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奴婢知道。”簌月点点头。
崔嬷嬷嗯了声,摇摇头道:“你虽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对真正高门大户底子里的事情也知之甚少。今儿嬷嬷与你细说细说,你且记住了,这世上越是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地方,腌臜事儿就越多,且尽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簌月似懂非懂的点头,并不出声打断。
“大老爷的亲娘是老将军的原配夫人楼氏,楼夫人出身黑河大家,那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仅容貌端丽,才华秉性也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身体孱弱了些,生下大老爷半年之后便去了。那时老将军常年领兵在外,因顾着大老爷无人照料,便由尚未过世的老太夫人做主,在楼夫人过世的第二年娶了现在的陈氏进门。”
“陈氏小门小户出身,能够攀上镇国将军府的姻缘自是不易,但她为人乖觉,虽有几分小家子气和莽撞,对大老爷却视如己出,照料得也颇为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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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高门趣事
“只是好景不长,陈氏进门的第二年便怀了身孕,之后生下二老爷。”
崔嬷嬷话锋一转,语气中带出几分讥讽,又夹杂着几分欣慰和惆怅,“这人心呐,都是偏的,有了自己的孩子,陈氏对大老爷的态度也就变了,不过,那时候老太夫人还健在,陈氏又尚未掌家,虽然心里对大老爷防备不喜,却不敢私下动手脚做得太过。”
“那时大老爷也就三四岁的年纪,起初因为有了弟弟很是欢喜,每日睡醒后就巴巴的往陈氏跟前凑,可陈氏什么人呐,疑心生暗鬼,将刚生下来的小崽子护得死死的,见谁都防备,生怕有人对她儿子下手。大老爷虽然年龄小,可小儿的直觉往往最是敏锐,陈氏的态度前后不一,多几次以后,大老爷便也不常去了,后来进了蒙学,开始一心念书习武。”
“本来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有几个继母和前头原配的儿子能真的亲如母子呢?大家不远不近的处着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可大老爷八岁那年头春,老太夫人过世了。没了老太夫人压着,老将军又常年不着家,陈氏接了掌家权后便对大老爷愈发苛待起来。”说到这儿,崔嬷嬷揩了揩眼角。
“若陈氏只一味冷着大老爷也就罢了!可这杀千刀的毒妇,千不该万不该起了歹心谋害大老爷!大老爷多小点人儿啊,那毒妇也能寻着借口将人打个半死,大冬天的关在祠堂里不闻不问,还在饭食里下了泻药,害得大老爷差点就那么折了!”
簌月被崔嬷嬷陡然变化的神色和尖厉吓了一跳,弱弱的喊了声“嬷嬷!”
崔嬷嬷这才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着簌月的手慈爱道:“好丫头,别怕!嬷嬷与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陈氏所出的二老爷虽跟咱们大老爷是血缘兄弟,可那也是敌人!他们谋夺不了大老爷的权势,却能谋夺大老爷嫡出长子的身份和家产。小姐才十一岁,就算聪慧,于人情世故这块也是不太懂的,你在小姐跟前伺候着可要警醒着些,千万别让小姐被有心人的表面功夫给骗了。”
簌月楞楞的点头,她确实不知道这些隐秘,如今大老爷官居正一品镇国大将军,二老爷是从三品的礼部侍郎,大房与二房虽说分了院子单独过,却还没分家,大面上也一直和乐,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蔚蓝僵直着身体立在原地,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脑子里有些恍惚,不确定自己是脚踏实地这一切在真实发生,还是自己在做梦,如今正魂游天外!
“那次的事儿闹得很大,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最后还是先皇后出面训斥了陈氏一番,又将她禁了半年的足,之后大老爷便被接进宫中给二皇子了做伴读。”
“又过了两年,老将军凯旋回京,老太夫人的三年孝期也过了,因着大老爷执意相求,老将军便做主将大老爷带去了军中。”崔嬷嬷只是稍作停顿便再次开口,似乎不将心中的话尽数吐出便胸有万千郁结块垒难消,说到最后,声音中不自觉带出几分轻快。
“嬷嬷,那不对啊!既然陈老夫人害大老爷的事儿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老将军怎么没将她休了?皇后娘娘也只是罚她禁足?”簌月对这样的结局很不满意。
“傻丫头,这就是内宅之事的腌臜之处。这人呐,无论男女老少,总喜欢个大面上光鲜的,内里的肮脏多了去了,大部分人只会把能遮掩的想办法遮掩了事!喏,就跟小姐以前养的那只狸花猫似的,拉了屎立马刨了炭灰盖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尔后照样在院子里上窜下跳,岂不知它臀上还沾着屎,只是自己看不到罢了!”
摇摇头,崔嬷嬷道:“再则,陈氏虽然手段低劣,但她是一家主母,找几个顶缸的还不容易?先皇后虽然地位尊贵,但也不好过分插手臣子家事。老将军是有心要管,可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莫说是证据,就是当初顶缸的丫鬟婆子,那坟头的草高得砍下来都能当两顿饭的柴禾了。而且,就算陈氏再不堪,那也是二老爷的亲娘,你想啊,老将军若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陈氏给休了,又该如何在二老爷面前自处?”
听崔嬷嬷形容,簌月咧嘴笑了笑,旋即又慌忙掩了嘴,轻咳一声严肃道:“嬷嬷说的奴婢大约明白了,如今小姐和少爷年纪还小,身边无人可以依仗,与其在这大宅院战战兢兢的,不如去昕阳,虽说清苦是清苦了些,可好歹有族中长老照应着,至少能全乎着长大。”
崔嬷嬷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我估摸着小姐也想到了。”
“可万一二老爷和二夫人在路上对小姐少爷使坏怎么办?从上京城到昕阳有三百多里,途中要经过莽岭,那一带可是出了名的盗匪横行,要是小姐和少爷在路上出点什么事儿,二夫人来个一推三四五,就说是小姐自己执意要去昕阳为夫人守孝抵死不认账,谁又能指摘二房半个不是?到时候小姐岂不冤枉?”簌月脑瓜子灵活,刚听崔嬷嬷分说了将军府的黑暗秘辛,不自觉便多出几分担忧。
崔嬷嬷沉吟着摇头,“这倒不至于,眼下大老爷到底如何还没个定数,陛下也没撤了大老爷的掌兵之权,依照二老爷的性子,若是没有十拿九稳的事儿,他是不会冒然行事的。小姐还是尽早带着少爷启程反倒好些,昕阳离着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一日路程,若大老爷当真有个不测,小姐到时候也能及时想办法应对。实在不行还可以求救于夫人娘家肃南王府,总比困在这内宅方寸之地一不小心送性命要强吧?”
簌月若有所思,“也是,今日多谢嬷嬷教导,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又看了看更漏,“时辰不早了,嬷嬷先去歇着吧,最近忙夫人的身后事,让嬷嬷受累了。”
第三章 身在其中
崔嬷嬷也不推辞,起身揉着腰往门外走,边走边嘟囔道:“生而为人,如何不累?尤其是做人奴才的,只有主子好了咱们才能跟着有好日子过,大老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从小猫崽那么丁点儿到英武少年,然后娶妻生子,如今却又……哎!世事无常啊!”
蔚蓝无声无息的站在门帘后僵直成一道雕塑,目送簌月送了崔嬷嬷出门,还是没能将接收到的信息完全消化,在她有限的认知和记忆里,这样的场景无异于天方夜谭!无声的张了张嘴,蔚蓝翻了个白眼朝天竖起中指!艹!什么玩意!
脚步声很快回来,簌月带着一身凉意进门,打眼便见蔚蓝面白如纸神情呆滞的站在门口,小嘴微张着,右手高高举起还竖着中指……
簌月不由得脚步一顿,睁大眼呆了呆!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可是还晕得难受?是不是想喝水?还是想吃东西?怎么也不叫奴婢一声?”簌月看不懂蔚蓝的手势,但她知道这些日子自家小姐被打击得狠了,悲伤过度行为与平时有异倒也正常,忙上前扶着蔚蓝往矮榻走。
蔚蓝并不反抗,她在簌月身上没有感觉丝毫恶意,更何况,她刚才看到了自己的右手,十指纤细白嫩,用青葱玉手来形容都不为过。若说绣花鞋是她神思不属眼花了,那面前这双尚未长成的、介于少女和儿童的手,绝非错觉!她原本拥有一双与糙老爷们不遑多让的手,可现在茧子不见了,黑皮肤没了,连格斗训练时留下的疤痕都没了!还有什么比被火箭炮轰过之后发现自己不是自己更令人惊悚?
被簌月扶着的左手传来清晰温暖的热度,蔚蓝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簌月;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比自己高出一头,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长相很是娇俏,只是肤色略黑,上身着素白对襟短襦,下身碧青色罗裙,行走间莲青色绣鞋露出些许鞋尖。
蔚蓝一时间思绪万千,簌月的问话她半个字也顾不得回答,驼羊群蜂拥而至踩着她脆弱的神经线呼啸而过,最后只剩下碎成一地的残渣,拼不出头绪也无法拾起!
簌月习惯了蔚蓝的沉默,径直将懵呆呆的蔚蓝扶到矮榻上坐下,又半蹲下身子柳眉微蹙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里又不舒服了?”
蔚蓝被这声清风拂面的温软耳语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摇摇头回过神,试探着开口道:“我想喝水。”
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很久不说话亦或是用嗓过度?蔚蓝垂下眼眸,方才崔嬷嬷和簌月说夫人过世了,而自己是这位夫人的女儿,应该是哭的。
簌月忙不迭点头,转身走到楠木茶几旁,先用手试了试茶壶的温度,估计是水凉了,又回头道:“小姐,这水凉了,您先等等,奴婢去换壶热水来。”
蔚蓝沉着的点点头,“嗯。”
目送簌月快步走出房间,蔚蓝再次打量四周,从左到右,目光所及,无一不精无一不雅,将视线定格在博古架底层的葫芦型菊纹鎏金香炉上,蔚蓝缓缓起身走进,那上面正映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即便人影已经变形,香炉上的少女衣饰打扮依然清晰可辨;梳着与华夏国时下发型完全不同的总角,左右各缠着一圈莹白的缎带,耳前垂下一缕,全身素白!
蔚蓝伸出双手向前一步,鎏金香炉上的小人儿亦是伸出双手上前一步,走得近了,香炉上的影像也愈发清晰,女孩面孔稚嫩,双眉紧蹙,半眯着眸子,一身素白麻衣,上面是短襦,下面罗裙!
再次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某些猜测,蔚蓝双眉皱得能夹死苍蝇,自己一米七五,短发,身姿挺拔,常年在训练场挥洒汗水的四肢骨骼修长有力,而博古架全高约两米,最下一层大约一米二,自己的视线恰好与博古架最下一层齐平!也就是说,自己不是自己,自己的灵魂主导着一具娇娇弱弱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二的幼齿萝莉!
镇国将军府,老将军,大老爷、夫人、二老爷、二夫人、小少爷、崔嬷嬷、簌月……蔚蓝轻轻抚上自己的颈侧大动脉,强有力的脉动和温热细腻的触感,清晰无比的昭示着这看似荒诞无稽的场景具有的真实性!
仿若弹指间,蔚蓝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将自己从“屠豺”行动的最后一幕与此刻冷静剥离,生活还在继续,自己还在呼吸,无论自己此时顶着怎样一副皮囊,只有继续活下去,才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簌月从西跨院重新端了热水进来,便见蔚蓝安安静静地躺在矮榻上休息,呼吸清浅,神色间一派平静,早前一直紧锁的眉头像是忽然间就被什么抚平了。
暗暗松了口气,簌月猜想蔚蓝已经在心里做了去昕阳守孝的决定,也暂时将夫人过世的事情放下了,毕竟还有小少爷要看顾。眼下大房就两个小主子,长姐如母,小姐自然是要担负起照顾幼弟的责任,总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
轻声将蔚蓝叫醒,簌月在蔚蓝身后放了个引枕,端过温水道:“小姐,您先喝点热水,喝完水奴婢伺候您梳洗,天气凉了,不用热水暖暖脚睡不好。”
“好。”蔚蓝惜字如金,她并未睡着,只是精力不济闭着眼睛养神,早在簌月进屋时,她的神智便异常清醒。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除非她神经线被火箭炮轰得渣都不剩直接灰飞烟灭了,不然怎么可能睡得着?
可这具身体超乎她想象的虚弱,根本容不得她做多余的分析探查,若非她骨子里坚毅,只怕早在旁听崔妈妈爆料“高门秘辛”的时候就已经累得趴下。
被簌月伺候着喝了大半杯温水,又用热水泡了脚,蔚蓝虽然依旧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但至少没了刚刚醒来时的晕眩感。
强行掐断大脑中一刻不停的纷乱思绪,蔚蓝闭上眼倒头就睡,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且必须做要好的,就是快速恢复体能。
第四章 软萌生物
或许是这具身体真的太过疲惫不堪重负,也或许是蔚蓝想要睡个好觉的意愿太过强烈,来到镇国将军府的第一个晚上,蔚蓝就这么毫不设防又异常迅速的坠入梦乡。
等簌月洗漱好抱着被褥再次回到书房时,蔚蓝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打着哈欠将被褥在矮榻前安置好,簌月轻手轻脚的吹灭蜡烛钻进被窝。
自从夫人病逝后,她就从原先歇着的倒座搬进了小姐的书房,在书房打起地铺来。原先小姐住在靠近跨院的西耳房,西耳房挨着夫人住的房间,因着两屋只隔着一堵墙,大约是怕触景伤情,也或者是小姐心里害怕,总之,从夫人去世后的第二日起,小姐就从西耳房搬进了东边的书房,可住在书房,小姐也并没有比在西耳房睡得更好。
微微侧头看向蔚蓝所在的矮榻,黑暗中,蔚蓝身体微微向右侧卧着,发出均匀规律的呼吸声,簌月难得的露出一抹安心,只要小姐能睡个安稳觉就好!
这些日子大家是真的太累了。
从四月二十八日老皇帝驾崩伊始,上京城中便哭声震天,将军府也一直是人仰马翻的状态。因着京中五品以上的官眷夫人每日辰初至酉末要轮流到宫中哭灵,府中成年女主子白日里几乎都不着家,府中管事的奴仆或者大丫鬟,总要比平时更精心劳苦一些。
加之还要为老皇帝守孝,府中上下自然也不能沾染荤腥,每日里除了关门闭户停止一切娱乐活动,还需谨言慎行,大人们倒是要好过些,小主子们却是难了!平日里哪家高门大户的小主子不是锦衣玉食捧在手心里过的?好不容易熬到五月底老皇帝入了皇陵,府中各人均是面有菜色,几位女主子和小主子们尤甚。
接着便是六月初六新帝登基,按说新帝登基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应该欢欢喜喜才对,偏临近新帝登基的那几日,上京城中气氛很是紧张,从南城门穿过鷲漯河及至泰宁街到皇宫门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禁卫军身着铠甲手握银枪威风凛凛。
喜庆簌月是没看出来,但让京中百姓胆寒却是真的,如此氛围之下,无论是小主子还是老主子,自然还是轻松不起来的。但好歹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也就短短几日,过了也就罢了。
送走老皇帝迎来新皇帝,原以为新人新气象,日子该是红红火火才对,谁知天降厄运,新帝登基后不足半月,边关就传来了大老爷在萧关追击贼寇遇险、以至于下落不明的消息。
镇国将军蔚池是谁?那是放眼四国都战功赫赫威震四方的铁血悍将!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栽在区区贼寇手里?簌月反正是不信的,但架不住夫人信了,然后夫人又用眼泪征服了小姐和少爷,让小姐和少爷也信了!
这样一来,轻松愉快的日子依旧是没法指望,大家需得绷紧了皮子继续累着。
时间划过了六月,又划过七月,大老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边关再没有传来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簌月觉得,有时候没有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毕竟没有“死”嘛,那生的机率也就大了!可惜夫人并不这么想,每日郁郁寡欢,堪堪熬到八月中旬就病倒了,病来如山倒,虽然新帝打发了好几拨御医到将军府问诊,但夫人还是眼见着熬不下去,从病发到撒手而去,统共也就三天时间。
镇国将军府刚经历了顶梁柱失踪下落不明,紧接着又当家夫人病逝,世人慨叹世事无常令人唏嘘,簌月同样觉得悲伤煎熬。
她是离小姐最近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已逝的夫人,她是最了解小姐的人。小姐从前是什么样的呢?
心直口快,脾气不大好,不爱女红,许是在外人眼中还有些骄纵,除此之外,小姐是个很活泼的人,嘴利得象刀子,心却软得像豆腐。小姐是在夫人去了之后这变得沉默稳重的,不再如往常一样抹泪,按时吃饭按时作息,认真安排夫人的身后事,照顾小少爷,分派仆从,继续查探大老爷的消息……
簌月迷迷糊糊的想着,心里既欣慰欢喜又带着几分怜惜,小姐不过才十一岁呢,跟自己家里当初被抄是一样的年纪,不过,总归是痛过之后长大了,长大了就好!
如此这般,直到三更的梆子敲响时,簌月的呼吸才渐渐沉了下来。
黑暗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小小的身影轻手轻脚的穿过主屋的厅堂,然后准确无误的从簌月身侧绕过,直接爬上了矮榻。
翌日清晨,蔚蓝在阵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
没有第一时间睁开双眼,蔚蓝认真的感受着周遭气息,潜意识里,她并不希望昨夜的所见所闻都是真的。
但让人无奈的是,那撩人心脾的桂花香气还在,掌下属于锦缎的细致柔滑的触感也还在,空气一如昨夜般带着凉意,甚至于在她身后,还有一道均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背心上!
总不会是簌月吧?蔚蓝诧异的转过身,入目的景象不禁让她有些怔楞!
这是一个长相白嫩精致的小男孩儿,双目微阖睡得正熟,睫毛长而卷翘,小脸红扑扑的,微微张着嘴,头顶扎着一个小鬏鬏,双臂环抱在胸前微微向前蜷缩着身体,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年纪。许是自己翻身的动作惊扰了他,睡梦中,他不安的皱眉,还咂巴了下嘴。
注意到小男孩脖颈上的白玉挂坠,蔚蓝对他的身份有些了然,这应该是簌月口中的小少爷了,这是自己的亲弟弟?
蔚蓝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软萌白嫩的生物,视线扫过小男孩略带防备的睡姿和虚握成拳的小肉手,蔚蓝双眉一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男孩的脸颊,q弹嫩滑,手感着实不坏!唇角勾起一抹明媚,蔚蓝戳,再戳……
小男孩迷迷瞪瞪的嘟囔了两句,蜷着身体直往蔚蓝怀里靠。
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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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慢热,过了前十章就好了。
第五章 脚踏现实
“哎,小姐,您怎么又在欺负少爷?等会醒了又要闹翻天了!”蔚蓝正玩得开心,就见簌月端了盥洗用具进来,那双水灵灵的妙目里满是不赞同。
“咳,没事,他睡着了不知道。”蔚蓝干咳一声,自然而然转移话题,“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身边的人呢?”
常理推断,这小萌物是镇国将军府的最高领导人、也就是自己亲老爹的嫡亲儿子。
时人推崇血脉和正统,小萌物将军府下一代继承人的身份金贵非常,身边就算没有七八个丫鬟小厮众星拱月的伺候着,至少一两个奴仆也是该有的。就连自己身边都有簌月贴身伺候着,没道理他会没有。
簌月抿了抿嘴,熟练的送上一盏温水,轻声道:“昨儿夜里奴婢睡熟了,并不知道小少爷什么时候过来的,今日一早奴婢醒来时小少爷就在榻上。”
蔚蓝伸手接过轻抿了口,先让温水顺着嗓子缓缓滑下,再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垂下眼帘点点头,心里明白了几分。
按照昨日崔嬷嬷与簌月的对话来推断,整个镇国将军府分为两房,一房是原配嫡出的大房自己老爹一派,一派是后来居上继室所出的二房一派。而大房目前因为意外受到重创实力锐减,二房正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打的是抢夺家产当家作主的主意。两房又自来有龃龉,甚至是有仇。
“用完饭让伺候他的人来见我。”蔚蓝将空杯递给簌月,又给小萌物掖好被子翻身下榻。
簌月楞楞的点头,心说那几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实在是不必见,省得见了闹心,但见蔚蓝不但豪迈的将往日需一盏茶时间才能喝完的水喝了个精光,又精神抖擞的翻身下榻—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实在是气势大盛!既如此,见就见吧!反正大房如今是小姐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