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圆球上的绿色光电快速闪动了一下,瞬间变成了蓝色,突然在安小语的面前投影出一张蓝色的菜单选项。
安小语吃了个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菜单,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成功了,难道没有是没有声纹识别的?
她拉开菜单,找到了声纹锁,点开却发现,声纹锁是有识别的,但是里面录入的声纹却只有一个人。
第二十章 紧密机动(二)
安小语手里的这个圆球,勉强算是一个功能较多的通讯终端,而且连接了网络,可以搜索到很多安小语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她尝试搜索了很多,当然第一个词条就是“山羊”。
作为三千帝国最权威的官方认证百科全书,《三千辞录》记载了有关山羊的几乎所有信息,安小语认真地看了好半天,一直看到眼睛发酸,从山羊的现状到起源,从特性到养殖,以及一些杂交方法,甚至还有很多的视频,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和迟默相似的地方。
到底为什么人们叫他山羊呢?
她没忍住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迟默”。三千辞录给出的信息并不是很多,和关觉提起的都差不多,除了出生年月和学历之外,人生经历看起来像是被刻意删除掉了一部分,没有连续和完整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模糊,都是从迟默上大一的那件事情开始的,三千辞录记载,迟默被卷入了一起很恶劣的叛国事件,事发很突然,判决很快速,事情被曝光不到一个星期,迟默就被定罪,废除了经脉,从此与机甲无缘。
接下来的东西就只剩下了一些干巴巴的成就和获奖记录,一直到迟默成为少尉被派到了东荒大漠,连具体的是哪座基地都没有写清,就算安小语不知道权力倾轧的黑暗内幕,也知道这是迟默被排斥出了三千帝国的所有派系之外。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迟默变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呢?安小语在网上找了很多次,一直都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信息,最终只能放弃。
她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向迟默问清楚山羊这个外号到底是怎么来的,说不定知道之后,就能大概弄清楚迟默上大学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关觉和迟默的避讳让她觉得这个外号隐藏着什么东西。
但是她没想到,自从上一次迟默离开,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安小语知道基地里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迟默去处理,说不定有什么麻烦的工作让他无暇分身,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她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经常去得很早,吃得很慢,离开得最晚,就是为了想不打扰迟默的工作,远远地看他一眼。
让安小语失望的是,迟默也没有去过食堂,安小语开始失落了。
在找迟默的时候,她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比方说基地里有一些陌生的面孔,不止没有穿着制服,而且没有工作,表情很是倨傲,打量基地里的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偶尔看见安小语好像见了鬼一样。
比方说搜救工作结束之后,基地里的气氛就开始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安小语不知道这种气氛是不是和那些陌生脸孔有关,也不知道迟默是不是因为这个离不开工作岗位,只是预感到基地里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酝酿着。
比方说和迟默消失的同时,白苋和关觉也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很想找褚燧,还有“鹞鹰”他们四个,也没有找到,仿佛一夜之间她认识的人全都不见了。
所以她只能整天地呆在病房改成的宿舍里,无聊的时候就看书,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就打开终端搜索,倒是长了不少的见识。有时候她很想试一试用终端的联系方式试着给什么人发些消息,但是不知道给谁发,也不知道发什么,只好作罢。
看着日历上的日期,数着自己到底来了基地多长的时间,又还剩多少天就要开学,想起了家里的人,想起了倪誉,想起了迟默他们三个,想起了褚燧,无聊到经常发呆。
到最后,基地甚至开始限制安小语的进出了,她手里的门卡连她宿舍门外的那条楼道尽头的舱门都打不开,每天有人负责送饭菜过来,每天的人都不同,她也都不认识。
安小语开始意识到,基地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件事情可能把迟默、关觉和白苋都卷了进去,将来可能把自己也卷进去。把自己锁在这个房间里到底是迟默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命令?她想。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安小语试探着从送餐的士兵嘴里打听迟默的事情,但是这些人只是看她一眼,从来不开口说话,放下餐盒就走。这让安小语猜测迟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担忧着,胡思乱想,下定决心又推翻,这就是安小语的生活,除了自己瞎想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可干的事情,这些干枯的日子也让她感觉到迟默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了多么重要的人,从早上醒来,到晚上失眠,满脑子的都是他的影子,让她又苦又甜。
突然有一天晚上,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她照例的没有睡着,拿着终端看着网上的网络剧,房门突然被敲响,吓了她一大跳。她连忙轻呼“关闭”把终端塞进背包里,走到门口问:“谁呀?”
门外沉默了半晌,安小语都要以为是有人走错的时候,门的那边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小语,是我。”
是迟默!
他来了?安小语打开门,果然看到迟默站在门外,走廊灯照着他的脸庞,白皙的脸上透着疲惫的神情,他这些天一定很累很累,到这么晚了还要抽时间来看我。这些天的思念、委屈、难过都一瞬间涌出来,她扑进迟默的怀里,啜泣道:“我好想你呀!”
迟默被她扑得一晃,显然身体也是疲惫不堪,他伸手摸着安小语的头,轻声说:“我也想你啊!”
楼道里只剩下了走廊灯年久失修的电流声和安小语小声的哭泣,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仿佛生长在一起,不舍得分开去,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迟默突然伸出手扶住安小语的肩膀,把她拽出自己的怀抱,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小语,你听我说,现在没有时间了,你要离开这里,知道吗?”
安小语还沉浸在小别重逢的欢愉之中,脑子有些当机,听见他说要离开这里,一脸懵逼:“啊?为什么?你呢?”
“我和你一起,小语,听话,基地里出了事情,我不想你被波及,我要带你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安小语知道基地里发生了什么,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是她无能为力的,所以她想都没想,点头道:“嗯,听你的!”
迟默松了一口气,拍拍她的头:“去收拾东西吧,不要落下什么。”
“嗯!”
安小语转身进了屋,把睡衣换了下来,自己的东西都装进了背包里面,不到五分钟就准备好了,打开门的时候看见迟默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听见开门声才睁开眼。
她有些心疼,问:“很累了吧。”
迟默笑着摇头:“不累,走吧。”
两个人顺着楼道离开,迟默的步伐有些快,不像平时那样照顾着安小语的小短腿,让她跟得很累,但是她没说,只是没有说话跟在他旁边,楼道里有些冷的,但是她额头上很快就见了汗,都没心情去看到底走过了哪里。
让她很奇怪的是,楼道里居然都没有一个人,他们就两个人一直往前走了很久,都没看到第三个人。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前面的拐角突然闪出来一个人挡在他们的身前,吓了她一条。
仔细一看,居然是白苋。
虽然白苋和迟默不太对付,但好歹也是她认识的人,多少天都没有见过面,安小语看见她还是有些惊喜的,就想上去打个招呼,一抬头却发现白苋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白苋走过来挡住迟默的脚步,都没有看安小语一眼,她冷面对着迟默,低声质问:“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迟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安小语看看白苋,又看看迟默,看着她们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互相盯着对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几句圆场的话?
她想了又想,终于决定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了,刚要开口却听见白苋又说:“你要想好,我不能阻止你,不代表别人不能,何况 ”
说着,她低头看了安小语一眼,欲言又止:“总之,你最好 你懂的。”
迟默伸出手摸了摸安小语的小脑袋,笑着说:“我是不会后悔的,而且,我也已经不能回头了。”
白苋死死地盯了了迟默半天,又看了安小语一眼,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转身走掉了。
楼道里空空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小语有些担心地问:“很严重吗?”
迟默看着楼道的那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她这么问,低头笑道:“没事的。”
安小语点头,跟着迟默继续往前走,脚步更加地紧凑。
最后两个人到了一个明显很偏僻的角落,有一个拐角里,尽头只有一扇门,没有标明是什么房间,迟默拿出一张门卡刷开门,这才低头看安小语,发现她有些气喘,于是伸手帮她擦擦汗,抱歉道:“我太着急了。”
安小语摇头:“没事,这是哪?”
迟默带着她进了门,进去之后发现还有另一条楼道:“这是基地建设的时候预留的一个应急地段,和外面隔绝,没有人会找到这里”
楼道里有一些人在走动,手里或拿着电子记事板,或拿着一些箱子和工具,从开着的门里出来,到另一个门里,好像在进行什么不得了的工作,或者跟迟默说的“不能回头”的事情有关。
迟默把她安置在一个空闲的房间里,房间在楼道的最尽头,旁边还有几间门闭得死死的房间,不知道做什么用,整个楼道里透露着的紧张气息让安小语也有点神经质,她拉住迟默的衣袖:“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迟默正要离开,听到她这么问,突然转身把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地,让她感到了其中所带的不舍,她更加地感觉到迟默这一次离开,可能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但是他说:“很快的,我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第二十一章 紧密机动(三)
但是事情并没有迟默说得那样简单,安小语关上门之后,发现房门就再也打不开了,甚至连门禁都没有通过电,不管从外面还是从里面,已经打不开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有人过来送过一次饭,又变成了老样子。
安静的房间和充满脚步声来来去去的楼道,让安小语惴惴不安。她没有打开终端,也没有走动,坐在床上仔细地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轻盈的,沉重的,急促的,缓慢的,紧张的心情驱散了无聊,她听了整整半天。
但是中午的饭菜却没有送过来。
她没有感觉到饿,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果然中午一过,楼道里的脚步开始变得杂乱,偶尔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又过了一些时间,出现了呵斥的声音,人声嘈杂着。
“砰!”
枪响?
安小语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口,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听到外面有人在骂着,还有一些打斗的声音,枪声响过几次之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又只剩下了脚步声,最后,脚步声也没有了。
楼道里变得格外的寂静,压抑的气氛让安小语有些窒息。
突然,门被打开,安小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冷面站在门口,伸出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臂,安小语尖叫一声,试着挣扎,但是她的力气怎么能够比得过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被扭住了双臂,甚至被抬了起来,脚不着地地被带到了一扇门前。
打开了门,安小语看清门内的情形,心里悚然一惊,肠胃就翻腾了起来。
屋子很大,在一边,放着大概有十几二十个充满绿色液体的舱室,透明的罩子里透着绿色的光芒,能够看到很多舱室里都躺着一个光溜溜的人,身上连着各种的管子,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房间的中间,是来回走动的人,穿着白色的大褂,带着口罩,有些人看见安小语被带进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刺进安小语的心里,让她胆寒,挣扎都忘了。
而房间的角落里和另一边开着无影灯的平台上,放着的是血肉模糊的躯体,有沙漠怪兽的身体,也有人的身体,大多都已经被解剖开,安小语没有仔细看就别过头去,害怕自己吐出来,但是依然看见了半截拖地的肠子,还滴答着红色的血。
就这一眼,印在她脑子里再也挥之不去,终于让她吐了出来,押送的两个人把她按在一只桶旁边,头冲下让她吐到肠胃一阵的虚弱,整个身体都没了力气,眼前发黑冒着金星,胃液和胆汁顺着下巴流下来,滴在衣服上,擦都没擦就把她扔在一张空闲的金属平台上。
紧接着还没等她眼前重新恢复正常,就有两个白大褂很麻利地绑住了她的四肢和腰颈,把她推进了一个巨大的机器里面。
安小语不知道这个机器是做什么用的,但是谨慎地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大声呼喊,这个地方显然已经用了很久,很可能就是当时在她宿舍旁边那个漆黑的角落里的实验,自从被自己发现之后就搬到了这里,现在自己也被抓到了这里。
自己会不会被解剖?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那半截拖地的肠子。紧接着机器里闪出了一道绿色的光幕,开始从她的头顶出现,慢慢移动到了她的脚底,又从脚底到头顶,重复了三四次,耳边的电机声停下来,光幕消失不见,她又重新被推了出来。
然后两个白大褂记录了一些什么东西之后,又给她抽了两针筒的血,检查了瞳孔,然后撇下她去做其他的事情去了,安小语被固定在平台上,头不能转动,只能看见头顶上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这两天她一直都在紧张,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不知道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迟默会出什么事。但是到了现在,自己真的被抓过来做实验了,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结局一样,她的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不再有那么多的胡思乱想,甚至还想睡觉。
她想过很多自己的结局,最惨也不过被分解成一块块的骨头和碎肉,当然真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这个瞬间,她特别地想念自己的父母,想念想要考上三千学院来找自己的弟弟安小安;想念来接自己却生死未卜的倪誉;想念迟默、白苋甚至关觉;想念九溪部落。
她的眼角突然落下两滴眼泪,划过鬓角落在头发里,如果自己没有考上三千学院多好,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但是她心里矛盾着的,是如果这一切都没有过,自己也就不会遇到迟默,这个自己第一个爱上的男人。
她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冰凉的平台把她的后背冰地有些发麻,肠胃的抽搐已经缓解了大半,她有些冷,打了个哆嗦,听着耳边那些白大褂交流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基因、纤维强度之类的的东西。
每次听到手术用具和托盘撞击的声音,她都再想是不是要开始解剖自己了,是全身麻醉还是彻底迷晕?各种奇怪的想法在她脑袋里跑马灯一样转来转去,最终都会停留在迟默现在怎么样这个永恒的问题上。
但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白大褂把她扔在平台上很久,只是又过来重新取了一些她的皮肉和血液之后,就把她从平台上解开,让押送过来的两个人重新把她送回去。
送回去?安小语有些愣神,她看着绿色舱室里一动不动的实验体,想不通了,难道自己不是来做这个的吗?怎么就抽了点血就给送回去了?不按套路出牌啊
一直到被拖着送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她都没想明白,他们抓住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
她坐在床上坐了好久,直到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没什么事情,于是把沾了呕吐物的衣服脱下来洗了,晾在了屋里,然后爬上了床。
接下来的几天,安小语一直被这样带过来带过去,带着她走来走去的人和送饭的人一直是最初押送自己的两个军人,貌似因为她很听话的缘故,押送的过程里也没有再扭着她的胳膊,实验室的平台上也没有再绑住四肢。
实验室的白大褂经常吩咐她做一些让她莫名其妙的事情:比方说在跑步机上跑步,做一些常规运动,然后他们在旁边观察记录着什么;比方说吃一些药品,然后身上连着一些管子和线路,观察她的身体变化,其实她也没有感觉这些药品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再比方说让她在实验室里呆上几天,一天吃一顿饭,一天吃两顿饭,或者干脆不给饭吃,检查她身体的变化。
慢慢地安小语已经习惯了,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目前为止看来,显然他们不会对自己进行什么险恶的实验,这让她的心里又开始热切了起来。
是不是可以找机会逃跑?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之后,马上就觉得实在是很可行,但是,自己连门都打不开,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她左思右想,从包里掏出了好久没有拿出的终端,轻呼“菜单”,蓝色的菜单栏弹了出来,她点开通讯这一项,里面只保存着两个联系人,但是并没有标明姓名,只有一串的号码。
安小语不知道这两个号码是终端自带的,还是把它送到自己身边的人保存下来的,就像终端里的声纹锁一样。声纹锁的录入,是需要经过很多流程的,要说很多的话确定自己的声纹,所以说送来这个终端的人,一定是能够接近自己的人。
但是基地里自己接触过的人,一共也没有多少,就已经排除了迟默和褚燧。白苋、关觉、“鹞鹰”、“咸菜缸”、“教材”、“信封”,她把自己接触过的人过了一遍,终究还是不知道到底谁在帮自己。
思来想去,安小语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不如就试一下,于是她给其中一个联系人发了一条消息:“救我!!!”
发完消息之后,她一直等到晚上,自己都发困了,也没有等到回信。刚刚热起来的心又冷了下去。想想也能明白,基地已经发生了很大的事情,以前的联系方式现在不能再用,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