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左边的年青工人接过香烟答道:“是呀,前面拐个弯就到了,你是厂里的客户吧?”
“是呀,我是燕京的,来这儿谈生意,你们是恒绿的工人?”韩立诚操着普通话问道。
右边年长一点工人啪的一声点上火说道:“小伙子,只怕你要白跑一趟了,厂里停产了,哪儿来的货呀?”
“啊!”韩立诚故作吃惊道,“怎么会停产了呢,前两天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销售员还说有货的。”
说到这,韩立诚像猛的想起什么似地问道:“不对啊,既然厂里停产了,你们这是?”
韩立诚在说这话的同时,伸手指了指这两名工人和他们前面三名女工,脸上故意装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年青工人的性子急,听到韩立诚的质疑之语后,轻弹了一下玉溪烟上的烟灰,疾声说道:“骗你干嘛,我们都是各班组的组长,接到厂里通知,四点半开会。如果开工的话,路上怎么可能这点人呢?”
韩立诚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满怀歉意道:“兄弟,不好意思,误解你了,来,再抽一支!”
韩立诚给两名工人又递了一支烟后,便冲着他们挥手告别了。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假意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打起电话来。
待两人转身远去之后,韩立诚才将诺基亚3210从耳边拿下抓在手中,头脑高速运转了起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时候召开班组组长们开会一定和明天去县委县政府请愿有关,这便充分说明了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有准备的事件,而并非如前世所说的那般,这是一次工人们自发组织的集会活动。
获得这一信息后,韩立诚的信心更足了,不过下面该如何操作,他却犯了难。恒绿农化集团老总郭玉泉对安湖县委书记宁致远可谓是恨之入骨,对他也是恨屋及乌,那起说不清道不明的车祸便是证据。
如此一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绝不能在司桥镇露面,否则,不光会打草惊蛇,甚至还会可能招来血光之灾。在事关身家性命、事业前程的关键时刻,韩立诚坚信号称安阳首富的郭总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既不能抛头露面,还又要打听清楚与之相关的消息,韩立诚遇到了重生以后的第一道难题,让他很有点束手无策之感。
韩立诚将手机放回衣袋里,顺手掏出烟盒弹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然后啪的一声点上火,猛吸两口后,韩立诚从口中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然后用鼻子将其吸了回去,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口鼻和肺部,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感油然而生。
吸烟有害健康,但偏偏有那么多人钟爱此物,由此可见其魔力之大,两世为人的韩立诚充分感受到了这点。
就在韩立诚在享受完抽烟带来的快感后,微微睁开双眼,突然不远处一幢似曾相识的小楼闯入了他的眼帘。韩立诚的头脑中顿时如一道闪电划过一般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兴奋的将手中的半截玉溪用力往泊油路面上一扔,欣喜若狂道:“我怎么把她忘了,嘿嘿!”
韩立诚伸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翻找出一个固定电话号码,立即拨打了出去。
嘟嘟两声轻响后,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安湖县府办,请问找哪位?”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嫂子,我是立诚!”韩立诚压低声音说道。
“立诚,你……你在哪儿?你不是那什么,没……没事吧?”女人紧张而又焦急的问道。
韩立诚听到这话后很是感动,不过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随即便沉声对着手机说道:“嫂子,我没事,你现在能赶到司桥来吗,我有点急事想请你帮忙。”
“司桥?你现在在司桥镇?”女人激动的问道。
“嗯,你能过来吗?”
女人听后,开心地说道:“行,我去和葛主任说一声,这就过来!”
韩立诚听后,疾声道:“你随便找个理由,千万不要提到我,另外,我的事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女人愣了两、三秒钟,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行,那就这样吧,我就在你临近你娘家的幸福大道路边上,你快点过来!”韩立诚说完这话后,便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名叫沈艳玫,今年二十六岁,现为安湖县府办综合科科员,她能有这份体面的工作,多亏了韩立诚的竭力举荐。
韩立诚和沈艳玫的老公吴勇穿开裆裤便在一起玩了,两人先后来到安湖县城工作,并住在了对门,彼此间比亲兄弟还要亲。吴勇比韩立诚大两岁,三年前和沈艳玫结的婚,韩立诚一直称呼吴勇为哥,沈艳玫自然也就成了她嫂子了。
韩立诚之所以在这时候给沈艳玫打电话,是因为她便是土生土长的司桥镇人,之前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幢似曾相识的小楼便是她的娘家。司桥镇百分之八十的劳力都在恒绿农化里上班,要想打探消息,没有比沈艳玫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韩立诚的烟便没有离手,一边焦急的猛吸着烟,一边翘首遥望,期盼着沈艳玫能快点过来。为了怕被人看出异样来,他特意选了一棵长得较为粗壮的香樟树,藏身在树荫下。
半个小时以后,只见一辆出租车飞速的驶了过来,韩立诚感觉到应该是沈艳玫来了,于是从树荫下走出来站在了路边。
正如韩立诚所料的那样,出租车一个急刹,在他身前五米处停了下来。
“立诚,我来了!”车刚停稳,一张迷人的俏脸便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激动的冲着韩立诚摇手喊道。
韩立诚冲其轻点了一下头,沈艳玫接过司机找回的零钱,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韩立诚打量着眼前这女人,说她是天生尤物,一点也并不过分。皮肤白嫩,散发出一种健康的光泽;粉面桃腮,一双标准的杏眼,暗含一种淡淡的迷蒙,仿佛弯着一汪秋水;淡淡的秀眉,小巧的红唇总是似笑非笑的抿着,1米70左右的身高给人一种修长秀美的感觉。
前世,韩立诚被扔到气象局以后,便搬出了原来居住的小区,和吴勇、沈艳玫之间断了联系。后来,听说吴勇出了事,沈艳玫便不知所踪了。
第3章 所料不差果如此
“立诚,你怎么了?”沈艳玫见韩立诚两眼呆呆的看着她,关切的问道。
韩立诚听到这话后,才回过神来,慌乱地答道:“嫂子,我没……没事,哦,不对,有点小事想请你帮忙!”
沈艳玫看出韩立诚的情绪不对,柔声说道:“立诚,不管有事没事,这都到家了,先回家再说。”
听到沈艳玫的话后,韩立诚爽快的答应了,这事急不得,最起码也得等到恒绿农化的班组长会议散了以后,才能有所动作。
沈家只有沈艳玫的母亲在,看见韩立诚后,又是端茶,又是递烟的,态度热情的不行。沈艳玫早将她进入进县府办工作的原委告诉家里了,如此一来,韩立诚在沈家人的心目中的地位便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韩立诚在长板凳上坐下以后,沈母又端来了一个果盘,上面放着几样水果,一个劲的招呼着,韩秘书,这是小强早晨刚买回来的,新鲜着呢!
沈母口中的小强便是沈建强,沈艳玫的弟弟,今年刚大学毕业。
韩立诚向沈母道谢,沈艳玫则接过了果盘,轻声说道:“妈,我和韩秘书谈点事,你先出去忙吧!”
沈母听到这话后,连忙说:“你们谈,你们谈,我出去买点菜,韩秘书晚上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韩立诚顺口答应了下来,并连连道谢,同时冲着沈艳玫使了个眼色。
沈艳玫见状,心领神会,将母亲拉到一边,小声叮嘱了两句。
沈母听后,一脸疑惑的打量了韩立诚两眼,不过还是果断的点头答应了。
沈母出门以后,韩立诚将手中的茶杯往八仙桌上一放,轻声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随后问道:“嫂子,这事应该不难吧?”
“你想知道恒绿农化召开班组长开会的目的?”沈艳玫问道。
沈艳玫问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无任何异常的表情,这段时间,县委、县政府两边都在传宁书记要拿恒绿农化开刀的事。
韩立诚作为县委书记的秘书,为之冲锋陷阵再正常不过了。
看见韩立诚点头后,沈艳玫笑着说道:“你可算找对人了,我爸就是装配二组的组长,一会等他回来,问一下就知道了。”
韩立诚没想到沈艳玫的父亲竟也去参加会议了,这还真有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思。
说完正事后,沈艳玫关心地问道:“你被车撞了没事吧?听他们说的那么严重,我都吓坏了,本想等下班以后去市人医看你的,想不到你竟……”
韩立诚听到这话后,心里一热,连忙握手成拳在胸脯上重重锤了两下,笑着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吗?”
沈艳玫见状,连忙伸出玉手扯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道:“行了,别逞能了,知道你没事了。你也不小心点,怎么能被车撞了呢?”
韩立诚听到这话后,头脑中随即浮现出那辆水泥搅拌车的影子,不过他随即轻轻一摇头,将其甩在了脑后,他可不想让沈艳玫知道其中的隐情,为其担心。
临近六点左右,沈父才从厂里回来,见韩立诚在这,也很开心,忙不迭伸出手来和其热情相握,连声感谢他帮女儿找了个好工作。
韩立诚则连忙掏出烟来递给沈父,并帮其点上。
一番寒暄后,韩立诚沉声说道:“沈叔,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向你请教!”
沈父听到这话后,很是吃惊,连忙摆手道:“韩秘书,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请教我可不敢当,有什么事只管说。”
“沈叔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韩立诚笑着说道,“你们厂里刚才这会是布置明天去县里的事吧?”
“这……你……你怎么知道的?”沈父脱口而出道。
厂领导在开会的时候,可是千叮嘱万嘱咐,这事一定要保密,就是老婆、孩子都不能说,这才刚进家门韩秘书便一口说了出来,这让老沈如何能不吃惊呢?
“叔,你就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了,我就想知道是还是不是?”韩立诚问道。
“这个……那个……”沈父支支吾吾的,既想说,又有所顾忌。
“老头子,你干什么呢,韩秘书是什么人,问你话那是看得起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呀那呀的,你鬼上身了呀!”沈母怒声责怪丈夫道。
沈父是妻管严,见老婆发飙了,再也不犹豫了,轻声说道:“韩秘书,你说的没错,厂领导说县里责令我们停产,就是想变着法儿从厂里捞好处,明天我们就去县里找那些官老爷们,不给个说法就呆待在那儿不走了。”
尽管在这之前,韩立诚就根据前世后来发生的事情推算出了恒绿农化这时候开会的内容,但当从沈父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心里还是很吃惊。
在厂领导的如此煽动下,工人们不怒发冲冠才怪,请愿时,情绪定然激动的不行,县里应对时,只要稍有失误,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沈艳玫听到这话后,吓坏了,在政府部门待了一段时间的她深知如果真像老爸说的这样,那这事将会有多么麻烦,恒绿农化可有近千名工人,这要都拥到县委、县政府去,那还了得。
“爸,厂里召集你们班组长开会,就是让通知工人明天去县里?”沈艳玫脱口问道。
“是,晚上通知,明天早晨六点出发,用卡车把人一起送到县里去。”沈父既然决定开口了,便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韩立诚听到这话后,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暗想道:“这尼玛也太阴险了,不光让班组长负责通知到每一个工人,而且连车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县委县政府门口猛的冒出成百上千恒绿农化集团的工人来,别说宁致远,就是神仙,一下子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呀!”
尽管觉得心惊肉跳,但韩立诚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低声问道:“沈叔,这会是谁和你们开的?郭总吗?”
“不是!”沈父说道,“会是徐副厂长主持的,要求是陈副厂长提的!”
徐培达、陈新军,恒绿农化的两位副总,一个主管销售,一个主管伸生产,郭玉泉手下的左膀右臂,同时也是公司股东之一。
这情况和韩立诚想的一样,这样的会郭玉泉是不会亲自开的,万一出点什么事,也能丢卒保车,确保自己不陷进去。
郭总虽然钱多,但人却一点也不傻。
韩立诚见情况掌握的差不多了,向沈父道了谢,并保证绝不把这事说出去。
沈艳玫听到韩立诚的话后,连忙冲着母亲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拉父亲去厨房帮忙。沈母连忙招呼老伴出堂屋进了厨房。
“立诚,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呢?”沈艳玫问道。
韩立诚看了一眼略显慌乱的沈艳玫,沉声说道:“嫂子,没事的,我先向老板汇报一下,然后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哦,那你忙,我去帮爸妈做饭了。”沈艳玫起身往门外走去。
韩立诚在这之前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不过他得事先和宁致远通个气,这么大的事不是他这个身份能做得了主,尽管他两世为人、心如明镜。
沈艳玫在步出堂屋门的时候,韩立诚已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摁下了开机键。看见手机那不大的屏幕上一下蹦出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县委书记宁致远打来的,他连忙摁下了回拨键。
韩立诚之所以把手机关掉,就是不想在情况不明时,老板打电话过来询问,他都不知该如何向对方开口了。
宁致远见到韩立诚的号码后,连忙摁下接听键。半个小时前,宁致远突然接到市人医住院部的电话,说韩立诚从医院离开了,去向不明。宁书记听后,吃了一惊,随即拨通了韩立诚的电话,可一连打了三次都是关机。
“立诚,你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怎么能离开医院呢?”宁致远拿起手机沉声责问道。
宁致远因韩立诚替他办事而被车撞了,心里很是愧疚,但对方醒来后不在医院好好待着,竟来了个不辞而别,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呢?
“老板,我的身体没事,现在有件十万火急的事要向您汇报!”韩立诚压低声音深沉地说道。
不等宁致远开口询问,韩立诚便把从沈父口中打听到的事言简意赅的向对方作了汇报。
“你这消息从哪儿来的,确定吗?”宁致远听完韩立诚的汇报后,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急声问道。
“我现在人就在司桥镇临近恒绿农化的一个工人家里,百分之百确认!”韩立诚肯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