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人”（二）（三更） 无尽武道

  说着，于婶就抄起了装钱的盒子，对边上的一个中年妇女道：“章家大嫂，这摊子你先给我看着。我先回府一趟，我家二少爷回来了。”

  “好，你放心，这里有我。”

  庞家在不大的古泉镇算是一户大户人家，有不少田地，有几个铺面，一家人的生活算不上特别的富裕，但总体称得上体面。

  当庞士元和于婶来到庞府前的时候，庞府前面已经有一帮人等在那里了。原来在他们回府的路上，已经有人把庞士元回来的消息传到了庞府。

  这送消息的人当然不是有多么好心，只是为了庞府主人心情大好时候的丰厚打赏罢了。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正是庞士元的父母，庞志扬和祝宜。

  放开黑马的缰绳，庞士元走到父母面前，身体一弯，就要屈膝下拜，母亲祝宜已经热泪盈眶地上前抱住了他。

  “士元，我的儿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啊！”祝宜的一句话，道出了太多的内心情感。即有她多年不见儿子的思念，也有对儿子多年不回家的埋怨。

  庞士元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家人的记忆，这些记忆显然也触动了他的情感，但他并不是一个多么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前世，他和父母的关系相当疏远，像母子相拥这种情况，在他稍稍懂事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而在长大自立之后，他更是很少回家。

  第4章 “家人”（二）（三更）

  感觉到庞士元的不知所措，父亲庞志扬上前劝道：“夫人，士元回来了是大喜事，我们就不要在这里难过了。大家先进入，再慢慢叙话如何？”

  祝宜抽噎地答应了下来：“好，我们先进去。”一行人就开始向庞府里面走去，而祝宜则寸步不离地伴随庞士元左右。

  从大门到大厅的路上，庞士元收到了大量好奇的目光，而在这好奇之中，他还感受到各种不同的情绪。只是时间仓促，庞士元一时间也无法分辨。

  不过有两个小孩倒是引起了庞士元的注意，一个是十岁出头的女孩，一个则是被丫鬟牵着的三四岁的小男孩。女孩的样子庞士元有些眼熟，想了一下一个五六岁的可爱小女孩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那是他和小女孩嬉戏的场景，还有小女孩脆声叫他二哥的欢乐景象。

  对照了小女孩和眼前女孩的模样，庞士元的心里就有些明白了。

  “这应该就是我的妹妹，庞惜。容貌、岁数都符合。不过那小男孩是谁？难道爸妈这么给力，都这个岁数了，还给我生了一个更小的弟弟？”庞士元在心里胡乱猜测。

  似乎是感受到了庞士元疑惑的目光，母亲祝宜道：“士元，这是你幺妹惜儿。你们以前可是玩得最好了。惜儿，快来叫二哥。”

  听到母亲的召唤，庞惜稍稍靠近，好奇中又略带陌生地细声叫道：“二哥。”

  庞士元前世可没有妹妹，不过作为小学老师，他还不至于像面对母亲祝宜那般无措：“是惜儿啊！都要长成窈窕淑女了。这次回来我带了礼物回来，有你的一份。”

  听到有礼物，尽管庞惜的生活并不缺少什么，但语气还是亲切了不少：“谢谢二哥。”

  看着庞士元和庞惜两兄妹互动，祝宜的眼里又有泪光隐现，不过她也知道这不合时宜，马上就让自己转移了注意力，从丫鬟牵过小男孩的手，对庞士元道：“士元，你看看，这像谁？”

  听着母亲献宝一样的姿态，庞士元就知道他自己之前的猜测做不得准了。可小男孩既不是父亲的种，却又有庞家人的样貌特征，他就想到了他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

  大姐出嫁的地方虽然不远，但也不可能把孩子留在庞家，那就是哥哥的儿子：“是大哥的儿子，我的大侄子？”

  “呵呵……”父亲庞志扬笑了起来，“正是你大哥的儿子，叫能量。”

  “能量？庞能量，胖能量！”庞士元不知道他这一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他知道一定有些怪异。可谁叫他是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人呢，这能量和胖能量的名字实在让他有些忍俊不禁。

  最后，庞士元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而且还笑得特别开心：“是个好名字。是谁取的？”

  祝宜状似埋怨，其实是心中得意：“除了你那自称学富五车的大哥士宗，还能有谁？不过我也觉得这名字不错。”

  “当然不错。说起大哥，大哥不在家吗？”庞士元问起了大哥的消息。

  庞志扬微微微有得意地道：“你大哥去参加乡试了。按他的说法，很有希望中。”

  闻言，庞士元也有些惊喜：“那真的是太好了。”

  庞士元没有想到来的路上冒充了一会参加乡试的书生，不成想回到家里就有人真的去参加乡试了。

  到了大厅，庞士元和家人好好地说了一番话，时间就到了晚饭时间。

  饭桌上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父亲庞志扬、母亲祝宜、大嫂谈娴、妹妹庞惜、侄子庞能量，还有庞士元自己，一大家子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其乐融融。

  父母给庞士元讲这些年家里的故事和小镇的变化，其中主要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大哥庞士宗和大侄子庞能量，还有庞士元小时候的故事。

  大嫂谈娴是一个大家闺秀，话不多，但每句话都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庞惜也渐渐放开了和庞士元的陌生隔阂，说话也变得活泼了起来，清脆而活泼的言语总是让大家开怀一笑。

  至于庞能量，他大部分时候都在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懂就问，偶尔还发挥一下他那犹如神来之笔一般的理解能力，总能引得哄堂大笑，而他还茫无所知。

  而庞士元所说的，几乎都是他在岱宗的趣事，还有他受到的重视。当然，父母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自然知道世事不可能都如庞士元所说的那么美好，但他们也能听出来他在岱宗确实算过得不错，而这也就够了。

  既然他们当初让庞士元走上了武者之路，他们就会想到庞士元未来的日子不会太轻松。而这也是他们特别挂念庞士元的原因，他们担心庞士元的安危。

  这是一个武侠的世界，士子依然拥有治理国家和地方的能力和权力，但却无法如庞士元前世的那些古代朝代那般，全面压倒武人。相反，这个世界的武者，尤其是抱团的武者，他们总能凭借着强大的武力划定势力范围进行自治。

  而一旦他们的势力范围形成，上至国家，下至地方，都将承认其自治权，除了法定的税收之外，其他方面极少干涉。可以说，这些江湖势力的势力范围几乎就是一个个独立王国。

  而且，武人也不是不能当士子，而士子也不一定就是手无缚鸡之力，文武兼修的人可是不在少数。

  正因为这个世界特殊的人文环境，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文和武缺一不可，只有两者并举才能真正立足。

  庞家走的就是文物并举的路子，大儿子庞士宗走上了文人士子的道路，而二儿子庞士元则走上了武者之路。目前来看，两个儿子的道路都走得相当顺利。

  大儿子庞士宗小小年纪就成为秀才，现在年刚二十就参加乡试，并很有可能中举。而一旦庞士宗中举，那庞家就有了官身。官身虽然不能免税，但却有了更多的便利，也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和话语权。如果庞士宗还能顺利得到官职，那自然是好上加好。

  二儿子庞士元在岱宗也得到了极高地重视，已经被认定为下一代的希望之一，得到了重点的栽培。如果能够茁壮成长的话，未来同样不可限量。

  刚回家的第一天，一家人的相处非常融洽。在不知不觉中，庞士元已然认同了他的“新”家人。

  第5章 梦醒

  庞士元的房间已经空了五年，但里面依然干净如昔，而且也没有多年不住人的气味。很显然，这个房间一直都有人在整理、清洁。

  房间的摆设还保留着五年前的样子，不少地方还摆设着不少小孩的玩物。庞士元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倒是母亲祝宜似乎这才意识到他已经长大，已经不再是他印象中的小孩，直说明天就让人重新布置。

  躺在温暖的大床上，庞士元的精神完全放松了下来。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前世，吵吵闹闹，还时不时冷战的父母并没有给他一个温馨的家，所以他在成年自立之后，就很少回去。

  如今魂穿了，他才真正从父亲庞志扬，母亲祝宜，妹妹庞惜等家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家庭的温暖。这种温暖让他有些感动，甚至可以说是贪恋。

  谁都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那些强硬地说自己不需要的，只是因为心中有了太多的失望，而不再奢望罢了。

  这一晚，庞士元没有修炼，就那么安详地躺在温暖的被窝中，进入了梦想。他觉得，他会有一个好梦。

  一夜好觉，庞士元几乎是带着笑容睁开了眼睛。

  然而，进入他视线的不是他已经习惯的木质结构墙壁，而是现代气息十足的白漆墙壁，墙壁上还有现代化的灯饰。庞士元有些茫然地翻了一下身子，发现头上依然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和垂吊的水晶吊灯。

  此时，庞士元才渐渐从茫然中恢复了一些清醒。他转头四顾，发现视线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眼熟，从灯饰，到寝具，再到其他的一切，这就是他魂穿前睡觉的那个房间，这里就是他在小镇买的商品房。

  庞士元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难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我的一个真实的梦？”

  “不，绝不可能。”庞士元无法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要知道，他可是已经完全接受了他的新身份。他甚至已经把梦里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他还有师门，有了关爱他的师父和不少长辈，还有大量的同门。可就在他憧憬着美好人生的时候，他却发现这居然只是一个虚幻的梦。

  这叫他情以何堪！

  “不……这绝不可能是梦！哪里有这么真实的梦？也许，我现在才是在做噩梦！”庞士元双手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了揪了起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在提醒着他，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然而，这依然无法说服他，毕竟他在梦里，也也会受伤，会痛。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别扭地穿着衣服。五年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古代有些繁琐的衣服，反而现代更加便利的衣服让他怎么穿都觉得别扭。

  走到洗漱间，看到镜框里熟悉的二十五六岁的宅居青年，庞士元即便不想承认，也只能承认，在一个如梦如幻的真实梦境之后，他又回到了现实。

  庞士元一边洗漱，一边想着他今天该做什么。五年的时间，他已经遗忘了太多的事情。在梦里，他已经把他认为的前世彻底抛开，准备迎接新的生命。如今再回想，真的是犹如隔世一般，现实变得如此的陌生。

  洗漱结束，庞士元依然没有想起来他今天具体该做什么。只是知道今天有课，但他实在记不得具体是早上还是下午。

  无奈之下，他只能到处找课程表。这一找，他才想起来连课程表到备课课本都留在学校的办公室里。

  当小学老师，尤其是当一个并没有太多追求的小镇的小学老师其实是比较轻松的。除了第一年因为缺乏经验而有些战战兢兢之外，从第二年开始庞士元的日子就过得相当悠闲。

  像备课，批改作业之类的工作，他基本上都能在学校完成，几乎就没有带到家里做过。

  下了楼，庞士元按照记忆慢慢向学校走去。学校距离他居住的商品楼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庞士元以前喜欢走着去学校，纯当每天的晨练。

  走了几分钟的路，庞士元这才让他的脑子开始真正工作。

  今天的一梦一醒真的给了他太大的刺激，他以为他魂穿了，却发现只是他在做梦，偏偏梦境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他为了梦境放弃了现实，这让他的整个脑子到现在都有些混混沌沌。

  虽然他还记得他要去教课，可实际上那只是一种生存本能，并不是他真的清楚要做什么。

  待他如子的师父詹宪荣，对他寄予厚望的岱宗的长辈们，还有虽有争斗，但依然有着深厚感情的师兄弟们，以犹如家人一般的庞家一家人，这些栩栩如生，有血有肉的人们难道真的都只是虚幻，只是他梦中的假象？

  还有梦中的那场百多人的厮杀，和最后的那张山川藏宝图，难道这些也是他的虚构？什么时候，他做一个梦居然能有如此丰富的内容，而这些内容还能如此记忆犹新？

  想到“记忆犹新”这个成语，庞士元突然怔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他马上就知道了他想要想的是什么，正是他修炼了整整五年的岱宗武功。

  既然他能够把梦中的人和事记得如此清晰，那么他为什么就不能记住他学了整整五年的岱宗武功呢？

  相比之下，他每天修炼的岱宗武功才是他投入了最大心力的所在。

  于是他开始回想岱宗武功，而这一回想，他发现这些武功居然也如人和事那般历历在目。而且不仅仅是武功，就是他五年修炼的点点滴滴也清晰可见。

  这个发现让庞士元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让他以为梦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否则，梦中的情景怎么会如此清晰，甚至连武功招式、内功心法，以及修炼经验也清晰可见。但现实的一切又告诉他，这就是梦。否则，又如何解释他现在的一切。

  这样想着，庞士元的思想又开始自相矛盾，似乎梦境真假都有道理，但却又都没有道理。

  不过，庞士元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要去尝试一下记忆中的岱宗武功。哪怕现实在告诉他，记忆中的一切都可能是虚幻，但哪怕有一点的可能，他也愿意去尝试。

  “亲身”感受过武功的神奇，庞士元无法忍受现实中没有武功、内力傍身的日子。

  第6章 女药师（一）

  有了决定，庞士元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关于梦境和现实的冲突他突然就不怎么在意了，只要现实能修炼武功，梦境和现实其实都无区别。

  他做了几乎一辈子的武侠梦，在无数的影视小说中寻找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武侠世界，而如今他终于有了实现这个武侠梦的机会。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他真的不怎么在乎。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追寻他无法解释的答案！

  庞士元的脚步开始变得坚定，似乎前方已经是一条康庄大道。

  在临近学校的一个街边小摊上，他买了早点就坐在那里吃了起来。已经习惯了梦里全天然食物的庞士元有些不习惯现代的食物。尽管现代的食物看起来更加的精美，但吃在嘴里却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但今天他的心情足够好，就算口味有些差距，他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走进办公室，就发现同办公室的李欣屏老师已经坐在那里了。

  和庞士元的得过且过不同，四十开外的李欣屏在学校是有名的勤奋。她不但带着一个毕业班，家里还有不少的学生学习、住宿。每天的工作时间加起来，怎么也得有十个小时。

  当然，如此的勤奋带来的自然是不菲的收入。她在县里不但买了第二套房子，还买了一个地段不错的临街店面，据说光是房租每年就有近十万收入。

  尽管两人的收入可以说是天差地远，但庞士元从来没有羡慕过李欣屏，他的日子依然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李老师早！”

  看到庞士元这么早出现，对他的生活习惯非常了解的李欣屏有些奇怪：“庞老师你也早啊！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庞士元道：“起来得早了。在家里呆着也没有什么事，就早点过来了。”

  “早点过来也好。年轻人，就应该有朝气。”李欣屏总是喜欢以过来人的姿态教训庞士元，可惜庞士元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