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两个弟子继续在现场记录零件加工的细节,自个儿带着香皂回到福州城,由于他出色的表现,孙师爷同意预支了他的薪酬,先去把自己那个高科技的手表给赎回来了,然后他匆匆来找何兴了,“没钱万万不能”的后世名言让他时刻谨记自己的现状。
何兴显然最近也忙得很,看上去一脸的疲劳,他有些日子没见到秦铠了,一见面就问到:“秦兄弟,最近都忙什么呢,怎么许久没见你了。”说罢,跑里面去拿出来一份落籍的文书和何兴给作保的证明。
秦铠看了看这些文书,这倒是让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现在他终于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清代人,把文书仔细的折叠放好后,他拿出了那几块肥皂和模具,笑着说道:“何兄,你看看这玩意可否赚钱?”
这个外形奇特的玩意,立刻吸引了何兴的注意,他拿起来闻了闻,又摸了几下,“秦兄弟,这是西洋肥皂?我在广州看到过洋人用的,不过似乎不大一样!”
秦铠哈哈一笑,这何兴倒也算是见多识广啊,不过自己这香皂的配方在真实历史上还要在几十年后才会在中国出现,现在就算是欧洲已经使用肥皂百多年了,依旧没有任何配方上的发展。
“何兄,这是香皂,自然不同于西洋肥皂,而且就工艺和成本来说,也远低于西洋肥皂,不知道你是否有意经营?”
对于这种新式的产品,何兴自然明白其中蕴藏的巨大利润,瞪大了眼睛问道:“秦兄弟,这是你琢磨出来了?这一块香皂成本多少?”
“这配方独一无二,不过这生产还需要一些技巧,我都一一记录下来了,至于成本,十分便宜,一块香皂折算下来也就20文钱左右!”
何兴这下明白自己算是撞大运了,心中暗自庆幸当初结交秦铠的英明,这成本20文,卖上几十文肯定是不成问题的,稍作包装,价格还能上去一些,
他非常诚恳的跟秦铠掏心窝子直说了,“秦兄弟,这可是大买卖,若是销路打开了,我估摸着几年之内,起码有个几倍的暴利,我要回去跟我父亲商议一下,至于这利润,老哥能保证的,至少给你留四成的利。”
秦铠点点头,“何兄,这个都听你的!那我告辞了,你要找我,来马尾船政学堂便可。”
时间过的飞快,数日后,何兴传来消息,何家已经调配人手,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创业之中,当然,为了隐蔽稳妥的经营,按照秦铠的建议,货物并不在福建本地销售,而是通过马尾港运送出去,先在广州、上海等口岸销售。
而在马尾船厂的机床车间里,零件的加工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展着,作为这个车间的主管,徐国方是马尾船长招募的第一批工匠学徒,马尾建厂之初,他便跟着几个英国人学习机床的操作,十几年的个人努力,才得到现在的位置。
今天是抛光铁轴的最后阶段,一根由炼钢厂送来的铁棒在他熟练的操作下,不停的经过手工磨床的打磨,砂轮与钢铁表面的激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已经是抛光的第五根铁轴了,前面四根铁轴都没能达到秦铠设计图的要求,他和老刘两个人私下商议了几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案,秦铠自然很关心这根铁轴的问题,也加入了一起商讨方案,今天这根就是按照新方案进行抛光的产品。
他对于这位新来的秦大人自然是佩服的很,不光有能耐,待自己手下的工匠也客气,每天晚上加班都自掏腰包请大伙儿夜宵,所以大伙儿都干劲十足的。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这根铁轴最后的抛光动作完成了,这次徐国方感觉非常好,他把铁轴卸下机床,然后拿出一把钢尺,和老刘一起一毫米一毫米的测量钢轴的外径。
在最后一寸的钢轴测量完成之后,徐国方和老刘两人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成功啦!一根整整三米长的钢轴,通过他们的手工打磨,轴径的误差率低于0.5%,这对于手工制品,那是非常完美的作品。
丁日昌这些时候正被英国人和当地百姓的土地纠纷搞得晕头转向,加上总督文山对于洋务派提出的“师夷之技以制夷”并不怎么认同,所以对马尾船政学堂并不怎么支持,这些满清老臣中很多人都认为造船不如买船。
他满脑子都在考虑着如何向朝廷继续申请足额拨付船厂的经费,用来对船厂设备进行一些必要的技术改造,这时,外面传来孙复求见的声音,对于秦铠正在进行新式机械磨床的制作,他自然是十分上心的,特地嘱咐孙师爷随时关注进度,每日汇报。
一会儿,孙复就匆匆进来了,进来就行了个大礼,一脸兴奋的说道:“大人,秦铠那里开工快一个月了,今天我给您带来好消息了,明天就要总装试验。”
“噢!那根主轴制成了?”显然丁日昌时刻关注着船厂里的动静。
“是的,大人,前几日就做成了,我今日又去过船厂,秦铠正在组装和测试磨床,他亲口说的,明日就试机!”
这一夜,船厂的机床车间灯火通明,这台划时代的机床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总装,秦铠虽然信心十足,但也是充满期待,而对于徐国方来说,这可是他们车间第一次生产出一台能够进行机器生产的机床,自然是兴奋无比。
徐国方带着几个徒弟正忙上忙下,把机件按照图纸组装起来,秦铠则在一旁仔细对照图纸,生怕出现错误,影响明天的试机。
突然,徐国方拿着一个齿轮组件跑过来,说道:“大人,这组零件好像有点问题,我看齿轮咬合度有些不足!”
秦铠拿着组件,调出机床的全息图对照了一下,果然发现其中一个主要的大齿轮确实存在徐国方所说的问题,这种咬合度不足的问题,对于高速运转的机床来说,极有可能造成整个部件的崩坏。
秦铠指着大齿轮说道:“老徐,这齿轮的齿槽做工有点问题,你看看,需要重新加工一下!”
徐国方发现这齿轮组有问题,是凭着自己在组装时的手感,没想到秦铠这么快就发现问题的关键,拿着大齿轮的图纸一边测量一番之后,发现果然是齿槽的问题,心中更是钦佩不已。
磨床的组装进度不快,不过让秦铠十分放心的是,徐国方带的这批工匠在这时代无疑是十分出色的,零件上出现的小瑕疵都被很快的发现、然后解决掉,半夜之后,他又让外面酒楼送来的夜宵,让大伙儿又兴奋了一会。
看着自己手表上的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在挂上传动皮带后,机床在蒸汽机动力的驱动下,轰隆隆的转动起来了,试机一次性获得了成功。
第一件试验品就是徐国方精心打制的钢轴,这可是机械磨床的关键组件,而且由于磨损方面的考虑,秦铠自然希望有足够的备件。
一根钢棒的头尾被固定在工件架上,而整个工件架可以在钢轴的控制下往复运动,高速运转的磨头固定在立柱上,对打磨件形成了固定的位置,机床驱动起来之后,往复运动的钢棒固定平面上经过磨头,发出沙沙的打磨之声。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打磨,第一根完全由机械打磨完成的钢轴下线了,这时候,除了秦铠、徐国方外,其他工匠都被安排去休息了,毕竟明天还有更多的零件生产工作需要开展。徐国方激动的卸下打磨完成的钢轴,拿着尺子一点一点的测量外。
足足测量了半个小时,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朝着秦铠拱拱手说道:“恭喜大人,我测量下来,这跟钢轴的外径几乎跟现在在用的那根没有任何差别!大人真是奇才啊,这一个小时就能打磨一根,而手工打磨的话,至少要10天,还需要很大的运气成分。”
秦铠拍拍他的肩膀,真诚的笑道:“老徐,这可多亏了你的手艺,不过这机床还需要继续试机,还需要你多费心了!”他自然明白,自己依葫芦画瓢的绘制图纸倒也还能胜任,要把一块块钢块通过机床做成零件,十个自己也比不上这徐国方。
“大人,这你放心,你安心做研究,这些粗活哪能让你来,”徐国方睁着熬夜熬红的眼睛大声的应下,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两人各自找地方去先趴会儿。
天色刚亮,秦铠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昨天超过20个小时的连续工作,今天自然要稍微补充一下,睡梦中他正品味着后世的美食的时候,却听到不合时宜的大呼小叫之声,努力睁开眼睛后,才发现是面前这张脸似曾相识。
“秦铠,秦铠,”来人似乎很开心。
这……不是孙师爷嘛,秦铠刚刚睡醒,脑子有些短路,足足半分钟才醒悟过来,忙一骨碌爬起来,“孙大人,你怎么来了?”
孙复看起来气色非常好,乐呵呵的拉着秦铠的胳膊,“快去洗漱一下,丁大人正在车间里呢,刚才已经看过你试机打磨的钢轴了,大人很高兴!”
秦铠忙冲到门口,用井水冲洗了一下,整肃了一下衣服,跟着孙复直奔车间。
机械磨床这会儿已经开动起来了,徐国方正在旁边拿着尺子仔细测量着另外一根刚刚打磨完成的钢轴,而巡抚丁日昌也注意到秦铠来了,朝他招招手。
“秦铠,这打磨钢轴我已经看过了,非常好,但是如何打磨炮膛,你来给我演示下!”丁日昌老脸透着红光,他刚才听了徐国方的介绍,这机械磨床的效率百倍千倍于手工,若是这磨床应用于大炮的制作,这可是惊人的创举。
“大人,现在这是个外磨床,因为磨头撞在外侧,只需要把磨头撞在钢轴立柱上,而炮管固定机床上,就是内磨床了,只是现在我这里没有可供打磨的炮管,改装的话,只需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秦铠拱手说道。
第8章 官升三级
在看了机床工作后,丁日昌自然听明白了秦铠的解释,也就是说,这打磨同样的大炮内膛,这机械也能达到打磨钢棒的效率,他点点头,在车间了低头转了几圈,秦铠机床试制成功一时间自然让他十分激动,不过想到数天前自己接到的回信,李中堂大人回信中向他列举了种种困难,总之对于进一步加大马尾船政的投入颇有困难。
不得不说这马尾船厂的一个弊端,虽然马尾这边不断的投产制造战舰,不过每次造好的战舰都被北洋水师率先挑选、无偿征用,而进一步的生产资金也没有追加,这造成了一个怪圈,生产越多则船厂的开支越大。
而朝廷额定的开支也就那么些,最近无数次的重申经费,虽然李中堂和左大帅都频频上书,不过在朝廷那帮官僚看来,那位至高无上的老佛爷的“三海”和园子工程可比什么造船要紧的多。
丁日昌自然明白李中堂大人的难处,毕竟这马尾船政是朝中另一位大佬左大帅创办的,而李中堂在上海创办的江南机器制造局也嗷嗷待哺,需要大量资金来运作。江南制造局生产的武器成本昂贵,作为曾经的行政主管,丁日昌自然明白其中的猫腻。
江南制造局仿制的毛瑟11mm前膛步枪,作为中国第一支自制的步枪,这自然是一项创举,但是由于原材料完全不能自己生产,造成成本两倍于国外,而且精度和质量也不远不如直接从德国购买的毛瑟枪,这也是反对洋务运动的保守派一直攻击的重点。
他考虑了一会儿,转头叫过来秦铠,带着他走出来车间,来到外面一处小土坡上,后面的众多官员自然明白秦铠已经得到了巡抚大人的重视,心中自然是嫉妒万分,不过想到这制作机械的能耐,又不得不佩服秦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