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桐挨鞭子的事,绮红绿荷都知道,也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绿荷打量她一眼,声音低下来,“你是不是真的看上贾桐了?”
白千帆小脸一凛:“胡说!”
她很少发脾气,弄得绿荷有些讪讪的,绮红瞪她一眼,“活该!”
白千帆说,“贾侍卫教我功夫,他是我师傅。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责罚他。难道怕我学会了功夫来对付他?”
绿荷被她这话逗得笑起来,“你师傅都不是王爷的对手,你能行?掂量掂量自己再说大话。”
白千帆心里掐着时间,怕耽误了探望贾桐,把绿豆饼包好放进袖筒,剩下的那几块杏仁饼则留在桌上,“探了贾侍卫,我再过来吃。姐姐,贾待卫住哪间房,你给我指指路。”
绿荷朝绮红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带路,贾桐为了王妃才挨的鞭子,万一让王爷知道,小命还要不要了?
绮红有些为难,“贾桐是个爷们,王妃去他屋里不好,回头我替王妃去看他,给您带个话好么?”
白千帆不解,“姐姐是个姑娘,姑娘去爷们房里才不好,我还没开窍,不碍事的。”
话是这样说,她虽没开窍,却嫁了人,是堂堂楚王妃啊!
绿荷说话直接,“王妃去不得,万一让王爷知道,贾桐的小命就难保了,王妃也会惹祸上身。”
白千帆很执着,“所以我才要趁王爷不在的时侯去,两位姐姐不说,谁能知道?”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绮红也算了解她,知道这个丫头年纪虽小,性子却拧,认准了的事情就要干到底,与其在这里废口舌,不如让她快去快回。
“好吧,我领王妃去,不过你看了就出来,不能多耽搁。”
“那是自然,”白千帆眉开眼笑,“劳烦姐姐带路。”
绿荷还想阻止,那两人却已经朝门口走去,她嘀咕了一句:“一个两个都不嫌事大,出事就晚喽。”
绮红把白千帆带到侍卫们住的那排屋子,指着东头第二间,“贾桐住那里,你进去看了,赶紧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姐姐请回去吧,我认得路了。”
绮红担着心,只催她快进去,白千帆也不敢磨蹭,沿着柱廊飞快的进了屋子里。
贾桐背上挨了鞭子,正趴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口有动静,以为是宁九,拉长了声音道:“小九儿,给哥挠挠,伤口痒痒。”
进屋的人没说话,揭开了他身上的被单,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摸上来,贾桐一惊,忙回身看,见是白千帆,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扯了被单盖好,整个人都缩了下去,牵扯到伤口疼得直抽冷气,“王妃怎么来了?”
白千帆没作声,大眼睛里蓄了泪水,她刚才揭了被单,看到贾桐背上全是一条条的鞭印,有的结了痂,有的还渗着血,上了一层黑乎乎的粉末,看起来很惨烈。
她自己受苦,怎么都能熬过去,却看不得在意的人受苦,墨容澉这个老贼,下手真够毒的,对身边人也这么狠!
第三十九章从窗子走
贾桐背对着她,半天没听到声音,有些奇怪,悄悄扭着脖子朝后看,这一看傻了,小王妃低头抹泪儿呢。
他慌了,忙撑起手肘,先把自己遮严实,才开口说话,“是不是吓着王妃了,看着惨,其实没事,小九儿手下留了情,没伤着筋骨,吓着您是属下不对,属下给您陪个不是。”
白千帆把眼泪抹干,恨恨的道:“师傅有什么错,都是楚王爷那个煞神,不就教了我几招吗?犯了什么错,凭什么把人打成这样,要早知道这样,我也不学了。”倒底是小姑娘,撑着一口怨气说道,到后头又抽泣起来,“都怪我,是我害了师傅,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学功夫了。”
“王妃,你别哭啊,王爷罚我也不全为这个,”楚王是怪他立场不坚定,明知道白千帆是他的仇敌的女儿,还答应教她功夫。
白千帆不是喜欢哭的人,使劲擦了擦眼睛,走到贾桐跟前,从袖筒里掏出那包绿豆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绮红姐姐做的绿豆饼,可好吃了,我借花献佛拿来,你一定要赏脸吃几个。”
说着,她打开手帕,捏了一个绿豆饼送到贾桐嘴边,“师傅,吃一个吧。”
贾桐有些脸红,头一次有姑娘喂他吃东西,虽然是这么个小丫头,也足以让他感到暖心。
他不忍心让她失望,张开嘴接了,用力嚼巴了两下咽下去,笑着说,“好吃。”
白千帆又捏了一个送过来,“好吃就再吃一个。”
贾桐又接了,白千帆怕他噎着,倒了杯水过来放在床头,然后从袖筒里拿出那小瓶伤药,“这是我从白相府带过来的,对伤口愈合很管用,要我帮你抹吗?”
“谢谢王妃,我抹过药了,宫里的御药,对伤口很有疗效。”贾桐知道小王妃对墨容澉印象不佳,不然也不会叫他煞神。有心替楚王说好话,“王妃,其实王爷心不坏,他是个有原则的人,赏罚分明,虽然罚了我鞭刑,也赏了上好的伤药,多亏了这药,伤口好起来快,过两天我就能出去了。”
白千帆送出去的东西不轻易收回,不管贾桐用不用,好歹是她一点心意。
她把药阁在桌上,“师傅留着吧,总用得着的。”
贾桐怕她呆久了被人看见,说,“王妃来看属下,属下受宠若惊,王妃看过了,属下好得很,王妃请回吧,让人撞见传到王爷耳朵里又生是非。属下命贱,就怕连累了王妃。”
白千帆也正打算要走,便点头,“师傅好生养着,虽然你只教了我几天,一日为师,我终身记师傅的恩。过些天,我再来看师傅。”
“王妃不用来了,等属下好了,属下去揽月阁看王妃。”
白千帆又看了他一眼,二十出头的年青人,朝气蓬勃,刚才揭被,虽然只惊鸿一瞥,也看到他那一身腱子肉,应该会很快恢复元气。
她放心的往门口走,突然听到绮红的声音,“王爷今儿回得早。”
白千帆脚足一顿,回头望去,贾桐不顾背上的伤,撑起身子小声催促她:“王妃,从窗子走。”
爬墙翻窗是白千帆从小到大的看家本领,她别的长处没有,逃起命来谁也比不过,二话不说,推开窗子,小身板一钻,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刚落地,听到墨容澉跨进屋里,问,“什么声音?”
贾桐倒也沉着,“大概是猫,这几日总在屋前屋后走动。”
白千帆捂紧砰砰直跳的心脏,慢慢匀过气来,打量着周遭,隔着夹道,有一排屋子,红瓦白墙,其中有一扇窗半开着,白千帆怕墨容澉万一到窗口来,一探头就能看到她,打定主意还是先找地方躲一躲。
于是勾着腰慢慢挪过去,轻手轻脚攀着那扇半开的窗户悄无声息的滑进了屋子。
屋里有些暗,借着外头的光亮,隐约看到一扇大屏风,她摸索着绕到屏风后头,那里有一张矮塌,她坐上去,蜷缩着手脚靠在墙上,耐心等着,估摸着最多半个时辰,墨容澉就会离开,到时侯,她再原路返回就是了。
绮红跟在墨容澉身后进了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四处一扫,屋子里并没有白千帆,她长吁了一口气,却被墨容澉听到,回头看她一眼,绮红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故作镇定。
倒底是身边亲近的人,三十大鞭确实罚得重了点,墨容澉心里也过意不去,下了朝就来看贾桐。
当着绮红的面,他没好揭开被单看伤情,背着手,稍弯了腰,问贾桐,“好些了吗?”
“好些了,”难得王爷肯自降身段跟他说话,贾桐受惊若宠,“多谢王爷关心。”
“你是我的人,”墨容澉伸直了背,手仍负在背后,“打你是让你长记忆,打过了,该怎么着还怎么着,那伤药还管用吗?”
“很有效,抹了它,伤口愈合很快。”
“快些好起来,这一段的差事都推给宁九,等你好了补回来,也让他松快松快。”
“那是当然。”贾桐冲宁九眨了眨眼睛,宁九面无表情不理他。
墨容澉看到了桌上的绿豆饼,“这是……”
“是奴婢拿来的,”绮红忙接茬,“奴婢怕贾桐一个人在屋里太闷,所以拿了些饼来给他吃。”
墨容澉看看绮红,又看看贾桐,先是愣了愣,然后一副了然的样子,唇边带了笑意,“原来是这样,贾桐,你可要记着绮红的好,别亏待了人家。”
绮红羞红了脸,贾桐也一样,都知道墨容澉误会了,但此时此刻,也不好明说,皆是一副低头含羞的样子。
墨容澉却是心情大好,目光一转,又看到那一小瓶伤药,他伸手拿起来看了看,问绮红,“这也是你拿来的?”
“……啊,是。”绮红知道那是白千帆的东西,只能一口承认下来。
墨容澉把小瓶放下来,看了贾桐一眼,“你好生养着吧,我走了。”
贾桐裹着被单半跪着:“恭送王爷。”
“行了,你有伤,不必多礼,歇着吧,”见绮红要跟他走,摆摆手,“你留下来照顾他,屋里有绿荷,你不用挂心那头。”
绮红和贾桐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欲哭无泪的样子,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第四十章偷看他洗澡?
墨容澉是打马跑回来的,天气渐渐热了,他出了一身汗,回来也没顾上别的,先去看贾桐,见他好了许多,放了心,回屋叫绿荷准备热水,他要洗个澡。
绿荷指挥粗使丫头把热水抬进去,香胰子,浴布,帕子,换洗衣裳都备好,燃了烛,薰了香,这才请墨容澉进去。
墨容澉沐浴的角房很大,因为窗子紧闭,大白烛静静燃着,很象是夜晚,他安心的泡了个热水澡,起身拿浴巾围在腰上,走到屏风后穿衣服。
矮塌上放着他的衣裳,中衣,亵裤,外袍,靠墙堆着一叠浴巾帕子之类,有些零散。烛光在外头照着,屏风里晕着幽幽不甚明亮的光,他解了浴巾搭在屏风上,转身弯腰拿起亵裤,就见那堆浴巾帕子动了动,一个小小的黑脑袋冒了出来。
他这一下吃惊不小,本能的把裤子把前面一挡,抬手成掌,正要劈过去,就见那人伸了个懒腰,目光幽幽的从他身上掠过,竟象看不到他似的,捂着嘴连打了好几个呵欠,从矮塌上下来,嘴里嘀咕着,“真是的,怎么睡着了呀。”
在墨容澉如炬的目光中,她就这样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墨容澉傻站在那里,疑惑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真没看到他?不能吧,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猜白千帆是在装傻,墨容澉简直要爆跳,谁能告诉他,白千帆躲在这里要干什么?偷看他洗澡?
赶紧把裤子穿上,心里乱糟糟的,不能确定她看到了多少,心神回归,怒气丛生,额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恨不得追出去手撕了她。暴声喝道:“谁在外面?”
绿荷听到这声暴喝,吓了一大跳,王爷洗个澡都洗出火来了?
“爷,奴婢在外面,要奴婢进去服侍吗?”
墨容澉从她声音里听不出异常,有些诧异,难道绿荷没有看到白千帆出去?
他沉声道:“进来。”
绿荷推门进去,又添了一根烛,屋里亮堂了些,她转到屏风后面,侍侯墨容澉穿衣服,墨容澉狐疑的打量她,“你一个人在外头?”
“廊上有丫头,爷要传人吗?”
“没别人经过?”
绿荷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这里是爷的角房,谁会到这里来。”
“你们进来放东西,没看到屋里有……什么东西?”
绿荷悄悄吐了一下舌头,今天她偷了点懒,小丫头替她放的衣服,她去熏香,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周到?
试探着问,“爷,您看到屋里有什么东西?”
墨容澉没好气的答,“一只猫。”
绿荷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只猫,但王爷明显不高兴,她只好说,“爷罚奴婢吧,奴婢没清好场子,让爷受惊了。”
为了一只猫惩罚下人,倒也不至如,墨容澉转念一想,心情又好了一些,白千帆装傻装得好,至少替他保全了脸面,万一叫人知道自己被个小姑娘看光了,他楚王爷的名声还能要吗?
想到这里,他慢慢平息了下来,“下次注意,不要让任何东西留在角房里。”洗澡的时侯光溜溜,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就算被只猫看到,他也不舒服。
“是,爷,奴婢记住了,以后一定清理好场,一只蚊子都不会留下。”
墨容澉穿好衣裳,从屋里走出去,路过窗子的时侯停了一下,伸手推开半扇窗,往外瞒了一眼,窗下的杂草有被压弯的痕迹,看来白千帆是从这里溜走的。
他弯了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算她识相,这事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他就杀了她灭口!
贾桐趴在床上跟宁九开玩笑,“小九儿,今年满二十了吧,可有瞧上的姑娘?哥哥替你说媒去。”
宁九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专心擦自己的剑。
贾桐笑着说,“你觉得绮红怎么样?那姑娘跟你一般大,温婉贤惠,厨艺又好,娶了她,保管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