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扭送公安,移送检察院,最后审理宣判。谭敏说,当年她确实不愿意跟郭康伟发生性关系,但是也没有想送他进监狱。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惋惜。许沁神色有些复杂,大概同为女人,她更能够理解谭敏的复杂情感。
孙贤随后将谭敏的询问笔录给众人传阅:大概就是这些,郭康伟当年的案件跟媒体报道的并不一致。
确实如此。李肖然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档案盒,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有些陈旧牛皮色的案卷:这是强奸案的案卷,谭敏当年是出具过刑事谅解书的。而且郭康伟在狱中表现良好,减了很多次刑,他之所以被关了十五年,主要是因为快要刑满释放时候的被狱友炸号拉下水的。
众人面面相觑,再回头仔细看这几天的报道,有些东西就变了味道。
李肖然将苏漾他们带回来的信和录音,交给了曾郁:教给鉴识科做技术比对,收集信封上的指纹和DNA信息,录音你看看能不能分析出原本的声音。
曾郁点头,他是技术兵出身,这个对他来说难度不高。
李肖然拍了拍手:我们现在修正侦查方向,许沁和曾郁,你们两人重新排查郭康伟的人际关系,联系他之前服刑的监狱,调取他往来的书信记录。半小时前郭康伟的前妻联系了我,说她改签了机票,我和孙贤明天去见见她,他前妻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说她想起来郭康伟有一个酒友,叫吕梁,曾郁查出来他现在人就在本市,见前妻之前我们先去见一次他。
李肖然顿了顿,随后看向了坐在最外圈的苏漾和柯顾:苏医生和柯博士,出版社的信件还有郭康伟所有的信件都要麻烦你们了,我希望你们能做一份郭康伟的性格侧写。
对被害人的性格侧写
苏漾若有所思地看向李肖然,这件事他之前做过,但是只是在分析证据的时候提供的参考性建议,这还是第一次李肖然直接要求他做心理侧写。
还没等苏漾开口,柯顾就已经点头答应了下来,这让苏漾的眼底泛起丝丝波澜,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白天奔波了一天,等他们开完会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夜幕降临,落地窗外的城市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但特案组的这些人显然是不能下班的,去食堂吃了饭,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这个案件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厘清了。
杀他的人目的是什么?
杀人后为什么要焚尸?
是情杀?是仇杀?还是其他的原因?
现场没有监控没有指纹没有DNA,他们该怎么样抓到凶手?
这起案件究竟是结束还是开始。
直到指针指向十点,苏漾揉了揉眼睛,虽然李肖然只要求他分析郭康伟跟其他人往来的信件,但他将十五年前的强奸案案卷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当年的讯问笔录。或许分析一个人的性格对于苏漾来说很简单,但是真的要对一个人的心理进行侧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更何况这很可能会关系到案件的走向。
刚一抬头,一个人影就坐在了他的对面,苏漾略显诧异地看着拖了一张椅子坐在自己对面的许沁。
有事?
许沁点点头,其实她长得很好,鹅蛋脸高鼻梁,饱满的额头搭配着圆润的发际线显得整个人很乖巧,而眼尾略向上挑的大眼睛则为这份乖巧增加了灵动,只可惜她现在素面朝天,眼中带着浅浅的疲惫:我是有点疑问,想请教哥。
这下苏漾是真的惊讶了,他在加入特案组之前是警局的心理顾问,因为参与过案件的分析,他和许沁有过合作,但合作并不是那么愉快,苏漾还记得他那时候还对许沁发过火。再到几个月前特案组组建,苏漾被林厉拎到了特案组,但他冷惯了,反正在苏漾眼中同事就是一起共事,感情好不好他并不在意。
苏哥,今天谭敏送我们到门口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谭敏说,其实郭康伟真的没有那么坏。
苏漾看着她,笑了笑:你知道头儿为什么让孙贤跟着你一起去吗?孙贤其实是李肖然的搭档,两个人在前几年的合作中早就培养出了默契。而在以前,许沁主要负责文职工作,她搭档更多的其实是曾郁,一动一静配合得也不错。
苏漾的话让许沁神色间有些窘迫:我知道我容易感情用事。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苏漾摇了摇头,孙贤最早是反黑组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让孙贤跟你一起是因为你还太年轻,太容易被人影响。就像这次的案件,也许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就连苏漾最开始都认为媒体说的是真的,但很多时候真相往往掩盖在了谎言背后。考虑涉及到旧案,而且还是较为敏感的强奸案,李肖然才安排了孙贤跟着,就是防止意外出现。
感情用事其实未必是坏事,如果我们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坏事。苏漾起身把东西收到了包里,伸手关了桌上的台灯。
许沁还在仰头看着他:苏哥,那你说,这次死的人其实是不是并不那么该死?
如果你是普通人,你怎么想都行。你像老编辑那样想也行,你像谭敏那样想也可以,只要你没有伤害到其他人,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利。苏漾伸手指了指许沁肩上的一杠二星,但你不是普通人。
你是警察,我们是警察。无论死的是谁,都是被害人,我们都有义务查出真相。苏漾拎起挎包,看向许沁接着道,今天只是碰巧我们的死者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但即便他今天真的是个坏人,我们也要抓住杀害他的人,因为因为我们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会被蒙蔽,我们不知道我们知道信息是真还是假,我们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好是坏,除了法律,没有任何人能够随意审判一个人。
这句话是我读书的时候,是一位我很崇拜的人告诉我的。苏漾顿了顿,掩饰住了脸上的不自在,他还跟我说,我们是法律工作者,如果连我们都不信仰律法,你还能指望别人信仰法律吗?
许沁微怔,紧绷的背松懈了下来,靠在柔软的椅子上,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喊住往门口走打算下班的苏漾:哥,谭敏还跟我说,她希望我们能够将凶手绳之以法。
已经走到门口苏漾并没有给许沁答案,而许沁释然一笑,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门口高悬的警徽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
不管今天有没有谭敏的期待,这个凶手他们也要绳之以法。
而给许沁灌了满满一肚子心灵鸡汤的苏漾一出办公室就呆住了。
有个人正靠在办公室对面的墙上抛着手中的车钥匙,而苏漾的脸就这样一寸一寸的变红了。
刚刚那些话,柯顾究竟听到了多少?!
男人正是柯顾,见苏漾终于出来了,他直起身:可算下班了,走吧。
你不是先走了?!柯顾是加班到七点先离开了,说是有个朋友约他吃饭,所以苏漾没有想到柯顾还会折回来。
走了就不能回来了?柯顾推了推眼镜,嘴角挂着笑,可在苏漾眼中这个笑十分的不怀好意,果不其然,苏漾就听柯顾说道不回来我怎么能够知道,原来我就是小师弟崇拜的人呢?
苏漾:
他真的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到形!容!词!了!
他真的没有崇!拜!柯!顾!
用他的全!部!身!家!做!保!
如果他说谎了就让他倾!家!荡!产!
五分钟后的电梯间,他们偶遇了两个也刚下班的同事。
就听两个男同事在胡侃,只听一个人说道:车子就是我老婆,绝对不可能借给别人的。
闻言,车子被抢走的苏漾瞪了一眼柯顾,他就不该一时心软让柯顾抢走了车钥匙,一想到明天还要挤地铁苏漾就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