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色的血液,在挤压下带着血痂不停涌出……
“爷,您咬着这个。老朽要下刀了!”
老头儿燃蜡燎刀,喷上一口烈酒,递给他一块干净的麻布。
“不必。”
河风送来的男声,低沉性感,平静得好像伤口不在他身上。
这样儿的伤势,又没有麻醉剂,是个正常人都该哭天喊地了,他却是纹丝不动。挺直的腰板儿、漠然的眼神儿、没有半点儿表情的高华俊脸,孤冷得仿佛一尊需要人仰望的雕塑。
够爷们儿啊!
军人出身的夏初七,不由生出了一丝敬意。
“呀?”
她正瞧得起劲儿,不曾想那男人身形突的掠起,手中鱼竿竟直接冲她甩了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脚上的一只棕麻鞋就被鱼钩扯到了空中,鞋里的脏水甩了她一脸。
“老子……真服了!”
呸了几下脏水,她再次侧头躲过又一击毁容的杀着,舌头打滑地大叫,“过路的喂,不杀!”
那家伙却根本不理会,鱼竿鱼线鞭子般左突右攻,搅得河浪翻飞,啪啪作响,一次比一次更要命。
先人板板!
赤脚的逐鹿,穿靴的吃肉,她怕个卵!
牙齿一咬,夏初七握紧桃木镜的小刀,索性随了他的勾缠扑过去“投怀送抱”,还故意状若无害地柔声细语。
“大爷,惜香怜玉你懂不懂?阿嚏——!”
对方略微一愣。
抓住机会,夏初七借力使力,脚丫子一蹬,手中尖刀直取他脐下三寸的男性要害……
“断子绝孙吧你——”
论武力值她不如他,可要论收拾人的阴招?她夏初七若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很明显,对方没有料到她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会有这么不要脸的杀着,虽极快的避开了断子绝孙的危险,可锋利的刀刃却也恰到好处地贴着他的腰窝儿划过。
绣了金线的裤腰带,刹那断裂,本就裸着上身的他,绸裤哗的滑落,露出里头大红色的亵裤来。
娘也!
红的?红的!红的……
夏初七傻眼儿了!
冰山、美男、僵尸脸、铁血、硬汉……再加上一个闷骚,这些个词儿组合出来的男人,性格上会不会有逻辑问题?
她眼神儿上下打着滑,不经意又落在他湿漉漉的精赤上身。
“不知廉耻!”
平静而冷漠的一声低喝,让她激灵灵打个冷战,从意淫状态中拉回了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直勾勾盯着人家眼睛都没转一下。太丢人了!被口水呛一下,她没敢与他满带杀气的黑眸对视,为了不被杀人灭口,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逃!
“扑通——!”
脚还没有迈出去,人就被他掀翻在地。
冷漠身影城墙一般压下来,死死扼住她的脖子,一双利刃似的眼睛盯住她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猎物。
“说!你是谁的人?”
“我……?”她表情好不纠结,干咳了两声,语速极快,“大哥,不,大爷,我不是谁的人。我也没有成心脱您的裤子。真的,我发誓,我这个人是很纯洁的……我只是仰慕您大冬天赤身疗伤的精神,有汉武天人之姿,禀周成睿哲之德,风月霜雪一般凛然坚韧,这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马屁拍得‘啪啪’直响,那厮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说实话,割你舌头喂马!”
马还会吃人的舌头?
夏初七顾不得疼痛,笑问,“说了实话呢?你会放了我吗?”
“会……”他拖长了嗓音。
“呵呵呵呵,真好,没想到你为人这么善良……”
“会赐你死个痛快。”
赐你个头啊?当你是皇子皇孙?横竖都是死,她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几乎是突然间,她便心生一计,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来。
“喂,信不信,你今儿要杀了我,你也会必死无疑?”
他静静看过来,未动声色。
夏初七心道有戏,嘴角的弧线儿更加灿烂,“别怪小神医我没有提醒你,你的伤已经深及内腑,血气凝结。再耗下去,等伤口发炎感染,又没有消炎药,那就离死不远了!”
“发炎、感染、消炎药”这样的词儿,他显然闻所未闻,脸上终于有了点反应。
“继续!”
“继续什么?”夏初七微微一愕。
“继续编!”
嗤!以为她是骗子?看来得给他来点狠招儿了!
“咳!俗话说,刀伤易治,内伤难医。你的病气已行入五脏六腑,导致膻中气血瘀滞,甚至影响到了你的……”说到这里,她奸笑了两声,用小得用只他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几个字。
“怎样,没骗你吧?”
“有意思。”他忽然压低头,垂下的黑发刚好贴着她的脸。
脸上痒痒的,像有小猫的爪子在挠着心尖儿。混合了中药味的男性气息在鼻端轻绕,那不是她嗅过的任何一种味道,她也无法准确描绘出来。只觉得不同,不同,非常不同……
轻咳下,她一脸幽怨的后仰几分,半眯着眼儿扮媚。
“嘿嘿,连那老头儿都不知道吧?相信我,除了我,没人能够治你!”
他突然一扬眉,就在夏初七被这难得一见的惑人表情给电住时,腰身一紧,便被他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往芦苇深处走几个大步,又‘嘭’的重重甩在芦苇秆上。
“治不好,要你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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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一针扎下去!
眼看没有可逃之机,夏初七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戏谑。
“我的小命,不就相当于大爷您的小命?不要忘了,我两个现在可是合体的……不,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软,可从嘴边滚出的话,哪像个姑娘家说得?
“抬头!”
他似乎习惯了使用这种命令式的霸道冷语。一双冰冷如同古井的黑眸微微眯着,天生就高人一等似的,好像里头随时都会射出细密的暴雨梨花针,钻入人的骨头缝儿里,排不了,化不开,拎不出,摸不着……
夏初七条件反射,抬头握紧双拳。
“怎么?”
“过来!”
大概是审视够了,他突地解开披风,坐下将背上伤口露了出来。
夏初七紧绷的心脏总算落回了实处,直叹好险。
不料那旁观了许久的老头儿却‘扑通’一声儿给跪了。
“爷啊,万万不可!您千金之躯哪容得这野丫头来治?”
“老孙!”
那人蹙下眉头,语气森森然,已有警告的意思。
“老朽,老朽……”老孙头再次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说得声情并茂,就差抹脖子上吊以死明志了,“爷,就算您要取老朽项上人头,老朽也绝不能答应!我朝医术发达,名医遍及四海不假,可哪个医户世家的子弟年纪轻轻就敢自称神医?更何况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
黄口小儿?
夏初七千可忍万可忍,就是不能容忍别人置疑她的医术。
“哦,那你到说说看,要怎样才肯信?”
老孙头重重一哼,“你若会医,先背出来听听?”
背书?她会说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记忆力超强吗?
撇了下嘴,她却笑着摇头,“不会。”
“?”
“不会。”
“?”
“也不会。”
“那你会背何书?又有何本事?”老孙头语气近乎鄙夷。
“阿嚏——”
夏初七不客气地打了个大喷嚏,抹了把嘴巴,狡黠一笑。
“可姑娘我会的,你一定不会……”
无视老孙头胀得通红的老脸,她径直过去翻找起他医药箱里的医疗器具来。果然,时代不同,这些医疗器具也寒碜得紧,让她这个正牌的古医世家传人,产生了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郁结。
好在,几支银针还是有的。
取出银针来吹了口气儿,她拍拍老孙头的肩膀。
“老先生,替你家爷试一针如何?”
“老朽凭什么信……啊!”
啊的惨叫一声,老孙头哪能料到她会突然发难?惊恐地看着插在肩膀上的两只银针,勃然大怒,就想要抬手去煽她,只手臂哪里还能再抬起?
“手,老朽的手……死丫头,你好大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