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没有说话,目光坚定的望着远方,那里,是他们约好的地方。
风儿知道,只要莫离下定了决心,没有人能改变她。
莫离,别怪我。虽然你杀不了他,可是他一定会死,死在你的手里,他怕是心甘情愿。
就在莫离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身后多了一丝危险气息,就在她觉醒的那一瞬间,身体迅速做出躲避的反应,可却还是晚了半拍。
莫离只觉耳边响起熟悉的开枪声,这声音她在熟悉不过了,装了消音器的瓦尔特p99……
莫离只觉得胸口一热,很显然,她中弹了。如果开枪的换成是另外一个人,这一枪一定不能打中自己的要害。偏偏这个开枪者了解她所有的躲避路线,这一枪,打的很准。
莫离苦笑一下,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死掉,不是死在任务中,也不是死在他的手里,这个人……
“风儿,你总有你的理由,让我死个明白吧!”莫离发现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sorry,莫离,他不能死,我爱他,我从一开始就爱他,可是他却从来不爱我,他只爱你一个人。我不能让他死,所以,你必需得死。”下一刻,风儿的脸突然狰狞起来,她毫不迟疑的再次举起枪,对着莫离的眉心……
就在她要扣下板机的那一刻,莫离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飞刀,用尽全身力气向风儿甩去……
当有人让你处身于死亡的边缘时,哪怕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这是联盟里每一个人都知道的规矩,多年培养的习惯让莫离几乎是下意识的出了手。
枪声未响,风儿的身体却直直的向后倒去,她的双眼怒睁,像是不相信自己的下场一样,眼里满是怨恨和不甘。为什么,他们三个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呢?
“两败俱伤又是何苦呢!”莫离捂着胸口道:“本来我也没有想过让他死,风儿,杀场上我可以把我的背冲向你的枪口,无条件信任你。为什么在情场上,你不相信我呢?我怎么可能让你和我都深爱的人,死在我的手里……”
夜,依然平静。
第二章死去活来(下)
秦黛心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一顶青色纱帐,半新不旧的雨过天晴花色,正是之前从秦府带过来的那一顶。身上盖着一床腊月冬梅图案的锦绣被子,微薄,却正好适合初秋的季节。榻下放着一双草绿色的绣花鞋,花样子还是如意特意从别处寻来的。不远处放着一扇黑漆的牡丹屏风,上面搭着几件衣裳。角落里放着一个四开雕云纹的小顶箱柜,上下都落了锁,里面不过一些贴身的挂件,一些银钱。几扇格子大门外便是外室,虽然现在关着门,看不到外面,但秦黛心却知道那有一条小穿堂,走过去便是她平日里歇着的地方,临窗大炕上摆着几件漆件摆件,一张四方小桌,两个丫头做绣活的盒子被放在了桌子底下,一旁还摆了一个迎枕。平时她总是靠着,倚在炕上……
秦黛心收回自己的视线,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一片平静。好像刚才的惊醒不存在一般。有多久没有梦到过过去了?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莫离就知道她面临着太多的问题。初醒来时,她有一刻的恍惚,难道自己没有死?在一细看,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古香古色的窗棂,古香古色的梳妆台,铜镜,铜盆。屋子里摆设到也齐全,从桌子椅子再到屏风,无一不给人大气雅致的感觉。自己身上盖着绸缎的被子,上面用五颜六色的线绣着大团大团的牡丹,床下摆着一双绣花鞋,看那尺寸,却不是裹脚的小鞋。
她当时就蒙了,哪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莫离,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个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明明中了一枪的身体,却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如雪的肌肤,十指纤纤,这绝不是她的身体。莫离自从十三岁第一次杀人,经历了太多的危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她浑身是伤,所以无论天气多热,她都会穿长袖用外套把自己捂的密不透风。因为长时间摸枪的原因,她的手上长满了老茧,哪会有现在这么如青葱般的纤细完美?
就在她还在困惑自己当前的处境时,秦府上下已经传遍了三小姐大难不死的消息。看来风儿那一枪的确是要了她的命,至于为什么她会没有死,反而重活了一回在陌生世界中,就要去问一问老天爷了。哪怕纵有不甘,她也只能接受现实。所以当秦府众人前来探病时,她干脆装成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虚弱略有些神志不清的神情很快就打发掉了那些各怀心思的人,大家显然已经被她骗过,丝毫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没有人发现躺在床上的秦黛心,已经被莫离取而代之。就连身边一直伺候的如意,也没能发觉躺在床上的另有其人。
莫离只觉得前尘往事离她越来越远,仇恨似乎也没有她想得那样放不下。人一旦脱离了熟悉的环境,很多想法也会随之改变。那时的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过平静的生活,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普通的人。父母的仇恨如同梦魇一般的跟着她,让她背负着如同山一般沉重责任。可风儿的那一枪,却把她送到另一个时空,让她顺理成章的逃开了责任,逃开了她剪不清理还乱的感情,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刹那间像是脱离了前世所有的包袱,身心倾刻间轻松起来。去他的仇恨,去他的组织。既然老天爷如此厚爱,让她在富裕家里重活一回,如果自己在放不开前世的情结,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就凭自己前世二十几年所受的教育和经历,难道还当不好一个深闺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想想前世的她,为了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接近目标人物,她做了多少牺牲啊?前世莫离的刺杀目标大都有着不同的身份背景,他们中有的是政界要员;有的是商业巨头;有的甚至是黑方势力的领军人物。但不论是何一个背景的点子,都会因为身份的关系被很好的保护起来。如果想要接近他们,就需要一手完美的资料,才能依据对方的喜好特点来接近他们。就为了这个,莫离学了七门外语,干过数十种职业。扮演的角色从大学老师到政府文员;从小商小贩再到医生护士;甚至她还扮过妓女,哪一次的经历不是周游在生与死之间啊!她连后世那些玩人的老狐狸都能骗过,还唬弄不了一群古人?
就这样,莫离慢慢的开始了角色的转换,从那个冷血的杀手变成了养在深闺中的富家小姐。她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从今天起,此刻起,她不再是莫离,她叫秦黛心。自那以后,她以养病为名,躲在闺房中足不出户,实际上却旁敲侧击,变着法儿的从小丫头们嘴里套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慢慢的,秦黛心逐渐的了解了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
自己所在的国家叫做大雍,国姓为慕容,现在的皇帝六年前登基。据说,皇帝爱民如子,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曾多次出巡视察民情。这位皇帝自从登基以来,实施了很多仁政,对朝廷内部一些官员的贪污和舞弊现象做出了整治。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四海升平的太平盛世。
莫离,不,秦黛心对此嗤之以鼻,太平盛世?贪官是杀不完的,腐败也不是那么好整治的,哪里都有平常人看不到的黑暗面,但是只要老百姓过得舒服,大概也不会计较这个了。
在她的印象中,并没有一个叫大雍的国家出现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曾经消失的文明?
台州是大雍相对比较富足的城镇之一,这里的气候可以说是四季分明。秦黛心估计了一下,觉得台州的气候和她以前待过的一个北方城市比较像。
而她的便宜老爹秦从文,正是台州的富商之一。秦从文是典型的古代大男子主义,风流花心自是不在话下,府里光是有名份的姨娘就有六位。
豪门大院,光看电视剧就知道是怎样一副情形了。不过是内宅的女人们你争我夺,心机算计罢了。女人们发起狠来,手上沾的血也不会太少。谁说后院就一定会比官场来的干净?女人们把毕生的精力和计谋都献给了宅门的争斗,最可笑的是这些争斗的种种,往往只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名份而已。女人之间的斗争,从来都不缺少受害者,偏她秦黛心就是那个受害的。
正想着,却突然听到门外有些轻微的响动。不一会,如意进来了。见她醒着,高兴道:“小姐歇好了吗?正想着叫您呢!”
“什么时辰了?”秦黛心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酉时了,正要摆饭呢!”如意刻意把声音放的低低的,总不能大嗓门越过主子去吧。
“摆吧!”
“是。”如意答应了一声,并未上前服侍,而是转身出了屋。不一会儿,她又转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二人给秦黛心行了礼,动作麻利的挽起床帐,帮着秦黛心穿戴起来。待一切妥当了,才又收拾起床铺来。
尽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对于这种过于私密的事情,秦黛心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先是净了手,又让丫头侍候着洗了脸,漱了口,这才被扶到外室临窗的炕上。如意早就把迎枕摆好,接过自己的主子,又对小丫头使了个眼神,待对方退去,才把秦黛心扶到炕上。
摆在眼前的晚饭,不过一碗小米粥,三两样小样,清炒一样,素拌两样。清汤寡水得不见一点油腥。
秦黛心表情坦然,如意内心忐忑。
自从小姐出事以来,性情大变,让她这个贴身服侍的没由来的生出几分惧意来。以前的三小姐虽然任性,骄横,听不进去劝。可毕竟也就是些千金们都有的脾气罢了,自己虽然为她操了些心,挨了骂,可总觉得还担得起“心腹”二字。可现在的小姐,变得让她完全看不清楚,自己几乎猜不透她的想法。明明哪里都没变,可为什么自那件事后,小姐就不大一样了呢?
“怎么了?”秦黛心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如意一个激灵,她竟然又走神了……
“没。”如意连忙上前布菜,暗暗在心里自我告诫了一翻,待内心平静了,这才道:“小姐,这菜是素了点。毕竟不比府里,老太太有话,让您茹素,您就安心养着,最多入冬,府里就会派人来接了。”
秦黛心面无表情的小口吃着,看不出喜恶。
如意暗叫不好,眉头也不自觉的蹙了起来,知道自己可能又犯了错。现在的小姐,内心的想法深不可测,可自己偏偏总陷在过去出不来,这可如何是好?
可惜如意不会读心术,根本不知道秦黛心在想什么。
秦黛心却清楚的知道如意在想什么。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的主子担心,自从她醒了以后,表现种种都与以前的秦黛心差得太多,难免身边伺候的生出几分质疑来,她总不能告诉如意,先前的秦黛心早在那次翻车受惊事件中死了,自己这个冒牌货是来自几千年后吧?至于这过于清淡的饭菜,秦黛心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第三章身处暗潮
天刚蒙蒙亮,府里的丫头婆子们就已经早起开始打扫了。下人尽量放轻手脚,忙碌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日常的工作。宅子是以前秦老夫人的陪嫁,略小了一些,地处偏僻,因此只留少数几个下人看守,打扫这宅子,活计不重,却也因为远离主子,没有什么赏赐和油水可捞。不过相比在府门里战战兢兢的看人脸色过日子比起来,这里胜在无人管束,乐得轻闲自在。
不过,那是以前的日子。自从秦府三小姐来了以后,这些下人们就在也没消停过。这个三小姐倒是足不出户,不会为难他们。相比之下,府里跟来的两个妈妈,可就不是那么好侍候的了。这二人是太夫人和夫人跟前的人,眼界高的很,什么东西都看不上,在这庄子里没少给大家伙添堵。
如意起的比往常早了些,先去了秦黛心的院子,见两个小丫头打了水在外面候着,就知道小姐还没醒,想了想决定去厨下看看早饭,转身刚出院子,就看到丁妈妈站在不远处训人。她心里一紧,连忙稳了稳心神,改了主意往丁妈妈处走去。
被教训的是一个刚留头的小姑娘,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丁妈妈穿了一湖蓝色暗纹的宽袖短衫,外罩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月牙白色紫薇花的褙子,头上斜插着一支石榴红的宝石钗,耳朵上多了一对金坠子,分量不轻,模样竟比在府里时还要神气几分。想想丁妈妈的过往,如意心里起了疑,看这料子并不像是新做的,难道是府里哪个主子赏下的不成?心里的不安虽然越来越大,但如意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丁妈妈也远远的看到了她,又说了那小丫头几句,小丫头千恩万谢的拜过,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