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别废话了,”花衬衣手指北面的破屋子,“房子破成这样,不用抓车也能拆掉,先过去推了,等机器来了,再把坟挖了。”
花衬衣说完,大金链子一声吆喝,领着众人就往破房子去。
眼见地痞要动手拆房子,吴中元只能从树上下来,跑出了树林,“你们干什么?”
眼见有人现身阻止,一群地痞纷纷回头,等花衬衣指示。
花衬衣之前没见过吴中元,不认识他,见他出现,有些意外,呵呵着走了过来,“你是谁呀?”
“我是吴中元,我在县城读高中,听说有地痞流氓要来挖坟推屋,我回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吴中元看着花衬衣。
“养的,你骂谁?”大金链子骂道。
“他妈的,你这是对号入座吗?”花衬衣冲着大金链子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滚一边去。”
大金链子尴尬的滚一边去了,花衬衣自手腕上撸下一串大佛珠子捻在手里,迈步上前,“你是这家人?”
“对,”吴中元点了点头,“你们是地痞流氓?”
花衬衣笑的很尴尬,“当然不是了。”
“那你们是民政局和镇上派来的执法人员吗?”吴中元又问。
“呵呵呵呵。”花衬衣干笑。
“你别笑啊,是不是吧?”吴中元追问,“不是执法人员,你们就没权力拆房子挖坟。”
“呵呵,有化就是不一样,说话有理有据的,”花衬衣干笑道,“不过我们跟镇上没关系,我们这是个人行为。”
“背后没人撑腰,你们敢这么胡作非为?”吴中元大声问道。
花衬衣理屈词穷,接不上话。
“大哥,别跟他废话了,搞吧。”旁边有人撺掇。
花衬衣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环视四方远处,眼见四周无人,这才抬了抬手,“把他拖走,把房子拆了。”
类似的事情这群人可能经常干,轻车熟路的,花衬衣一发话,一群地痞立刻分头行动,几个向吴中元冲来,剩下的往房子跑去。
吴中元没想到这群地痞真敢胡来,眼见有人向自己冲来,急忙奔跑躲闪,与此同时高声喊道,“你们这是犯法的,你们没权力拆我的房子。”
“放心好了,拆完了我们也会赔你钱的。”花衬衣笑的轻蔑。
吴中元还是小,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眼见对方如此无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应对的办法,只能继续躲闪,不让那几个地痞抓住。
此时剩下的地痞已经冲到房子近前,开始砸门砸窗,上房掀瓦。
眼见几个地痞一直抓不住吴中元,花衬衣怒了,“猪啊,再上去几个,把他抓住。”
花衬衣颇有“大将之风”,指挥调度,有条不紊,“三皮子,派几个人去周围盯着,别被人录了像。”
“哎,王八头,你脑子让驴踢了,拿刀干什么,让你抓,不是让你捅,真把人捅了麻烦就大了。”
“堵他,堵他,这小子滑,别跟着他跑,两头堵。”
“都没吃饭是吧,加把劲儿,快点。”
围堵吴中元的人从一开始的三个增加到了六个,师父生前曾经有过叮嘱,不可在人多的地方显露武艺,这是吴中元没有与地痞动手的主要原因,次要原因也有,一是他在乎的不是这几间老房子,而是师父的坟,只要这群人不挖坟,他就不会拼命。还有就是他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搞不清头绪。
不能施展轻功,很快就在众人的围堵之下走投无路,无奈之下吴中元只能爬上了屋东的一棵大树。
“行啦,行啦,看样子他也没手机,不用追了,让他在树上待着吧。”花衬衣喊道。
留下两个大金链子在树下看着,余下的几个过去帮忙拆房子。
房子虽然很破,却是老辈儿留下的房子,白灰用的实在,石头也大,掀了屋顶砸了门窗,地痞就拆不动了,别看这群人一个个膘肥体壮,实际上身子早被酒色掏空了,只是虚胖,没啥力气。
吴中元被困在树上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想怎么保住师父的尸身,情急之下心生一计,“喂,领头的,咱能商量商量不?”
“嗯?”花衬衣歪头看他。
“房子拆了就拆了吧,坟就别挖了,行不?”吴中元说道。
“晚了,早回来签字把钱领了不就没这事儿了吗,现在这事儿已经捅上去了,哪能就这么算了。”花衬衣说道。
“那你就跟他们说我师父只剩下骨头了,不用焚尸了。”吴中元说道。
“怎么能叫焚尸呢,那叫火化,”花衬衣笑道,“再说了,我们只是干活的,到时候用不用再烧,得上头来人鉴定。”
吴中元一听心里凉了半截,“欺负人得有个底线,别把人逼的没法儿活。”
花衬衣不接他话茬,歪头看向房子废墟,继续指挥破坏。
“你要敢动我师父,我就让你死在这儿,”吴中元气急高喊,“我才十七周岁,杀人不用判死刑。”
“行啦,别吹牛逼了,真有那本事也不用跑树上待着了。”花衬衣面露不屑。
眼见“工程”进展缓慢,一直没怎么出力的挖掘机司机很殷勤的贡献了一只大铁锤,这铁锤原本是用来敲打履带的,很是沉重,有了铁锤,一群地痞很快将房角砸开,将墙壁推倒。
“正事儿”干完,一群地痞也不走,而是跑到屋后摘杏子吃,眼见树杈都被掰断了,吴中元心疼的了不得,大骂之余频频东望,黄萍要是昨晚跟师兄联系上了,师兄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才对。
过了半个钟头,板车又送来了一辆挖掘机,吱扭吱扭的开上了山。
“还不下来?一会儿把树挖倒了,摔死你我们可不管。”花衬衣仰头看着树上的吴中元。
吴中元闻言疑惑皱眉,听这花衬衣的话外之音,是想在他所在的这棵大树下面开挖,但这并不是师父坟墓的位置,师父葬在偏北的那棵树下。
仔细想来,花衬衣之所以搞错,应该是因为师父的坟墓没有坟头儿,也可能是提供线索给他们的那个人没跟他们说清楚。
眼下师兄还在回返的路上,不如将错就错,先拖延一阵儿再说。
打定主意,便大声说道,“你们别乱来,我真会跟你们拼命的。”
他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对花衬衣的警告,可惜的是花衬衣将他的警告当成了恐吓,嗤之以鼻,冲那挖掘机司机招了招手,“挖。”
第三章 师兄
跳下来之前吴中元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落地之后立刻向站在不远处的花衬衣冲了过去。
见此情形,一群地痞都以为他要过去和花衬衣拼命,呼喊叫嚷着上前阻拦。
这次吴中元是施出了轻功的,轻功并不只能轻身跳跃,还可以在地面上快速移动,连番闪晃,避过数人,一瞥之下发现一个短脖子的混混腰里别着把刀,闪身冲至,趁其不备拔了短刀在手,挥舞着冲向花衬衣。
这群地痞平日里经常拿刀吓唬人,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怕这玩意儿,眼见吴中元拿着刀冲了过来,花衬衣吓的面无人色,哎呀我操,转身就跑,紧张之下原本抓在手里的大佛珠子也扔了,只顾着逃命了。
花衬衣在前面跑,吴中元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骂,眼珠子瞪的老大,整个儿一玩命的架势。
听到身后的叫喊,花衬衣吓的魂不附体,没命的往山下跑。
实际上吴中元并不想追他,追上了又能怎么样,总不能真捅,他真正的目的是声东击西,把花衬衣等人引开,然后回去阻止挖掘机。
跑出几十米,吴中元猛然止步,调头开始往回跑。
花衬衣慌了神,也不知道吴中元不追了,仍然在拼命的往前跑,老大都跑了,那群混混也只能跟着他去。
吴中元回到树下时挖掘机已经开始挖掘了,类似的拆迁打斗场面司机可能经常遇到,那边该打打,这边该挖挖。
夏天挖掘机的车门都是开着的,吴中元一跃而上,急看操控台,寻找启动钥匙。
司机也不是个善茬,见吴中元跳上了车,就用肩膀去撞他,想把他推下去。
推搡之中,吴中元还是找到了车钥匙的位置,伸手去拔,但他不懂机械,直接硬拽,钥匙断了,发动机却没有熄火。
错愕之中,司机又来推他,吴中元心中焦急,想都没想,反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中了司机的左眼,司机哎哟一声,抬手捂眼。
司机此举提醒了吴中元,左拳再出,这次打的是司机的右眼。
“你要是再敢开这抓车,我一刀捅死你。”吴中元装狠恐吓。
“不敢了,不敢了。”司机惊恐摇头,踉跄跳车。
撵跑了司机,那群地痞还没回来,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仔细打量,是第一台挖掘机的司机。
眼见还有个会开挖掘机的,吴中元又冲着他去了,司机见势不好,撒丫子就跑。
这时候那群地痞已经开始往山顶来了,怪不得之前一直不见人影,原来是去车上抄家伙去了,此时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大部分是砍刀,也有铁管。
地痞往山上跑,司机往山下跑,吴中元在后面追,追出十来米追上了那司机,飞起一脚把将其踹倒,眼瞅着这家伙哭爹叫娘的滚了下去,这才调头往回跑。
此番又变成了吴中元跑,地痞在后面追。
吴中元原本是想跑回树上的,想了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次已经把地痞惹急了,再爬上树,这帮家伙肯定会扔石头砸他。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地痞在树林里兜圈子,一群戴着大金链子的地痞在后面吆三喝四的追他,他刚才害的花衬衣丢人跌份儿,这群小弟都想帮大哥报仇邀功。
追了一阵儿,地痞不追了,不是不想追,而是吴中元跑的太快了,他们实在追不上。
眼瞅着追不上,花衬衣就招呼众人回去,喊那司机上车继续挖。
那司机被吴中元打了两拳,这时候已经肿成了熊猫眼,先前又受到了吴中元的恐吓,哪里还敢再开,只说自己眼睛看不见,开不了了。
一个不开,还有另外一个,但另外那个也不开了,借口摔伤了,赖在山下不肯上来。
就在吴中元自以为挖掘无法进行时,花衬衣冲先前被他抢了短刀的那个短脖子混混喊道,“王八头,你不是上过蓝祥技校吗,你上去开。”
“啊?”混混尴尬挠头,“我不会啊,我学的是厨师。”
“大哥,我会开。”混混群中有人主动请缨。
“上去。”花衬衣说完,冲余下众人喊道,“围起来,那小兔崽子再敢回来,给我往死里打。”
挖掘机又动了,一群地痞混混围在大树周围,警惕的盯着远处的吴中元。
虽然师父没有埋在那棵树下,吴中元仍然很着急,林子外面只有就这两棵大柞树,这里挖不着,他们肯定要去挖另外一处。
情急之下只能冒险往上冲,那群混混见他回来,挥舞着大砍刀就迎了上去,他抢来的短刀不过一捺长短,人家的大砍刀有两尺多长,悬殊太大,根本吓不住人家。
这次地痞学聪明了,把吴中元逼退之后并不前去追赶,而是退回来继续围在大树周围。
人太多,就算使上轻功也没有腾挪余地,没办法,吴中元只能捡石头砸,但有了前车之鉴,开挖掘机那家伙把车门关上了,离的太远,扔出去的石头力道不够,也没有准头。
挖掘机前后挖了十几铲,树下已经被挖出了一处偌大的深坑,如果任凭他们继续往下挖,很快就会发现下面什么都没有,到时候他们就会换另外一处。
眼瞅着就要露馅儿,吴中元急了,既然无法干扰司机,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兵行险着,冲过去抓住花衬衣,胁迫他让挖掘机停下来。
对于会功夫的人来说,杀死一个人比打伤一个人容易,打伤又比制服简单,最难的就是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将对方控制住,对于能否将花衬衣控制住,他没把握,但形势严峻,就算没把握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那群地痞见他又冲了上来,再度挥舞着家伙过来撵,这次吴中元没有后退,到得近前,提气踏足,急施轻功,自人群缝隙里挤了进去。
花衬衣没想到吴中元能冲到自己近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吴中元已经到了他的身前,短刀架上了脖子。
还没等吴中元喊出快让他们住手,近处一个地痞就给了他一棍,这一棍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力道很大,鲜血登时冒了出来。
此前花衬衣曾经被吴中元追的落荒而逃,在小弟面前丢尽了脸面,这家伙一直对此懊恼不已,这次再度遇险,虽然怕的要死,却也只能壮着胆子充好汉,“捅啊,有种你就捅!”
吴中元还真不敢捅,杀人偿命,这是法律,就算不判死刑,也得被关个几十年,为这么一个社会的渣滓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