的碰撞在一起,有的继续飞向端木焱。
第十章:端木焱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