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上哪儿去遇上啊?见都没见过一个!高人如九天神龙,向来不见首尾的,若是砖头瓦块一般遍地都是,那还叫高人么?情知自己在做白日梦,小方子一时苦笑叹气。蓦地,心里一动,想起自家养着的大汉!咦?那人不会是高人罢?莫不是英雄落难?想到此处,眼前已现出那大汉半死不活,丑恶粗俗的模样……这做个强盗土匪倒是绰绰有余,当英雄高人?小方子重重摇头,下了结论:做梦!
小方子心目中的英雄都是鲜衣怒马,纵横杀场的大将,高人则是白衣宝剑,飞天入地的侠客。大汉模样既长岔了,又给人打得半死,还强占破庙,白吃白喝,态度恶劣,不懂礼貌……一无可取之处,要做小方子的英雄,实在是难为他了。
茶楼里听书,时间过得飞快,一直听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一句,小方子才心满意足,晃悠回了东市。
时辰还早,小方子闲坐墙根晒太阳。日子过的很悠闲哪,就是穷了点……小方子叹口气,掏出铜板来数,一,二,三,三,二,一,数来数去,一共也就十几个铜钱,全部家当了。今天还给他买吃的么?小方子犹豫了,这几天真是花钱如流水,哎,要老命了!
“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几个钱,就使了吧!省得老惦记。”
一念之差,铜钱没了,变成一张大饼,半斤酱牛肉。
天黑返回破庙,小方子拿着吃食来到大汉身前。那胡子大汉却不躺着睡觉了,正自闭目盘坐,双手置于膝上,五指成诀,缓缓吐纳。
“咦?你好了么?”小方子讶声问道,心头微喜。大汉睁开眼,咧嘴冲他笑笑,伸手拿过牛肉大口咀嚼——这人!小方子也麻木了,苦笑无语。
眨眼间吃了个干干净净,大汉抹了把嘴,看看小方子,似乎也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粗声道:“嘿,那个……小子,谢拉!”天可怜见,这人三四天了,总算说了一句人话。老天还是有眼的!几十大钱,换一句谢……值么?值了!反正不值也花光了……
小方子心中感慨万端,只是大度一笑:“算拉,别客气!有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呵呵……”大汉点了点头,意甚嘉许:“呃,那个明天回来,顺便再带坛酒。”小方子:“酒……”大汉见他张大嘴巴,两眼发直傻了一样,不由奇怪道:“咦?你怎么了?撞到鬼了么?”
一口气儿险些没缓过来,方老大回过了神儿,愤怒回道:“呸,可不是见鬼了!懒鬼饿鬼酒鬼黑心鬼!”大汉挠了挠头皱眉道:“『乱』七八糟!不就是买坛酒么?恁地小气!”小方子快要给他气哭了,大叫道:“拿甚么买!这几天老子家底儿都给你抖干净了,还说人小气……呸!没良心鬼!”
“没银子?”大汉恍然大悟:“倒是忘了,你不早些讲!嘿嘿,皮『毛』小事,小子,拿着罢!”说话间抬起大手往怀里『摸』去。
小方子瞪大眼睛。这大汉衣衫褴缕,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活脱脱就是个大号儿的叫花子,能有银子?鬼才相信!但眼瞅他洋洋得意,狂妄不屑的样子,又不觉隐隐期待,只盼他能『摸』出一锭大大的银元宝。大汉在怀里上上下下掏了半天,面皮都累得泛红了,才拿出手讪讪一笑:“嘿嘿,真不巧,刚刚使完拉!”[]希声40000
“穷鬼!”小方子瞬间又给他多加一道名号,也懒得理他了,翻个白眼儿,一边去烤馒头吃。大汉怔了半晌,似是在苦思自己的银子飞到何处了。半晌,忽地立了起来,挥臂趟步,缓缓打起一套拳。
武功?
方老大心里猛一跳,连忙瞧过去。只见这大汉一招一式绵软无力,又缓慢异常,还不时咳上两声儿……不是吧?小方子又失望了,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叫道:“喂,别耍拉!你身子刚好了点儿!”大汉并不理会,一式式连绵打出,不一会儿渐使渐快,手脚力道渐足,拳风隐隐而生。
“咦?病猫变老虎了?”小方子又惊又喜,旁边小丐们也都眉飞『色』舞,跳脚喝彩。大汉拳脚愈疾快猛,转眼间招式竟已看之不清,只余一道灰扑扑的人影在场中来去纵跃。再一时拳风更盛,呼呼如狂风啸起,扫得火光忽明忽灭,东歪西斜,吹得众童面皮生疼。
“这……这是甚么?”众小丐连忙避到墙角,骇然相顾。
又打了片刻,大汉低嘿一声,收了拳式,复又坐下。小方子连忙跑过去,见他脸『色』红润,气息平稳,喜道:“你,你病好了!”大汉微笑道:“小子,托你的福,好了三分!”
“这拳打的真好!”
这会儿大汉既有本事,又态度和蔼,小方子眼睛发亮,转眼对此人印象大为改观,感觉看上去顺眼多了……连满脸胡子都那样威猛不凡。
“嘿嘿,不算啥,这拳好多年没使拉,打一打活血行气,伤好的快一些。”不光活血行气罢?估『摸』着打人也很历害!多见集市上卖艺的耍拳,哪有这般声势!小方子是个识货的,忙又问道:“你武功很历害吧!”
“呃,马马虎虎了。”
“我看象个高手,你一定很有名气吧?”
“呃,还算得上了。”
“果然了得!在下小方子,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猛然听他不伦不类地来了一句,大汉一怔,随即莞尔:“说给你也不打紧,某姓薛,双名万里,记住了?”小方子点点头:“薛仁贵的薛?”
“不错,嘿,你知道的挺多啊!”
“那是……”小方子十分见识,**分得自万福楼,又问:“错号儿呢?”
“甚么?”
“就是那个,人送错号儿甚么的!”
薛万里大笑:“什么『乱』七八糟,你小子可真他娘罗嗦,反正江湖上叫我‘血踪万里’,你将就错着用罢!哈哈……”
“血总万里?不错,很威风啊!”小方子瞪大眼睛,看看薛万里胸口的血迹,恍然道:“意思是说你身上总流血,走到哪流到哪,流了一万里吧?”半生纵横四方,任他悍匪恶霸、贪官『奸』党,闻了名号哪个不是心惊胆战,避之不及?江湖中人谁个提起来,也要竖起拇指,道一声——好汉子!一世威名,眨眼尽丧在这孩子手里了。薛万里也懒得与他争辩,摇头苦笑。
武功!学武功!
小方子紧紧拉住衣角,连连哀求道:“英雄,好汉!教我几手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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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未知缘是劫
薛万里似笑非笑望他一眼:“你学武功做什么?”小方子挺起胸膛,大声道:“当英雄,做大侠!哼,这还用得说么?”
“恩,志气不小!你小子可想好拉,学武很苦的,你受的了么?”
“不怕,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不错!但江湖风波险恶,随时随地要与人厮杀,流血送命,你也不怕么?”
“这……我自当练到天下无敌,再入江湖!”
薛万里大笑叹道:“天下无敌,天下无敌……哈哈,甚好,不过要我教,你须得拜师,恭恭敬敬磕上十八个响头,再交上一百两纹银才成。”一百,两……磕头倒也罢了,哪寻一百两去?这人穷疯了罢!难道是个骗子?小方子闻言吓一大跳,神『色』犹疑瞅着那人,心里一时『摸』不清路数,要打退堂鼓了。
“哈哈,瞧你那熊样儿!”薛万里哈哈大笑:“逗你小子玩的,薛某人四处飘泊,哪有功夫儿收徒弟?也罢,来,这就教你一招!”说完立起身,扎马屈臂,呼地打出一拳。小方子瞧他这拳平平无奇,心里便有些失望,摇头道:“这还不简单,我也会!”说着依样轻飘飘比划了一下。薛万里骂道:“你小子懂个屁!这是少林拳中的挽手冲天炮,以为容易么?嘿,看你使成什么了!”
“挽手冲天炮?不错不错,很神气啊!”小方子一喜,奋起精神连连比划。
“不对不对!左拳上抬,右拳从左小臂内向上冲打,这样……恩,对了!左臂下压,右拳高与眉齐,力从腰腹上发……”薛万里指点了两下,挥挥手道:“自己练罢,用心些,武学之道,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万万马虎不得!”[]希声5
“是,是……”甚么四只好梨,牛一千里的,小方子没听明白,胡『乱』应付几声,毕竟初学乍练大感新鲜,便一板一眼练了起来。众小丐看着有趣,大为羡慕,纷纷加入呼呼喝喝比划一气,一会儿又各自找人对打,嘻嘻哈哈扭作一团。一旁灰『毛』儿不明所以,瞧着热闹也跟着东窜西跳,激动『乱』叫……
薛万里摇了摇头,返身坐下,闭目行功。
午后,城西万福茶楼。
青天淡云,风和日丽,难得一见的好天气,秋日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很是舒服。一人从茶楼匆匆出来,跑进一胡同,解开裤带——人有三急,马虎不得。舒服了,提上裤带伸个懒腰,『揉』『揉』肩膀……昨晚练武功练得过劲儿了,腰也酸,背也痛,真是有够辛苦!
嗯,今晚不练了,歇一天!方老大自顾点头定下此事,正待回茶楼,忽见半边胖影儿从胡同口一闪而过——咦?这是……小方子大喝一声,飞身追了过去!
胖影儿似乎吃了一惊,猛地回过头来,圆脸鼓眼,正是那外号“胖头鱼”的小恶棍。
“胖头,你在这干吗?鬼鬼祟祟的!”小方子冷笑道。胖头同样冷笑道:“还当是谁,吓我一跳……呸!老子干啥你管的着么?”小方子怒道:“死胖子,上回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快说!”胖头叹一口气,得意大笑道:“说出来怕吓着你,哈哈,胖爷是去——逛窑子!”
“甚么?”小方子吃了一惊:“吹牛皮!你有钱么?”
青楼于他而言可是传说中的所在,十三四岁的年纪懵懵懂懂,隐约知道在那里可以喝酒听曲,和大姑娘搂搂抱抱,想来十分快活。早已暗自向往,只是自个儿穷得叮当响,怕是没进门就得给轰出来!见识不到也就罢了,这小胖子平日也穷得很,人又小气,有本事逛窑子?胖头见镇住他了,心中得意已极,不屑道:“快滚开了!哼,别耽误了胖爷的大事儿!”
小方子冷笑道:“死胖子,该算算那天的账了罢?嘿嘿,叫你见识见识本大侠的武功!”说着抬脚伸手,摆个架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胖头尚且不知,方老大已是身怀武艺之人了!
“哈哈,笑死我了,武功?哈哈!小方子,你自己找死,看我怎么收拾你!”打架胖头可不怕他,仗着自家身形胖大,狞笑着挥拳扑上。
眼瞅一张胖脸凑了过来——那招正合用!小方子心里一喜,连忙扎马沉腰起双臂,忽地将那式“挽手冲天炮”打了出去!左臂一拢,恰好把胖头双手扫开,右拳直迎而上,胖头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这一拳击来,挡无可挡,砰一声响,拳头正中鼻梁。
小方子初战告捷,心头大乐,哈哈笑道:“胖头,知道历害了吧!这就叫作——武功!”胖头捂住鼻子,偷眼一看手上,已然见血了,一时不由又惊又怒。正准备扑过去报仇雪恨,偏偏鼻间又一阵酸痛……
这一拳触了泪腺,两行泪水霎时流了下来。
“哎呀,哭了!哭了!”小方子拍手大笑,忽又作出怜悯状:“啧啧……真可怜……胖头别怕,我不打你拉!”丢人丢到家了!胖头勃然大怒,也顾不得擦去一脸鼻涕眼泪,啊啊狂叫又扑了上来。小方子慌忙又使那式冲天炮打去,不料这回胖头有了防备,抱住头只管低头猛冲过去。对手身子伏低了,小方子眼见位置不对难以下手,不由心里一慌,拳式便散了,波一声打在胖头肩上。[]希声5
这下不疼不痒,胖头已冲近身前,两手一搂小方子腰间,一记铁头功,将他顶翻在地!转眼二人翻翻滚滚扭作一团,缠斗不休。这般纠缠厮打,还有什么招式可用?小方子情知不妙,但被他扭住,也是无计可施。胖头身肥力足,大占便宜,几个回合下来,小方子力气使尽,终于给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哼哼,叫你狂!看我怎么收拾你!”胖头得胜了,肥大屁股重重压在小方子胸口,恶狠狠举起拳头。小方子给他百来斤的身子压得气也喘不上了,浑身酥软,眼见一顿饱揍就要挨上,心里一急头微偏……
一口咬在胖头小腿上!
“啊——”胖头仰天凄声大叫,力气一泻,身子便软了。小方子胸口一松,奋起余勇,翻将起来又把胖头骑在身下。
“嘿嘿,服了么?”小方子微笑道。
早吃过这亏,还是不长记『性』,又中招儿了!胖头气喘吁吁,恨声道:“你属狗的么!又来这手儿……不服!”小方子砰砰在他脸上打了两记:“服不服?服不服?”胖头咬牙忍痛之时,忽然灵机一动:“咦?他咬我,我不会咬他吗?真他『奶』『奶』地笨!”张口正待咬回,却见眼前裤脚肮脏油腻,鞋子顶上『露』出两个灰黑脚趾,恶臭阵阵……实在无法下口,事不可为!胖头暗叹一声,登时心灰意冷,闭目叹道:“服了。”
小方子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哈哈,饶你不死罢!对了,你小子到底去哪儿?快说,老实交待!”胖头哭丧着脸道:“我,我去怡红楼给麻老四还银子去。”
原是昨晚地痞麻四在怡红楼欠了账,要这小弟今天替他送过去还上——果然是小胖子吹牛!小方子点点头,问道:“银子呢?”胖头脸『色』一变,迟疑不语。小方子懒得多问,伸手就往他怀里『摸』去。
一物入手冰凉,小方子心里一喜,拿出来银光闪闪,正是一个小元宝,约有二三两。
“归我了!”小方子见银眼开,便要据为已有。胖头瞪大眼睛,骇然道:“麻老四的钱你也敢抢?疯了!他会打死你的!”想起麻四凶狠模样,小方子心里一紧,口中却强硬道:“怕他?打不过我不会跑么!再说现下我会武功了,也未必打他不过……我再练上几天的话!”眼见这小叫花财『迷』心窍,胖头不由摇头叹气,两眼如同望着个死人般,喃喃道:“你,你死定了……”
“呸!”小方子一不做二不休,又伸手在他怀里『乱』掏。没银子了,『摸』出几粒糖果。
“呵,怪不得长这么胖,挺搀啊,这么大还吃这个……也归我了!”胖头一时死的心都有了,想到自家把差事办砸了,回去还不知被麻四怎般折磨,鼻子又是一酸,两行泪流了出来。这回真哭了。
“哼,哭哭啼啼,真没出息!不管你了。”小方子吐口唾沫,起身走开。
大获全胜!自己神功初成,惩治了恶棍,还大大发了笔横财!酒肉钱都有了,买回去那血流一万里高兴了,定然多教自己几招儿!武功大成,赵子龙,冲!小方子越想越开心,也没心思听书了,嚼了糖果,哼着小曲儿往东市行去。
日头偏西,已至未时。平时喧闹的东市,今日却显得有些安静。小贩儿们个个神『色』慌『乱』,路人也畏缩着身子,好象在躲避什么东西。
咦?这都怎么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小方子心里奇怪,定睛朝街中瞧去——街中两个青衣家丁,护卫着一个十来岁的小胖童,大模大样行了过来,势如巨鲸破水,锋芒及处,周围一丈之内无人敢近。
刚打了个大胖子,又来了个小胖子……
小方子吐吐舌头,转身坐到墙根儿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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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福兮祸兮
好一个小胖子!
小胖子神情嚣张,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肥头大耳,俨然便是一个小号儿的胖头鱼,只是比他白嫩贵气得多了。大的敢打,这小的却万万不能惹!这小胖向来在这里横着走的,人人晓得他是知州贾大老爷的公子——贾小少爷!
江州知州贾大重,声名赫赫,为祸一方,人送外号“假大虫”。这人既贪又狠,只要遇上官司,讹了犯人吃苦主,两方都得掉层皮。贾知州上任三年,两袖清风,将银子都搬家里去了,小妾就讨了七房。
满屋子金银数也数不完,八个老婆如花似玉,贾知州做梦也时常笑得醒了。然月无常圆,事难万全,小姐生一大堆,只得了这一个公子!偌大家业啊——贾大重遗憾之余,更是将全部爱心倾注在这小胖子身上,捧在手里怕摔碎,含在口中怕化掉,百依百顺,终于给他宠惯出一名无法无天的,绝世恶少。
小少爷中午吃得撑了,游兴大发,哭闹着非得出来玩。贾大重心里担忧,派了两个家奴跟着他,一路行到了东市,小少爷最喜欢热闹,又见众人怕他,心中得意,连连东瞧西看。前边儿水果摊上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煞是诱人。贾少爷眼睛一亮,觉得肚子似乎又饿了,晃晃悠悠踱了过去。
抓个苹果,咬一口:“呸,好酸!”吐掉又拿起一片西瓜啃:“呸呸!籽儿这么多!”扔了又捡一香蕉,张口便咬:“呸呸呸,涩的!”摊上卖水果的老李陪笑道:“小少爷,这个得要剥了皮吃的。”
“是么?”贾少爷心中诧异,往常吃的香蕉怎么都是不带皮儿的?怪事!一转念便怒了:“当我没见过么?你这个,是假的!”话音未落手一抬,哗啦将摊子掀倒,瓜瓜果果滚了一地。老李苦笑连连,也不敢说什么,叹口气弯腰捡拾。
贾少爷冷哼一声,又往前走。
前头是个布摊儿,多为棉麻粗布,青灰白三『色』,一匹匹缠成筒状,立得整整齐齐,阅兵一般。贾少爷瞧着有趣,遛达过去『摸』了两下,心里一动:“这东西挺好啊,带回去铺院子里,跌倒也不怕疼!嗯,爹爹定会夸我是个聪明宝宝!”[]希声6
欢喜间伸手便去抱。布筒甚沉重,哎哟两下抱不起来,贾少爷又怒了,一脚踢倒,转身大吼:“喂,你们两个,过来抱!”两个青衣家丁干这种事儿也是熟门熟路了,喏喏上前。贾少爷满意点头,一转身——咦?刚刚踢倒的布筒咕噜噜向前滚去,忽地散开来,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
“哇!好玩,好玩!你们两个先别拿,让我玩儿!”贾少爷拍手大笑,冲过去一脚一个,将布筒全踹倒了。大布筒满地『乱』滚,小胖子欢喜蹦跳。卖布的顾二嫂见二十几匹布全污了,心里又疼又气,忍不住说道:“小少爷,俺这小本生意,哎,求你手下留情罢!”贾少爷正玩的高兴,冷不防给他说了一句,大是不爽,叉腰腆肚大声责骂:“敢不叫我玩儿?哼,你是想死了!他『奶』『奶』的,我叫我爹打你,把你关起来!”
顾二嫂闻言骇然失『色』,不敢再说,只低声啜泣。众人心中愤恨,却也敢怒不敢言。衙门里有假大虫坐着,老虎是假的,黑牢可是真的!抓将进去,皮开肉绽也罢,谁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惹不得,忍了,忍了!
贾少爷骂得口也干了,一抬眼,旁边摊上一串一串圆圆的东西,红通通,亮晶晶——冰糖葫芦!贾少爷心头大乐,过去抓了两枝便啃。为何啃着来吃?小胖子自有主张,这物事外甜内酸,一口咬下去牙也麻了,聪明宝宝都用啃的,冰糖留下,葫芦丢掉。
卖糖葫芦的是个干瘦老头儿,谅他也不敢管!恩,好吃!一会儿把几十枝都啃光!贾少爷暗自计较。
“爷爷,这小孩儿真讨厌!”一清脆童声传来。
“哪个敢骂我?反了!”贾少爷勃然大怒,抬头看去!卖糖葫芦的老头儿身边立着个小姑娘,十一二年纪,梳两条羊角辫,清秀瘦弱,脸蛋冻儿得通红。老人脸『色』一变,忙去捂那小姑娘嘴巴:“小红,别『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