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忽然问道:“一心哥哥,你爹和你娘呢?”一心低下头,两手抱着膝盖,小声说道:“我从小在寺里长大,没有爹,也没有娘。”香儿轻轻“哦”了一声便沉默下来,与刚才那个欢天喜地的样子相比,倒似换了一个人,也小声说道:“我也没有娘了。”
柳大叔把瓢丢到桶里,走过来,抚着女儿的头发,轻轻说道:“好端端的,又提这个做什么。”香儿把头贴子爹爹的腿上,眼里转着泪花。一心见了,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柳大叔见两个孩子都沉默伤心,忙岔开话题:“一心小师父,你怎会来到这里?还有谁和你一起来的?”一心这才想起丁不二,心里一下子慌了,忙问:“柳大叔,我在这里几天了?”柳大叔说:“半个多月了。前几日你一直昏睡,后来也是睡睡醒醒的。”
“我要去找丁……”一心匆忙站起来,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丁不二的嘱咐,便不再提起丁不二的名字,只说,“我要去找我大哥。”
“你大哥?”柳大叔一愣,也顾不得细问,先阻拦道,“你现在伤还没好……”
想到丁不二的伤势,也不知他这些天有没有吃东西,一心很焦急:“他伤得很重。我要去给他采药,给他找吃的。”
柳大叔安慰道:“你不要急。你现在爬不得山,就算能找到他,你也救不了他啊。不如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替你去找,还能背他回来救治。”
一心望着柳大叔,知道他说的有理,便凭印象把丁不二的栖身之处说了,拜托他去救人。
柳大叔嘱咐他们进到屋里,又把篱笆门关了,带着些吃的上山去找一心的“大哥”。
“不知丁大哥现在怎样了?”一心在屋里待不住,站在院里张望,“只盼着柳大叔能快点找到,救他回来。”
香儿跟在他身边,也不了解他的心事,只问道:“一心哥哥,你会唱歌吗?”一心摇了摇头。香儿说:“那我唱歌给你听吧。”
“好。我喜欢听……”一心说的是心里话,有几次刚醒来的时候听见她哼唱,都不愿打断,便继续装睡,乐得多听上几句。当然,香儿并不知道。一心也不愿泄露这个秘密,就没有说下去。
香儿见一心高兴,拉着他一起靠着大树坐下,然后认真地唱起来。歌里唱的是两个小孩在河边大树下玩耍的情景。树上开着好看的花,有红的,有白的,漂亮极了。一个小姑娘是妹妹,叫小丫;一个是小哥哥,叫大丫。小丫妹妹抬头看着树上的花,喜欢得很,想要。大丫哥哥就爬上树,去给她摘。小丫妹妹高高兴兴地看着哥哥给他摘花,心里欢喜,不停地拍手。大丫哥哥当然心里高兴,就更起劲。小丫妹妹光顾了抬头看哥哥在树上摘花,没留神脚底下,一下踩进了水坑里,哭起来。大丫哥哥看见了,赶紧从树上跳下,也顾不得脚摔得疼不疼了,伸出一只手给妹妹擦眼泪,同时把摘下的一大把好看的花递给她,嘴里还说着:“妹妹妹妹别害怕,大丫哥哥背你回家。”小丫妹妹看着大丫哥哥刚给自己摘来的花,高兴极了,不再哭泣,踩进水坑的事也忘了,笑着说:“哥哥,咱们回家吧。”
一心投入地望着香儿,听着她甜美的歌声,脑海里也大致想得出那是怎样一个场景。一个像香儿这样可爱的小妹妹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小哥哥,一起在树下玩耍。或许他们早就认识,或许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偶遇,反正在一起很开心,就像自己现在这样。要是自己是那个小哥哥,也一定会为香儿去树上摘花。如果香儿踩进水坑里,自己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跳下来,去给她擦眼泪……
“一心哥哥,好听吗?”香儿唱完了,扭头问道。
“好听,好听。”一心开心地答道。
香儿说:“这是我娘教我的。娘经常给我唱歌。娘可疼我了。后来娘病了,后来就……”说到这里,香儿又伤心起来,把头搭在一心的膝盖上,喃喃道:“我想娘了。”
傍晚时分,柳大叔回来了。
香儿伤心之后,睡着了。一心刚把她抱到屋里躺下。听见篱笆门的响声,知道是柳大叔回来,急忙迎了出去。
一心见柳大叔是一个人回来的,丁不二并没有跟他一起,心中咯噔一下子,愣在那里。
柳大叔见一心出来,摇了摇头,说道:“那里没人。我又在附近转了转,还是没有。只找到这个。”说着,递过一个铁酒壶和一柄短剑。
一心手里捧着酒壶和短剑,心如刀绞,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又过了几日。
柳大叔带回一只野兔。香儿甚是喜欢,经常托在手臂,抚摸个不停。一心仍想着丁不二的事,心里难受,头痛也时有发作。
忽一日,一心想通了:“既然柳大叔没找到丁大哥,那就说明他没事。丁大哥那么有见识,怎么会有事?想是他等不到我回去,自己先走了。一定是这样。”这样一想,他心里好受多了。现在丁大哥也走了,自己无处可去,不如就留下来,跟香儿和柳大叔在一起,那不是很好?
他心里踏实了,美美地乐了一阵子。闲着没事,就解开衣裳,数起身上的伤疤来。经过多日的休养,外伤已基本痊愈。大致一数,留下的痕迹竟有十四处之多。
香儿抱着小兔从木屋里出来,见一心坐在树下,也走过来,说:“一心哥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一心怕她担心,急忙遮掩:“我刚刚看了,都好了。”香儿还是坚持:“我看看。”一心不好再拒绝,便把衣裳敞开,只露出那几道比较浅伤痕。
“还疼吗?”香儿伸出小手,轻轻的在伤痕旁边触摸,忽然发现,在一心的左边锁骨下,有三颗绿豆大小的痦子,便好奇地伸手摸了过去,“这是怎么弄的?”
一心说:“这是痦子,我生来就有的,师祖爷爷说这是我的记号。”
“我也有记号。”香儿说着,把小兔放到一心手里,自己卷起衣袖,露出右臂上的一条红迹:“看,像不像一片柳树叶?”“真的很像。”一心也忍不住去摸了一下,“还是红的呢。”
香儿笑道:“我们两个都有记号,太好了。”两个孩子当真是天真可爱,一见彼此都有特殊记号,高兴得半天合不拢嘴。
香儿沉默了一会,忽然站起来,说:“一心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一心“哦”了一声,也站起来,跟在香儿身后。
两个小家伙打开篱笆门,出了小院。
跨过小溪,又走了百十来步,前面竟有一处平缓地势。这里水土丰泽,草木茂盛。
一心跟着香儿绕路走到近处,才发现那里有三面是低矮的树丛,包围着一片清理过的空地,地面的矮草才能没过脚面,绿茸茸一片。空地中央有一座土丘,前面立着一块石碑,上刻:“亡妻黎氏之墓”。
香儿拉着一心来到坟前,说:“这是我娘的坟。”说着就在墓碑前跪下。见香儿跪下,一心也跟着跪下磕头。香儿磕了两个头,对着坟堆说:“娘,我想让一心哥哥做我的哥哥,你说好不好?”
一心愣愣地看着她,听她独自和坟里的娘说话,想起自己也经常趴在地上,对着大石头跟师祖爷爷说话的情景。
又听香儿说道:“娘一定也很高兴,是不是?”说完便静静倾听,倒似她娘就在面前和她说话一般。然后就高兴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娘。”她又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才转头对一心问道:“一心哥哥,我想让你当我的哥哥,你愿意不?”一心只要是能让香儿高兴,他什么都愿意,于是连连点头:“我愿意,愿意。”香儿非常高兴,转头对着坟前说道:“娘,一心哥哥答应了。”说着,便拉了一心一起磕头。一心倒也实在,直磕得脑门都要冒出血来。
香儿完成了一桩心愿,很开心。一心见她高兴,自然也跟着高兴。
这时,隐隐听到有人说话,而且好像正朝这边走来。那不是柳大叔的声音。一心急忙拉着香儿到坟后的树丛中躲起来。
走过来的是两个人,一样的打扮。一个身上挂着腰刀,另一个腰间别着两把铁尺。
看到香儿她娘的坟墓,腰间别着铁尺的汉子似乎有些惊讶:“怎么就走到坟地来了?真是晦气!”另外一个看完墓碑上的字,不禁大喜,指着墓碑叫道:“老郑,你看。”
“爱妻黎氏之墓。”老郑将墓碑上的字念了一遍,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埋的是个女人,怎么了?”那人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好像柳正风的夫人也是姓黎的。”老郑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杜仲兄弟,你是说……”
身上带刀的汉子叫杜仲,分析道:“这荒山野岭,哪来的一座孤坟?难道不可疑么?”老郑也面露喜色,说道:“四年来,我郑越山东奔西走,今日终于看到希望了。”
杜仲说:“既然黎夫人埋身于此,想那柳正风也不会离得太远。我们不妨先在此守上两日。”铁尺郑越山点头同意。
二人便钻入坟堆左面的树丛中,等待柳正风到来……
一心从二人的谈话中大致听明白,他们是在找一个叫柳正风的人,他们认定这坟就与柳正风有关,心中不禁闪了一下:“难道柳大叔就是他们要找的柳正风?”于是转头望着香儿。香儿猜到他在想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她紧张地望着一心,希望他赶紧想个主意。
那两个人藏入树丛是在等柳大叔到来,想到天山恶鬼和蒙昆设埋伏害丁大哥的场景,一心马上紧张起来,心中想着主意,只想找个机会带着香儿溜走,然后回去找柳大叔报信。可是现在出去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只有先忍着。
树丛中分两处藏了四个人,此时都不敢出声,一时间倒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又听得脚步声响。一个人手里捧着大把野花走了过来,正是柳大叔。
香儿看到爹爹,几乎叫出来,一心怕她暴露反受伤害,急忙将她的嘴捂了。
郑越山和杜仲见果然等来了柳正风,心中大喜,相互一视,便各自伸手去摸兵刃。
柳正风把鲜花摆在妻子墓前,轻声说道:“还芝,我又来看你了。”
一心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心想:“只要石子打到那两个人藏身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惊动他们暴露了。就算他们藏着不出来,至少也能让柳大叔看看那里,多少有个提防。”
郑越山和杜仲已经各持铁尺和腰刀在手,只待寻机跳出,杀他个措手不及。
却见柳正风忽一转身,大声喝道:“谁?!”
郑越山、杜仲、一心、香儿,四个人都是一愣,一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第006章 坟前苦斗
两个人手里持刀,站在四五丈外。其中一个大胡子高声叫道:“姓柳的,叫老子找得好苦!今天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一心一惊,怎么又是来找柳大叔打架的。郑越山和杜仲也是一愣,面面相觑,想不出这二人又是什么来头,但可以断定,跟自己肯定不是一路的。
二人快步走了过来。柳正风仔细打量了二人,并不认识,便问道:“我不记得曾得罪过两位。今日找上门来,不知为公还是为私?”
大胡子恨恨说道:“你害死我大哥,这笔账总是要算的。”柳正风笑道:“我柳正风出道十几年,从没杀过一个人,怎么就害死了你的大哥?”大胡子骂道:“呸!那些年栽在你手里的弟兄还少么?你虽没亲手杀人,可他们落在官府手里,跟被你杀了有什么分别?”
柳正风点了点头,说:“原来两位是盗匪。这便好说了。”大胡子身边那人冷笑道:“怎么就好说了?你以为今天还能逃得了么?”柳正风说道:“一般的泼皮无赖小蟊贼,原也轮不到柳某出手。既然你们认定令兄与柳某有关,看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不知是哪一个?”
大胡子哼了一声,说道:“你带人剿了我寒风寨不说,路上还逮了我大哥,我兄弟今日便是找你报仇来了。”
柳正风现在才知道二人的身份:“原来是寒风寨的寨主,晁铁虎和晁铁豹。柳某一直纳闷,你二人当日何以能够侥幸逃脱?”大胡子晁铁虎骂道:“如果那天老子和三弟不出门,山寨还能被你剿了?得知狗官要给上头进贡,我兄弟便下山去找大哥,不想被你钻了空子。偏巧大哥也是闻信来山寨商量,正撞在你手里。你倒得意的紧哪!”
“得意……哼哼……有什么得意……”柳正风心头泛起一股辛酸,不禁摇了摇头。
晁铁虎叫道:“这笔账,该怎么算?”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提起往事,柳正风心头一寒,凄然说道,“晁铁龙还没受审,柳某先被自己人关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流落至此……唉。晁铁龙神出鬼没,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我清剿寒风寨原本也与他无关。柳某蒙冤,哪还有心思管他的事。以晁铁龙的奸猾,恐怕早就混水逃走了,怎么你们还来找我报仇?”
杜仲和郑越山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想不到牢里那个一言不发的干瘪犯人就是曾经作恶多年的大盗晁铁龙。难怪这么多年没再作案,原来是早被柳正风捉了关在牢里,只是没人认得罢了。假若真如柳正风所说,晁铁龙装聋作哑混出了监狱,岂不是又要为害百姓了。
晁铁豹说道:“我大哥当然聪明,一句话不说,也没人认得他。在牢里忍了几个月,狗官见没什么油水,也就打算把他放了。”
柳正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是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遭殃了。”
晁铁虎怒道:“遭殃个屁!偏赶上那天大牢失火,我大哥被活活烧死在里头。”
听到这里,香儿有些害怕,紧紧抱住一心的手臂。想到一个作恶多年的大盗,竟被大火活活烧死在牢里,杜仲和郑越山也是不寒而栗。
柳正风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晁铁虎和晁铁豹二人想到哥哥惨死,也不禁沉默。
晁铁豹忽然说道:“二哥,咱们跟他费这口舌干什么?若不是姓柳的把大哥捕了,他也不会那般惨死。这笔账总归是要找他算的。”晁铁虎也醒过神来,大声说道:“你我的过节再明白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也不算个屈死鬼。来吧,跟老子好好斗一场,看你够不够格给我大哥陪葬。”说罢,二人举刀向前栖近。
柳正风并未将二人放在眼里,只是手里没有兵刃,总有些不便,一面提防二人突然攻袭,一面暗中寻找退路。晁铁豹率先砍出一刀,柳正风闪身躲过。接着晁铁虎挥刀斩来。三人便斗在一处。
打了二十余招,柳正风突然踢出一脚,正中晁铁豹的左肋。晁铁豹砰然跌倒,有三四根肋骨怕是断了,一时竟爬不起来,单刀也脱了手。
柳正风就地一滚,捡起晁铁豹的单刀,终于可以与晁铁虎正面交手。晁铁虎兄弟二人尚不能胜,现在只剩一个,当然更是渐落下风,被柳正风逼得连连后退。
香儿见爹爹取胜,脸上又有了笑容。一心却仍想着如何帮柳大叔对付藏在树丛中的那两个人。
郑越山暗自佩服柳正风的身手,他一人赤手空拳对付二人两把刀,仍然占了上风。郑越山自忖自己未必及得上。猛然发现,倒在地上的晁铁豹解下背上的竹筒,对准柳正风便要发射,碍于晁铁虎不断与他交换位置,一时未能得手。
郑越山用铁尺拨开树丛,纵身跃了出去。香儿见了,只道他要对爹爹不利,“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杜仲显然是听见了,暗中往这边搜来。
郑越山一尺打中晁铁豹的手腕,那竹筒掉在地上,甩出几支短箭。
晁铁虎听到弟弟惨叫,一分神,被柳正风当胸击中一掌,倒退了两步,嘴里吐出血来。柳正风上前用刀将其制住。晁铁虎只得丢掉手里的刀,气哼哼闷声不语,愣愣地看着猛然间多出的那个人。
柳正风一瞥之下,已然明白刚才的情势。他用刀柄一戳晁铁虎的腰眼,晁铁虎登时瘫跪下来。柳正风对郑越山拱手道:“多谢兄台相助!”
郑越山也是一拱手,说道:“柳少侠威风不减当年,我老郑佩服。”柳正风心头一惊:“兄台认得柳某?”郑越山说道:“想当年柳少侠行侠仗义,惩治了多少为非作歹的大盗豪强,那可是威震河南。谁不知嵩山派有个柳少侠?”
柳正风见他知道自己的底细,不禁仔细打量他两眼:“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郑越山笑道:“哈哈。郑越山这个名字不够响亮,想来柳少侠未必听过。”柳正风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铁尺,说道:“原来是河南府的一等捕快铁尺千钧郑老兄。”“哦?柳少侠竟也知道我?”郑越山有点意外,但是很高兴。
柳正风静默了一会,问道:“郑兄自洛阳远道而来,竟到了这荒山野岭,莫非也是为了柳某的案子?”郑越山道:“你猜的不错。柳少侠本来大好前途,想不到竟为了两颗珠子生出事端。真叫人痛惜呀。”
柳正风苦笑道:“柳某心中委屈,也不跟郑兄细说了。只一句:那偷珠子的事,与柳某并无半点关系。我当年携妻女远走他乡,一是权且保命,二是为追查真相。如今蒙冤多年,妻子也亡故了,心已死了,再顾不得什么清白不清白。”
郑越山道:“弟兄们也都觉得奇怪,柳少侠的人品武功都是一流,前程似锦,就算那珠子再值钱,又怎会动心去偷。果然其中便有委屈。”柳正风一声长叹:“唉。柳某被人陷害,已经家破人亡……不知郑兄要把柳某如何处置?”
郑越山也叹了一口气:“弟兄们素来佩服柳少侠的为人。你的遭遇,我现在也略知一二。要和你动手,倒真有些为难,而且我老郑自知武功未必能胜你。”柳正风道:“郑兄过谦了。这么说,郑兄是打算高抬贵手了?”
郑越山摇了摇头:“自你三年前携妻女逃逸,上官震怒,特选了十二名一等捕快,严令跨府追捕,不设期限,不拿你归案便谁都不得回去。我们也都是有家难奔了。”柳正风叹道:“这么说,倒是我连累了诸位官人。”郑越山为难地说道:“弟兄们都是担了干系的,此事一日不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我等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今日有幸相会,若再空手回去,交不了差不说,怕也难和弟兄们交代。”柳正风轻轻点了点头,惨然说道:“想不到,这件案子害了柳某不说,竟也牵连到众位官人跟着受累。”郑越山拱手道:“还望柳少侠体谅弟兄们的难处,跟我回去。纵有冤屈,弟兄们愿具名做个保,助你追查真相也就是了。”
柳正风道:“多谢郑兄好意。柳某信得过郑兄,却信不过那些大人。只怕柳某回去便要直奔刑场,再难有见青天之日。柳某尚有十二岁小女待养,今日只能私顾自身。日后若能洗刷冤屈,定当回去给众位官人赔罪。”
郑越山轻轻叹了一口气:“柳少侠所虑也有道理,只是我等奉命在身,不敢枉法。纵然武功不济,也只有跟柳少侠过上几招了。”说罢,将躺在地上的晁铁豹踢到一边,摆开架势。
柳正风也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晁铁虎推开,再次拱手道:“既然如此,柳某也只能得罪了。若是郑兄赢了,柳某想不从命也是不行了。若柳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还望郑兄高抬贵手。”
郑越山也是爽快人,满口答应:“如此甚好。请。”
柳正风始终敬他是河南府的官差,又感谢他刚才出手相救,先是处处容让。郑越山并不多想,挥开铁尺便全力进攻。
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只因胜败关系重大,二人均使出全力。两团人影缠在一处,只听刀尺撞击之声。
郑越山号称“铁尺千钧”,攻势以力量见长,时间长了难免耗力过多。几十招过后,他的招式便有些迟缓。柳正风却越战越勇,一步步将郑越山逼到树丛边缘。
郑越山也是好脸面的人,眼看落了下风,又深感体力不济,便要罢手认输,于是挡开了柳正风砍来的一刀,开口叫道:“少侠停手!老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