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交给一心几颗丸药,嘱咐道:“每天早晚给丁大侠服一颗。”一心收好药丸,点头道:“知道了。”
丁不二不愿与三人同路。丘壑等三人便告辞离去。丁不二望着乡野三奇的背影,心中满是感佩。
打赌之事总算有个了结,丁不二心里踏实了。
一心问道:“丁大哥,我们去哪儿?”丁不二说道:“先去找个地方养伤。等我好了,带你一起去闯荡江湖。”
“闯荡江湖?”一心并不知他说的江湖是什么,只道是江河湖泊,疑惑地问道,“那不是很多水的地方?怎么去,要坐船吗?”
丁不二瞅了瞅眼前的这个小兄弟,笑道:“兄弟,我说的江湖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江湖。江湖就是……算了,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知道他才从山上下来,几句话跟他讲不清楚,便不再解释。
丁不二内伤还没好,路上还不时咳嗽几声,偶尔带出一点血。一心递过一丸药,正是胡大夫给的。丁不二服下药丸,喝了几口自制的防身药酒,然后把小铁壶递到一心手里,说:“你也喝几口。”
不几日,胡大夫给的丸药吃完了。丁不二便写了一个纸条,交给一心,反复叮嘱之后,让他出去买药,自己就近找个小酒馆坐下来,要了两个小菜,等一心回来。
过了半个时辰,一心仍未回来。丁不二心中有些不安,后悔道:“小和尚哪会使钱?肯定遇到麻烦了。”小二正送菜经过,听见丁不二嘀咕,上前问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丁不二喝道:“没你事!”小二一吐舌头,赶紧走开。丁不二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戳着桌面,渐渐有些焦躁。
两个裹着黑头巾的汉子走进酒馆,腰里都悬着刀。小二忙去招呼。丁不二一惊,赶紧转过身去。黑头巾汉子选了丁不二背后的桌子,坐下来,叫道:“好酒好菜的只管上来!”
丁不二在桌上放了银子,悄悄起身离开。偏偏那小二又迎上来,问道:“客官吃好了?”丁不二低声喝道:“走开!”他一把推开小二,匆忙离去。
两个汉子望见丁不二的背影,相对一视,便要起身尾随。小二问道:“两位客官的菜现在上不上?”一人骂了声“滚!”,将那小二一把推倒在旁边桌上,便追了出去。小二揉着撞疼的后腰,望着二人的背影,嘀咕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丁不二快走了几步,又觉得胸内疼痛起来。回头见那两个汉子跟了过来,便不敢停歇,又加快了脚步。
一心几经周折,多方打听,终于找到药铺,按丁不二的方子拿了药。那卖药的还质疑这方子是否出自大夫之手,最后有人从旁说和,才把药卖给了小和尚。一心才转身走出药铺,忽然瞥见丁不二急匆匆走过,也急忙追了过去。
两个黑头巾裹着的汉子正在街上张望。满嘴大胡子的一个粗声骂道:“他娘的,这贼偷溜得倒快!”
一心找不见丁大哥,便走上去,向两个黑衣人问道:“两位施主,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从这走过去?”大胡子骂道:“滚开,臭和尚!走过去的人多了,老子都给你看着?!”另一个矮个汉子却眯起小眼睛,低头问道:“是腰里别着酒壶、手捂着胸口、走路很快的那个么?”“是。”一心点了点头。
大胡子先是一怔,见一心手里提着药,咧嘴道:“他受伤了,难怪……”却被小眼睛拦住,没有说下去。小眼睛的矮个汉子嘴角带笑,对一心说道:“我们也在找他,咱们一道走吧。”“好啊。”一心欣然同意,却没看到两个人正在相对奸笑。
三个人一直追出镇子,仍没有发现丁不二的踪影。此刻,丁不二正藏在桥头的柴堆里面,心口越发疼得厉害。忽见那两个汉子找了过来,急忙屏住呼吸,观察动静。却见一心跟在那两人身后,丁不二心中颇为诧异。
两个汉子撇下一心,站到桥上,低声耳语。
丁不二捡起一枚石子,轻轻朝一心脚边丢去。一心听到动静,一扭头,瞥见丁不二从柴堆里探出头来,正朝他比划,高兴地叫道:“丁大哥,你在这儿呀!怎么钻到柴堆里?”
丁不二一捶大腿,差点气昏过去。想到一心看不懂他的手势,只得心中暗自叫苦:“只道他没见过世面,哪知道憨笨至此,这下被他害死了!”
两个汉子听了,顿时大喜,双双从桥上抢步过来,挥刀便是一通乱砍。只听得噼啪乱响,便看见柴屑横飞。
一心大惊,大叫:“你们干什么?”小眼睛的矮汉子奸笑道:“干什么?杀了他!再叫唤,一会也杀了你!”一心顿时傻在那里,明白自己被他们骗了,是自己害了丁大哥,直急得掉下泪来。
两个黑头汉子一通乱砍,早已将柴堆拆的稀巴烂。“妥了。他再结实,也早碎成了几十块。”小眼睛矮汉子示意大胡子停手。二人开始翻弄柴草,搜寻丁不二的尸身。
一心只顾落泪。忽然,丁不二竟如幽灵一般,从桥下冒了出来,拉起发呆的一心提步便跑。一心还在伤心中惊魂未定,一时间使不起追风架子,只被他拉着,跌跌撞撞。
两个汉子将柴堆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丁不二的影子,正自纳闷。猛然发现丁不二拉着小和尚已然过了桥,大胡子“啊”了一声,傻在那里。
“在那儿呢!”小眼睛的矮汉子也看见了,“他受了伤,还拉个小和尚,跑不远!快追!”二人也上了桥头,过了桥,紧追不舍。
丁不二强忍剧痛,拉着一心,一气奔出四五里,便再也跑不动。一口鲜血喷出,丁不二倒在地上。一心扶他不住,也被拽倒在地上。
这里是一片小树林。
一心把丁不二翻过来,扑在他身上大哭:“丁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丁不二直挺挺地躺着,脸色煞白,嘴角流着血,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一心绝望地痛哭起来。
夕阳西下。天慢慢黑了下来。
一心呆坐在丁不二的身旁,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流满了他整个脸庞,擦泪的衣袖也早已湿透。
偶有一两片叶子落下,在风中游动。天空渐渐下起小雨来。
“你怎么啦?你起来呀!你会功夫,你不能死啊!”一心伤心地哭着,把草药一点一点塞到丁不二的嘴里,又拾起地上的酒壶,打开盖子,往丁不二嘴里灌。酒顺着丁不二的嘴角流下来,带着血迹。一心举起酒壶,仰脖大喝了几口,直呛得咳嗽不止,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再做些什么。
夜深了,雨停了。
一心昏昏沉沉睡去,倒在丁不二的身上,把丁不二嘴里的酒和血一发都挤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丁不二咳嗽了一声,慢慢睁开眼来,只觉得胸口沉重,见一心趴在自己身上,想把他推开,却没有力气。感觉嘴里怪怪的,他慢慢抬起手,一点一点抠出嘴里的东西,有气无力地叫道:“一心兄弟,你给我吃的什么?”
他试图推醒一心,又没有足够的力气。一心哭得累了,睡得很死。丁不二只有静静地等他醒来。睡梦中的一心忽然坐起来,双手拼命在丁不二身上敲打,嘴里叫着:“是你们害了他!你们是坏人!坏人!”
丁不二本来就有伤在身,被他一敲打,更是疼痛万分,大叫出来:“你干什么,兄弟?!哎呀!不要打了!”一心自己闹腾了一阵,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又倒在丁不二身上继续睡了。他一倒下,又压得丁不二差点吐出血来。丁不二叫苦不迭。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心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猛然看见丁不二正睁眼瞪着他,吓得“啊”了一声,向后跌倒。
丁不二心中暗想:“你可害死我了。我也要吓吓你。”
“丁大哥,你终于睁眼了。太好了。”一心惊吓已过,高高兴兴地爬过来,看丁不二。丁不二却仍直挺挺躺着,两眼直瞪着,毫无反应。“丁大哥,丁大哥。”一心又叫了几声,仍不见他动,心里便慌了,“丁大哥,你怎么了?”眼泪又下来了,落在丁不二的嘴里。
“呸,呸。”丁不二抹着嘴,坐起来,看着愣愣的一心,笑道:“好兄弟,我还没死。”
见他醒来,一心哭得更厉害了:“丁大哥,都怪我。我不知道他们是坏人……要害你。”
丁不二摸着他的光头,安慰道:“你不知道江湖险恶,这怪不得你。只是我仇家太多,早晚都要遇上的。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你不是丁大哥吗?”一心傻傻地说道。
丁不二笑道:“丁大哥也有名字,丁不二,说一不二的不二。哈哈。江湖朋友和老百姓给我送了一个外号,叫‘千面神偷’。说好听点是侠义盗,说难听点就是个偷东西的贼。”
“丁不二……千面神偷……侠义盗……偷东西的贼?”一心还弄不清这偷盗的事,只是隐隐觉得偷东西好像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师祖爷爷倒是跟他说过。他愣愣地望着丁不二,问道:“丁大哥为什么要偷东西呢?”
丁不二道:“唉。开始偷东西只为填饱肚子活命,后来便习惯了。这偷东西确实不是好事。所以哥哥没资格与丘大侠他们同路。不过你放心,哥哥自认还是个好人,从来不偷好人的东西,只偷坏人的东西来帮助好人。我偷来的东西多半都散给需要的穷苦人了,所以才得了个‘侠义盗’的名字。”
说到此,他忽然嘱咐道:“兄弟,你涉世未深,还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一定要记住,如果咱们两个没在一起,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认识我,也不要说你是佛光寺的和尚,不然你会有麻烦的。”一心点头记下。
第005章 香儿妹妹
丁不二体力渐渐恢复,但伤势仍未减轻。担心再遇到仇家追杀,丁不二决定进深山静养。一心则一路细心照顾着。丁不二教一心识别一些治疗内伤的草药。一心便按照丁不二的指点,四处采药为其治伤。
二人走走停停,不觉已经来到太行山南坨峰一带(在今河北、山西交界)的深山之中。
这一日,丁不二又吐血了。一心扶他在青石上躺好,说:“我再去采些药来。”丁不二道:“我不能跟你去了,你可要多加小心啊。”一心给丁不二备了一囊清水,便出去采药。见一心走远了,丁不二才又躺好,自语道:“不知是我帮了他,还是他帮了我。呵呵。孤身行走江湖十来年,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小兄弟。”
此时正值春季,漫山的黄、红、褐、绿,如泼彩一般。这里人迹罕至,草木茂盛,确实是养伤和隐居的绝妙去处。
山上根本没有道路。好在一心从小在山上长大,干着砍柴提水的粗活,体力甚好,而且翻山越岭的,早已习惯了。
他一路寻找,仔细甄别,竟真的收获了不少,腰里、怀里塞了好多,那喜悦的神情全都挂在脸上。估计药材已足够三五天用的,心中又惦记着丁不二的伤势,便不再贪多,转身往回走。
他攀来绕去,走出了很远,竟一时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原来,他太过专注于寻找和辨别药草,并未留意山势地形,也没做下任何标记。这可怎么办?
前面不远,有一处高崖。一心想到:“那里地势高,应该可以看得远些。”于是便朝那山崖爬去。
山崖附近,更加陡峭,草木也不如别处茂盛。一心小心翼翼地登上一块巨石,坐下来,擦擦头上的汗,稍事歇息。山间的空气真是清爽。一心深吸了几口气,又有了精神。他继续攀爬了几步,抓到一根粗藤,正好借力,得以登上高崖。
远处层峦叠嶂清晰可见。居高临下,只觉得心旷神怡。一心双手拢在嘴边,面对空谷,大声喊叫起来:“我来了一—,我是一心——”那喊声在空谷中回荡。
果然是登到高处望得广远。一心凭记忆大致辨明了方向,心中高兴。他不愿再从来路下去,而是沿着南侧的缓坡慢慢走下来。
忽然眼前一亮,发现崖边的乱木丛中,竟然隐约伸出几枝黄橙橙的果子来。一心大喜,快步走过去,扒着树枝,探出身子,伸手便去采摘。
那枝桠从山石缝中长出,根基并不牢靠,一心的身子压上去,便开始有些松动。一心想到又可以让丁不二美餐一顿,已然是兴奋不已,竟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他身子倾在树杈上,探手去抓枝端的果子。那树根承受不住,渐渐拔断开来。
一心大惊,但要想退回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听“咔”的一声,吃着力的根条应声崩断,树杈倒垂而下。一心猛然翻落,身子便甩了出去,怀中的果子也飞散在空中。
毕竟在山里长大,经历过一些,他在慌乱之中,仍两手抓住了树枝,身子便悬空吊挂在崖边。
这恰是一块突出的巨石,一心脚下悬空,根本无从着力。余下的树根一点一点拔出,终于那最后一根也断了。
一心大声惊叫着,向空谷中坠了下去……那叫声在谷间回荡……
丁不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一心!一心!”丁不二叫了两声,不见回应,心中便开始感到不安,“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坐起来,呆了一会,忽然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支撑着站起来,顺着一心出去的方向,一边疾走,一边大声呼喊:“一心兄弟!你在哪儿?一心兄弟……”
忽然一口鲜血喷出,丁不二扑倒在地。腰里别的短剑掉出来,滑入草丛。
深山的早晨,空气清新,天空云淡。
“咔!咔!”的劈柴之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与偶尔的几声鸟叫相比,砍柴之声格外入耳,更显得有生气。
这是山谷中的一处小院,周围用树枝扎着简易篱笆。
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汉子,放下斧头,坐在小木屋门口的矮凳上,用衣襟擦着脸,回头朝屋里问道:“香儿。那小和尚醒了没有?”
“还没有呢,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屋里出来,帮这汉子揉捏着肩膀,“已经两天了,他怎么还不醒啊?”
汉子轻声叹道:“唉。谁知道呢。咱们先吃饭吧。”说着站起身,便去摆放碗筷。
一心慢慢醒来,头昏昏沉沉,浑身的伤仍疼得厉害。他轻轻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木床上,很是惊讶。屋里除了一大两小三张木床,就只有一个小桌,两个矮凳,再没有别的家具。墙上挂着两张兽皮。
正自纳闷,忽见一个小姑娘端着碗走进来。见他醒了,又掉头跑了出去,然后就听见她在门外兴奋的喊声:“爹。他醒了,他醒了。”
一心想坐起来,却动弹不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小姑娘拉着她爹进门,却又羞怯地躲到了爹爹身后,只探头看着。那汉子走到床前,摸了摸一心的脑门,说道:“不碍事了。唉,总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小姑娘说了一句又躲到爹爹身后。
一心又试着挣扎了两下,仍是不成,便只有继续躺着,呆呆地望着父女二人。汉子给他盖好被子,轻声说道:“你伤得不轻,先不要动。就这样躺着吧。”回头又对小姑娘说:“香儿,去给他端碗粥来。”
“嗳。”香儿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了出去,很快便端来一碗热粥,递到爹爹手中。汉子一口一口喂给一心吃了。
一心肚里进食,稍稍有了点力气,挣扎着说:“谢谢施……”他想说谢谢施主,忽然想起丁不二曾告诉他,现在已经不是和尚了,不要再叫人施主,便一时不知该叫什么。正好一动,牵扯了伤口,不禁轻“啊”了一声。
汉子扶他躺好,温声说道:“叫我柳大叔就好。”他拉过小姑娘,小姑娘清脆地说:“我叫香儿。你呢,你叫什么?”
一心感激地望着二人,心中觉得很亲切,轻声回答:“我叫一心。”
接下来几天,一心仍只能躺在床上,昏睡一阵,清醒一阵。每次醒来,都看见香儿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特别的开心。见他醒了,香儿便给他擦脸,给他喂饭。一心试图坐起来自己动手,香儿便会哄着他,轻声说:“乖,别动。我来好了。”一心的心中总是暖暖的。有时候,朦胧中听见香儿轻轻哼着歌儿,一心的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甜美,他会假装多睡一会,好继续倾听香儿那甜美的声音。
在柳大叔的精心调理和香儿的悉心照顾下,一心的外伤慢慢好转,也渐渐有了力气。
这一天,一心醒来,香儿却没在床边。他掀开被子,慢慢下床,乍一站立,头竟“嗡”的一下,险些摔倒。扶着床沿,闭目歇息了一阵,头痛才慢慢退去。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紧窄,低头看去,才发现已不是自己原来的衣裳。
香儿在门口格格的笑起来:“呵呵呵,你穿的是香儿的衣服。好看吗?”一心挠了挠脑袋,也跟着笑起来。香儿走过来,关切地问:“你身上的伤还疼吗?”“不疼了。”一心外伤算是好了,也不敢提头痛的事,怕香儿担心,只说,“我想到外面走走。”“好,我来扶你。”香儿便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木屋。
一心在床上躺久了,一旦走出屋子,顿觉空气清爽。微风袭来,精神也好了很多。竿子上挂晒着他的衣裳,被树枝岩角刮破的地方已经缝补好了。
香儿说:“爹爹在菜园,我们去找他。”一心乐得和她在一起,便高兴地点了点头。香儿拉着一心的手,朝小屋后面跑去。
柳大叔刚从小溪挑了水来,见香儿拉着一心跑过来,急忙喊道:“香儿别跑。一心哥哥有伤,不能跑动。”香儿刚才一时兴奋,便全都忘记了,现在爹爹一提醒,赶紧停下,关切地问着:“一心哥哥,你没事吧?”一心忍着头疼,笑着答道,“我没事。”他是怕香儿受到她爹的责备。
香儿找了几片大的叶子垫在地上,扶一心一起坐了,看爹爹拿着瓢给菜浇水。她忽然望着一心的光头,问:“一心哥哥,你怎么没有头发?”一心看着她,腼腆地笑了,说:“我也不知道。寺里的师兄、师弟们都是这样的。”香儿说:“我能摸摸你的头吗?”柳大叔抬头看了女儿一眼,正要阻止,却见一心已经将头向香儿的手边伸了过去,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香儿的小手轻轻在一心头上游走,格外轻柔,生怕碰坏了似的。一心感觉到香儿的手又软又热乎,摸在头上很舒服,想起她这些天对自己的悉心照顾,心中更是甜蜜。
香儿忽然问道:“一心哥哥,你爹和你娘呢?”一心低下头,两手抱着膝盖,小声说道:“我从小在寺里长大,没有爹,也没有娘。”香儿轻轻“哦”了一声便沉默下来,与刚才那个欢天喜地的样子相比,倒似换了一个人,也小声说道:“我也没有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