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吐了口气,重新坐回榻上打坐,可惜这次不论她怎么做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她在想公君羽和沈无叶到底背着她秘密做了一个什么样的交易?
仔细想想,这几天最能与公君羽扯上关系的事情便是失踪案件,沈无叶也说了,救公君羽最好的方法就是对孟初晓下手,然而眼看明天就要动手,至今为止他却对此只字不提,这一点也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所以……他与公君羽的交易一定与孟初晓有关,但以她对公君羽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孟初晓的。
难道……
未来的皇帝的女人想要跟另一个男人私奔,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进到房里,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温茶,她悠悠坐到他的对面,默默等了半晌,方开口道:“孟初晓是不是……”
然而还不待她说完,他却已然接过话茬,凉凉吐出一个字:“是。”
她愣愣地顿了半晌,不解道:“那今晚……”
“今晚我自有打算,如何打算到时你自会明白。”
“昨晚后,孟朗怕是要对整个孟府严加看守了,而我们……”
他淡淡瞧了她一眼,问道:“你当真觉得,昨晚死了那么多人,孟朗会一点也不怀疑我们?”
洛西凤垂首沉思半晌,不由疑惑道:“既是这样,那他又为什么不直接与我们对峙?”
“因为他觉得他可以掌控一切,就像他从一开始就以为我是刘府的人,想利用你我的关系反控于刘府,但他算错了一步,他料定将我的人留在府上我便不敢造次,但我偏偏在昨晚杀了他府上那么多的守卫,我若是他,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一定会反击。”
“那我们现在置身于这孟府,岂不是很危险?”
“不,恰恰相反,这儿才是最安全的,孟府向来以君子自称,他是不会在自己府上动手的,更何况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最多也只是怀疑,”他手中有意无意地转了转玉戒,冷冷嗤笑道,“就算要动手,他也是对刘府下手。”
洛西凤听到这里,不由戏谑地冷笑:“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他淡淡提壶为她沏茶,道:“总之,不管怎么样,既然孟朗已经开始怀疑我们,我们便要做好应对的措施,你是宗亲,更要注意,不可露出一丝马脚。”
“放心,我会注意,”她顿了半晌,忽又想起今晚的事,不由挠了挠后脑勺,“说来说去,今晚到底怎么说,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啊。”
“别急,局我已经布好,只等你去开启。”
孟府的前堂向来是个严肃庄严的屠宰场,此刻大堂里除了堂前坐着的闭目冥思的中年人,便只剩下两个正在擦地板的下人,浓浓的血腥味冲蚀着整个大堂,遍地的鲜血染红了下人手中的每一寸抹布。
传闻说,今日清晨,孟朗当众处死了昨晚守孟府的一整队人,用的,便是他手中的两颗铁球,鲜血溅满了整个大堂。
下人擦干净了地面,便自行退了下去。
“清风。”阴冷苍老的声音缓缓从中年男子的口中传出。
手持短刀的男子忽而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笔直地半跪于地面。
“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堂上男子问。
“特意飞鸽传书给了四长老,他说洛西凤自入丐帮以来,履立奇功,被升为五长老也是经过各大长老同意的,而且当时帮内正是缺人之际,她能够晋升也属正常。倒是那个沈无叶,似乎让人很看不透,看起来像是个文弱书生,实则心有乾坤。”
“如此想来,他巴结刘府应该也只是图谋仕途。”他微微眯眼,深若枯井的眸子泛着森森寒意,顿了半晌,又转而问道,“失踪案件查的如何?可有可疑之人没有?”
“属下无能,这个人藏的太深,暂时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嫌疑最大的,还是刘府。”
“不会是刘府,刘询还要依靠那些人与我府争夺地位,他可不敢得罪那些家族。”
“府主的意思是……媚羽阁或者雪影宗?”
“天机楼即将现世,这两个势力早就蠢蠢欲动,他们应该已经潜入了融城内部,你带着你的人,定要仔细排查。”
“明白。”
“昨晚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堂上男人略显倦怠地闭了闭眼,双手缓缓揉了揉额际的太阳穴,“府上有可能出了内鬼,你去仔细盯住北院的那些人,一旦有情况,不必禀报我,格杀勿论。”
“是。”
☆、第十八章 毫无目的
傍晚的时候,沈无叶从刘府为刘冉疗伤完回来后,随即又带着洛西凤出了孟府,这是洛西凤自进入孟府以来第一次出府门,这两天日夜待在那小屋子里,她差点都要闷坏了。
两人在街上转悠了许久,毫无目的。
来回逛了好一阵,洛西凤终于有些不耐烦:“我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她走着走着,已全然没有了刚出来的兴致,有些倦怠地半蹲在路边,准备赖着不走。
他淡淡回眸,凉凉瞧了她半晌,转而眸光流转,示意般地瞥了瞥身后。
洛西凤瞧他眼神,不由顿了顿,思虑了半晌,方明白过来,他们是被人跟踪了。
洛西凤转了转瞳孔,然后一脸懒散地坐在一旁台阶上,摇了摇手,道:“不走了,走不动了,你先让我歇歇。”
他也不多言语,默默走到她身旁的台阶坐下。
他习惯性抚了抚指尖玉戒,压低声音沉沉道:“青楼、茶馆、客栈,选一个吧。”
两人之间难得靠的这般近,洛西凤不自觉地感到一股怪异,竟不由自主地晃了神。
直到他在一旁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她这才回过神来,转而看见他一脸无语的表情,洛西凤顿时老脸一红,结结巴巴道:“青……青楼。”
他顿时有些不解的蹙眉,然而却也不曾多想,问:“确定?”
“确……确定。”一句话说完,洛西凤顿时有种想把自己拍死的冲动,她还能再有点出息吗,平生第一次说话结巴,竟然还是在沈无叶的面前。
等下……她刚才说的是……青楼么?
好吧,她一定是脑袋锈逗了。
决定一下,两人随即朝着最近的一家青楼去了。
身后跟上来的两人不由满脸艳羡,半笑半打趣道:“这俩小乞丐还挺有钱的,竟有闲情逸致来逛妓院啊,咱都没这待遇。”
“咱只是穷打杂的,人家可是宗亲,能比嘛。”
“宗亲又如何?府主还不是不放心,让咱日夜盯着。”
两人进到一家妓院,随即便被几个姑娘簇拥着上到了二楼,一上到二楼,沈无叶便一改之前的仪态,转身给了那群女子大把银两,让她们去服侍身后跟上来的两个男子。
那群女子一见这么多银两,哪还管别的,急忙接过银两全往着楼下那两人扑去。
那群女人们走后,洛西凤和沈无叶随即踹开了其中一间包厢的房门,开门正对着一个满脸猥琐的老男人,腿上坐着一个妆容妖艳的女子,两人正调笑得正欢。
门被打开,洛西凤急忙走进去,沈无叶紧跟其后,随手将门紧闭。
“你们什么人?”那老男人看起来却还十分有架势,面露恼怒,对着洛西凤两人怒吼道。
洛西凤冷冷一笑,衣袂轻挥,两人瞬间转转呼呼,晕倒在了桌上,洛西凤不屑地嗤笑:“我是什么人,关你屁事儿,睡你的吧。”
说罢,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动手将那两人的外衣脱了下来,把那两个赤裸的人搬到榻上。
洛西凤将那女子的衣服随意地披在了身上,顺手将头上的发绳拆来下来,细长的墨发瞬间披散在肩头,俊美的脸容顿时变得冷艳无比,沈无叶穿好衣服后,抬眸看向一旁的洛西凤,微微一怔。
只见她正费力地用发绳束着身后的长发,眉间微蹙,不经意的动作竟让他瞧着一阵心神颤动,他随即走上前去取过她手中的发绳,随意地将长发束与腰间。
两人穿戴好,洛西凤分别为那两人服下忘忧散,随即开门走了出去。
走在二楼的过道处,洛西凤翘首看了看一楼的两个孟府守卫,此刻他们正被一团女人围在中间。
洛西凤一手持羽扇一手勾住沈无叶的臂弯,从楼上缓缓走下,那两人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便也就没心思仔细观察身边的人。
只见洛西凤单手持一把羽扇,羞涩地半遮着侧脸,羽扇的所遮的角度恰到好处,刚好遮住了洛西凤和沈无叶的面容,两人便这般优哉游哉地走出了妓院。
洛西凤侧眼偷瞄了一眼身后人群里的孟府守卫,不由戏谑一笑,挽着沈无叶的臂膀,朝着拐角处的小巷走去。
进入小巷后,两人快速闪进了一侧细长的巷道,放眼望去,这条巷道并无太多过客,他们索性一边走,一边褪去身上伪装的衣衫,随便挑了个角落将其扔在了路边。
洛西凤利索地拆下垂腰的发绳,顺手便高高束起一个发揪。
“现在去哪里?”洛西凤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问向一旁的沈无叶。
☆、第十九章 毛骨悚然
“我带你御风,你注意身后看他们有没有追上来。”说罢,他便一把揽起她的腰部,腾空飞了出去。
洛西凤却不敢怠慢,一路眼也不眨地瞧着身后妓院的方向。这两个家伙发现人不见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御风追上来,他们则需要在他们看到他们之前,落回地面得以隐蔽便可。
两人越过刘府继续朝前走着,在一处名为“萧府”的府门前停住了脚,沈无叶上前敲门,前来开门的下人一见是他们,居然问也没问直接将其放了进来。
洛西凤虽心有疑虑,暂时却也不着急询问。
只见沈无叶轻车熟路地穿过大堂,走到后院,一连越过好几个院落,这才在一处稍显隐蔽的小院住了脚。
两人走了进去,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开门的人居然是公君羽,洛西凤着实被吓了一跳,再朝里面一看,坐着的人……竟是孟初晓。
洛西凤惊讶之余,却也知道开着门说话不大方便,急忙走进房里将门关上。
“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今晚劫人,这人居然已经劫出来了?”洛西凤一脸茫然地瞧了瞧公君羽,又瞧了瞧孟初晓。
公君羽微微一笑,喜上眉梢,对着洛西凤鞠了个大大的躬:“西凤,谢谢你,若不是你帮我跟夜老鬼求情,他是决计不会帮我的。”
洛西凤被对方这一下弄得有些毛骨悚然,说起来,与他相处这么久,这家伙何曾这般恭敬地对过她:“你……免……免礼。”
此话一出,洛西凤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最近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对着谁都结巴呢?
公君羽一听洛西凤的“免礼”二字,顿时整个人微微一怔,随即展颜大笑:“罢了,你这戏耍人的本事,真该收一收。”
这边公君羽刚谢过,孟初晓却又站起身对着洛西凤的方向微微俯身,道:“洛公子、沈公子,大恩难言谢,小女子必铭记于心。”
这便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么?洛西凤瞧着不由羡慕起来。
正说着,沈无叶却有些煞风景地打断道:“现在不是谈谢的时候,计划才进行到一半,言归正传,接下来的步骤,你们务必一字不落听清楚……”
原来,在昨天下午洛西凤从沈无叶那离开后,沈无叶便去了公君羽屋里,刚好遇见了同在屋内的孟初晓,当时沈无叶便设下了这个计策,当晚沈无叶便派人扮成了公君羽房中下人的模样进入了孟府,将孟初晓掉包出来,之后又让那伪装成公君羽下人模样的人易容成孟初晓,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西院。
这样说起来,公君羽着实该好好感谢她,若不是她在沈无叶面前极力感化他,估摸着他也不一定会出手帮衬这对苦命鸳鸯。
然而易容之法虽能解一时之困,却绝非长久之计,若是有朝一日暴露了,那他们安插在孟府内假扮孟初晓的内线必然遭殃,由此牵扯出的麻烦也就不是一件两件了。
“事先说好,孟小姐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孟府,那么从此后孟府不论荣辱与否,都将与你毫无干系,这一点希望你能够认清。”
孟初晓垂眸淡淡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既然父亲对她全然不顾,一定要将她送入皇城,那她又何必还要放不下这冷漠的家,她沉默了半晌,重又抬头看向一旁的公君羽,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沈公子的意思我明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罢。”
“好,现在我需要确认一件事,孟府是不是在你身上设下了追踪记号?”
“不错,以我的血为印记,被父亲收进了追踪罗盘。”
“血之印记,”沈无叶淡淡转了转手上的玉戒,果然与他所猜的差不多,他又道,“所以只要以新的血液将其覆盖,你的踪迹便无从查询,对吗?”
孟初晓微微一愣,毕竟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这才回道:“确实是这样不错。”
“晚上的时候,我会让秦肆带一队人夜袭孟府,营造出劫走孟小姐的假象,西凤的任务就是将孟初晓被劫走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到孟朗,孟朗在情急下一定会使用追踪罗盘*的去向,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