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父”
“嘀玩家在线时间已达游戏世界十个小时。”
“按照虚拟游戏防沉迷法规定,十三岁未成年人每日最长在线时间为地球时间一个小时,现在强制脱离游戏,请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女性声音,眼前师父平和之中隐隐不羁的模样直接凝固,继而如烟似雾般缓缓消失,而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那恢宏庄严的大殿,院外散落了一地的皎洁月光,王安风微微一愣,只感觉眼前一花,便已经从烛火摇曳的少林偏殿变成了茂密的丛林,整个人平躺在地,阳光洒落在脸上,暖洋洋地让人止不住犯困。
“这是梦吗?”
王安风双臂撑着地面坐起,整个人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所数息的一切,身后就是砍好的枯柴,上面没有一点寒露,掰地齐整好用,手里面握着柴刀,周围的环境熟悉到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
“是梦啊哈,我就说嘛这是想学武想得魔怔了啊”
“做梦都能梦到拜师,少林少林”
少年双臂伸展,任由自己又躺倒在地面上,自嘲了两句,只是胸中却满是怅然若失之感,毕竟只是少年人,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着实让他很是失落,可偏生这林子里的鸟雀却不懂得看气氛,在林梢之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王安风心里有些烦闷,翻身坐起,随手捡拾了一个小石子,赌气般朝着那些鸟雀砸了过去。本来只是想要驱散一下乱叫的鸟雀,但是在石子出手之时,手臂却突地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热流,径直涌入五指之上,小小的石子几乎如弹弓射出一般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笔直砸在了一只叫的最欢的麻雀身上。
那小鸟连个反应都没有,直接倒栽葱似地砸了下来,周围的鸟雀受惊一哄而散,可王安风心中的震撼却绝不会比鸟雀更少,如木桩子般呆愣愣坐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动作太大,一个物甚从他怀里跌了出来,在地面上咕噜噜滚了下,停在脚边,却是一个细颈粗瓷瓶,透着一股刺鼻的药香。
“这是一禅功!纳气丸!”
“一切都是真的?!”
第五章 浩浩大秦
王安风看了看那只被砸晕过去的鸟儿,再低头看看自己握在手中的那个氤氲着药物香气的瓷瓶,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几乎是依靠本能浑浑噩噩地走下了山去,连柴火都没有给村子里几家大户送去,便一脚轻一脚重地回到了自家村口柳树边儿上的小破宅子里头。
把背后那捆柴禾一扔,坐在屋子里面呆愣愣地看着桌上放着那瓷瓶,看着看着,嘴角便止不住地浮现出了一抹傻呵呵的笑容,只觉得心中一阵敞亮,一边偷笑,一边却要捂着自己的嘴巴,便像是吃到了鱼肉的小奶猫,整个人合身一翻,直接落在了硬床板上,抱着被子偷偷乐了半天。
一个翻身,突然感觉手腕上有些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有着山上捡到的那个古怪护腕,还没有等到它的主人,还有馆主家的猪还没有喂,更不用替去代替父母看顾独自一人居住生活的离老伯,当下有许多事情直接就涌上了心头。
虽然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是夜里,转眼便又成了上午,但是却并不妨碍他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师父那一句四个多时辰犹在耳边,一想到这误了的许多事情,便感觉心下一突,猛地翻身坐起,顺手便去取手中的护腕,可是入手却不是那个银白色的护腕,而是一串温冰凉凉的珠子,摸上去是金属的色泽,看去却如老木一般温润,心中着急,不由得低低呼喊出声来。
“护腕呢?怎么不见了?”
“嘀少侠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门派,服务器采用液体金属变形技术,更改外观为少林寺弟子装饰定心佛珠,为防止丢失,已经与少侠绑定。”
清脆悦耳的女声再度在耳边响起,王安风愣了愣,看着这串佛珠,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少林意思是,这个东西是我的?”
“难道说是师父给我的看样子确实和师父手上的珠子很像”
“安风,安风,你在不在?刚刚有人说你回来了”
正在王安风有些茫然的时候,一道粗重有力的男性声音在门外响起,少年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当下也没时间去关心这串定心佛珠是不是属于自己,直接翻身落地,整了整衣着,按下心神,快步走去打开了大门,果然看到一个穿着一领蓝色衣袍的青年男子,在门外正举手敲门的姿势,看他出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笑道:
“你小子,让我好等。”
“真的很不好意思,王大哥,我昨天遇到些事情,所以没有去馆主家里”
王安风看到青年,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便抢着开口道歉,脸庞上面挂满了歉意,却让门外的高大青年愣了下,抬手摸向王安风的额头,调笑道:“也不曾患了风寒,怎的就白日里说开胡话哩?”
“说胡话?”
少年愣了愣,那蓝衫青年失笑道:“你昨儿个把我家里的猪喂得肥壮,才过一天不见,就全忘了个干净?”目光越过少年落在了刚刚被弄得凌乱的床铺,只一扫脸上浮现出了了然之色,揶揄道:
“看来安风你今儿个也偷了个闲,睡迷糊了,不过也是,每日里忙来忙去,就是多睡些也不打紧。”
少年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而早在他思考的时候,青年就已经提起了手上的一大块猪肉,自顾自笑道:
“不提这个,我家今天杀了个猪,爹他让我给你送一块五花过来,这些天太阳毒地很,你早些煮好吃完,省得大热天生了臭。”
“给你,家里还有事,我便不跟你多说,先走一步,若有闲工夫,你我再细聊。”
容不得少年推辞,那王姓青年一把将肉塞到了王安风的手里,寒暄两句,便大步转身走了去,少年拎了拎手中的猪肉,颇有些无奈地看着青年风风火火的模样,不过心里却有些熟悉的安慰
一切都没有变化,还是熟悉的村子熟悉的人,若说有变化的话,恐怕只有自己手上的佛珠,和体内温暖流淌的气流。
只是时间却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但是王大哥却说昨日已经去过了难道说时间都没有怎么变的吗?
王安风挠了挠头,目光转而落在了手中满是油光的猪肉上,不再想这个事情,笑了笑低声道:
“算了,先不去管这个,好久没有吃肉,也该给离伯送些去了。”
因为圆慈对少林派禁荤腥这件事并没有多提,所以少年根本就毫无概念,反倒因为能够吃些肉食而心中雀跃不止,转身回了屋子,取了案板菜刀将这肉七三分成了两份,现将那小些的一份放入碗中,又拿张油纸把那大些的肉小心收好,洗净了手,才关好门窗抱着这份猪肉出了家门,朝离伯家里走去。
离伯姓甚名谁他根本不晓得,只是记得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和离伯的关系就很好,常来走动,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他送一份给离伯那里,他也总毫不客气地收下,五官长得威严吓人地很,但是人却是很好的,似乎在外面当过说书人,肚子里总有说不完的好故事,勾地村里孩童总忍不住想要往那个地方跑。
孩童总是吵个不停的,但是对于这件事情离伯他也毫不在意,虽然说是一个人生活,但是吵闹的顽童似乎也别有乐趣,听众越多,他讲得越是起劲,王安风抱着猪肉一路走过了主道,在一个远离村民屋子的小院落前面停下,还没有进去就听得一把熟悉的嗓音:
“天下之大,几无边际,这天下的小国小王之类的,那根本就是数都数不清楚啊小崽子们,比你们想的还要多得多,而那些国主里头数得上的也就那么几个,突厥,当年的突厥王蠢地跟头肉猪似的,把地和人都分给自己的兄弟儿子,结果自己老了被饿死在了帐篷里头,外面打得那是一个不可开交。”
“一打就是快一百年,直到这个世代,原本北突厥那一支的小王子,持拿弯刀逼迫自己的父亲退位,然后当场把一个纨绔勋贵的脑袋砍了下来,整理军马,短短十年时间横扫一方,非但是慑服了全部那些突厥王,更是激将自己的领地又朝外头扩张了许多,励精图治,武可比拟一方宗师,文采亦是飞扬,堪称一时俊彦!”
“哇哦哦!”
那些听得聚精会神的孩童发出了一阵阵赞叹的惊呼,王安风悄声进了门,也不打扰那满头白发的老者,只含笑站在一旁,后者抬手吞了一口劣酒,白发如狂狮乱舞,手里头的葫芦当作惊堂木,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口水乱飞,又道:
“而另一个,百济之地汇聚了各种小族百姓,各有各的规矩,也各有各的功夫,再加上毒虫遍布,百姓民风剽悍,那叫一个乱的啊,可当年那王子登基的时候,硬生生穿着一件破麻衣,持着双拳,说要靠着双拳打穿百族,再行登基,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可在登基之前,就真的去了。”
一个小男生听得双目发亮,热血,连连问道:“那他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百族出手的都是些老混子,贼精贼精,贱兮兮的,他败得很惨。”
老者咽了一口酒,看着那些孩子焉下去的眼神,嘿嘿一笑,不再卖弄,道:“可是,他并不曾放弃。”
“花了三年时间,一拳一拳,从最弱的一族打到望族,最终将当时候百济王室最强的一人打到在地,浑身满是伤痕,一步一步踏上了他的王座,之后更是将百族武技融会贯通,创出独属于自己的绝学,更是没有丝毫的藏私,将其尽数公布于百济各族,心胸开阔,天下难得一见!”
“他不怕别人比他更强吗?”
老者看了一眼发问的少年,抬起手指摇了摇,道:
“他只怕百济之中,无人比他更强。”
只此一句,就算没有见过,那种坦坦荡荡之气也扑面而来,似乎能通过老者的描述,看得到那位百济之王,一时间都有些向往,院中寂静,便在此时,一个小女孩抬了下手,嗫嗫嚅嚅地问道:
“他们这么厉害,那我们大秦呢?”
“是啊,我们大秦呢?!”
一个个小男孩双目微亮,看向了老者,可他现在偏生像是没有听得到一样,懒懒散散地靠在藤椅上面,手里晃着酒壶,呲牙笑道:“哎呀,讲了这许多东西,有些倦了,不讲了不讲了”
一众孩子脸上的期冀直接一呆,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孩眼珠子转了转,直接扑上前去,笑呵呵地给老者揉肩敲背,孩子们反应过来,为了满足对于故事的渴望,一个个或是捏腿,或是敲肩,老者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道:
“舒服舒服”
“离老伯,舒服点了吧继续讲吧我大秦如何?”
老头子抬眼看了下孩童赔笑的脸庞,又眯了眯眼,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叹道:“讲了这许多,肚子里的虫儿也开始乱叫了,这个可如何是好?”
“”
那男孩子神色一呆,随即咬了咬牙,颤颤巍巍探手朝着怀里的零嘴摸去,满脸的挣扎和渴望,旁边的老头子斜眯着的眼睛张开一条缝儿,闻着那猪油渣子的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
“上登基七年十二月甲寅,上幸芙蓉园,太上皇置酒未央宫”
正在此时,一道温醇的声音响起,孩子们都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看到了村子里那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小些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屑和轻蔑,而那些稍大的孩子则是尴尬和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王安风无奈看着想要骗孩子零嘴的离伯,强行无视了后者挤眉弄眼,以及做出了分你一半的隐蔽手势,温和道:
“是时有贵人不可计数,冠盖如林,酒入酣时,上皇隐有醉意,笑令突厥王起舞助兴,百济王咏诗相合。”
少年抬眸看着那些脸上的不屑已经其它的神情全部变成了呆滞,轻轻笑了下,道:
“无敢不从。”
第六章 离伯
眼看着那些孩童脸上的呆滞,逐渐化为了震撼,继而便是难以遏制的自豪之感于大宴之上,在上千贵人乃至女眷之前,令一方中兴雄主如伶人般起舞助兴,一位王者吟诗相合,短短一句之中展现出的浩大气魄几乎扑面而来。
浩浩大秦,如日方升!
“你个臭小子”
老者一把把王安风拽了过去,气急道:“我白白养了你这么久,你就这样对我?!”
王安风挠了挠头,老实道:
“离伯,再饿不能骗孩子的吃的,我爹说了,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还有,是我在养您吧”
“你你你你!”
老者被堵了一句,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抬手重重给少年头上来了一个爆栗,瞳孔之中微不可察地浮现出了一抹诧异,本来要收回的手掌直接反手按在了王安风的头顶,把他按得坐在地上,像是揉猫一样把他的黑发揉的凌乱,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嘿嘿笑道:
“咱接着讲,被这臭小子打断了去,接下来不讲什么朝堂趣事了,咱再来说一说这青锋煮酒的快哉江湖,讲一讲那纵横天下的诸多侠客!”
“好哦,好!”
“我要听诗剑双绝的青莲剑侠!”
“要听踏步虚空的绝世神偷才对!”
无论是男孩子还是更为文静些的女孩子,听到江湖二字眼瞳里面都快要放出光来,而被老者按在地上的王安风也微微一愣,对那原本并不是十分关心的江湖事莫名就有了几分期待的感觉,也不挣扎,就那样坐在老者旁边,后者斜眼看他一眼,嘿嘿笑了下,手里头酒葫芦当成惊堂木,重重一拍,眉眼横扫四方,抑扬顿挫地道:
“今天,我们不说那诗剑双绝,也不说绝世神偷,我们说说这些游戏人间的侠客高人们,背后的诸多门派!”
“天下安定,我大秦有七大宗门,立于这浩瀚万里江山之上,其中高人辈出,天下绝世榜之上,尽皆榜上有名,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精彩,每一代更有每一代的超越,其中若论剑道,天山一脉取天山之寒意凛冽,孤高凌厉,天下剑客尊其为圣地,此外山水之间一叶轩,精通儒门笔墨山水御敌之道,门中弟子非但容貌俊秀,更是精通君子六艺,各有衍生绝学。”
“七大宗派之下,门派之多数之不清,修行之道,也各有特色,但是始终脱不开数千年前武圣论武时的道路。”
声音微微一顿,老者视线从那些孩童脸上掠过,看到那些渴望之色,才又笑笑,缓声道:“初始为筑基,分有内外之别,外功武道,以体魄为先,气血雄壮,练至大成,往往足以以血肉之躯硬抗刀剑,而内功武道,则是以呼吸吐纳之术,在体内养一道内气,内气充沛之时拳脚相向,力道之大毫不逊色外家好手,腾挪转移也更为灵动。”
“可惜内气虽强,终有耗尽之时,而外家高手体力之强,足以比拟山外野兽,两者相争,若内家武者不能在内气耗尽之前制服对手,其性命危矣,而外功武者不能硬桥硬马将对手击败,就只能生生扛着,耗尽对手内气,方有一线胜机。”
王安风闻言若有所思,感受着体内那一道温暖的气流,心下恍然,看来圆慈师父修的是内功一脉,不重体魄,身旁老者看他一眼,微微笑了下,也没有继续说接下来的修行境界,转而话锋一转,谈起了江湖之上那些在筑基阶段就已经颇有逸事流传的江湖少侠,讲得舌灿莲花,下方孩童如痴如醉。
直至头顶上太阳火气上升,村子里传来了各家父母的呼喊声音,老者才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不再多说,这些孩子们见没了故事可听,也都拎着自己屁股下的小板凳,一哄而散,老者懒散地靠在自己的藤椅上面,酒葫芦往边上石桌一放,慢悠悠地道:
“说吧,臭小子,你体内那一道内气,哪里来的?”
王安风微微一怔,娴熟接过了老者的葫芦,一边转身在缸里又灌了一葫芦淡酒,一边老实地应道:“您看出来了?”
“废话!”
离老头狠狠地瞪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好气地道:
“老头子我还没瞎!”
“双目莹光内藏,气息活泼,这显然是修炼内功,甚至于是内功小成,真气化生之后的反应,你小子,竟然连我都瞒着,真是该打,该打!”
“离伯您眼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