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关允轻轻地放下电话,抬头望向窗外的绿树、蓝天以及再远处的农田,心中一下轻松了许多,蓦然闪过一个强烈而执拗的念头,既然冒险赌了一把,何不一赌到底?本来他从京城部委直落千丈回到县委就是人生的一次意外翻盘,那么现在就算再翻盘一次又有何妨?
人生要么轰轰烈烈,要么一败涂地,一直如现在一样卡在半空不上不下让人喘不过气,是生不如死!
想起京城大学的光辉岁月,想起远在京城的未来和希望,想起逝去的青春和爱情,关允猛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的目光落到了瞪大眼睛一脸好奇的李瓦儿身上,十分坚定地说道:“瓦儿,跟我走!”
孔县地处华北平原的腹地,境内一马平川,却偏偏在县城以南有一座山峰突兀地拔地而起。山峰也不高,海拔不过几百米,名叫平丘山。平丘山不是什么名山大川,既无名气又无美景,但却不知何故在《山海经》中却有记载。
相传,当年大禹治水路过平丘山,一时口渴,见平丘山有一处山泉,就饮了山泉水。山泉水清洌可口,大禹一时不解渴,就拿手中的乾坤铲一铲,山泉就汹涌而出,汇聚成瀑布,年深日久,就在半山腰处冲积成一片水潭,名叫平丘潭。
其实最早孔县不叫孔县,而叫平丘县。清朝年间为避孔丘讳,改名为孔县。
关允可不敢带瓦儿去爬平丘山,平丘山虽然不高,但却是地势险峻,再加上潭深水凉,易出危险。但瓦儿可不是一个讲理的女孩,她不但不讲理,还极有主意,又是耍赖又是撒娇,最后关允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同意带她到外面的田野中转一转。
走出县委大门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正好李永昌、达汉国和温琳一行的汽车从关允和瓦儿身边驶过。
一般领导的汽车驶过的时候,都是疾驶而过,不会停留,毕竟关允算不上什么人物,关允和瓦儿并排而行,就稍微退后一步,想让车队先行。
不想车队通过一半时,忽然前车停了下来。前车一停,车队就全部停了。
李永昌和温琳从前车上下来。
李永昌今年45岁,满脸红光,四方大脸,是地地道道的孔县人,如果不是他个子不高、说话声音不够洪亮的话,他当前一站只凭气势就几乎能让孔县县委上至书记、县长,下至办事人员,都畏惧三分。
即使李永昌身高才一米六八,他在孔县县委之中的地位,也是高不可攀,无人撼动,别说冷枫对他无可奈何,就连李逸风对他也是忍让三分。
对,是忍让而不是礼让。
李永昌是彻头彻尾的地头蛇,他在孔县盘踞十余年,从一名小小的办事员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期间经历了无数风浪,迎来送走了几个书记和县长,他却一直屹立不倒,就如一株钻天杨牢牢地扎根在孔县的大地之上。
县委里私下流传的一句话说:“孔县不姓孔,姓李。”说的就是李永昌对孔县的影响力之大,虽是副职,却是名义上的一把手。
当年李逸风刚来孔县时,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孔县姓李,他还暗暗高兴,以为说的是他,后来才知道原来此李是彼李,不由大为恼火。
但恼火也无用,李逸风在上任之后不久就打听清楚了孔县的局势,知道李永昌就是孔县的平丘山,虽然不高,却谁也别想攀越。
孔县虽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县,但孔县人保守,而且乡土观念强,李永昌先后在县委工作十几年,树大根深,担任过副县长、组织部长,现在又是县委副书记,培植了大量的亲信,遍布孔县的各个要害部门,就是说,李永昌就是孔县的一面旗帜,他登高一呼,响应者云集。
作为孔县人在县委最高级别的一人,李永昌在孔县人心目中,是比书记和县长都要高上一等的人物。
若不是政策规定不能由本县人担任党政一把手,李永昌早就在孔县扶正,当上县长或是书记了。
不过让关允奇怪的是,李永昌明明有机会到外县担任一把手,却就是不走,摆出了一副咬定孔县不放松的态势,并且放言说要在孔县干到老干到死,最后市委也拿他没有办法,就安排他在孔县副县级的岗位上来回调换。
对于李永昌,关允在钦佩之余,也有敬畏之心,作为孔县20万百姓几乎人人敬仰的传奇人物,李永昌确实有令人仰视的资本。
李永昌来到关允面前,理也未理关允,径直绕过他来到李瓦儿面前,和颜悦色地说道:“瓦儿,和叔叔一起走,叔叔让人陪你去平丘山转一转。”
关允心中微微一晒,李永昌是故意晾他,想起之前王车军还假情假意就副科人选一事声称李永昌会向李逸风提名他,现在看来,李永昌不在李逸风面前说他坏话就谢天谢地了。
温琳跟在李永昌身后,悄悄向关允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临时停车是李永昌的临时起意,和她无关。关允会意,微一点头,算是回应了温琳。
“叔叔?”瓦儿的眼睛眨了几眨,左右打量了李永昌几眼,“怎么会是叔叔呢?你明明比爸爸年纪大,应该叫伯伯才对。”
李逸风今年40岁,李永昌45岁,瓦儿的话说得没错,确实应该称呼李永昌为伯伯。市委对县委班子安排布局深远,从李逸风40岁而冷枫35岁的格局上就可以得出结论,二人正好差出一届的年龄,李逸风调走之后,冷枫就会顺势接任。
当然,市委也没有想到冷枫和李逸风之间会闹得不可开交,几乎到了工作无法开展的程度,如果真要深究原因的话,李永昌在李逸风和冷枫的矛盾激化过程中,也起到了不为人所知的促进作用。
官场中人,最怕被人说年龄大,李永昌也不例外,被一个小女孩一下点破,不由微微一愣,还好他经验老道,只是一笑就化解了尴尬:“好,瓦儿爱叫叔叔就是叔叔,想叫伯伯就叫伯伯,不管是叔叔还是伯伯,你跟我上车,好不好?”
李永昌确实是临时起意决定停车带走瓦儿,他在车内看到关允和瓦儿有说有笑地走出县委,心中立刻闪过一丝忧虑,当即决定要阻止关允和瓦儿进一步走近,不能让关允有任何可以乘机和李逸风走近的机会。
李永昌相信,瓦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肯定会听他的话跟他走。
“不!”瓦儿很坚决地拒绝了李永昌,连连摇头,“我不跟说谎的人一起走,再见,伯伯!”一伸手拉住了关允的手,转身就走,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李永昌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一挥手上车走了。温琳紧随其后,小心地关好车门,她见李永昌的脸色瞬间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强烈的不满,她就知道,李永昌是对她不满了。
刚才她的表现确实一般,没有及时开口劝劝瓦儿,也没有及时帮领导化解尴尬,作为通讯员,她刚才很失职。但话又说回来,她能说什么好?李永昌一个高高在上的县委副书记,也要处心积虑地算计关允,他不觉得有失身份?
第008章 心思
“温琳,今天天气很热,你要注意防暑。”正当温琳心思纷乱的时候,李永昌冷不防冒出一句明是关心实则有所暗指的话。
温琳笑了笑,没说话,她并不怕李永昌,李永昌在县委是权力滔天,却未必能拿她怎样。她的目光跳到窗外——关允和瓦儿的背影一闪而过,也不知去了哪里,她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从个人情感上说,她很愿意帮关允一把,但从政治立场上出发,她又不能插手关允的事情。
市委组织部的大姨告诫过她,关允的情况很特殊,上面有人发话了,谁也不许提拔重用关允,关允除非跳出官场,否则想在官场之中出人头地,一辈子恐怕也没有机会。而且大姨还再三提醒她,不许透露一丝消息给关允,否则,会连自己也受到连累。
温琳暗暗叹息一声,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关允宽阔的双肩之上,心中泛起的是苦涩和无奈,但愿关允能借李瓦儿的到来,顺利打开局面,不至于继续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关允只能依靠自己了,以她知道的内情,谁也帮不了关允,而且就算有人赏识他,也不敢冒着得罪上面的风险而提拔他。温琳就想,如果可能,她希望有机会和关允坐下好好谈一谈,劝关允去南方发展,她可以介绍外企的工作给他,以后的发展空间会比在官场广阔多了。
人的一生,有时候时机真的很重要,关允运气不好,以他京城大学高材生的身份,真的没有必要在县委一直耗费了青春浪费了才能……温琳双手紧握,收回了目光,车窗外,关允和瓦儿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关允自然不知道温琳的心思,他带瓦儿来到田野,希望瓦儿能开心……站在田间地头,回想起李永昌突如其来的一出,他不由摇头一笑,好,王车军处处防他还不算,连李永昌也亲自出面了,他还真要被二人吃得死死的不成?
8月的田野,气象万千,充满了欣欣向荣的丰收景象。作为一个贫穷落后的农业小县,孔县其实优势也很明显,土地肥沃、良田众多,大地平坦如掌,物产丰富,不管种下什么,到了秋天总会收获沉甸甸的希望。
大片大片的玉米地、随风摇动的粟米和大豆,赏心悦目,让人心旷神怡。田野总是给人以无限的希望,慷慨而无私地奉献一切。
迎风而立,关允的心情舒展许多。
谁也不清楚关允在县委的一年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他背负了太多的重担,也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同时,在人生蓦然转了一个大弯之后,他始终能保持谨慎、乐观和向上的心态来面对一切,他的艰辛无人知晓也无处诉说。
所以,他很感谢李瓦儿的到来,因为瓦儿的快乐和活泼,让他心情大好。
下午正好无事,又恰好是双休日——去年3月25日实行双休日后,党政机关率先执行——不过作为县委的通讯员,平时可没有双休日一说,领导不休息,关允就从来没有休息的可能。
今天比较特殊,书记和县长双双前往市委开会,县委的主要领导又前往飞马镇处理用水纠纷,县委一时之间成了空城,在县委工作了将近一年之久,关允第一次享受了难得的休闲时光。
也可以说,瓦儿的到来,为他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县委而提供了一个充足的理由。
瓦儿就如一只蝴蝶在阳光下穿梭,她的素净、鹅黄的连衣裙在田野的庄稼中飘来飘去,跳跃不定,笑声时而飘近,如在耳边,时而飘远,如在天边。
从小在城市长大的瓦儿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成方连片的庄稼,她东看看,西瞅瞅,什么都感到好奇,左手采了一大把不知名的野花,右手拿着一个用柳枝编成的花环,就如一朵从天下降落到地上的白云,带来了清新喜人的气象。
本来关允只想带瓦儿在田野中转一转,然后安排她到县委招待所住下,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瓦儿玩不够,还非想让关允带她去爬平丘山。关允本不想去平丘山,一是山路危险,二是他不想打扰山中一人的清静,但李永昌横插一手提到了平丘山,就让瓦儿有了借口,就是非要关允带她上山,否则她就耍赖。
“瓦儿……”关允想明白了什么,冲玩得不亦乐乎的瓦儿喊道,“走,我带你去平丘山!”
瓦儿一下站住,满是汗水的小脸一脸惊喜:“真的?说话算数?拉钩。”
关允就和瓦儿拉了钩,瓦儿如葱白一样的小拇指紧紧勾住关允的小拇指,她一边晃动一边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微带稚嫩的童音,在风吹影动的田间回响,关允哈哈一笑,怜惜地拿手当扇子替瓦儿扇风:“天气太热了,走,爬山去。”
“太好了。”瓦儿开心地跳了起来,一时激动,一路小跑跑向了远处,还向关允招手,要关允追她。关允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安步当车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跑了一会儿,瓦儿又不跑了,嫌天气太热,她的汗水打湿了头上的头发。
尽管热,瓦儿一刻也不闲着,蹦蹦跳跳边走边跑,不一会儿,她的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色彩,红、黄、蓝、紫,也别说,色彩斑斓在她青春娇艳的脸庞之上不但不显得好笑,反而姹紫嫣红,愈发衬托得人比花娇。
关允心生怜惜,伸手为瓦儿戴上花环:“日头太晒,小心晒黑了。”
瓦儿十分开心:“关哥哥,我猜你肯定有一个妹妹?”
瓦儿还真猜对了,关允就笑:“你怎么猜到的?”
“你会照顾人,一看就当过妹妹的哥哥。”瓦儿仰着头,问道,“关哥哥,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她长得好不好看?”
“容小妹,比你好看。”
“你的妹妹怎么叫容小妹,不叫关小妹?”瓦儿不解地问了一句,又说,“吹牛,就看你长的样子就能知道你妹妹肯定没我漂亮。”
“嗯……以后再告诉你好了,现在先保密。”关允卖了一个关子,故意逗一逗瓦儿,说实话,他确实很想知道李逸风能亲口说出冷枫的什么秘密,但小丫头现在却假装忘了一样,提也不提,他不吊吊她的胃口,岂不是显得太好骗了?
“哼,还保密,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姓你爸爸的姓,你妹妹姓你妈妈的姓,就这样!”瓦儿一撅嘴,气呼呼地说道,转身又跑远了。
关允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瓦儿并没有猜对,内情远比瓦儿猜想得复杂,容小妹的事情,是关家的一个深藏的秘密。
他很清楚,不能单纯地将李瓦儿当成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她的狡黠和刁钻充分说明了她不简单,谁要当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谁肯定会吃亏。刚才李永昌的遭遇,就是实例。
其实在李永昌横插一手之前,关允根本没有打算开口问瓦儿什么问题,至于瓦儿所说的关于李逸风亲口透露的冷枫的秘密,他是很想知道,却不会开口去问,他问了,保不准瓦儿一转身就会告诉李逸风。
而在李永昌横插一手之后,他更是清楚,坚决不能主动开口问瓦儿任何有关政治的话题。
李逸风要是知道了他有意从瓦儿口中套话,别说他会因为照顾瓦儿而赢得李逸风的好感,怕是还会让他在李逸风的心目中的形象更加一落千丈。
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脸面、场面和情面。一个人没有社会地位就没有多少脸面,同样,在人前人后也不会有多大的场面,再进一步讲,在求人办事的时候,也不会有几分情面。
最难吃的三碗面,都以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为前提。
一个人在没有成功之前,想要人前有脸面办事有场面做事有情面,往往会自寻烦恼,关允在通读史书的过程中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做事情不会好高骛远,也不会自视过高。
过了一会儿,瓦儿又蹦乱跳地来到关允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关哥哥,你想不想知道爸爸为什么要到市里开会?想不想知道爸爸怎么评价冷枫?”
想,关允很想,他却只是笑了一笑,用手一指前方:“看,平丘山。”
瓦儿一皱鼻子,“哼”了一声:“想就大胆说出来,装模作样不像话!你不说想,我偏不告诉你,气死你。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问我好了,还得我心情高兴才告诉你。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爸爸对冷枫的评价,可是天大的秘密,除了我之外,谁也不会知道。”
明明是瓦儿以透露李逸风为什么要到市里开会,以及李逸风亲口所说的冷枫的秘密为条件,好让他答应她的无理要求,现在倒好,她不履行承诺反倒成了他的不是,真是一个狡猾善变的女孩。
她是故意为之。
第009章 出事
平丘山位于县城东南,距离县城一公里。孔县不是旅游县,平丘山也不是景区,山脚下就没有小商小贩贩卖水果和冷饮,而且对于孔县百姓来说,平丘山就是一座再平常不过的山丘,也没人会闲来无事前来爬山。
山间就四下一片寂静,放眼望去,空无一人。
正是秋天丰收的季节,山间树木茂盛,溪水淙淙,别有情致。一步迈入山间树林,就如从盛夏一步步入深秋,凉爽之意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平丘山虽然还没有开发成旅游景点,但却拥有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山清水秀不说,最难得的是营造了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世外桃源一般的美景,单是山脚下自然形成的将整个平丘山团团包围的森林,就是一处天然的森林公园。
天然森林公园虽然面积不大,却胜在每一棵草每一株树都是自然生长,没有一丝人工的痕迹。更妙的是,自然生长、天然形成的森林,却很巧妙地长成许多巧夺天工的景色,如果有旅游局的专家来此肯定会叹为观止,并且抱怨孔县县政府暴殄天物,有如此优良的旅游资源却弃之不用,确实浪费。
孔县百姓民风纯朴,观念陈旧,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少想到从土里刨食之外的生财之道,平丘山在百姓眼中只是一处可以乘凉的土丘,至于还有什么别的用处,谁也没有想过。就连县委县政府也从来没未有过要利用平丘山大打旅游牌的想法,孔县是农业小县,历任的县委领导向来都是围绕农业大做文章。
再者孔县交通不便,位于黄梁市东南,是黄梁市管辖范围内最东南的一个县。孔县南与豫省交界,东与齐省为邻,以前曾经是三不管地带,还曾经划分给齐省,后来又重新划回了燕省。
孔县境内只有一条省级公路通向黄梁市,西距黄梁市80公里,东距齐省天镇市120公里,完全就是一个深入平原腹地的农业县。
不过事物都有两面性,也正是因此,孔县的平丘山才一直不为世人所知,养在深闺人未识,并且保持了原始面貌。
“哇,景色太美了,真漂亮,真舒服。”瓦儿自从一步迈入天然的森林公园之后眼睛就不够用了,圆睁了一双大眼,四下看个不停,惊讶、惊喜、震憾,都写在了她看似天真无邪的脸上。
在看到平丘潭的时候,瓦儿更是惊呼出声了:“天,好漂亮的一块翡翠。”
此时的瓦儿才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她一把从关允身上抢过背包——她的背包自从见到关允之后,就光荣地成了关允的使命——手脚麻利地打开背后,从里面翻出一件衣服,然后又将背包甩给关允:“关哥哥,麻烦你帮我把风,我要换衣服。”
关允愣了:“换衣服?换什么衣服?”
“笨呀,当然是换泳衣了。我要下去游泳,还有,你躲得远一点儿,不许偷看。”瓦儿咬着舌头,嘻嘻地看着关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