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了三天,一点音信都没有,白德礼搞不清是自己的宝贝闺女胳膊肘往外拐救了陈德大呢,还是成了陈德大的人质,愤怒之下,敲锣打鼓,把被打死的由八路军独立团派来的龙湾抗日游击大队教导员、各中队、小队的副队长的遗体集中起来,挂在五龙寨的寨墙上示众,企图引陈德大出来。
陈德大没露面,有一条鱼儿却撞进了网里。
独立团警卫班的小战士郭德清随主力向东开拔后,天天行军打仗还吃不饱饭,想起来老地主白德礼承诺的给他娶媳妇、盖房子的事,觉得白德礼就象亲爹一样,白家大院就象自己的家一样,说不定白德礼是看上了自己忠厚老实,想把二小姐白雪莹嫁给自己呢!
一念至此,郭德清就觉得当八路没意思,没钱不说,还吃不饱饭,说不定哪一天就死在小鬼子的枪下了,不如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舒服。
郭德清开了小差,拖着一条大枪风餐露宿,回到了心目中的家——白家大院。
让郭德清想不到的是,迎接他的不再是白德礼的笑脸和白家二小姐白雪莹一声声的“清哥哥”,而是五龙峪自卫团黑洞洞的枪口。
抓住了郭德清,白德礼立大功了。见了小鬼子屁都不敢放一下的明水县长、水泉专员全都露面了,派人给白德礼送来了赏金和委任状,委任白德礼为明水抗日灭共大队大队长,还给他送了三挺机枪、一百多条步枪。
白德礼的腰一下就粗了,直接就在白家大院门口挂上了明水县抗日灭共大队司令部的牌子,招兵买马,让自己的三个儿子分别做了大队副、参谋长、军需官,委任了一帮参谋、副官、中队长、小队长,紧接着就命令把郭德清十个脚趾头和十个手指头全部扎竹签,鼻子上穿孔,用藤条从鼻子穿孔中穿过,扎了一条牛鼻圈,牵着郭德清在五龙山区大大小小的村子里游村,后面跟着抗日灭共大队的匪兵们,提着铜锣边走边敲,边敲边喊:“看土八路的逃兵了!”“一家通共,全村连坐!”“一人通共,全家杀绝!”
这个时候,在树洞里不吃不喝躲了三天的陈德大和白雪绒已经抓住叛军和白德礼的抗日灭共大队松懈的机会,从树洞里溜了出来,到了五龙山深处一个打猎人休息用的窝棚。
陈德大从小给白家放牛,对五龙山区熟的很。哪里能够藏人,哪里能够找到吃的,他心里都有数。这一进入五龙山深处,简直就象鱼入大海,得心应手。
猎人们的规矩是不管谁用过窝棚,走时必须留下锅、火种、食盐、干粮,以便后来的人能够使用。
陈德大把猎人们留下的一串地瓜干煮熟,和白雪绒两个填饱了肚子,就想着必须要办两件事,一件是向叛军复仇,让五龙山区群众知道八路军还在五龙山区,避免更多的人被叛军裹挟,跟着反动派走;另一件事就是要立即设法向独立团报告,请求首长率主力回师镇压叛乱。
这两件大事还没有来得及办,陈德大就不得不办另一件大事。大哥杳无音讯,三弟被白家枪杀,五龙山现在一片白色恐怖,他随时有可能牺牲,得给老陈家留个种。
陈德大和白雪绒在树洞里憋屈了三天,早已经肌肤相亲,对彼此的身体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陈德大要给老陈家留种,白雪绒又是一心笼络,青年男女,**,就在猎人窝棚里**相见,耕云播雨,成就了好事。
第二天,精神焕发的陈德大带着强忍着破瓜疼痛的白雪绒,开始寻找秘密联络点,天黑时终于遇到了一个以打猎为掩护的秘密交通员。陈德大让白雪绒去山下的水潭里洗洗,自己写了一封信,折叠好,用小刀把交通员的鞋帮划开,将信藏好,又亲自用针线缝住,这才让交通员立即动身,向东越过宁水、宜水,去寻找独立团报信。
这天晚上,陈德大和白雪绒两个再次滚到了一起,男贪女欢,互相在对方的身体里探索,把生命的精华交织到了一起。
接下来,陈德大就开始了复仇行动,神出鬼没,诛杀零星的叛军军官。慢慢地,又聚集了10个水泉、古都交界地区的我军失散人员,重新打起了五龙山抗日游击大队的旗号。
到了8月1日这天,陈德大考虑到这是我军南昌起义的纪念日,必须给反动派沉重一击,改善五龙山区的不利局面,就率领游击队杀向了五龙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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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五龙峪传奇之情仇(下)
这一次,陈德大碰到了硬骨头。白德礼的明水县抗日灭共大队装备得到了改善,遇到袭击后依托白家大院炮楼反击,三挺机枪嘎嘎怪叫,封死了陈德大他们攻击路线。
陈德大战斗经验丰富,他来打五龙峪也不过是袭扰,让老百姓知道五龙山区不是白家的天下,八路军还在这里。因此,一遇到反击,马上就率队撤离。
让陈德大想不到的是,他一撤退,不光白德礼的明水县抗日灭共大队衔尾急追,驻扎在附近的叛变部队也闻风而动,向这里包抄。
撤到距离五龙峪六里远的桐花架村前时,白德礼亲自率队追上来了。
白德礼大声喊到:“陈家老二听着,老夫敬你是条好汉,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缴枪投降,我把闺女嫁给你,让你明媒正娶,给你老陈家延续香火。你要是不识趣儿,今天就是你老陈家香火灭绝的日子,死了别骂老夫心狠,不讲乡亲情面。”
陈德大他们活动这段时间,白德礼已经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就在陈家老二的队伍里。
陈德大不是郭德清,不可能上白德礼的当,回答白德礼的是一声枪响。
白德礼死心了,命令机枪、步枪死命的打。
陈德大自己断后掩护,命令白雪绒和队员们撤退,只要钻进山林就好了。
让陈德大想不到的是,白雪绒不但不撤,反而站起来大声喊道:“爹,你非要打死闺女、女婿不中?你都不会让一让、放我们走?”
一句话没有说话,白德礼的机枪手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白雪绒的胸脯上迸射出几朵血花,摔倒在地。
枪声一下就停了!
陈德大慌了,滚到白雪绒身边一看,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空洞无神,已经没有了鼻息。陈德大双眼噙泪,伸手捂住白雪绒的眼睛,过了一小会,感觉到眼皮子有了点温度,这才合上了白雪绒的眼睛,大喊一声“白德礼,你个老王八蛋,连自己的闺女都杀!你给老子等着,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喊完,陈德大几个滚翻,顺着一条山壕撤了。
白德礼并没有想着打死自己的亲闺女,是白雪绒一站起来,那身已经破破烂烂的军装给机枪手指示了射击目标,机枪手不假思索,直接就搂火了。
白德礼眼睁睁地看着宝贝闺女被机枪打倒,倒抽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白雪绒死在了父亲的枪下,五龙山的斗争还在继续。等到独立团从东面返回宁水、明水地区平叛,陈德大才和主力汇合。
那个时候,斗争形势复杂,我军发起平叛作战后,那些叛军自然是被打的稀里哗啦。但是我军没能巩固宁水、明水地区,胡宗南的部队从西京增援过来了。小鬼子还没有投降,我军不能和胡宗南部大打,而且也打不过,明水、宁水地区重新变为日军、我军、****三方犬牙交错的游击区。
小鬼子投降后,一直到了解放战争后期,我军大举挺进水泉、古都地区,五龙山区才获得了解放。陈德大当了龙湾区人民政府第一任区长,亲自签发布告,将被抓获的双手沾满血债的白德礼和他的三个儿子公审枪毙。白家的土地、财产也在土改中被分给了贫苦农民。
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
解放了,当了区长的陈德大也娶妻生子了,家就安在了五龙峪村的老宅子里。
白家大院是五龙山区最气派的建筑,七间五进大院,东西各有两座跨院。
土改分房时,村民们都提出应该把白家大院分给陈德大居住,陈德大一笑了之。他在五龙峪有家,虽然陈家后来败落了,但也曾经是叔伯弟兄八个的大家族,房子虽然破了,但院子足够大。陈德大舍不得离开老院子,那里有他陈家几代人的气息。
白家大院血腥气太浓。土改分房时村民们没人敢住,搬进去的人一遇头疼脑热,都跑到村东头小山包上的大柏树下面烧香磕头,求山神爷爷保佑,弄得五龙山的封建迷信活动有抬头趋势。一些神汉巫婆就趁机胡说八道,说什么白家大院风水不对,建在了五龙的龙口上,谁住谁倒霉,而且不是倒小霉,是倒血霉,非得一家死绝不可。这样一来,原来住进白家大院的几户人家纷纷搬了出来,逢人就说晚上睡觉梦见老掌柜和少掌柜,说是占了他家的房子就得死。
陈德大浑身是胆,根本就不信那个邪,干脆把白家大院定为五龙峪村的大队部,组织村民把门口的炮楼给拆了,从炮楼的墙壁里搜出许多国民党的法币,村里的孩子们都拿着玩,看稀罕。
当然,大队部占用的是白德礼一家住的主院。原来长工们住的、自卫团住的、陈德大的堂兄弟、侄子们住的东西四座跨院都分给了村里的穷苦人家住。这些偏院没有那么重的血腥味,分到的乡亲们都是欢天喜地,没有迷信。
陈德大在龙湾区政府上班,每月回家住几天,工作生活双顺利,算是尝到了解放的欢乐。
好景不长,到了三反五反的时候,古都、水泉合二为一的古都专区派了一支有一个局长带队的工作队,住进了明水城,指导明水的三反五反运动。
这个时候,白家二小姐白雪莹早已嫁人,就住在五龙峪的后沟村。
白家女子长的好。
白雪莹并不是白德礼的女儿,是白德礼早死的一个堂兄弟的独生女,从小都由白德礼抚养,与白雪绒一样受到了良好教育。土改划成分时,由于白雪莹父亲早死,并没有给她本人留下什么财产土地,白雪莹被定为贫农。
白雪莹和她堂姐姐白雪绒是五龙山区有名的姊妹花。如今,白雪绒已经安葬在龙湾烈士陵园,白德礼和他的三个儿子被镇压后没有下葬,寄存在五龙峪不远的一个无人居住的小村子的破窑洞里,窑洞门用土坯封死。白雪莹一想起伯父、三个堂兄以及昔日白家大院的辉煌,就睡不着觉,一门心思要报仇。
机会来了,古都专区的工作组长张延堂在下乡访贫问苦时到了五龙峪,被这里的好山好水吸引,多停留了几天,进而开展访贫问苦活动。机缘凑巧之下,张组长到了白雪莹的家。这下完了,受过良好教育、美丽的贫农女子白雪莹使出手段,一下就把张组长给迷住了。工作组也不回明水城了,直接深入基层,住进了后沟村,电话也扯到了白雪莹家,张延堂组长直接就在白雪莹的炕头上办公了。
一来二去,张延堂组长终于发现了五龙山区阶级斗争的新动向,那就是地主分子向贫雇农反攻倒算,依据是后沟村生产队长媳妇曾经到白雪莹家讨要一个瓦缸。这个瓦缸是白雪莹家从地主家分来的,而这个生产队长的媳妇就是那家地主家的女儿。
张延堂组长据此分析,为什么五龙山区的地主分子如此猖獗、敢于向贫雇农反攻倒算呢?答案是他们有后台。这个后台就是由五龙山区几个大队的支书、大队长组成的被地主阶级俘虏了的干部队伍,而这支干部队伍的总后台就是龙湾区区长陈德大。因为陈德大的老婆也是一个地主家的闺女,还上过学,识文断字,能够在陈德大耳边扇阴风点阴火。
张延堂组长的报告越过龙湾区、明水县直接报到了古都专区,很快就作为重要动态摆到了省、专区领导的桌子上,一个个批示下来,轰动明水的白雪莹案就产生了。
正在区长位上干的有声有色的陈德大和五龙山区五个大队的支书、大队长全部被投进了监狱。省城的报纸电台、古都的报纸都连篇累牍的报道了白雪莹案。
白雪莹案几番审讯下来,五龙峪的支书和另外两个大队的支书死在了监狱里,陈德大被定为地主阶级在五龙山区的总代理,判了死刑。
就在枪毙的前一天晚上,陈德大吃了上路饭,终于获准可以给家人写封信。这个时候,陈德大回想起自己在抗日战场搏杀、在五龙山区坚持斗争的艰辛,潸然泪下,鼓起所有的斗志,给省委、古都专区地委、明水县委写了封申诉信,详细报告了自己参加革命的经历和解放后在龙湾区镇压恶霸、发展生产、支援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经过,并且说明了白雪莹是被镇压的白德礼的亲侄女,从小由白德礼抚养长大,视白德礼为亲爹。同时,陈德大也再次向组织上报告,他在五龙峪兵变突围时,是白家大小姐白雪绒救了他。白雪绒烈士是他的革命伴侣,也是他终生怀念的亲人。
写完,陈德大委托监狱的工作人员务必将此信上报县委、地委、省委。
陈德大坚持五龙山区斗争,是五龙山区的一面旗帜,在明水威望很高。明水人这个时候都已经从风言风语的传说中知道张延堂组长屁股坐歪了,睡到白雪莹的床上了,只不过对地委工作组都是敢怒不敢言,帮陈德大转信的事情自然是有人办的。
第二天全县召开万人大会,公审处决地主阶级在五龙山区的总代理陈德大。陈观的祖母带着陈观的父亲陈学智赶去准备给陈德大收尸,一见会场上架着几挺机枪,陈德大被五花大绑,背上插着标,一下就吓疯了。
陈德大没有被处决,就在审判长念完判决书的时候,县委办主任匆匆赶来,传达了刚接到的古都地委的紧急通知,延缓执行,待重新审查清楚后再定是否有罪。
后来陈德大被无罪释放,但是案子留了尾巴。因为白雪莹很决绝,就在明水县召开公审处决陈德大的万人大会这天早上,自觉大仇得报的白雪莹,换上了干净衣服,悄悄的去到白德礼遗体寄存的破窑洞前,用剪刀割断了动脉血管,血尽而死。心疼自己的绝色情人的张延堂组长,为了给白雪莹报仇,同时也是为了自保,避免上级追查他的责任,一口咬定陈德大的妻子是地主成分,一个老八路能娶地主家的小姐,说明他的阶级立场动摇,贪图地主小姐的美色,斗志意志早已消磨淡化,坚决要求追究陈德大的责任。
省委、地委没有人审查张组长是否真的和白雪莹睡到了一起,但是调查组确实来找白雪莹调查取证,可惜白雪莹的成份是贫农,而且也自尽了,谁也没办法。
可怜陈德大打来杀去,最后虽然恢复了工作,区长却干不成了,调到龙湾西边的一个小区当了林业专干。再后来的反右派斗争、四清运动、文化大革命,根正苗红、一身战功的陈德大莫名其妙地成了右派、坏分子、走资派,场场不拉,成了运动对象,经常带着纸糊的高帽子、跪在板凳上接受批斗。到粉碎“四人帮”前夕,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陈德大在回家看望身患精神病、长期卧床不起的妻子后,扯着孙子陈观的手在五龙山区转了几天,回到家中竟然一睡长眠不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直到粉碎四人帮后,陈观的父亲陈学智终于迎来了陈德大的平反通知,领着儿子陈观和妻子郑玉莲跑到陈德大坟上放了一挂鞭炮,没想到回到家中,才发现患精神病的母亲竟然也去世了。又是一场乐极生悲!
这些老一辈的恩怨情仇,陈观自小就知道。有时间他甚至想,如果不是那个古都专区的张延堂张大组长和白雪莹勾搭成奸、陷害忠良,能文能武的爷爷陈德大很有可能干的很大,奶奶也不会得精神病,自己一家的命运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样子。但是,想归想,没有用,时间不会倒流。而且白家更惨,白德礼一脉彻底死绝,除了白雪绒属于烈士,年年清明节享受着后人祭奠外,白德礼和他的三个儿子死后还背着恶霸地主的名声。就是白雪莹,虽然替伯父报仇了,但并没有报彻底,自己的爷爷总算是死在了她后面,白雪莹因为构陷那么多人,在五龙山区臭不可闻,落下了恶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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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回家
明水农村每天吃饭一般都是一顿汤三顿饭。早上起床就喝汤,夏天一般都是喝完酸辣开水、吃两块馍。喝完汤下地,10点左右吃早饭,叫饭时饭。中午两点左右吃中午饭,叫晌午饭。晚上7点、8点才吃晚饭。
此时正是下午,男女老少都在地里、场里忙活,村子里静悄悄的。
三轮车一直开到了陈观家院子门口。
改革开放这十几年来,五龙峪村变化很大,出现了平房院落。陈观家因为他母亲有病,没有能力盖新房,还住在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老院子里。
五龙峪这地方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去地干活时基本上院门都不落锁,门关上就行,便于邻居们来借农具。
陈观推开自家院门,喊了声“妈,我回来了”,就走了进去。
踏进自家的院子,心里面有一种游子回家的欣喜和感伤相交织的感觉。
陈观的母亲因为长期偏头疼,睡眠不好,一直都是病殃殃,平时不能下地、守在家里。
奇怪的是没有人回应,院子里一片静寂。
陈观打眼望去,只见院子里很干净,正中间的那株古老的核桃树依旧枝叶繁茂,结满了青色的核桃,把院子罩成了一片浓荫。核桃树下,那张陈观从小一直在上面写作业的用一棵大树疙瘩做成的原木桌依旧静静的放在那里,桌面干干净净,似乎还在等着陈观回来爬在上面写作业一样。
陈观脸上突然间露出了孩子一般的顽皮笑容,走到原木桌前坐下,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顺嘴喊了声“妈,我渴了!”
没有回音,满院寂静!
陈观知道母亲一定是去给父亲帮忙了,不是去地割麦、拉麦,就是在打麦场里打麦。
陈观很孝顺,为了母亲看病,把助学金都邮寄回来了,但母亲的病一点起色都没有。当然,陈观心里清楚,母亲的偏头疼属于疑难杂症,难治是一方面,最关键的还是家里没钱,不能把母亲送到大医院去好好治疗。陈观一直都想着等工作后赚了钱,首先就是给母亲治病!
坐了片刻,陈观出门和三轮车司机一起把拉的东西卸了,搬进父母住的上房,把肉取出来放到厨房里一个大水盆里泡着,这才给了车钱,打发司机把三轮车开走。
舀水洗了把脸,陈观出门向村西头自家的打麦场走去。
陈观的父亲陈学智和母亲郑玉莲确实正在打麦场上准备打麦。不过,陈观家的打麦场上很热闹,除了来帮忙的两家邻居外,还有组长白爱国和电工白保国弟兄两个,正在和陈观父亲陈学智、母亲郑玉莲吵架。
五龙村是一个行政村,共有五龙村、山前村、山后村、桐花架村、岭东村、岭西村、前沟村、后沟村、河底村共九个村民小组,分散在五道山岭和沿河地带。陈观家所在的五龙村只是五龙行政村的一个村民组。
农村早已分田到户、各家单干了,但是象三夏收麦时打麦这样的活儿,劳力少绝对干不了,得互相帮忙。基本上是两三家合伙打麦,从早上到晚上连抽转。
陈观家人口少,只有六亩地,一年两熟,收完麦子种豆子,基本上夏收吃粮,秋收换钱。就这还是因为陈观上大学转户口时已经分有地,户口转走后村里没有调地,他家依然是按三口人种着六亩地。要是村里一调地,他父母两口人,就只有四亩地了。
地少,麦子也少。过去陈观上小学、初中的时候,暑假都回来帮助父亲干活,爷俩两、三天时间就把麦子割完了,然后就开始套牛碾场,一天碾一场、连续碾几场,早上把麦子摊到场上,吃过饭时饭开始碾场,下午就是打麦秸垛子,扬场,吃晚饭前新鲜的麦子就已经拉回家里了。后来,五龙峪架电了,陈观他爹咬咬牙买了电动机和打麦机,再也不用赶牛碾场了,收麦速度就快了,基本上一个下午就打完了。
几个人吵的太专注了,连陈观走过来都没有人发现。
陈学智年强时候也是一表人才的好小伙,可惜岁月蹉跎,还不到50岁呢,就已经满脸沧桑了。
陈观老远就听清楚了,打麦机和电动机都支上了,电工白保国不给送电,说是陈观家一年没交电费。想叫送电不难,先把电费交了。
组长白爱国说的是陈观家去年的乡统筹、村提留没有交,拖了全组、全村的后腿。想打麦用电可以,先把乡统筹村提留交了。
陈学智说的是打了麦子,拉到集上粜了,一定把欠的电费和乡统筹、村提留给还上。这个时候正是打麦的时候,好不容易轮到了,不给送电的话,万一变天了,满场的麦子就可能沤坏。
白保国好像当个电工有多了不起似的,说话咄咄逼人:“学智叔,不是我不相信你,咱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啥情况咱心里都有数。你家婶子常年有病,欠了一屁股两河滩的债,四处是窟窿。就你打这点麦,全拿去粜了,也不够婶子吃药,你还能有余钱还电费?要不,咱写个字据,订个时间,写清楚到时候不还咋办!你敢写不敢?”
这白爱国、白保国弟兄两个太过分了。
陈观家是穷,但是村里的乡亲们都知道老陈家的儿子就要毕业了,就要赚钱了,老陈家的穷日子要到头了,没有人敢瞧不起陈学智两口子。而且,想当年陈德大在五龙山区威名赫赫,拉游击队、解放五龙山区,谁敢欺负他的后人?就算陈德大后来蒙冤,妻子吓疯,陈学智单根独苗、被生活折磨得英气全无,没有了老陈家好男儿那种慷慨任侠、英风豪气,陈家毕竟是五龙山区的代表性家庭,不识字也摸摸招牌,没有人去故意为难和欺负他们的。
白爱国、白保国弟兄两个是白德礼的一个没有出五服的堂兄弟的后人。白德礼活着的时候,看白爱国、白保国的爷爷可怜,就让他们一家住在白家大院的西跨院,他们的奶奶都是白德礼张罗着给取回来的,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