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医院要紧。
去医院的路,老四还在大哭大骂,说:“是那个狐狸精,她用剪刀捅三姐的。”
没人答话。
顾圭璋紧抿了唇。
“阿爸,您要信我!”老四撒娇着哭,“不是我捅三姐的!”
“轻舟半夜把你们俩拉到她房间里,还带着剪刀,用你的手捅伤老三?”顾圭璋愤怒。
他觉得老四把他当白痴。
“不是这样的,阿爸,是我和三姐想捉弄顾轻舟,剪掉她的头发,没想到”
“闭嘴,你阿爸有眼睛,自己会看!”顾圭璋忍无可忍,狠狠掴了老四一巴掌。
老四被打得眼冒金星,想哭不敢哭,缩着肩膀。
父亲从未打过她,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顾圭璋真的动怒了,秦筝筝也不敢说话,心疼抱着三女,身全是血。
老三已经疼得昏死过去。
秦筝筝也怪老四。
老四一向顽皮,秦筝筝和顾圭璋都认为,肯定是老四想去捅伤新来的顾轻舟,结果黑暗挥手过度,反而插伤了老三。
两个蠢货!
顾家的车子,连夜去了德国教堂医院,顾轻舟的房间却没有熄灯。
她重新脱掉了睡衣,换了件正常的衣裳,坐在桌子旁等待着。
顾轻舟唇角有一抹淡笑。
初战告捷!
顾家的人,并不是那么难对付,他们人多心不齐,可以逐个利用。
有人敲房门。
顾轻舟收敛狡狯的微笑,换一副纯良的模样,打开了房门。
是她的异母兄长顾绍。
顾绍今年十七岁,顾轻舟大一岁,穿着绸缎睡衣,纤瘦高挑,手里端了杯热腾腾的牛乳,递给了顾轻舟。
“吓坏了吧?”他言语温柔,“喝点牛乳安神。”
顾轻舟接过来,捧在掌心。
“老三和老四从小爱恶作剧,大家都看见了是怎么回事,没人会怪你的。”顾绍安慰顾轻舟。
顾轻舟垂眸不语,她修长的羽睫,遮盖了眼睛,看不出情绪。
“早些睡吧。”顾绍拍了下她的肩膀,很快缩回了手。
从小没见过面的mèi mèi,很难产生亲情,顾绍倒觉得顾轻舟很纯美,像保存得很完全的古董,不染世俗气。
他心头微动,转过来视线。
“阿哥,陪我说说话吧。”顾轻舟倏然轻轻拉住了顾绍的袖子。
顾绍一张脸红透了。
顾轻舟只是看出,顾绍眼神微闪,似乎对她有点动心,于是她试探了下,果然如此。
这一家人,没有伦常!
顾绍却不知顾轻舟的用意,坐下来陪着她闲聊。
顾绍问顾轻舟:“你在乡下读书吗?”
“不读,只认识几个字。”顾轻舟低声道。
“那你整日做什么?”顾绍好。
顾轻舟细皮嫩肉,唇红齿白,不像是田地里劳作的,应该也是养尊处优。
“我跟着一位师父学医术。”顾轻舟道。
顾绍错愕:“医术?”
“嗯,医。”顾轻舟道。
“可医都是骗人的,现在学者们都在讨伐医。”顾绍眉头蹙得更深,“你学医有什么用?”
“医并不是骗人的,那是老祖宗的智慧。”顾轻舟道,“如阿哥你,生气的时候会头疼欲裂,甚至倒地昏迷、口吐清水。吃了很多西药都不见效,若是我给你开方子,三剂药能吃好。”
“你你怎知我的顽疾?”顾绍大为意外。
“医便是可以相面而诊断。”顾轻舟道,“阿哥不是说医无用么?”
顾绍哑口无言。
他自然是不敢让顾轻舟治疗的,只当顾轻舟是从旁处打听到的,讪讪笑了笑。
他们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听到了qì chē的声音。
顾圭璋带着女儿从医院回来了。
顾轻舟和顾绍下楼。
顾圭璋带着妻女刚进门,顾家的老四顾缨瞧见楼梯蜿蜒处的顾轻舟。
老四恨极了,冲来要厮打顾轻舟。
“都是你,你刺伤我三姐!”老四恨恨道。
顾绍挡在顾轻舟面前,拽住了老四的胳膊,低喝道:“你还疯,还没有闹够吗?”
老四拳打脚踢。
顾圭璋呵斥一句:“都滚回去睡觉!谁再惹事,我的鞭子不客气!”
顾轻舟只得先回房了。
这一夜,顾轻舟睡得很安稳。
她来了,她母亲和外祖父留给她的遗产,该拿回来了!
十六岁是个契机。
哪怕没有司家的退亲,顾轻舟也准备十六岁回城。
十几年里,她的乡下遇到了一些能人。
她遇到一个老医,是北平政府高官的私人医生,那高官倒台之后,老医有些仇敌,无奈躲到了江南,顾轻舟四岁跟着他学医。
她也遇到一个shā shǒu,同样在他们村子里隐居,他教顾轻舟开枪、简单的拳脚功夫等。
另外,顾轻舟前年还认识一个沪名媛,她丈夫是帮派人士,结仇不少。丈夫去世之后,她害怕报复,带着私产躲到了偏僻的乡下。
那名媛教顾轻舟跳舞、油画、弹钢琴、品酒,以及衣着礼仪。
十六岁了,顾轻舟学会了高深的医术、开枪、简单的防身武术、城里贵族xiǎo jiě吃喝玩乐的把戏。
她回来了。
顾公馆只当她是个乡下的小白兔,顾轻舟微笑:她喜欢他们这样天真!
第4章 不同意
顾轻舟美美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晨曦熹微,顾轻舟醒了。她坐在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推开玻璃窗户,可以看见庭院高大的梧桐树。
腊月的梧桐树落光了翠叶,虬枝光秃着,被晨曦的薄雾萦绕,似批了件轻纱罗裳,宛如婀娜旖旎的仙子。
顾轻舟对镜理发,西洋镜子里的她,双颊红润细嫩,眼眸纯净湛清,十六年的年纪天真无邪,这是最好的èi mèi,别叫得这样客气啊。”
话虽如此,秦筝筝还是很受用,她是喜欢原配的女儿这般伏低做小。
早餐简单的闲聊,秦筝筝吃完之后,送了两套洋装楼。
今天,秦筝筝要带着顾轻舟去督军府,退了那门亲事。
“这么迫不及待,是督军府的少帅看了顾缃吗?”顾轻舟一边试衣,一边想着。
要不然,继母何必这么热心帮她退亲?
不退亲的话,顾家是督军府的亲戚,好处更多。
无利不起早的父亲和继母,急迫把顾轻舟接来,自然不是为了顾轻舟。
这个家里,老三老四太骄纵,而且未成年,只有老大顾缃美丽娴雅,可能攀得司少帅。
顾轻舟心里想着,面不露半分。“粉色这套好看!”秦筝筝道。
秦筝筝拿了两套洋装,一套是浅粉色直筒的,一套是天蓝色掐腰的。
两套布料的质量都是等偏下。
浅粉色这套,穿在身跟睡袍无疑,臃肿呆板;而天蓝色那套则显得顾轻舟很轻盈俏丽。
秦筝筝不想顾轻舟好看,选了浅粉色的。
顾轻舟微笑,顺从了秦筝筝的意思,穿了那套难堪的浅粉色。
她穿之后,两条辫子斜垂在脸侧,黑色映衬得肌肤赛雪,明媚如墨,样子老气却灵动,不算特别丑。
“乡下丫头都是晒得黝黑,这丫头怎么养得白白嫩嫩,像豆腐做的?”秦筝筝腹诽,有点嫉妒。
顾轻舟年纪轻,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秦筝筝气结!
秦筝筝多希望顾轻舟是个丑丫头,或者性格顽劣,那样好对付多了。
到了九点,秦筝筝带着顾轻舟出门,去督军府。
下车时,顾轻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浅粉色的丝带,在自己的腰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普通洋装看不出身段,这么束半寸,平添了几分婀娜,给她年轻窈窕的身段增了几分婉约。
秦筝筝一愣,立马要拽下来,冷脸道:“胡闹什么,这样不伦不类,丢顾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