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和大多数母亲一样,娇养女儿们,并不在意小女儿的娇憨模样,含笑道:“老太君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和红叶的针织女红在你们姐妹中也算是不错了,即使得不到头彩也无妨。娘亲最担心的是灏儿,他自小体弱多病,恐怕这次,唉!”
“娘说的是。”徐青莲跟着愁上心头,抬手抚『摸』着身旁弟弟的头顶,溺爱之『色』溢于言表,“如果万一,还望娘亲不要责怪。”
徐红叶不服气的娇声道:“怕什么,哥哥身子虚弱不假,想必老太君也不会让他习练武艺。至于文采无非是当众背诵些四书五经,做一两首诗词,有女儿暗中相帮,就是拔得头筹也非难事。”
“不妥。”徐青莲大摇其头,“当众之下如何暗中相帮?没的让老太君晓得你精通文章,越发的恼火哩。”
“大不了和哥哥一起挨顿骂,受些责罚,反正我不怕。”十几岁的徐红叶神『色』间一片风轻云淡。
“胡闹,红叶不可造次。”最终板着脸但是眼里却透着一丝喜悦的萧氏下了定语,哪个母亲不乐见子女间相亲相爱?
唯有被三个女人包围其中的徐灏心里只剩下苦笑了,堂堂一个男人却成了最弱者,那份郁闷真真是难以言表。可问题是这份郁闷还只能生生咽进肚子里。
谁让论武艺自己完全是个外行,用四体不勤来形容都不过分。而论所谓的文采,焉能和这时代的人相比?难道还要别出心裁的来一段惊世骇俗的言论?
徐灏摇摇头,先不说现实不是小说,就算可以他也不想变成一个人人侧目的‘明星’。正所谓祸从口出,他毕竟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不能因为一时的痛快而替整个家族招来不测。
再说又哪有什么惊世言论?你敢说也得古人能听得懂!徐灏皱着眉头思索,虽说也看了几天的书,练了几天的字,但绝对比不过几位堂兄弟。
想了一会儿,徐灏老老实实的道:“娘,孩儿让您失望了。献丑不如藏拙,孩儿今晚就去老太君面前请罪。”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徐青莲和几个丫鬟全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小骄纵的徐灏这般言语。
徐红叶气的跳脚,叫道:“哥你干嘛要灭自家的威风?他们几个也不过是绣花枕头,难道你连这份自信都没了?”
徐灏苦笑着面对神『色』不变的母亲萧氏,说道:“绣花枕头可也是绣着花的,我自问不及他们,娘亲一向教导孩儿做人要是诚实,而孩儿的志向也绝非建功立业,读书做官,”
心直口快的徐红叶忍不住质问道:“那哥哥将来想要做些什么?不做武官不做文官,难道一辈子呆在家里碌碌一生?”[]平凡的明穿日子3
不想徐灏坦言道:“不错,做一个富家翁没什么不好。知足者常乐。”
“哥。”徐红叶惊奇的看着徐灏,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常说要学二爷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呢。”
“小时候的玩笑话罢了,不足当真。”徐灏苦笑着说道。
呼,徐青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展颜笑道:“我倒是赞同小弟的话,这些年每当大伯出征在外,老太君和大娘就成天的烧香祈愿,那时候整个家里阴沉沉的吓死个人,稍有不慎谁说出一句不吉利的话来,就会惹得老太太大发雷霆。我可不想为弟弟整日里的担惊受怕,再说自古云将军难免阵上亡,还是安安生生的做个富家翁的好。”
“姐。”徐红叶有些愤愤不平,她还处于生『性』浪漫的年龄,自然一时半会儿的体会不出这份担心,有的永远是自家哥哥威风八面的纵横沙场,而自己也跟着与有荣焉的那份骄傲感。
屋里的丫鬟们则各有各的想法,如秋香这般自小和徐灏亲近的,自然偏向徐灏姐弟的想法,其她人则基本和徐红叶一样了,这年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家少爷假如要是成了将军,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至于个人安危则在其次了。
天底下哪个母亲不挂念子女的安危?虽说儿子的话很是没有志气,但是对于萧氏来说,情愿孩子一辈子健健康康,毕竟徐家不是寒门,并不一心指望着儿子将来振兴门楣。
不过心里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萧氏板着脸说道:“做个富家翁也得有本事,要和官府四邻打好交道,要懂得经营之道,要懂得用人之道,更要懂得勤俭持家,这些你都会么?”
徐灏笑呵呵的接过话来,笑道:“那就请娘亲给孩子找一个有本事的好老婆,就像是娘亲一样的,那孩儿就可以和爹爹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悠闲度日了。”
这一句奉承话,听的所有人马上哄堂大笑,徐红叶用小手使劲的划着娇嫩的脸颊,“羞羞脸,羞羞脸,哥哥想媳『妇』了。”
“去,小孩子胡说八道。”萧氏即使年过中旬也不由得微微红起了脸,心里说不出的受用,面上则慎道:“既然你自己打算献丑不如藏拙,那你去寻老太君解释去,我可不想陪着你一起吃挂落。唉,这次又要低长房三房一头了。”
说完萧氏有些惆怅的转过身去,徐青莲和徐红叶姐妹俩忙上前安慰,徐灏发觉几个丫鬟眼神中的一丝轻蔑,不动声『色』的朝着萧氏深施一礼,带着秋香走出门去。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安卓客户端上线下载地址:
第四章 家斗
几个丫鬟的轻蔑眼神,说实话,有些刺痛到了徐灏,也让他体会到一味的低调做人,似乎并不可取,说到底他是个年轻男人,即使是两世为人,也还是个年轻人。
怀着心事和秋香打正房出来,就见守在堂下的『妇』人们正在交头接耳,不等徐灏言语,秋香就朝着其中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问道:“娘,你们在说什么?”
『妇』人是秋香的母亲,早年名叫画儿,乃是萧氏陪嫁来的贴身丫鬟之一,许给了徐家的下人李老四,这位李老四是随着徐灏老爹徐庆堂一起长大的玩伴,兄弟四个皆是,李老四的父亲李老爹现今算是二房的管家,对外称作李老管事。
当时陪嫁来的一共是两房家人,来宝的母亲也是萧氏的贴身丫鬟之一,前年病逝了,她被许给了画儿的亲哥哥王喜。
画儿嫁人后就随着夫家的姓被唤作李四家的,闻言说道:“哎呦不得了了,大门外挤满了跑来投靠的中户人家,大家都说这下子三房算是发达了呢。”
其她『妇』人跟着过来叽叽喳喳,有的说村里的老谢家举着百两银子和房契地契哭着喊着要投靠,有的说隔壁村的钱善人跪在门口,只求充作管家,更有许多下户人家举家前来,只为了当个下人。
怪不得古人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徐灏算是彻底的领教到了,看来要想当个优哉游哉的富家翁,首要前提就是得有个秀才身份,如此才能够免去苛捐杂税,免除劳役。
可问题是自己实在是念不来坑爹的四书五经,科举之路的难度比之后世高考大多了,徐灏一声长叹,闷闷不乐的低头走进自己的厢房。
随便从书架上摘了一本书,勉强看了一会儿,徐青莲和徐红叶带着各自的丫鬟过来探望,秋香赶忙迎了上前,倒茶端水忙的不亦乐乎。[]平凡的明穿日子4
“别忙乎了,又不是外人。”徐青莲对着忙里忙外的秋香说道,秋香羞涩的笑了笑。
徐灏放下书,说道:“怎么都过来了?谁在陪着娘?”
徐红叶嘟着嘴道:“三娘领着绿竹那丫头过来了,我不乐意看她娘俩一脸的炫耀,就拉着姐姐出来寻你。”
“哦。”徐灏心里有些明白了。
倒是徐青莲对此很看得开,含笑说道:“三叔却不过乡亲们,勉为其难的收了几户人家,这不三婶过来说她那边用不了这么多的人,打算暂且拨过来两房下人,我和红叶也就罢了,看你这屋里就一个秋香忙里忙外,也应该添置一两个小丫头替她分担分担的好。”
“我看不妥。”徐红叶满脸的不乐意,嚷道:“不知根知底的,用起来不放心不说,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三娘要了回去,那算什么?再说咱们家下又不是无人可用,先前娘是看咱们年纪还小,有心省下些用度,如今肥水不流外人田,依我看三娘送人是假,有心上门『逼』宫看笑话才是真。”
“倒也是。”徐青莲听着小妹的分析,点了点头。
徐灏来了有段日子,转瞬间就听明白了妹妹的话。此事说来话长,当年大伯徐耀祖娶得是当时凤阳老家门当户对,属于起义军一员的王家之女,王家后来成了开国勋贵,王氏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在家里除了老太太之外谁都看不上眼。
问题是王氏本是农户出身,抡起相貌见识才学几乎样样都比不上自己的老娘,起初不过是有些小小的嫉妒。而大伯徐耀祖后来追随二爷爷徐达几次北征塞外,一身的军人铁血之气,王氏因此非常惧怕丈夫,为了讨丈夫欢心,遂殷勤的亲自张罗了几个侍妾,而母亲这边则一声河东狮吼,便宜老爸连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如此一来二去,王氏就越发的感觉难受了。
正是因为老娘的野蛮,王氏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因此在三叔的婚事上头,老太君千挑万选,选中了临近小地主刘家的闺女,看中的是刘家有钱但没有势,乖巧懂礼却没有大族里的骄纵之气。
如此心愿是达成了,却也种下了三个媳『妇』间的相互较量,出生和生长环境的不同,又是计较小事的女人家,自然无法做到和平相处,可无论是在个人素质和人际手段上头,甚至是暗中动用本地的关系和钱财上头,萧族的能量都非同小可,远非京城里战战兢兢求生存的王家和根基不深的刘家可比,各方面的争斗之下,自然是老娘她老人家稳稳的胜上一筹。
现在三房眼瞅着发达了,三婶此来是为了一扫多年来的怨气。而按照老娘的脾『性』,人是断然不会收的,添加下人是必定的了。
问题是发给下人的月钱从哪来呢?原本老太太在家里说一不二,各房的进项都是要统一归入账房的,以前是长房的开销一家独大,二房和三房几乎差不多,如今随着三叔做官,各项开销肯定要跟着大幅增长,自家则原地踏步,宫中每个月的拨给还是那么多,丫鬟增加了要多发放月钱,四季的衣服,胭脂水粉,平日的打赏乃至伙食等等都要钱,那相应的其它支出无疑要大幅消减。
不管在任何时代,人情往来都是一家支出的大头,短了谁家会乐意?一向心高气傲的母亲宁肯咬着牙亏待自己,也绝不会让外人说三道四的,这恐怕才是三婶的最终用意吧?
想通了的徐灏不由得大感头疼,也庆幸自己当年无聊之余,看了些宫斗宅斗戏,在女人争斗这方面非是傻老爷们一个。[]平凡的明穿日子4
耳听着女孩们的议论声,徐灏的不言不语并未引起她们的注意,毕竟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下,徐灏的不参与方属于正常之举。
徐灏一个人慢慢合计,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无外乎开源与节流,既然节流自己不愿意看到,那么增加外块就乃是唯一的出路。
而自己的年龄和身份不允许现下有任何出格的行为,那么唯一的着落,想当然的应在了便宜老爸身上。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安卓客户端上线下载地址:
第五章 问安
太阳一落山,徐青莲带着弟弟妹妹来到徐太君居住的福寿居问安,此刻满院子站满了丫鬟婆子,其中有多位神『色』很是拘谨的陌生人,显然是三房新收的下人。
自有熟识的小丫鬟打起了帘子,还未进得屋内,就听闻从里面传出一阵阵的笑声,姐弟三人鱼贯穿过佛堂绕过一座大理石的百寿屏风,进了大厅。
徐灏抬头看去,就见三婶王氏侧坐在老太太的身边,笑容满面的陪着说笑,一侧坐着自己的堂姐妹,此外还有几个有头脸的管事『妇』人站着凑趣,显得一派其乐融融。
今日的徐太君一身青素百蝶穿花的缎子大褂,外罩一件貂鼠『毛』的锦绣四『色』马甲,下面是一套银丝缝制的百褶湘裙,斜倚在老君竹打造的太师椅上。
头上套着金丝白牡丹的汉白玉抹额,耳朵上戴了一对南洋祖母绿的宝石吊坠,脸上薄薄抹了些脂粉,满头银丝,显得格外容光焕发。
眼见三个孙儿辈来了,徐太君不怒而威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微微额了额首。
姐弟三人一起上前给祖母和婶婶行礼问安,王氏笑『吟』『吟』的伸手虚扶,徐青莲和徐红叶走到一侧的姐妹身边,自有丫鬟送上来椅子。
徐灏刚要转身寻个座位,就听见徐太君缓缓问道:“灏哥儿你最近的功课可有长进?”
徐灏一愣,想了想规规矩矩的道:“回祖母,近日疏于用功,进益不大,孙儿知错了。”[]平凡的明穿日子5
“咦!”王氏奇怪的看了眼徐灏,笑道:“怪不得下面人都说灏哥近些日子变得懂事多了,待人有礼,举止做派越发像个大人了。果然变得谦和斯文,不像小时候那般淘气。”
“是。”徐灏低下了头。
徐太君点头道:“是有些沉稳了,怕只怕是在老身面前装个样子,也罢了,你回去用功读书吧。告诉你父母一声,今个儿家里有喜事,人多嘴杂的吵的我头疼,也不用他们过来问安了,有青莲她们姐妹陪着就够了,我留她们姐妹在这用饭,你去吧。”
“是。”原本准备藏拙的徐灏,此时已经打消了念头,应了是之后径自出了大厅。
满院子的女人纷纷朝他问好,徐灏含笑应对,好一会儿才徐徐走出了福寿居,迎面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匆匆过来,说道:“三少爷,大少爷请你去前宅相见。”
“哦,知道了。”徐灏回头对着秋香交代了老太太的话,秋香对着小丫鬟问道:“都谁在前宅?”
“几个少爷都在。”小丫鬟非常乖巧的答道。
秋香皱眉对徐灏说道:“怕是唤你过去吃酒,记得少喝些,早去早归。”
“我晓得,你回去吧。”
徐灏随意的摆了摆手,朝着外宅走去,边走边回忆着一些往事。脑海中的记忆里,小时候兄弟几个读书时,都是大堂哥徐汶带着他们几个兄弟到处游湖吃酒,套雀钓鱼,打围捉兔,然后老师向老太太告状。
每次徐汶都凭借着狡辩得以脱身,二哥徐济背地里读书用功,老四徐淞虽然最淘气但是年纪小,每每躲过责罚,唯有他次次挨手板,这还不说,回了家又要被要强的母亲责骂一顿。
如此人人都道徐家老三在一众兄弟中资质最是平庸,就和他那老爸一模一样。不过倒是有一桩好处,那就是每个兄弟姐妹都乐于和他一起玩耍,人缘最佳。
“吃亏是福。”徐灏嘴角『荡』起一丝笑意,边走边想起了另外几个庶出的兄弟,几乎在整个家族中毫无存在感,说来也怪,这些庶出的兄弟不是病死就是意外夭折,竟没有一个活过十五岁的。
对此徐灏没什么阴暗想法,家里有老太君坐镇,基本没有人敢斗胆作孽。当然了,真若有什么鬼祟之事他也不可能知情,反正自己没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事不关己。
不多时出了内宅,就见来宝蹲在巷子里的墙根下,瞧见自家少爷出来了,忙起身拍了拍屁股迎了上前。[]平凡的明穿日子5
“四少爷治了一桌东道,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到了,就差您了。”来宝笑呵呵的解释。
徐灏边走边笑道:“看来老四是发达了。”
“可不是。”来宝羡慕的直搓手,夸张的道:“四少爷一向人小胆大,这不暗地里背着三老爷三太太,收了五户人家二十几个下人呢,此外还收了些银铺商铺送来的礼金,银子就有足足千两。”
徐灏心里大惊,停下了脚步,吃惊的道:“当真?这是不是已经犯了王法?”
“那是自然。”来宝笑嘻嘻的道:“不过此乃官场上的惯例了,以咱堂堂徐家的身份,不会有事的。”
徐灏冷冷的道:“一有事来就不是小事,老四真是好大的胆子。”
来宝不以为然的道:“反正此事与少爷你无碍,就算是有人告官,那也是三房的事,连累不到咱们头上。”
徐灏缓缓摇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糊涂。徐汶徐济都知道此事?他们怎么说?”
“没说什么。”来宝笑着说道。
“奇怪。”徐灏有些纳闷起来,这大家族中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既然老四的事兄弟几个都知道了,那就没可能不传扬到长辈的耳朵里,为何人人都一副无动于衷?
忽然徐灏眼睛一亮,喃喃自语道:“莫非此事乃是有人示意老四做的?怎么可能?哦,我明白了。”
来宝闹得一头雾水,张嘴问道:“少爷你明白了什么?”
“走走走。”
徐灏连说了三个走字,再不发一言的当先朝前走去,来宝只好闷头跟在他身后,穿过一间四合院,来到位于徐宅东头的一处雅舍,名为静心轩,是用来款待喜好清静的亲朋好友之用。
此刻雅舍的檐下已经挂上了几串风灯,院子里摆放了几座酒席,暖风送来酒菜的香味,一群伴当小厮书童眼巴巴的等着徐灏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