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办公用品,都是七十年代添置的,很老旧了。
邱明山不以为意。
他从来都不注重物质方面的享受。
邱明山刚一在办公桌后落座,拿起一份文件正要阅看,桌面上红色的保密电话就急促地震响起来。邱明山双眉一扬,神情便凝重起来。
一般来说,只有上级领导才会打这台保密电话,日常工作,同志们都会打那台黑色的普通电话。
“你好……”
“明山,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嘛……”
邱明山一句问候语尚未说完,话筒里便传来省长雷云刚低沉的声音,听上去,雷省长非常不高兴。
邱明山顿时便有点犯晕。
这是什么意思?
貌似自己对雷省长没有丝毫不敬之处。
“省长,我……我有点糊涂了……”
邱明山愣了一下,才莫名其妙地说道,脸上尽是讶异之色。
“嘿嘿,你还糊涂了?我看你清醒得很嘛。一篇文章做得花团锦簇,荣书记的讲话精神,吃得很透彻嘛,引用也很恰当。同志们都在表扬你啊,政治眼光很敏锐,理论水平越来越高了。”
雷云刚冷冷说道,语气冰寒刺骨。
邱明山更加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雷云刚突发雷霆之怒,到底所为何事。不过听上去,似乎是自己写得某篇文章,惹恼了雷云刚。
但是,自己近段时间,就前几天写了一篇理论文章,而那篇文章,绝对不应该惹怒雷云刚才对。完全是按照雷云刚的指导思想来写的。
怎么雷省长却说什么荣书记的讲话精神?
所谓荣书记,邱明山自然知道,指的是青山省省委书记荣启高。
荣启高在执政理念方面,力求平稳,与雷云刚的“激进主义”格格不入,两人之间存在着比较严重的分歧,这一点,在整个青山省官场都不是什么秘密。
“雷省长,我……”
一时之间,邱明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完全搞糊涂了。
“邱明山同志,我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好自为之吧!”
雷云刚愤怒地说道,随即“咣当”一声,挂断了电话。
面对着“嘟嘟”作响的话筒,邱明山满头雾水,愣了两秒钟,才怏怏地将话筒放了回去,伸手捋了捋头发,大惑不解。
他和雷云刚,要算是老上下级了,还是同校校友,雷云刚大他七八岁,邱明山一直以兄事之。雷云刚有能力有魄力,工作上雷厉风行,锐意进取,极得邱明山的敬重。这么多年来,邱明山一心一意追随雷云刚,雷云刚对他亦是青眼有加,彼此之间,关系极其融洽。
在邱明山的记忆之中,雷云刚尽管脾气不大好,经常会严词训斥做错事的下属干部,但对他邱明山,一直都非常和气,几乎从未朝邱明山发过火。
像今天这样雷霆大怒,绝对是破天荒第一遭。
可以说,雷云刚这不是一般的发脾气,简直就是指着邱明山的鼻子在骂他是“卑鄙小人”,要和他割袍断义,从此绝交。
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只是,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甚至连一点端倪都猜不到。
邱明山心里那个郁闷啊!
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这事得搞清楚,不搞清楚不行。
郁闷了一阵,邱明山还是决定给雷云刚打个电话过去。这中间,肯定发生了某种误会。虽然邱明山也很清楚,雷云刚必定还是怒气冲冲的,此时打电话过去,再挨一顿臭骂的可能性很大。但比较而言,挨骂事小,搞清楚事情真相才是要紧之处。
邱明山刚刚伸出手,还没抓到话筒,秘书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报纸,脸上神情比较古怪。
秘书一进门,就吓了一跳。
盖因邱明山的脸色太难看了,秘书跟了邱明山好几年,还是头一次在邱明山脸上见到这种又是焦虑又是郁闷的神情。
发生了什么事?
“邱书记,今天的《青山日报》到了……”
咽了一口口水,秘书才低声说道。
“嗯。”
邱明山点了点头,将手收了回来。
这样重要的电话,自然不能当着秘书的面给雷云刚打过去。
秘书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手里的几份报纸轻轻放在邱明山的面前,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邱书记,那篇文章,您改了吗?”
“什么?”
邱明山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报纸上,闻言顿时一蹙眉。
“嗯,是这样的,今天报纸上发表的这篇文章,好像内容方面,和我们的原稿有些区别……”
秘书一边观察着邱明山的神色,一边很谨慎地说道。
这篇文章,秘书也是起草人员之一,文章内容,他很清楚。今天的《青山日报》刚刚一送到,秘书就发现报纸上刊发出来的文章内容,和原稿大相径庭,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