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头无语地接过递过来的小鱼,感觉半个指头长短的样子,在他手里也没有挣扎,心知这是被马四娘砸晕后捉住的。没柴火没调料的只好忍着不适嚼碎了咽下去,意外的发现肉质鲜美细腻,也就把恶心抛一边细细品尝起来。
两人歇息一阵后恢复了精力,商量出沿着脚印回去的办法。火炬只能用一个时辰,所以是要忍着到关键时刻才用的,无奈之下就只好两人轮流弯着腰摸脚印。故而他们都累得腰酸背痛叫苦不迭。
不知过了多久,遥遥看见远处有光亮晃动,模糊中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马四娘和金头二人顿时来了精神,悄声碎步地靠了过去。
不管是敌是友对面总归是一个人,一起上去怎么想都不会出问题。如果是走失的帮众自然好,就算是对头,靠着出其不意两个摁一个还不是反掌之易?
就在距离人影还有三四十步的时候,两人都没看到暗流悄悄地拐了个弯,正流在他们跟踪的路线上。
在寂静的地下河道中突然发出了“哗啦”一声,这并不噪杂的声响却使得三人都是一惊。
前面的人影被吓得小小蹦起,然后就加快脚步“啪嗒,啪嗒”地跑了起来。后面两人眼见暴露了,于是都深吸一口气,立刻飞奔地展开了追击。
四娘边跑边高声呼喝:“北城帮的弟兄吗?我是马四娘!是弟兄的停下来说话!”
前面黑影毫不理睬,听到喊声也并不停步。金头心里有了判断,一抬手就丢出未点燃的火炬,砸得那黑影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糊了一脸泥。他们二人轻松追上黑影后,摁住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啊……!别打了!我不跑了!人是我杀的,你们带我回去偿命好了,我不跑了!看在都是穿制服的份上,别打我了!我跟你们回局子!”
听了黑影这通喊,二人于是都停了手。
第4章 外邦人
两人在捕获了黑影之后,却谁都听不懂黑影的语言,四娘喘着粗气对着金头问道:“没听懂是哪里的话,外族?”
“我也没听懂,哪里的蛮子吧,这咋处理?”
“不管,打服了再说。”
“嗯,打!让这孙子跑!”
于是二人拳脚更重,打得更狠。
“杀人啦!杀人啦!警察杀人啦!救命啊……!”
“哎呦呵,还来劲了,这是不服啊!继续打!”一个穿越者凄厉的求救声和异界的两个土著流氓卖力的殴打声在无人救援的地下暗河中久久地回荡着。
“呼呼,不出声了,呼呼,死了?”金头喘着粗气问。
“没,晕了。咱,咱歇会,打得真舒服,嘿嘿。”
“嘿嘿,歇会。”
“歇,歇会,地上湿。”
“他是干的,坐他身上,免得跑了。”
“嘿嘿嘿……”
于是他们便一屁股坐在了黑影的身上。没了拳打脚踢声和惨嚎声,暗河中变得安静了些,只剩下三个粗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闲着也是闲着,马四娘先前就觉得黑影用来照明的东西奇怪,打翻黑影的时候就想瞅瞅了,现在正好有空,就一把夺了过来。
地下河道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处不规律地闪烁着的亮光,她与金头两个人影就在这亮光前凑在了一起。
抓手中的是个有着一面光滑细腻壳子,一面有着明亮图画的精致板子。它的壳子上有个短把的红果果,可惜被咬了三口。
明亮那面的图案上是个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小姑娘。四娘见逼真细致的图画上沾了泥土,担心是作践了哪位大家的作品,赶忙用手擦几下。
干净的画作卖起来总比沾了泥巴的画作多些钱。没想到那透明板子下的图画随着她的手也左右晃动数下,这惊得二人顿时不敢动作,怕弄坏了大师作品买不上好价钱。
她和金头从未见过这等稀罕物件,自然就惊讶地合不拢嘴。
金头犹豫一下,说:“随身带着夜明画这等宝物,怕不是哪里的贵人吧?我们揍得他这么狠,会不会……?”
四娘闻言,这时才真正打量起怪人:黑衣黑帽黑皮鞋,衣服略有些潮湿,身上各处都有金器装饰。帽下竟不束发,而是齐齐的短发。容貌一般,但肤色比他们白皙些。
从其穿着打扮也看不出来历,于是凭着自己的分析说道:“看他一头短发,你见过不束发高冠的大人?窄袖窄裤比我们更像干活的,一身零碎金器虽然莫名其妙,但一定很贵重。野人野语却皮肤白嫩,可能是蛮子进献哪家大人的优伶吧”
“诶?剃个短发很麻烦的好吧!不过其他的倒是说得通,他可能是个奴隶,不过那我们也得罪不起。要不……”金头说着做了个伸开手,五指并拢往下一切的手势。
“出去再说,不一定总能捞到小鱼,实在不行还有他。嗯……咱们再翻翻他身上还有些啥稀罕玩意儿。”马四娘说完就站起来转身蹲下,翻弄刚刚被压在屁股下的怪人各处,原来他俩刚刚是坐在怪人身上休息的。
金头听了她刚刚的话惊得一缩脖子,担心起自己的安全起来。但又转念一想,毕竟自己跟四娘从小长大的,不会到那一步的。
先把眼前搞明白再说,他就陪着一起翻检起了怪人。
摸到一黑棍非金木,上下几层黑圈好奇怪,一端有两个金钮。两人骂道:好恶奴,定是用这尖头来戳人。
摸到一黑罐非木金,按下顶头能喷雾,漆着几个外邦字。金头嬉笑道:“莫非是解口渴的么,我也来尝尝。”说着对着嘴喷了两下。
四娘见状也想吃,手伸过去捏着黑罐一端打算要过来,却发现金头并未松手。她不悦地看过去,却惊异地发现金头下巴不自然地低垂,舌头吐到嘴外,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珠子不住地滴溜溜地乱转。
“啊……!啊……!!啊……!!!火啊!这罐子里装的是火!着火了,疼!疼啊!”
金头终于忍不住满嘴火焰炙烤般的痛苦,松开了黑罐,在地上以超出常人所见的速度扭曲着身体打滚,不顾脏地用沾了泥的手指甲刮着舌苔。
四娘惊问道:“火?哪里有火?着火了,用水!对!用水灭火啊!”
渴望清凉的感觉甚至促使着金头舔舐着地上的湿泥,听到四娘的建议就立刻挣扎到水边大口地吞着水,这才停止了哀嚎,洞中更添了“咕咚”的吞咽声。
很快腹部在灌饱了水之后变得大了很多,这使得金头受不了肚子受到挤压的不适感,于是就地翻了半圈,从趴着变成仰躺着。
他双臂无力地摊开在身体两侧,眼神茫然看着上方藏在黑暗中的洞顶。还断断续续地嘟囔着:“弄他,弄死,巫师,弄死巫师……”
才躺了一会,嘴中的疼痛灼烧的感觉又重新弥散开来,疼得他四肢并用地挣扎翻过身,以继续大口吞水。直到实在吞不下去了就只得将手指伸到舌根的位置使劲扣,等将一肚子水和面糊都呕吐出来后再换到上游一些的地方继续喝水。
四娘伸直了手臂,两指捏着黑罐,她的上半身却向另一边倾斜,一副想远离黑罐的样子。显然是对这个造成金头如此不堪举止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忌惮。
她莫名的目光在怪人、金头和黑罐上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下定主意,小心翼翼地将黑罐盖子盖好揣入自己怀中。“好东西诶!”马四娘眼睛放光,拿出罐子看几下又赶紧揣回怀里。
她建议道:“其实你不停漱口就行吧,没必要吞得肚圆。”
“系哦。搞季道不喝介么多水了,肚者有些难厚,我好像还霍了几条活鱼?”金头喘息中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眼泪汪汪地趴下吸水漱口。
四娘噗嗤一笑,然后说:“继续漱你的口吧,看你说话都含糊了。我觉得这小子来路不清,东西怪异。得把他的怪东西都卸了,存在咱这。咱不能一直困在这,要赶紧找出路。等他醒了就走。”
“嗯,我再户户口。”
第5章 异人,异物,异俗
金头遇到的问题既然可以自己收拾,那就是小问题,四娘就不再紧张了。
接着她又弯下腰在黑衣人身上踅摸起来。掏出了一个黑包好皮质,内装些几张画工精细的方片叶子,红黄蓝绿紫都有。
不同颜色上的方叶子画着几处不同的山河壮丽秀水长青的图画,而同样颜色的方叶子上画的都是一样的。至于另一面则俱都画着个栩栩如生的长者,他正在含笑看着不知哪里。四娘猜测这必是哪位大能,不敢轻慢之下赶忙手合十拜了三拜。
除此外还有几张略小些的、做成方片的漆彩画不知是何用途,摸起来还有一长溜的凹凸刻痕。
再摸到一条金链拴在其腰间,链条精致且结实,每个锁环竟是形制如一,可见制造它的大师已到收发由心的境界。其末端另套着一个大些的金环,环上还挂着七八个形制不一、约有半指长的的豁刃小金刀。看上去像咒术中斩草人所用法器。
这人腰后还有一黑包,内中装着数个扁盒,上书细密外邦字,还配着不同艳丽彩色画。盒中都装着薄薄扁叶般金片板,板上镶着无色透明壳。有的壳里装着两色合体丸,有的壳里装着扁扁小圆片。也不知是巫术蛊虫卵,还是延年续命丹。
四娘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几个盒子,虽然上面写着“白加黑”,“xx胶囊”等字,但她并看不懂这些外邦字,只是看在写满了字和装饰精美的样子上不敢轻视,所以统统揣进了怀中。
见再摸不出什么后才捡了那人的怪帽子走到水边,用它舀满了水泼在怪人脸上,见没醒就又泼了几次直到泼醒。
四娘一手攥着刚醒转过来怪人的衣领,啪啪正反抽了两巴掌,连比划带捏拳头地在其面前晃悠示意,让他明白得跟着走,不然就上拳头。然后再把摇摇晃晃的金头拉扯起来。
四娘走前面,手持亮闪闪夜明画,不时左照照,右照照;怪人走在中间,捂着被揍过的地方,畏惧中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挟持他的二人。金头在后,捧着肚子摇摆地走着,手持着熄灭的火炬,不时抽一下怪人以泄愤;
她领着几人循着追来时的脚印往回走,于是得沿着三个散乱的脚印逆行。地上的那串大脚印,是马四娘的;那串常人脚印,是金头的;至于那串脚印前后分瓣,周边规整内有花纹,是黑衣怪人的。
马四娘心中寻思:“这人怕不是个跳傩的巫师,一脚一个巫印就是召灵的。他要是说话就是在念咒咒人,我可得一拳打断。可万一他走在中间走傩步耍花样……”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赞自己机警,于是转身照着怪人肚子就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上直倒气。然后说:“金头,他脚印有花样,把他的鞋扒了。”
金头面露难色:“蹲不下去,肚子疼。”
四娘闻言看了看他捧着肚字的艰难模样,也只好自己蹲下去扒鞋。
被打翻的怪人捂着被踹得直转筋的肚子浑身颤抖,他求饶道:“我……我错了,你们别打了。我只是迷路了,没看到你们的地道,我也没……没看到什么!你们别看我穿这身制服,其实我只是个保安。放我走吧,我什么……什么都没看到!民族团结!民族团结!”
他偷瞧向扒他鞋的壮女人,只见她满不在乎的面容在听他说话时突然变得凝重,目光一刹间从皮鞋上转到自己脸上,并凝眉瞪目,呲牙作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吓得他心颤地顿时心跳都慢了一拍,。
怪人痴愣愣吓得无意识继续之前的话尾:“民,民族团……啊哟!”在他视线中一个拳头迅速变大,夹带着风声和碰撞感就觉得眼前一阵黑,接着平衡感告诉他,自己又毫无疑问地摔倒在了地上。
顿时红的,绿的,蓝的各种颜色的团块在眼前飘来飘去,忽大忽小,又时不时的变色、融合又撕裂。等晕沉了一阵后,疼痛感才再次地回到了他的身上,被打的地方还感到血管快速跳动时带着“呼呼”的声音在喘息着。
这种加倍的疼痛和疲惫使他觉得身子都重了几分。
四娘对着金头交待:“他再敢念咒就揍他,逃跑也揍。”
金头恶狠狠地点点头应承道:“哎,知道了。”
扒下来的那双皮鞋被四娘扯开了携带拴在腰间,等怪人歇息一会后又强迫他起来继续赶路。
他们沿脚印往回赶了没多久的时间,走在后面的金头指着右边突然说:“还有一串脚印!”
四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一串新的脚印向另一个方向远远地延伸了过去。她咬咬牙,毕竟还是兄弟一场的,就这么放着迷失在黑暗中也不仗义,估计一会就能找到吧?于是就带着队伍转向去寻那人了。
暗河中无风无声,几人“啪嗒啪嗒”走路的声音撕开了寂静,待他们过去后寂静又漫回了暗河的廊道,居于市井的几人都受不了这种环境。
不得已四娘讲个笑话,金头和着笑几声,金头说个故事,四娘评论几句。中间的怪人听了一阵,虽语言不通不明白意思但也知道是在解闷。
他想凑个趣好拉近关系。为免语言不通让两人听不懂,就想唱歌肯定是共通的,听不懂歌词没关系,曲调好听还是能给自己加分的吧?
怪人就清了清嗓子,然后唱了起来:“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
四娘闻声立刻转身就是照着他脸上一拳。但她手中握着的手机亮光刺得怪人连头带背到腰都是一缩,却是躲过了这一打击。但他没有躲过身后金头的脚踹,当时就失了平衡跌倒在地,然后又是被这两人施以了一连串的组合拳脚。
一番痛打之后,怪人畏惧地趴在地上,并对自己遭受的这番待遇气愤不已,心中暗骂:“唱个歌都不行,你们这是什么风俗?”
第6章 异族
等被打倒在地的保安稍微歇息过一阵后,又被挟持他的这两个帮派分子强迫着起来赶路。继续着这只能听,而不能说或者唱的黑暗路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把笑话讲了数个,故事也讲了好几个,其实这些也都是从前马四娘和金头听过讲过好几次的,纵然此时再翻出来是为了打发无聊,但感觉上也没多久就讲完了。
但又能怎么办呢?乏味的寻找旅途比尴尬更让人难受啊!于是他们将这些东西又重复了一遍。
等再次无话可讲之后,他们两人于是暗忖着:到底是从记忆的角落里再翻个稍微新鲜的呢?还是干脆把之前讲过的再翻出来干嚼一遍呢?
正在这时候,他们下意识地追随脚印稍微拐了个弯,突然觉得远方有些不同寻常。定睛一看之下竟是看见远处的一处亮光,想来是到了某处出口了。
见此几人立刻兴奋起来,管它会通向哪里呢?对光明和色彩的渴望,以及远离黑暗的本能驱使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出口奔跑了过去。
四娘和金头因为常出入地道,所以有些小经历,也知道些小常识。他们在到达洞口前就先眯了眼,抬手在眉毛下半遮了,能勉强看清地面。
那怪人却是闷着头就冲出了洞口,却发现自己竟一时目不能见物,满眼都是不停地晃动的光明在刺着他的眼睛,晃得他什么都看不见。
双手前伸胡乱地抓摸间什么都没碰到,反而是脚上碰到了什么,于是便“哎呦”一声地摔了个大马趴。
待在洞内适应光线的两人能看到洞外有阳光,知道自己逃得了生天,所以心中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再看着怪人摔倒在地呼痛只觉得非常滑稽,二人自是毫不留面儿地指着他哈哈嘲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