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朱大鹏立刻摆手拒绝,“我不好这一口。”
“大人不好这一口”苏先生愣了愣,目光从窗外转回来,偷偷往朱大鹏下身处瞄。这身材,这年纪,怎么可能不好这一口他不是因为被弥勒佛上过身,真的不能再近女色吧可在两腿之间,分明有一个硕大的凸起呈现于衣服下,看轮廓,还堪称雄壮。这么大一个家伙,怎么居然就是个废的
朱大鹏立刻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有异,尴尬地架起二郎腿,大声说道:“这是晨勃,晨勃你懂不懂算了,你们这些古人,哪会懂这个”
晨勃是怎么一回事,苏先生的确不太懂。但朱大鹏的后半句话,更令他满头雾水。古人,自己好好面对面给他出主意,怎么就突然间就变成了古人莫非古人两个字,还有什么特别意思
想到对方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从早晨到现在已经好几次声明不喜欢女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屁股处一凉,赶紧后退了几步,再度将后背死死贴在了墙壁上。
朱大鹏被他三贞九烈的样子又给吓了一跳,费了好大力气,才想明白误会出在什么地方。禁不住被气得连连摇头,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笑着骂道,“你个老玻璃,就不会想点儿正经事情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赶紧给我坐过来,本大人有话要问”
“是大人”苏先生连声答应着,死活不肯离开墙壁三尺之内。
朱大鹏无奈,只好由了他去。想了想,换了幅郑重表情说道:“你刚才的意思是,等我去觐见芝麻李,李总管时,就不要再提赏格的事情了”
“大人说得极是”见朱大鹏还记得自己刚才的谏言,苏先生立刻像吃了半斤蜂蜜一般,笑逐颜开,“昨夜的恶战持续了整整一宿,又有溃兵趁机杀人放火。李总管手中,除了城里了几处官仓之外,恐怕也没落下多少好处。咱们这伙人虽然有里应外合之功,却终究不是他从萧县带出来的旧班底。如果太不知道进退的话,难免,难免会生出什么嫌隙来。”
他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对于人心把握极其准确,几句话说得丝丝入扣。朱大鹏听了,少不得又轻轻点头。“这个我明白。即便是现在的这块地盘,我原本都没打算朝他要”
“那可不行”苏先生闻听,赶紧急火火地打断,“您得从这里边弄钱来养兵。另外,李总管刚刚把地盘赏给您,您又急匆匆给他送回去。让人再联系他先前的承诺,还以为您是不满意他的小气呢非但讨好不了他,反而平白造出一场误会”
“呃”朱大鹏竖起双手,在自己前额上反复揉搓。脑子不够用了,真的不够用了。一赏一推之间,居然有如此多的弯弯绕。好在自己身边还有苏先生这老东西,可以帮忙出出主意。可这老东西聪明是够聪明,忠诚度却十分可疑。至少,在老东西的眼中,看不到其他帮闲眼里对自己的那种畏惧。
“您如果想表达对他的敬意,完全可以采用其他方式”苏先生的话从耳边传来,怎么听,怎么都好像包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朱大鹏如今对整个世界两眼一抹黑,就算不放心此人,也得耐着性子将他的主意听一听,“说吧,不用绕弯子了。我如果去拜见李总管,该给他拿点儿什么礼物才好”
“这座宅院赐给您比较早”说起送礼的学问,苏先生可是头头是道。“院子里的财货,红巾军只搬走了他们眼里看得着的,还有许多他们当时没看在眼里的,其实更值钱。您随便拿上一件,都称得上是厚礼”
“什么东西”朱大鹏诧异地转过头,四下张望。自己睡觉这间屋子纱窗不错,床和桌椅也挺讲究,可这东西,能值几个钱啊莫非,他目光扫过墙壁,最后停在一幅水墨画上
“大人果然有眼光”苏先生挑起大拇指,低声称颂,“赵孟頫的二羊图,麻哈麻当年为了得到此画,硬生生害死了前任孙判官全家。如果拿到泉州那边去,光这幅画,至少就能换回两万贯铜钱回来”
“多少”朱大鹏虽然不太清楚铜钱与后世人民币的兑换比,也被这个数字给吓了一大跳。都上万了,就这么两只羊他娘的这个赵孟頫,他也真的忒会搂钱了
“两万贯”苏先生笑了笑,非常自信地重复。“这还是粗略估计,如果找到识货的,再翻上一倍可能都不止。赵孟頫据说这辈子就画过两幅走兽图,另外一幅,被他的家人献给了当今皇帝”
“那就是它吧”朱大鹏对艺术品没丝毫感觉,走到墙边,伸手就将水墨画给摘了下来。
苏先生心疼得只吸冷气,赶紧把画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拂掉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让属下来,让属下来,这种糙事还是让属下来大人您尽管去做其他准备。”
“还需要准备什么”朱大鹏弄了个大红脸,讪讪地问道。
“大人,大人不需要找丫鬟尽量伺候您更衣么”苏先生看了他一眼,低声提醒。
“噢,啊好”朱大鹏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身上穿的,是这个时代的睡衣,不能直接出去见人。又讪讪地笑了笑,拿起挂在床头的铜铃铛,“是这样用么”“叮当叮当”
“让大人久等了”铃声刚刚一响,先前静悄悄的门外,立刻传来年青女子的回应。紧跟着,屋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六名十二三岁的少女,捧着脸盆、毛巾、镜子、梳子还有放盐的白瓷罐、放漱口水的朱漆木杯,鱼贯而入。先侧身半蹲,冲着他施了一个礼。然后非常专业地忙碌了起来。
前世作为一个宅男,朱大鹏哪里享受过如此待遇直紧张得浑身冒汗,手和脚根本找不到地方放。那些少女却唯恐服侍的不够周到,在帮他洗脸梳头的同时,还不停地用拳头和手指替他舒松筋骨。直到把朱大鹏弄得气都喘不均匀了,才收拾了家什,举着一面铜镜问道:“大人,您看看这样可合意”
“好了,好了”朱大鹏恨不得立刻逃走,对着铜镜子连连摆手。忽然间,他的身体僵了僵,劈手将铜镜子抢了过来,紧贴在眼前,冷汗从头顶淋漓而下。“怎么会”
镜子里的面孔,分明是他高中时代某张照片的艺术处理版,脑袋轮廓和五官等比例稍稍放大了一些,肤色古铜化沁润了一些,其他,竟没有丝毫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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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适应(盟主加更)
汉服、小剧场、摄影协会。还有那个不厌其烦地将租来的假发,一缕缕替自己在头上梳拢整齐的学习委员。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朱大鹏本以为自己早已忘了个干干净净。却在见到镜子里那张面孔的一瞬间,于心中宛若潮涌
怪不得自己在梦里,总觉得朱八十一很熟悉。那分明就是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活在不同时空,被红尘磨去所有生机的自己
到底朱八十一是朱大鹏的异位面投影还是朱八十一灵魂在另外一个世界托生成了朱大鹏下一个瞬间,朱大鹏又陷入了迷茫状态。两只眼睛发直,握着铜镜的手不断地颤抖,颤抖,颤抖
“咣当”一记脸盆落地的声音,将他的灵魂从混乱状态,迅速扯了出来。紧跟着,少女们的哭泣声响成了一片,“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大人开恩,奴婢这就收拾干净,给您重新梳洗”
“不就是洒了盆水么,拿抹布擦干就是又没泼到我身上,你们何必怕成这样子”朱大鹏知道是自己刚才魂不守舍的模样吓到了少女们,笑了笑,主动替对方开脱。
他不开脱还好,一开脱,少女们吓得面如土色。一个个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把头磕得“咚咚咚”做响。“大人开恩,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大人,饶过奴婢这次,奴婢这辈子都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朱大鹏愣了愣,被少女们的求饶声弄得晕头转向。眼看着对方额角上已经渗出了血迹,才终于灵机一动,用手狠狠拍了下桌案,大声断喝:“住嘴都立刻给我站起来我数一、二、三,还没站起来的,直接拖出去打死一”
第一个数还没数完,少女们全都像上了发条般跳了起来。半弓着身子站在他面前,颤抖得就像筛糠。
果真好人当不得朱大鹏心里偷偷叹了口气,强装出一幅恶棍模样,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两名少女,“你,还有你,去找抹布,把地板擦干净了其余四个,去给本大人我准备饭菜。奶奶的,折腾了一早晨,本大人都快饿死了”
“谢,谢大人,谢大人开恩”众少女先是愣了一小会儿,然后才意识到朱大鹏真的不想追究洒了洗脸水的事情。齐齐地道了声谢,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外去了。
“你们这些古人”望着少女们慌慌张张的背影,朱大鹏忍不住连连摇头。在二十一世纪那个宅男朱大鹏的白日梦里,可是不止一次幻想自己突然穿越到古代,做个有钱有势的阔少,买上五六个貌美如花的丫鬟贴身伺候着,白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了晚上则大被同眠。如今真的被五六个丫鬟伺候上了,才发现使奴唤婢的生活,好像并不怎么惬意。至少,自己无法适应一群美少女由于屁大点儿的事情就跪下磕头,更无法适应自己分明好言好语却被当成了别有居心的事实。
“大人果真是佛陀心肠”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苏先生突然放下画,带着几分感概说道。“要是麻哈麻,估计这几个丫头今天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他是禽兽,我不是”朱大鹏扭头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应。刚才自己被几个少女哭得手足无措时,这厮不过来帮忙,反而在旁边看起了热闹。如今麻烦已经解决了,才又眼巴巴地赶上前拍马屁,真是无聊透顶。
“大人心肠好,她们几个以后算是转运了”苏先生却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无趣,笑了心笑,继续低声奉承。“小的以前做弓手的时候,每天都要带着徒弟们从街角往城外乱葬岗拖死尸。几乎个个都是她们这么大年纪不是被主人家活活打死了,就是活着了无生趣,自己投了缳。最多时候,一早晨要拖走四五个。唉,真是造孽啊,造孽”
“奶奶的,他们还真下得了手”朱大鹏又是一愣,瞪着眼睛问道,“你们怎么只负责丢尸体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官府也不管管么”
“管这种没油水可榨的事情,官府怎么可能去管”苏先生深深地看了朱大鹏一眼,苦笑着摇头,“再说了,官府想管,也得有由头啊这种富贵人家的丫鬟,都是牙行从小买来养着的。父母是谁早就弄不清楚了,身份也贱得跟牲畜一般。摊上个好主人算她们走运,运气不好被主人家给活活虐死了,也不过像打死了一只小猫小狗般。呵呵,从古至今,你见到官府让谁给小猫小狗偿命来着”
“该死”除了低声咒骂之外,朱大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奴婢的地位不如家畜,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而蒙元官府,除了镇压叛乱之外,剩下的唯一职能就是搂钱了。记忆中,朱八十一姐姐就是被虐打至死的。朱八十一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却一直到生命最后,也没勇气堵在便宜姐夫的家门口,向那家人讨一个说法。
正感概间,先前被他指定的那两个少女,已经拎着抹布的木桶走了进来。先将地板上的水渍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饭菜是给您端到卧房里么还是奴婢扶着您去去前面正堂吃天有点凉,如果去正堂的话,奴婢想伺候您加件足衣”
“足衣”虽然已经将朱八十一的记忆融合得差不都了,朱大鹏还是对中世纪的汉语词汇有些不适应。迟疑了一下,一边走到桌子旁坐好,一边低声吩咐,“不用那么麻烦了,把饭菜给我端到这里来吧。多加一幅碗筷,让苏先生一起吃”
“不敢,不敢”没等两个小丫鬟回应,苏先生已经像被砸了脚指头一样跳了起来,对着朱大鹏,手摇得如同风车,“小的何德何能,敢跟都督大人同席折杀了,折杀了,请大人务必收回成命”
“一顿饭而已,什么折杀不折杀的”朱大鹏被弄得浑身不自在,皱了下眉头,低声补充,“我估计你从昨天夜里忙到现在,也没顾得上吃饭呢。刚好跟我一起吃了,然后咱俩再继续商量去拜见芝麻李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