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微笑道:“只是想要一点尊重,在主的眼中人人平等!”
瞎子的情绪也随着他充血的面色一样渐渐恢复,理智也完全回归,接受现实,也只有直面对方的条件,有气无力道:“你们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事情?”
叶青虹道:“还有两枚同样的钥匙。”
瞎子道:“你想让我们找到那两枚钥匙?”心中不禁一凉,如果真是如此,在茫茫大千世界寻找两枚不起眼的钥匙,无异于大海捞针。
叶青虹道:“没你想得那么复杂,这两枚钥匙的下落都已经被我们掌握,你们只需要取回钥匙,就算完成了任务。”
瞎子将信将疑道:“那么简单?”
叶青虹不屑道:“太复杂的事情只怕你们也没那个本事办到!”
罗猎却一点都不相信叶青虹的话,如果事情果然如她所说得那样简单,他们又何须费尽周折地找上门来?为何不亲自出手?
瞎子道:“把线索提供给我们!”
叶青虹道:“你们准备一下,三天后动身前往满洲!”
“满洲?”
过了山海关,气温骤然降低,从火车的窗外向外面望去,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罗猎已经换上了貂皮大衣,靠坐在窗前看书,享受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正午阳光。一夜未眠,却丝毫没有疲倦的感觉,罗猎意识到困扰自己多年的失眠症又开始变得严重了。
瞎子仍然没有昨晚的宿醉中醒来,张着嘴巴,出震耳欲聋的香甜鼾声。
对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坐上如此豪华的包厢,过去他们甚至连二等车都很少坐,更不用说只属于两人的包厢,虽然这次的任务源于胁迫,但是无法否认穆三寿的出手慷慨大方,给他们预支了三百块银洋,还不包括临行前为他们置办的几身行头。
罗猎本想留些钱给福音小学,等到了地方才现福音小学的孩子们已经全都穿上了新的棉衣,而且每间教室,每间宿舍都配上了取暖的炉子,原来是穆三寿让人送来的,此外还捐助了一千块大洋让校方用来修缮危房,改善孩子们的伙食,这让罗猎多少对这位纵横法租界的枭雄人物多了几分好感。
瞎子的外婆被送进了仁爱医院,倒不是什么急病,而是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咳嗽气喘不停,可能是罗猎对叶青虹的那番话起到了作用,他们也意识到想要罗猎和瞎子踏踏实实做事,就必须要保护好手中的这两张牌,把陈阿婆送进了高级病房疗养,顺便治疗一下困扰她多年的慢性支气管炎。
至少在目前来看,他们的这次交易并没有吃太大的亏,而且似乎还占了不少的便宜。
火车行进在南满铁路线上,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瀛口,这座中国东北最早开埠的港口,最早由俄国人占据,19o5年日俄战争之后,俄国人战败,又被日本人占据,成立瀛口军政属,开始了他们的军事殖民统治,军管两年半之后,经过谈判,同意将瀛还给清政府,可日本方面两面三刀,只交出了半个瀛口,现在清朝灭亡民国成立,可新市街、二本町、牛家屯均未交还,仍然处于日本人的实际控制之中,至于满洲的多半铁路路权更是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下。
罗猎放下手中的书籍,目光投向车窗外,看到得是白皑皑的河山,日头渐渐偏移,透过车窗可以清晰看到地面上与之并行的阴影,罗猎忽然想起离开黄浦之前收到的那封信。
从衣袋中取出那封信,信纸已经泛黄,可笔迹却是新的,甚至还能够闻到淡淡的墨香,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写得极见功夫,信纸应当有了年月,信写完不久。这封信乃是来自于他的一个远方叔叔,如果不是这封意外的来信,罗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满洲居然还有一位这样的亲戚,这位远方的叔叔已经没了亲人,唯一可能联系上的亲戚只有罗猎,写这封信之前他应当就要死了,在一连串冗长的开场白和自我介绍之后,有用同样冗长的内容来证明他和罗猎的亲戚关系,最后才点明写信的目的,他生了重病,就要不久于人世,希望罗猎如果有可能前往奉天一趟,有些重要的事情他想交代一下,顺便将一些祖传的东西交给罗猎。
罗猎对这封充满突然因素的来信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他从未见过这个远方叔叔,更何况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在他七岁的时候,母亲也因病去世,从那开始他就跟随爷爷生活,爷爷是前清举人,一辈子都没有入仕,可是学识渊博,对教育极其看重,所以倾尽家财,供罗猎上学,将他早早就送入了中西学堂,又在他十三岁时就将他送上了前往美利坚的轮船,在当时的年代能够做出这样的抉择,证明老爷子还是相当开明的。
罗猎至今都不明白为何爷爷会在满清亡国之后选择自杀,老人看似拘泥古板,不善于表露感情,却对自己这个孙子倾尽一切,虽然爷孙两人的交流不多,他也知道爷爷的内心深处渴望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一身才华却终身没有前往清廷任职,从根本上来说是对满清的腐朽失望透顶,满清灭亡,民国成立,本该让这个老人燃起希望,没想到他居然会选择以身殉国的道路,陪伴满清那个业已腐朽的帝国一起结束了生命。
火车的鸣笛声中断了罗猎的沉思,他收好那封信,这次他们中途会在奉天停留一天,和穆三爷事先安排的人会合,兴许可以抽时间去探望一下这个素未谋面的远方叔叔。
罗猎起身拍了瞎子一下,瞎子不耐烦地在床铺上转了个身子,背身朝外继续他的春秋大梦。罗猎无奈之余又有些羡慕,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他还没有吃早饭,感觉实在是有些饿了,站起身来,出门向餐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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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闯关东】(下)
罗猎出门之时戴上了黑框平镜,这让他增添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当然这也是出于隐藏身份的目的。餐车紧挨着头等车厢,所有陈设都是西洋风味,红丝绒的沙发座椅,挂着黄色流苏的幔帐和窗帘,胡桃木的雕花描金餐桌上摆放着做工精美的西洋珐琅瓷器餐具。
他选择在离门很近的地方坐下,进入餐车时候他就已经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在另外端坐着两桌日本军人,共是六个人,他们叽里呱啦地在高谈阔论着,不时发出猖狂的大笑声,在满洲这片土地上这些外来者已经习惯于以征服者自居,似乎他们从日俄战争之后就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真正主人。
在餐车的中部面对面坐着对中年俄国夫妇,男人很高大,妇人也是俄罗斯最常见的臃肿体态,两人衣饰华美,举止中带着沙俄贵族特有的狂傲,事实上能够进入这间餐车的大都不是寻常人物,但多半都是外国面孔,反倒是中国人非常少见。罗猎翻看了下菜单,大都是西餐,他点了份香煎三文鱼,叫了份咖喱鸡饭,叫了杯威士忌。边翻看着新近的报纸,边等候着自己的午餐。
对面走来了位年轻军官,罗猎的目光从报纸上方的边缘警惕性地扫了下,却惊奇地发现那名军官竟然是在黄浦蓝磨坊刺杀赣北督军任忠昌的陆威霖,罗猎将目光垂了下去,稍稍将报纸抬起了些,遮住自己的面孔,内心不禁紧张起来。自己曾经在蓝磨坊出手阻止陆威霖,还两度将他刺伤。现在迎面遇到,岂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目前罗猎还无法断定陆威霖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
还好陆威霖刚进入餐车,就向那群日本人走了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名日本军人将他迎了过去,他们亲切地握手,相互问候,自始至终目光并没有留意车厢那头的罗猎。
此时服务生将罗猎的午餐端了上来,罗猎边用着午餐,边努力倾听陆威霖和几名日本人的谈话,可惜相隔遥远,再加上餐车内有些嘈杂,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陆威霖的日语应当说得不错,和那几名日本人相谈甚欢。没多久就看到陆威霖站起来,向几名日本人告辞,转身离开了餐车。
看到陆威霖并没有向自己的位置继续经过,罗猎也是打心底松了口气,兴许他并没有发现自己。
陆威霖离开之后,罗猎马上准备离开,今晚这列火车就会抵达奉天,他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可没等他站起身,那几名日本人已经率先站起身来,其中有两人显然喝多了,摇摇晃晃走了过来。经过罗猎身边的时候,其中那个留着仁丹胡的日本军官不知什么原因留意到了他,指了指罗猎,用生硬的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罗猎不明白这几名日本军人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隐约觉得和陆威麟有关,内心中对这些强盗充满了厌恶,表情镇定自若,不卑不亢道:“这里是中国的土地,我们中国人坐在自己国家的火车里有什么不对吗”
日本军官的手落在了抢套上,身边的几名日本人全都掏出了武器,五把勃朗宁齐刷刷瞄准了罗猎。那日本军官最晚个把枪抽了出来,操着生硬的中国话道:“我们接到举报,你是朝鲜流亡叛党,跟我们走”
罗猎暗叫不妙,这几名日本人找自己的麻烦并非巧合,而是因为有人举报,毫无疑问举报自己的应当就是陆威霖,现在的朝鲜已经在日本的统治之下,不少朝鲜反抗组织迫于压力不得不转入中国进行迂回抗战,日本方面对朝鲜反抗组织的清剿力度也是极大,手段也极为残忍,陆威霖应该在进入餐车的时候看到了自己,这手借刀杀人玩得实在阴险。
罗猎笑了起来:“各位听什么人胡说,我是中国人,而且我是名神职人员,位牧师,我可以向你们证明我的身份。”他准备去拿自己的牧师证,却被那名日本军官厉声喝止,他的这个动作在对方的眼中是极其危险的。
此时刚刚睡醒的瞎子也来到了餐车内,看到眼前幕不由得大惊失色,这厮的目光落在了旁的热水壶上,脑海中已经在开始盘算用热水怒浇小日本的场景。
列车上的乘警闻讯赶来,他想要上前问明事情的原委,却名日本军官粗暴地推开。
就在现场冲突触即发的时候,忽然看到名日本兵满面惊惶地跑了过来,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川崎将军被人打晕了”他说的是日语,除了几个日本人之外,现场很少有人能够听懂。
几名日本人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罗猎,转身就向出事的地方跑了过去。
瞎子第时间来到罗猎的面前,望着几名日本人的背影,凶神恶煞般扬了扬拳头:“大爷的,有种别走,老子捏爆这帮龟孙子。”
罗猎站起身,拍了拍瞎子的肩膀,拉着他迅速回到车厢内。
关上车厢的房门,瞎子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猎将刚才发生的状况简单说了遍,低声道:“这帮日本人应该是被陆威霖利用了,我刚听说什么川崎将军被人打晕,可能他利用我引开日本人的注意力,制造混乱,然后趁机对日本人下手。”
瞎子倒吸了口冷气:“靠,这个陆威霖还真是阴险。”说完又回过神来:“咦,你丫还能听懂日语”虽然是多年老友,可是罗猎仍然不时给他制造惊奇。
罗猎笑了笑道:“简单几句,凑合着听,瞎子,我看很快日本人就会搜查到咱们这”
话音未落,车厢门已经被重重敲响,开门看,果然是刚才的那群日本军人,身后还跟着满脸无奈的乘警,日本军人大声道:“搜”几名日本军人不由分说地冲了进来,在车厢内大肆搜查,甚至连罗猎和瞎子的身上都不放过,这次从罗猎的身上搜出了牧师证,反倒证明了罗猎的清白。
几名日本军人无所获,离开他们的车厢继续向后方搜查,整个头等车厢内被这帮日本军人搅和的鸡飞狗跳。
瞎子恨不能冲上去将这帮日本军人全都干翻,可也只是想法,对方手中有枪,蛮干等于自讨苦吃。
罗猎低声向名乘警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乘警苦笑道:“名日本军官在车厢内被人打晕了,随身携带的皮箱不翼而飞,据说里面有机密文件,整列火车都搜遍了,不是针对你们。”
罗猎点了点头,等那帮人全都离去,重新关上车厢门,从里面反锁了,来到车窗前,望着阳光照射车身在铁轨的侧拖出条长长的投影,他将车窗打开。
冷风从外面猛烈吹了进来,瞎子被冻得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诧异道:“你干什么”
罗猎指了指后方不远处的阴影道:“车顶有人”
瞎子受不了强光的刺激,小眼睛眯成了条细缝,迅速找了墨镜戴上,这才模模糊糊地看清罗猎所指。
罗猎已经脱下了大衣,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外。
瞎子赶紧冲了过去抓住他的大腿:“我靠,你不要命了”
罗猎道:“我只是好奇,他究竟偷了什么东西。”
陆威霖裹紧大衣,压低身子蹲在车厢顶部,右手扶着黑色皮箱,紧贴车厢上。车速在五十公里左右,可是风力却依然很大,车顶存留着未融的积雪,不时有细雪扑面而来,迷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在等着车速减缓下来,然后逃离这列火车。英俊的面庞冷酷得如这北国凛冽的天气。
前方就是铁路桥,火车发出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蒸汽机头喷出大量的白烟,陆威霖抬起头,身上的黄绿色呢子大衣被劲风吹起,整个人如同只振翅欲飞的苍鹰。
此时他察觉到有些不对,转身望去,正看到车尾处几道黑影正攀上车厢顶部,向他的位置飞奔而来。
陆威霖端起手枪瞄准了为首的人影,蓬的枪,子弹从对方前额穿过,那名日本兵惨叫声,从车顶坠落下去。
蓬蓬几名攀上车顶的日本兵同时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射向陆威霖,陆威霖在狭窄的车顶左闪右避,不时做出还击,他枪法极其精准,几乎每枪都不落空,转瞬之间已经击毙了四名日本兵,可是弹仓内已经没有了子弹,正准备更换弹夹之时。身后节车厢的顶部闪出道身影,却是又名高大健壮的日本军官从车窗爬到了车顶之上,蓬的枪,虽然没有成功击中陆威霖的要害部位,却刚巧射中了陆威霖的手枪。
陆威霖感觉到右手麻,手臂剧震,勃朗宁手枪已经飞了出去,抛物线般离开了火车,远远落在后方的雪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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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明湖春】(上)
日本军官看到对方已经失去了武器,握着手枪,狞笑着向6威霖靠近,他轻轻摆动了一下枪口,示意6威霖将黑色的皮箱递给自己。小 说
6威霖点了点头,慢慢将黑色皮箱递了过去,就在对方即将接触到皮箱的刹那,他突然将皮箱砸向了对方的面庞,然后双腿一曲,双足用力蹬地,宛如一头猎豹般向前方冲去,抱住日本军官的腰部,将他狠狠扑倒在车厢的顶部。
黑皮箱跌落在车顶上,然后弹跳了一下,从车顶滚落下去。日本军官握枪的手被6威霖死死抓住,接连扣动扳机,两颗子弹全都射向空中,他的力量显然要比6威霖强大得多,左手卡住6威霖的脖子,6威霖的右手抓住他的左腕,两人在车顶扭转翻腾,蓬!蓬!又是两枪,这一枪却是枪口朝下射向车厢,下方车厢内传来一阵惶恐的尖叫。
日本军官凭借着身体上的优势,终于将6威霖成功压制在车厢的边缘,6威霖躺倒在车厢上,头却被日本军官卡在车厢边缘,半个身体都已经悬空于车体之外,火车再度拉起长笛,即将进入隧道,6威霖一双虎目瞪得滚圆,流露出几分惶恐。
日本军官牢牢将6威霖制住,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似乎已经看到6威霖头颅被石壁撞得粉碎的景象。
此时一道寒光犹如追风逐电般向他射去,正中咽喉,日本军官捂住咽喉直立起身子,射中他的却是一柄餐刀,餐刀的锋刃并不锋利,却穿透了日本军官的颈部,足见突袭者的力量之强,射之快,而且精准无比。
6威霖挣扎着爬回车厢顶部,平躺了下去,他的身体率先进入了隧道,正看到那日本军官直跪在自己的面前,来不及躲开的脑袋撞击在隧道上缘,鲜血四溅,无头的尸体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向后方飘飞出去,重重砸落在车厢的顶部,然后又滚落了下去。
火车通过了隧道,6威霖的眼前重新恢复了光明,他瘫倒在车厢的顶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他稍稍平复下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那个人,可是白雪覆盖的车厢顶部,除了血迹,看不到任何人的影踪。
火车在奉天火车站停靠,虽然途中生了事情,可是并未晚点太久,只是比预定时间晚到了十五分钟。看到月台上戒备森严,排列整齐的军人队伍,乘客们就已经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多半人虽然听到了中途来自车顶的争斗和枪声,可是并不知道上面究竟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虽然火车上已经被日本军人强行搜查过,可是下车之后仍然要接受一遍军方的盘查。罗猎和瞎子两人也不能例外,瞎子难免有些忐忑,可是看到罗猎镇定的表情,马上也就平静下来,他时常会感到奇怪,为何罗猎比自己年轻两岁,心态却比自己镇定那么多?开始的时候他认为是由于罗猎游学海外见识广博的缘故,可随着经历的事情多了,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人天生就拥有过人的胆色,这也是他对罗猎服气的原因。
正在接受盘查的时候,远处响起汽车的鸣笛声,一辆黑色轿车来到了站台,车上悬挂着奉天军方颁的通行证。
车灯照射在罗猎和瞎子的身上,受不了强光的瞎子把脸扭过一边,罗猎眯起眼睛望去,看到一个熟悉而窈窕的身姿,却是叶青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因为满洲寒冷的天气,她也穿上了貂皮大衣,而且恰巧和罗猎一同走了黑色系,颇有些默契,有些像情侣款。
罗猎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从和叶青虹那天分别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罗猎的意外在于,并没有预计到叶青虹会亲自来到满洲,而她又没有选择和他们同行。
叶青虹上前跟负责检查的军官说了几句,其实就算她不说,罗猎和瞎子也能顺利通过盘查,连日本人都查不出毛病,更不用说他们了。
罗猎和叶青虹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一丝笑意,算是打了招呼,瞎子却如同他乡遇故知一样地热情和激动:“叶小姐,哈哈,这么快就见面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叶青虹没搭理他,拉开车门已经坐了回去,瞎子担心这次又被她扔在车外,拉开车门抢先坐在了副驾上,屁股还没有来得及把座椅暖热,就感到腰部被硬邦邦的枪口顶住。
瞎子苦着脸垂下目光,果然看到一把袖珍手枪,这厮也算应变奇快,自我解嘲道:“这前面太挤了,罗猎,还是你来坐,咱们哥俩换换!”
罗猎差点没笑出声来,不过他也没去副驾坐下,而是和瞎子一起在后面坐了,轻声道:“饿了!附近有没有好吃的?”
叶青虹道:“明湖春吧,已经订好了位子。”
明湖春是奉天历史最为悠久的菜馆之一,最早为正白旗那氏所创,旧址位于市中街,已有一百年的历史,光绪末年一位名为吉谦皆的蒙族人来奉天定居,此人博览群书,工诗擅写,且家境富贵,喜好美食,于奉天城内,靠近钟楼的南皮行胡同开设了明湖春,饭店为两栋两层,规模之大,装饰之奢华在奉天屈一指。
明湖取之于山东泉城的大明湖,也表明这里既不经营京菜,也不经营奉菜,而是专门烹制鲁菜,菜品精细,味道鲜美,造型别致,别具一格,自建成之后在奉天城内名声大噪,风光一时无两,但凡来到奉天,手头阔绰一些的,基本上都不会错过来此地大快朵颐的机会。
轿车停靠在明湖春门前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夜空中开始飘起了细小的盐粒儿,虽然开始下雪,气温却似乎比起刚刚离开车站的时候温暖了一些。
叶青虹推开车门,高腰皮靴小心地踩在雪地上,瞎子臃肿的体态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灵巧的步伐,不知从哪儿找了一把雨伞,抢在叶青虹下车之前撑起,殷勤地为她挡住头顶的落雪。
叶青虹显然并不领情,用冷眼将瞎子逼得退了回去,反手关上车门,秀藏在黑色的貂绒帽内,一身的黑色貂裘更映衬得她肤白如雪。她不仅拥有欧美洁白的肤色,而且拥有东方细腻的肤质,混血儿的优势在她身上得到绝佳的体现。
罗猎慢吞吞的下车,叶青虹向他走了过去,来到他的身边主动挽住他的手臂,浑然不顾瞎子内心受伤的失落感受,轻声道:“从现在开始,我叫罗红,我们是兄妹,你是我们的司机!”最后的那句话显然是对瞎子说的。
瞎子孤零零地打着雨伞,愕然望着肩并肩走向饭店大门的两个,感觉到自己如潮水泛滥的爱心又被叶青虹毫不留情地狠虐了一把,等他们走出十多步,方才如梦初醒地追赶了上去,跟在叶青虹的身后:“可是我不会开车!”
“没人让你开车!”
走入明湖春位于二楼的闲云厅,叶青虹脱下自己的大衣递给了瞎子,瞎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敢情自己不止是司机还是男仆。帮美女挂衣服至少算得上绅士风度,可罗猎也将大衣、帽子脱下来递给了他,瞎子的心理开始失衡了,这叶青虹是以貌取人,罗猎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帮着一个女人寒碜自己兄弟。
默默提醒自己要大度,要表现出海纳百川的胸怀,这才忍气吞声地帮助两人把外衣帽子都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