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苏云锦立刻跑了过去。
隔着铁牢,苏婉婷讥笑地甩了她一记白眼,“姐姐?谁是你姐姐?”
苏云锦一怔,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为何这样说。“姐姐,你看清楚,我是你的妹妹啊,是侍郎府的四小姐。”
“四小姐?本宫娘家可没有什么四小姐。不信你出去问问,看看有没有知道你这个什么四小姐。”苏婉婷浅浅笑着。
苏云锦抿住了嘴唇。她的的确确就是苏家的庶四小姐啊!自从十岁时被接回府后,所有人就这样称呼她的,一叫就是七年。如果她真的不是,为什么还要如此称呼她?“姐姐,我们一起在府里生活了七年,一起抚琴,一起学舞。你看清楚了,我是锦儿啊!”
“锦儿?听上去好像下人的名字,可惜本宫不认识。”苏婉婷继续否定着她的身份。
什么!苏云锦向后踉跄了两步,以为嫡姐失忆了。“姐姐,我真的是你妹妹。你可以去苏府随便找个人问问,或者你问问阿烨也可以。”这七年来,她虽被养在深闺不为人所知,但府上之人都认识她,还知道她与储沂烨曾私定终身。
“啪!”苏婉婷将手伸入铁笼,赏了她一巴掌,“你大胆,居然敢直呼皇上名讳!”
霎时,苏云锦的脸颊上就出现了四个清晰的指印,如火烧般地痛着,痛得她落下了眼泪。她的阿烨是九五之尊了,但还是那个誓言要给她幸福的男人,不是吗?难道连直呼一句心爱之人的名讳也能算作大不敬吗?“从我们定下百年之约的那一刻起,我就这么称呼他了,一叫就是四年,改不了了。”
看着那张已经微微肿起的脸颊,苏婉婷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已是寒光四起。“百年之约?就凭你?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一个被丢在建福庵的弃女!”
“是,在我没有被接回府以前,一直都生活在庵里,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父亲当年将我遗失,我又何至于此?”苏云锦泪眼婆娑地问着。
“遗失?我们苏家向来最讲究情义,从不做抛妻弃子的事情。”苏婉婷轻轻挑起下巴,高傲得不可一世,“抛弃你的人是谢谦,就是那个被你亲手杀死的尚书大人。他才是你的父亲,据说他们给你取了个名字叫谢小桃。”
苏云锦腿下一软,跌坐在地上。谢谦才是她的父亲吗?
在庵堂时,她的确是叫小桃,后来回到苏府后才被改成云锦。时隔七年,她几乎已经忘记这个名字。
“你应该做梦也想不到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吧?”苏婉婷美眸轻转,凝视着苏云锦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嘲讽。幸亏她的父亲苏绍够聪明,未雨绸缪地将死敌的女儿接回府,养在身边,才会有这父女相残的精彩好戏。
如今谢谦已死,而他们苏家却没有染上半点血迹,甚至还可以把一切罪责推到眼前的女子身上,真真是大快人心!“你可能想象不到,你的三位兄长被腰斩时的惨烈情景。行刑前夜,负责刑具的狱卒忘记磨刀了,所以,铡刀铡了好几次都没有能够将他们的身体切开。后来,他们就被生生疼死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随着她的复述,苏云锦的眼前便出现了三名男子被剁成肉泥的血腥场面,“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苏云锦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切真是如此吗?不,她不相信!“我要见皇上,我要出去!”她站起身子,拼命地摇晃着铁笼。
“见朕?谁要见朕啊?”一个男声响了起来,低沉得令人迷醉。储沂烨走了过来,淡然地扫了眼满脸都是眼泪的苏云锦。
“阿烨,你来了!”苏云锦激动,恍如在黑夜里呆了很久,终于看见了光芒一般。她拽起储沂烨的衣袍,“你告诉我,她刚刚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我来了。”储沂烨冷漠地推开了她,“婉婷说得没错,你是谢谦的女儿,是谢家最后一点血脉,朕是无论如何都要来关心一下,不是吗?”
苏云锦被推倒在地,那一点仅存的希望之火也在对方的无情中被浇灭了。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陌生,陌生得叫她很难相信对方就是前几日前还跟自己倾诉情衷的挚爱之人!“你一直都在骗我,对吗?你口口声声说非我不娶也是假的,对吗?你只是在利用我,对吗?”
“不错啊,你愚笨了十七年,想不到终于还是聪明了一回。”储沂烨笑着夸奖道,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愤,“若非是谢谦那个老匹夫从中作梗,这皇位早就是朕的了!”想到这几年来与谢谦的明争暗斗,他就气得牙痒痒,“你是谢家的女儿,朕恨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爱你?非你不娶?那婉婷怎么办?能配得上朕的女人,只有像婉婷这样贤良淑德的温婉女人。而你,”他故意顿了顿,“一个弑兄杀父的恶毒女人,怎么配做我的皇后?”
绝望,苏云锦的心里只剩下绝望了。她好傻,真的好傻,一直都活在男人的谎言与欺骗中,以为对方是深情似海,却怎料他已将自己恨之入骨?
储沂烨蹲下身子,隔着衣袖端起地上破了口的碗,将里面馊掉的冷饭倒在地上,“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朕虽然不能允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但也可以叫你再享受一回被人伺候的滋味。来人,喂她吃饭。”
两名狱卒走了过来,打来了铁锁,钻进了铁笼,抓起地上掺杂了泥土和稻草的馊饭就往苏云锦的嘴里塞去。
“我不要吃这恶心的饭菜!不要!”苏云锦挣扎,却是挣脱不开两人的禁锢。
看着那痛苦的扭曲的小脸,苏婉婷不忍心地侧过了头,“皇上,她挥动手脚的声音吵得臣妾心烦。”
储沂烨一笑了之,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那两名狱卒。
其中一人便抽出刀刃,向苏云锦挥去。偌大的牢房里就响起了凄惨的叫喊声,一声惨过一声,就连外面荷塘里歇息的水鸟都被吓得四散逃走。
手脚皆被砍断,苏云锦以为自己会痛苦得死去,却不料自己还顽强地睁着眼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了下来,她仰头笑了起来,笑自己的愚不可及。
苏云锦,这就是你用生命深爱着的男人?这就是你不遗余力保护的姐姐?这就是你一心想要守护的爱情和亲情?看看吧,他们不过是披了人皮的恶狼,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怎能允许叫他们踏着你亲人的鲜血,逍遥自在?
她的眼里滚出两滴血泪,殷红的颜色染红了那双眸子,看起来十分可怖。她对天发誓:“如果生命还能重来一次,我定会叫你们不得好死!”说完,向前一倾,撞上了面前还滴着鲜血的锋利刀刃。
002稚女重生
寂月当空,素雪纷飞。脆弱的枝桠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早已不堪重负的被压弯了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枯木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比纸还要单薄的人命?
侍郎府,花槿阁里。
一名着暗红对襟小袄的丫鬟手持铁棍,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炭火盆里的烧得发红的银碳,越扒越快,仿佛将它们当做了杀父仇人一般,“气死了!”声音落下,手中的铁棍也被丢到了一旁,“咣当”一声,听起来无比哀怨。
刚刚关好窗户的绿衣丫鬟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说:“红儿,你闹出这响动,万一吵到小姐怎么办?”
“小姐?”红儿转过身子,扫了眼床上还在昏睡的人儿,没好气道,“她睡得那般沉,能被吵醒才怪呢!”她不悦地嘟起了嘴巴,“绿屏,你说咱俩的命怎么那么苦呢?我们在府上做了这么多年的粗使丫鬟,好不容易被提上来做了大丫鬟,谁知道跟了这么一个外来的主儿!都说野生丫头好养活,你看看她,入府还不到一个月就病成了这样!”
“红儿!”绿屏提高了语调,似是在抗议红儿说出的这套言语,“你这样说就是大不敬!万一传到了夫人耳朵里,少不了一顿责罚!”
“传到夫人耳朵里?可能吗?整间屋子里就只有我们三人,只要你不说自然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红儿挑起下巴向绿屏示威,却发觉对方并没有看自己,便顺着那目光寻了过去,“你在担心会被小姐听见吗?你也不看看,她都病入膏肓了,能不能醒还另说呢,又怎么会向夫人嚼舌根?”
“你呀!”绿屏本意是想教训红儿几句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咱们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
“吉人?没看出来!妈妈们都传小姐是个福薄的,命里就不该享受锦衣玉食!”红儿不依不饶地纠正道。她走到衣柜前,信手打开了柜门,指着里面还不曾入库的两匹锦缎,“你看看,大小姐送过来的锦缎还没有捂热乎呢,说什么要替咱们小姐制新衣用,可是还没等衣服剪裁,小姐就病成了这样!真是嘛人有嘛命,枉费大小姐的一番好意!”说时,目光刚好落在其中一匹红锦缎上,殷红的颜色在烛光的映衬下折射出如水银般的光亮,是说不出的好看,直勾得人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
绿屏没有搭话,迈着碎步走了过来,刚想关上柜门,却见到红儿的小脸上露出的那分贪婪之色,提醒道:“就算枉费了大小姐的一番好意,也是送给咱小姐的东西。”不是咱们这等下人可以觊觎的!
红儿却一把将锦缎搂进怀里,“既然小姐都快不行了,何不叫我拿走做衣服去?”陶醉地用脸颊在锦缎上蹭了蹭,“好舒服的料子,不能浪费了。”就在她想要把锦缎占为己有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什么东西不能浪费啊?”声音不算大,甚至还有些柔弱,却是已将那两名丫鬟震得心神俱颤。
003赠送锦缎
震惊之余,两名丫鬟齐齐跪了下来,谁也没有想到她们的小姐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醒过来,猝不及防地发出声音,真是把她们骇得够呛,特别是红儿,早已被吓得脸色惨白。
床上之人虚弱地咳了两声,困惑地凝视着那跪于地上的两人,特别是看见手里还抱着锦缎的红儿后,心底的那份疑虑又深了几重。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说这是将死前的记忆回溯?她试着再次发出声音,“红儿刚刚可是在说那匹锦缎?”
闻言,红儿立刻把锦缎丢在地上,“小姐,奴婢错了!”言罢,把头贴在地上,不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