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老也没想到意料中的一锅好汤,结果熬出了馊味。
周公子剑法绝伦,可偏生对敌经验不够,兼之许易狡猾,精擅通变之术,因地制宜,一场酣畅凌厉的必胜之战已然打成了烂仗,风长老起了动手终结的念头。
“不用!我说了这兔崽子是我的!”
周公子满面冷峻,挥剑再度劈飞一块山石,只觉劲力大不如前,念头一转,冷笑道,“风长老稍安勿躁,我焉能不知这兔崽子存的什么鬼蜮伎俩,他想耗我体力,嘿嘿,难道他自己的体力没有穷尽么,我劈开一块山石可要比他将一块山石送出数丈距离要轻松得多,我累,兔崽子更累,今天我非生生将他累趴下,再擒下来剥皮剔骨!”
风长老扫了扫许易,但见他满头大汗,面色白,已露力竭之相,便道,“公子高见!”退了开来。
铛!
铛!
又是两块山石被劈飞,周公子大喜,他能清楚得感觉到那两块山石的来势又弱了不少,显然,许易已将力竭。
劈飞两块山石之际,周公子趁势又欺近了不少。
许易又踢飞一块山石,脚下竟起了踉跄。
机不可失,周公子眼角放出光华,提气轻身,转瞬欺到近前,青剑出一道轻吟,好似毒龙出洞,直插许易百汇穴,“受死吧!”
“来得好!”
许易长啸出声,双手猛地探出,竟稳稳将迅疾刺来的青剑夹住。
咔嚓一声,许易双掌用力,青剑断作两截,周公子还未反应过来,许易倒转断剑,噗嗤一下,插进周公子左肩。
第七章 争锋
“啊!”
惊天嚎叫,响彻山谷!
陡见许易夹住了长剑,风长老险些掀翻了眉毛,一脚顿地,脚下的山路猛地塌陷,身如旋风,许易断剑插进周公子肩头刹那,风长老已然赶到,一只手搭在周公子肩头,另一只手搓掌为刀,猛地朝许易砍去。
掌风犀利,竟将周公子耳边乱削断!
许易深恨周公子,费了偌大心力,叫此人落入掌中,如何会轻易舍弃,不闪不避,挥拳迎着风长老掌刀击来。
风长老心中大喜,暗道,“不知死活!”
轰!
拳掌相交,满场好似起了个炸雷,许易双足入地半寸,一步未退,风长老稳稳立在原地,却是将许易一拳之力,尽数收纳,举重若轻,此一对招,显然是风长老占足了上风。
一招对罢,风长老心头掀起万丈惊涛,便是这一个愣神,叫许易抓住机会,抓住惊魂未定的周公子左臂,奋起神力,一折一拉,伴随着让人牙酸的惨叫声中,他竟将周公子一条左臂扯了下来。
风长老惊怒交集,仰天怒吼,双臂衣衫炸烂,如怒狮一般朝许易扑来。
许易一招得手,再不停留,利箭一般,一连退开十余丈。
周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此生未逢大难,便是武道修行,他也是靠着药材、功法,打通各种壁障,走的快车道,而不似许易这般锻皮炼骨,艰辛惨熬。
哪里受得住这种痛苦,竟然生生痛晕过去。
风长老运指如飞,连封周公子身上十余处穴道,止住肩头和断臂处的流血,将之在一边放了,伸手一扯,华丽的长袍随风飘飞,双脚呈不丁不八步站立,满眼的难以置信。
“锻体巅峰!你竟然是锻体巅峰!我记得两年前见到你,你骨肉松弛,弱不禁风,根本未曾修习武技。近年来,闻听你开始修习武技,我等皆笑你花拳绣腿,样子货而已,兼之你修习武技时间已晚,根本难有成就,谁也不曾将你放在心上。不曾想,短短两年时光,你竟从一片空白修炼到了锻体巅峰,便是世家大族的核心子弟也不过如此!实在可怖可畏!”
周公子是锻体后期,筋骨已强,皮肤坚韧,许易竟能空手撕裂,这分明是到达锻体巅峰才有的水准。
世人重武,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皆以武为荣!
由此,造就了当下的武道盛世!
天下修习武道者,多如过江之鲫,但真正能登堂入室者,百不逢一。
而锻体巅峰,就是至关重要的一层关卡。跃过此层,才算初登武道堂奥。
进可追求武道极致,退或为富家翁,或为贵人堂上门客,终身不再受谋生之苦。可谓一步富贵!
就拿他风长老而言,进入锻体巅峰之前,不过是镖局武师,一日跨入锻体巅峰,便成为广安贵家,衙门争相延请的对象。
可他风某人到达这一步,整整用了二十年,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而眼前年轻人,年不过二十,长于荒野,便是天赋异禀,若无天大机缘,也绝难得此造化!
“莫非你得了天大机缘?”
风长老豁然道,双目放出光华,喃喃道,“是了是了,你那恍若化身牛妖的武技,劲道非凡,我跨入锻体巅峰,十年有余,苦修之下,一掌已有远迈一牛之力,寻常锻体巅峰高手,根本承接不住,你初入锻体巅峰,却能稳稳接住,足见你这套功法有不言之妙!”
说着说着,风长老鹰双目之间,光华大作,“擒住你,逼出这套功法,老夫跨入气海之境有望!”
“风长老,你我同为锻体巅峰,于武道一途,也算修炼出了成就,缘何做起了看门护院的勾当,真令人不齿。”
许易冷声讥讽。
风长老怒道,“你懂什么,当今之世,武道大昌不假,可正因昌盛太久,门派、世家大势已成,修行所需的顶尖功法,滋补药材,几乎被这几方垄断,无钱无药,光凭血勇,又修得什么武道?你小子运道极佳,短短两年能修持到锻体巅峰,可也别太自以为是。没有机缘,此生必定如我,永远停留在此境。这也是咱们寻着武者的悲哀!”
话到后来,风长老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
许易道,“机缘机缘,你委身周家为奴为婢,周道乾可曾赐下你所谓机缘。”
风长老老脸一热,恨声道,“你知道什么,我入周家不过五载,功劳未够,武尊自不会滥赏。”
话至此处,风长老阴沉的脸上猛地绽开,死死盯着许易道,“此前或许功劳不够,今次若是能成功擒杀了你,便成就天大的功劳,谁让你废了武尊最钟爱的侄子一条臂膀呢。”
“我就说嘛,你怎么就轻易地让我扯断了阿奴一条手臂,原来是风长老嫌功劳不够。”
许易冷笑道。
“小子找死!”
风长老眼角杀机迸现,毫无征兆地,飞身跃进,抬手便是一拳,一拳打出,无声无息,别说惊天动地,便连花草也不曾动摇一下,偏生拳极快,许易几乎来不及闪避,这暗无声息的一拳已到面部。
呼!
许易腹部猛缩,吐出一道白气,始终收在腹下的拳头,好似出膛的炮弹砸了出去。
既然避不开,那就不避,同是锻体巅峰,谁怕谁!
砰的一声巨响,大地似乎都晃动了一下。
两拳相交,许易打中了风长老左肩,风长老擂在了许易小腹。
风长老受拳,纹丝不动,双腿插入土半寸,嘴角有鲜血溢出。
许易中招,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三丈开外,砸断数颗碗口粗细的银杉,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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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卸甲
“哈哈哈”
风长老长笑不绝,得意道,“小子,你当我不知你诓我交谈,不过是拖延时间,好运气调息,回复气力!老夫将计就计,也拖着时间,摒绝九脉,聚而为力,这招有三牛之力的寂灭神拳的滋味不好受吧,啊哈哈”
许易浑身无处不痛,只觉骨头好似散了架,那惊天一拳过来,他真像被小山撞了一下,险些昏死过去,直到风长老话音入耳,他猛地打个激灵:“三牛之力,怎么可能!”
他得了尘传授,知晓凡人修习到锻体巅峰,便有一牛之力,因功法和天赋差异,弱者稍逊一牛之力,强者能有不小增幅,但至多不过一牛半之数。
像他自己,完全是打破人体极限,苦熬得来,全力一击,亦有一牛半之力。
可此刻风长老一击,竟然有三牛之力,简直就是打破了他的认识。
风长老长笑罢,像看死人一般冷冷扫了眼许易,劈手扯断一根硬枝,指甲轻刮,尖锐显现,宛若一只新制的长矛,顺手一送,迅若闪电,直插许易左侧肩胛骨。
风长老存心生擒,这一掷,正是想将许易钉在地上,剩下的便是费心炮制,逼出许易修行进的机缘。
呼呼!
长矛被巨力加持,扯出破空声,转瞬就插入许易肩胛处,出砰的一声闷响,却不是入肉之声。
风长老脸上不及变色,许易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风长老道,“我赌你再打不出第二拳三牛之力。”
原来,倒地刹那,许易已然想得明白,并非了尘所言“锻体不过一牛之力”有误,定是风长老用了秘法,要不然也不会拖着许久时间,才能轰出这一拳,而如此巨力之拳,有利必定有弊,绝不可能一而再。
话音方落,许易一把扯开麻衣,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黑黝黝的铁块。其中腹部位置的铁块,由于挨了风长老的寂灭神拳,已然寸寸龟裂。肩头位置挨了木矛沉重一戳,也裂出个空洞。
风长老眼珠子猛地外凸,长大的嘴巴猛地闭合,险些没咬掉自己舌头,“重铁,你竟然随着带着重铁,这不可能!”
重铁,是当今之世,锻造重型兵器最常见的材质,质地紧凑,较之寻常精铁重逾数倍,多为气力见长之辈采纳,锻为重兵。
此刻,许易身上、腿上几被重铁覆盖,粗粗估算,不下五百斤。
锻体巅峰高手全力一击,有一牛之力,不下两千斤。
五百斤,原也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道理却非如此,这就好比,常人竭尽全力,能扛起两百斤的麻袋,却绝不可能绑上五十斤的沙袋,如常生活。
两者之别,一为爆力,一为耐力。
先前和许易交手数次,许易行动迅疾,毫无凝滞,以风长老的眼力,自能看出这些重铁,在许易身上束缚,非是一日两日,而是几乎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此等锻体方法,简直惊世骇俗。
众所周知,脱凡期分作四境:锻体、气海、凝液、感魂!
锻体境,磨皮炼骨,壮大气血,打熬气力,自是应有之意。
但绝无武者敢似许易这般负重,不是因为身体无法承受,毕竟在珍惜药材的加持下,武者身体的承受能力,大大加强。
而是因为长时间负荷苦修,武者的肉体可以靠药物维持,但精神的疲惫不可抵御,危险者,神魂崩散也是正常。
偏偏许易做到了,这一点简直打破了风长老对武道修行的认知。
许易自没义务同风长老剖析究竟,自顾自解下全身的重铁,傲然道,“我自三个月前,开始背负这五百零八斤重铁,最初三天,痛入骨髓,日夜难寐。其后四日,浑身浮肿,筋骨多折,炼狱一般熬了两月,才算举动如常,有无如一。直到昨夜,我跨入锻体巅峰,这身重铁,与我而言,再无用处。今日靠它挡了风长老沉重一击,它也算到了功成身退之时。”
说罢,哗啦一声响,满身铁块卸了个干净,许易随手一推,远远扔进了茅草深处。
五百斤的重量越他人体数倍,陡然卸下身来,许易只觉身子化身鸿毛,竟有忍不住的飘腾之意。
风长老万万没想到今日会撞见个怪物,他和许易交手数次,初始,完全是一种俯视的心态,哪怕陡然现许易也达到了锻体巅峰,风长老依旧自觉胜券在握。
道理很简单,他是老牌锻体巅峰高手,斗争经验丰富无比,就凭这点,他就有信心收拾掉许易这个初入锻体巅峰的新手。
可此刻,风长老的心态完全变了。
许易在身负数百斤重铁的情况下,还能展现如此战力,真的是自己能拿下的么?
虽然风长老自忖单凭战技和搏杀经验,自己定然远胜眼前的菜鸟,可此人身负五百斤重铁,还能展现如此度,不敢想象脱去重铁后,此人的度又会到达怎样可怖的程度。
风长老很清楚,锻体期搏杀,说穿了,是度和力量的交锋,武技虽然也占到相当重要的比重,就拿他方才打出的那一招寂灭神拳来说,若攻敌不备,便是必杀之技。
可武道一途无有捷径,也无法讨巧,寂灭神拳,威力惊人的背后,却是身体遭受不小的创伤,毕竟摒绝九脉,气血急灌之下,筋脉授创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