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月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个阴天,闷热闷热的。他和妹妹沁月中午从公园回来时孤儿院门口已经被围了起来,不时能听到其中的吵闹声。
扉月仗着身子小的优势硬拉着妹妹挤进了围观的人墙,好容易露出脑袋后便看到了一个光着上半身后背纹着一头吊额大虫的秃头壮汉一把将院长奶奶推倒在地,朝她的身上啐了一口唾沫后冲她叫道:老东西,听到没有,赶紧交去年的取暖费,不交就从这里滚出去啊,听到没有,啊!说完之后潇洒的挥了挥手转头向外走去,有几个同样穿着怪异的青年人嘻嘻哈哈的跟在他后面,其中一个染着紫色头发还穿了一个鼻环的混混还偷偷地从后面推了一下,将正在努力要坐起来的奶奶又一次按在了地上。
奶奶再也没有起来,她的头撞在了身后的一块餐馆招牌的棱角,当场昏了过去。扉月发现奶奶情况不妙之后借了餐馆女老板的手机打了112,代价则是答应奶奶的事不赖在她身上。送到医院的奶奶终究没有被救回来,当奶奶的体检单出来以后扉月他们才知道原来奶奶早就患上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了,就算这次不死也绝对活不过半年的。
奶奶的灵堂就办在了孤儿院的大厅里,这是奶奶花费了一辈子心血的地方,孩子们认为奶奶一定也想让孤儿院作为她人生旅途的终点。
守灵是全体孤儿的事,这时候就算平日里再怎么调皮捣蛋的孩子也都会静静地坐在大厅的凳子上。女孩子有的在偷偷的哭泣,男孩子则都紧紧的攥着手心,这一刻,大家好像都长大了一般。
但是有一个例外,乔金迪。他只在布置灵堂的那天晚上露过一次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他的房间打开着,整张墙上满满的只是重复写着两个字还债。
不几天之后,这附近的酒吧里就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那里的天然气被人故意引爆,点燃了整个酒吧。好多人都跑出去了,但终究是死了2个人,他们并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人砍死的,每个人身上都有着至少100处刀伤。法医从他们烧焦的胃里提取出了毒品的成分,刀也在他们自己的手里,大火掩盖了指纹,这件事终究是不了了之了。
而乔金迪也再也没露过面,后来在整理奶奶遗物的时候扉月他们才知道乔金迪是奶奶10年前从一处即将烧毁的民房里抢回来的,奶奶的耳聋便是在那次救人中被近距离爆鸣后留下的后遗症。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乔金迪甚至认了奶奶当干奶奶的,奶奶在日记里说她对于乔金迪不学好这件事感觉很痛心,但是她也清楚乔金迪并不是死学书的料子,终究还是放他自己去飞了,希望没有自己的干预他能飞得更远些,更高些。
整个六月便在这种哀伤的气氛下接近了尾声。
第五章 领养
在整理奶奶遗物的时候,孩子们意外的发现了一排储物柜,每个格子上都贴着一个孩子的名字。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孩子们往日的记忆,可能是一束纸花,也有可能是一张百分的成绩单,这些可能连孩子们自己也忘记了的东西全都被奶奶偷偷的藏了起来,整整齐齐的收起来当做她自己对孩子们的回忆。看到这些东西时就连那些在守灵时没有哭的孩子们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几个原先跟着乔金迪混的男孩子更是哭着跪在了写在他们名字的柜子前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扉月和沁月用的是一个柜子,他们从那里面只发现了一个锦质的小包裹。因为不敢当场打开这个包袱,扉月只能装作在里面毫无发现的样子,一脸失望的拽着沁月跑回了自己的小窝。身后一群孩子看着他们离开,要是在平时肯定有人跳出来讥讽一下他们不招人待见,但显然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那个心情。
回到房间的两兄妹将房门锁紧后将那个包裹拆开,里面是两块很漂亮的淡紫色龙形玉佩。上面都大大的刻着两个奇怪的字体,扉月勉强认出了其中一块玉佩上面的月字,便觉得这两块玉佩应该就是他们的名字由来了。
扉月将那个刻着月字的玉佩郑重的递给沁月,正想再嘱咐两句就看见小沁月一把抓过玉佩将它穿在了自己脖子上的那根彩色绸绳上面。那根绳子是扉月一年前花一毛钱从小摊上买的,也是沁月身上唯一的饰品,她从来都是贴身放着的。见到沁月对这个玉佩如此重视扉月便将自己的唠叨又塞回了嘴里。
两兄妹将属于自己的玉佩都贴身藏了起来,然后开始研究那块锦布。那块布看起来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只看样式好看而已。扉月研究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像武林秘籍之类比较玄幻的东西藏在里面后便将那块布也塞给了沁月。
到了这时候,奶奶便彻底地从两兄妹的生命中离开了,轻轻地,不带走一片云彩。
离开的分隔线
可能是觉得这附近死了人是大事,所以政府相当的关注这所已经失去院长的孤儿院。很快就为这些孤儿找到了新的家园,当然,老的孤儿院也被政府以户主死亡的理由收了回去,不久便拆了。
孤儿们被安置在了始皇岛辖下的戴河区南边的清明孤儿院里面。那所孤儿院是最近新建的,反正是比原先的光明孤儿院环境好了太多太多,但是人也相对多一点,本来就有五十多个孩子住在里面。
当扉月他们被送到那里时,那的院长亲自出来。他是一个大约五十岁顶着地中海发型的胖子,腆着大肚子走路一颠一颠的很有意思。
院长姓杜,是一个相当和善的人。至少扉月和沁月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杜院长亲自帮他们搬了被子和行李,并且同意了他们两个兄妹继续住在一间房子里。
于是,扉月沁月在清明孤儿院短暂的生活便在精疲力尽的昏睡中翻过了第一篇。
昏睡的分隔线
虽然这的院长很和善,但是这的孩子却并不是太善待他们,毕竟扉月他们抢了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嘛,自从他们来了以后像什么零食啊玩具啦都比原先差了一些,对这些感到不满的老居民便将这股怒火洒在了新来的孩子们头上。
原先光明孤儿院的孩子们因为在人数上的劣势而无力去反抗,便只能努力地去融入老住户中。他们渐渐的和原先便住在这里的孩子打成了一片,这样那些原先便住在这里的孩子们便不再那么的敌视他们了。
但是也有例外的,那就是我们的两个主角。原先光明孤儿院的孩子在融入新群体的时候也将疏远两兄妹的传统传了过去,于是他们便又被孤立了起来。好在这种不公平的对待两人早已习惯了,也就乐得如此,继续一如既往的过着他们岛中岛一般的生活。
好在这的新房间比原先的蜗居大了许多,已经足够他们把竖琴摆在房间里了,现在不用跑那么远便可以弹竖琴了,这让两兄妹很高兴。
扉月还发现这里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日都会来一些人,有男有女也有男女一块来的。他们是来领养孩子的人。一到这个时候杜胖子也就是杜院长都会下令让这的孩子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排成一排等着家长来挑选。如果有的孩子被挑中了那么其他的孩子便会一边用嫉妒的眼神瞧着他一边在嘴上有些假惺惺的说着恭喜,因为那意味着这个孩子被人领养了,他即将有自己全新而健全的家庭。
这项领养孩子的项目是原先光明孤儿院不具有的,扉月认为这或许是因为老院长已经太老没有精力去张罗这些的原因。但这些对两兄妹都没有关系,因为沁月曾连着被人挑到过两次,但是没有人愿意一下收养两个孩子,之后再碰到这样的场合两兄妹就再也没去过了。
就这样在平静中,2012年被推进到了最后一个月。
12月的分隔线
2012年12月2日,晴天。初入冬的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上散发着淡橙色的光芒,将天边的那一片孤云映成了奇怪的橘黄色,像一片大橘子皮挂在天上。
这是清明孤儿院2012年最后一次接待来领养孩子的外来人的日子,有个幸运的包包头小丫头被一个来领养孩子的煤老板选中,已经办完手续接走了。煤老板的车子走后整个孤儿院便沉寂下来,就像一头睡着的小牛犊一样静静地卧在了那里。
这时,孤儿院杜院长的房间里,一阵电话铃响起。杜胖子从床上伸手够了两次才勉强够到,然后有些不耐烦的接通了电话。
喂,清明孤儿院杜山林。
呃,领养的时间过了。
啊!哦哦哦杜胖子的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手忙脚乱的又捡起了它什么,,你,您能再说一遍么。
啊,好的好的,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太欢迎了。
好好,10分钟后就到是吧,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那....呃,喂,喂?显然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但杜胖子却对此一点反感也没有,而是直接丢下手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连内裤都不穿就直接套上了自己最好的那身西服跑去了传达室。不一会,孤儿院里响彻了杜胖子因为激动而有些走样的声音。
孩子们,赶快把你们自己打扮成最漂亮的样子然后到广场上集合,我们要迎接大人物了,能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孤儿院安静了一下,然后就像炸锅一样哗啦的一下又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错愕的孩子发出的惊叫声,还混杂着借东西啊奔跑啊找人帮忙什么的杂声,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几分钟后,一排孩子整整齐齐的站在这孤儿院门口的广场上面。在他们的前面是一身西装看起来正式无比的杜胖子。他正紧紧的盯着孤儿院正前方的那条马路,紧张的汗水已经把那条黑白条纹的手帕浸湿了。
不一会儿,也就一两分钟后,一辆军牌奥迪a6开了过来,杜胖子赶紧迎了过去。刚要开门门就自己弹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战士左右环视了一下点了点头,从肩膀上抽出对讲机喊了一声安全后便立正不动了。他竟是看都没看杜胖子一眼。
这时门口又进来了一辆红旗,这回车连牌子都没有了,就是一块小黑板。
杜胖子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那边的红旗车里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老人。他们看起来都很和善,慈眉善目的。就是老头有点矮,再仔细看看却是背驼了的缘故。
老头笑着伸出手,杜胖子紧张的将自己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后与他握在了一起。
您好首长,我是这的院长杜山林。杜胖子收回手,身板立正得像个小学生。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老夫楚辰,这次来是想领养个孩子。你也不必太拘谨,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而已。
是是,杜胖子又擦了擦汗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的孩子都在这里了,您老请挑吧。
老人这时皱着眉看了杜胖子一阵,却没有去看那些孩子。老夫还有些小要求,可不是每个孩子都符合我的标准的。
第一,以前不能干过什么坏事。第二,他要有一技之长。第三嘛,老人顿了顿,他要本来就姓楚。只要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我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