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半个时辰,南昭坐得全身酸痛,轻咳了一声提议道:“若夫君身子不适,那南昭便替夫君揭下这盖头吧?”
语毕,她伸手将头上的盖头摘下,抬头便往床榻那边看去。
南昭只见床上平躺着一男子,身着赤红喜袍,双目紧闭,犹如睡着了一般。
对方年纪比她长了几岁,那面容染上了烛火光晕,有几分迷离不清,她得走近些才看得清。
许是她方才坐太久,往前没走几步就双脚一软,摔了身去,目光无意间扫过榻前整齐摆放的黑色男鞋。
咦,黑色的?
不久前拜堂时,南昭见新郎官穿的红色喜鞋啊,就片刻功夫,怎么换了一双?
还是……刚才与她拜堂的分明是不同的人?
“夫君,你可听得见我说话?”南昭爬起来,重新往那个方向而去。
床上之人一动不动的躺着,越走得近,南昭就越看这沈家少爷不对劲,所以她首先伸手往对方鼻间一放,接着猛地收回来,心跟着一沉。
这……这沈家少爷断气了!
第002章 蜡息尸不见
“来人啊!大少爷出事儿了!”
南昭赶紧跑到门边,欲出去叫人,却发现房间门打不开,用力敲击了几下,才确定门从外面锁上了!
一定是刚才念婆送她进来后,悄悄锁上的,这好端端的,锁门干嘛?
顾不上那么多,她扯着嗓子问道:“喂,外面有人吗?”
念婆很快就出现在门外,早有准备似的劝她道:“少夫人莫要惊慌,大少爷只是睡着了而已!”
“睡着了?”南昭不信,她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她自幼在道观里长大,没少见过尸体,那沈家少爷肯定死了!
但避免自己太过紧张误断,她又回到床榻边重新查看了一遍,这回她不止伸手探鼻息,还用手摸了摸沈少爷的手臂,更是十二分确认,这沈家少爷不止死了,从这尸体的僵硬程度可知,已死多时了!
“念婆,你赶紧开门,你家少爷真的出事了,你快把门打开呀!”
那妇人依旧无动于衷的回答:“少夫人,我家大少爷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骗鬼呢!
南昭才不信,可念婆不让她出去,她喊了数声无用,才开始细想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南昭的娘是低贱的烟花女子,所以她一出生,父亲就将她送到青云观养,十六年没回过这青州的家一回,她是早把自己当成了个出家人,结果,就在前些日子,家中差人来,说她娘病重,所需治病的药材十分昂贵,家中已无钱可供母亲治病,希望能为她寻求一好人家,所下聘礼能为她娘治病。
从小南昭就渴望亲情,更何况那是她亲娘,她能不救吗?
最后媒婆来了,下聘的婆家可不是一般的好人家,沈家是青州的首富,南昭未想过沈家为何其他名门闺秀不要,偏生选她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小道姑,现在看来,今夜若换上别的千金小姐,不吓死魂也丢得差不多了!
“难怪办喜事,连个观礼的宾客都没有!”南昭气得脸通红骂道:“给死人办婚礼就算了,可我是个活的呀!”
也不知念婆是否还在外面,她目光看向床榻上沈如故的尸体,方才没来得及,现下细看,这少爷倒是长了副好皮囊,俊得跟师父画里的仙人似的,可惜,再好看的脸,死了之后,就会慢慢腐烂,变成一个样。
“呵——”
她听到谁在冷笑,猛地回头问:“谁?”
房间里除了躺着那位,还有谁?
南昭觉得死者为大,赶紧双手合十对沈公子说:“您呐,薄命也是命,死了就好好上路,别管这活人都干嘛,瞧你这辈子这么会投胎,下辈子也一定……”
话说一半,南昭的后半句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不对劲,她刚才看沈公子的脸明明没有表情,为何此刻嘴角微微上扬,就像——是在笑!
她从前时常随师父下山,为别家做法事,什么尸体没见过啊?还是头一回,遇见尸体会笑!
该不会是要诈尸吧?
诈尸她没亲眼见过,但师父见过,还对她讲过不少事例,可她从未好生与师父学这些本事,就是周身就只有一张师父画的辟邪符,下山前,师父曾说过,此符无论如何不能离身,她师父是真的高人,这纸符咒一定很厉害,应该——可以对付尸变吧?
南昭赶紧从锦囊里将符咒掏出,比划着为自己壮胆道:“你最好别诈,我可是青云观青云子道长的关门弟子,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话说完,她脚步不由自主的退至门边。
沈公子的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角。
门窗全都锁死了,这沈家是早有预备要将她困在此地,南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好靠着门坐下,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榻上的尸体。
上半夜在这种煎熬中度过,到了下半夜,屋外的雪风越发肆掠,干枯的树枝挂着屋顶的房屋吱吱作响,房中还没炭火,南昭冻得手脚冰冷。
第2节
就在此时,案上的大红蜡火苗不稳定的波动几下,燃过前半宿,终于耗尽……
死寂的房间随即陷入一片黑暗,南昭不由得心一紧,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目光依旧盯着床榻方向。
她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变得跟做贼似的。
“咔——”床榻那边传来一声响动,如人的关节僵硬后重新活动的声音。
南昭心里安慰自己道:一定是木床年久发出的干裂声,尸体哪儿这般容易诈?再说,还有师父的救命符呢,我不怕!
这么想,房间里也没再出现别的声音了,她就更加肯定一切都是自己吓自己。
然而,独自与一具尸首在黑暗中共处一室,实在瘆得慌,南昭便摸索起身,到案前寻找屋里的其他备用蜡烛。
可她用手把整个案面都寻遍了,也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