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掌柜被制,那些护院的手里端着枪却没有一个人敢开火,眼睁睁地看着宋老三单手用力、把掌柜的撂上了马背,跳上马扬长而去。
宋老三把刘家掌柜劫持到五龙寨上,好酒好肉招呼了半月,绝口不提赎金之类的事情。刘掌柜最后实在是住不下去了,哀求道:“好兄弟,你说吧,想要啥,只要大哥能办到,绝不含糊。”
宋老三回答说五布袋现洋不封口。
农村的布袋都是用羊毛编织的,分两种,大的装150斤,小的装120斤。五布袋现洋,还要满的连口都扎不住,这宋老三还真敢要!
急于回家的柏坡刘家掌柜无奈,只能写信让儿子带着五布袋现洋来接自己。
宋老三最后的结局实际上与柏坡刘家有关。抗战爆发后,宋老三被国民党收编,领着几十号刀客当了混成旅旅长,跑到黄河北的晋省地面与日军作战,还没有看到日军的影子,就被日军的飞机炸得吓破了胆,一口气逃回了五龙寨,继续当他的刀客。
抗战前明水属于古都专区,抗战爆发后划归了水泉专区。
水泉专员复姓欧阳,是个厉害角色,上任后一门心思训练保安队,准备剿灭辖区内的土匪。
这欧阳专员不知怎么就认识了深山老林里的柏坡刘家掌柜的姨太太,睡到了一张床上,听说了宋老三勒索柏坡刘家五布袋现洋的事情,就借着剿匪来训练保安队实战能力,出动水泉专区的保安部队长途奔袭,夜袭五龙寨。
五龙寨枪声响起的时候,宋老三正在一个姘头肚皮上撒欢儿呢,只好从姘头肚皮上出溜下来逃跑,被流弹打伤,强提一口气,顺山路向龙湾镇方向逃跑。可惜保安队不给他喘息机会,穷追不舍,宋老三连回老家宋湾的机会都没有,带伤趟过明水河,终因失血过多,死在了明水岸边。
宋老三死后,有个秀才为他撰写了碑文。五龙峪一带的老百姓听不懂四六骈文的华藻词句,只记得最后一句是“呜呼,宋旅长!”
\
第7章 五龙峪传奇之情仇(上)
五龙峪第二个出名的地方在于这里出人才。
五龙峪这地方山清水秀,临河的土地都是黑油油的黑土地,打粮食,养人。
说起五龙峪的人才,近代以来当数白博士。
白家是五龙峪的老户人家,历代经营,富甲一方,奉行的也是耕读传家、诗礼传家,子弟都在明水县城和古都城、汴州城上学。其中最有名的是白家的老二白德荣,一直读到了英国的剑桥大学博士。
据说有一年白德荣回家,白家当家的老大白德礼觉得老二一直读书,花费家里钱财,不如自己在家经营家产有成就,就对白德荣吹嘘了一番,说是从五龙峪出发,经明水城、宁水城、宜水城一直到古都城,沿途不住别家的店,不吃别家的饭。
白德礼的意思是说白家家大业大,全是他的功劳。
白德荣笑而不语,在家里住了几天,要走了,就要求大哥把自己送到古都城去,说是弟兄们多年不见,不忍分离,大哥送她到明水城,一路上可以多说话,叙叙弟兄们情义。
白德礼和白德荣骑着两匹大马,带着护卫家丁离了五龙峪,向明水城走去。一路行来,白德荣领着大哥换马乘车,沿途都有国民党各县政府派出的警卫护送,吃饭住店不用白德礼花钱。一直到古都城,住进了古都最大的花园洋楼宾馆,白德礼才知道自己是个土鳖,老二耍的那是要风有风、要雨得雨,过的日子可不是自己躲在五龙峪里能够想象的。
白德荣一心想让大哥开眼界,带着白德礼轮番出席古都专员、古都警察局长、税务局长、财政局长等人的宴请。随后又带着白德礼到了汴州、南下武汉,领略江**光。白德礼这才知道,老二是能够走到蒋委员长跟前的红人。
大开眼界的白德礼从武汉坐飞机到汴州、从汴州坐火车到古都、又从古都坐船、骑马回家后,仗着老二白德荣的势力,心性就变了。原来那个见了佃户都笑眯眯地问好的白家大地主不见了,五龙山区出现了一个热心办自卫团的白家乡长,十里八乡只要有人敢不听招呼,白家乡长使个眼色,团丁就会蜂拥而上,轻则拳打脚踢,重则送进明水大牢。
白德荣的本意是让大哥开开眼界,不要一门心思买田置业、当土鳖,万万没有想到白德礼开眼界后满脑子都是权势,忘记了耕读传家的白家家训,朝着鱼肉乡里的恶霸发展。
大陆解放后,白德荣随蒋介石跑到了台湾,随即去了美国。直到改革开放后,白德荣才领着儿子回了趟五龙峪。五龙峪的人才知道,原来偏僻的五龙峪还真的飞出了金凤凰,白德荣的几个儿子、女儿全都是美国名校的博士,供职于大名鼎鼎的华尔街、大律师事务所、会计事务所、跨国企业,经手的银钱都是天文数字,把整个五龙山区买了都花不完。
白德荣这次回五龙峪,将被人民政府镇压后一直寄埋在一孔破窑洞里的白德礼和他的三个儿子的骸骨葬入祖坟,重修了老爹老娘的坟墓,在老爹老娘的坟头上立了碑,把石碑的形状塑成了博士帽的形状,而且是一个大博士帽上面托着五个小博士帽,意思是告诉他老爹,他没有忘记耕读传家的家训,把五个儿女全都教育成了世界顶尖的美国名校博士。
一个小山村出了父子六个英美名校博士,五龙峪想不出名都不行!
五龙峪在明水出名的第三件事是让明水人津津乐道、感叹不已的白陈情仇。
白陈情仇的白家自然是白德礼一支的白家了,陈家就是陈观一家的陈家。
陈家汉子白家女,金丝楸木贵妃竹。
这两句诗第一句说的是五龙峪陈家的汉子为人慷慨狭义,白家女子貌美如花、柔情似水。第二句说的是五龙峪的特产金丝楸和贵妃竹。
陈观的高祖父堂兄弟八人、曾祖父堂兄弟八人,其中曾祖父辈的老三是清末的秀才,识文断字,一笔好写,在五龙峪一带山区享有很高的威望,十里八村有个纠纷什么的不用去找区公所、县政府断案,找陈老秀才评判一番就行,人送外号“县长”。
到陈观的祖父这代,死的死,亡的亡,打光棍的打光棍,只剩下陈观曾祖父一脉传下来的亲弟兄三人,一下子由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变成了单门独户,靠租种白家地主的土地过日子。
那年代的明水山区,许多事情在今天看来都有点匪夷所思。
陈观的曾祖父虽然是个雇农,但为人刚直,重然诺,急公好义,在五龙山区的穷哥们心目中是一个能替他们和地主说理算账的明白人。这样一个人,自然是不甘于受穷,勒着裤腰带一门心思供老大陈大德读书,让老二陈德大早早去给给白家地主当雇工,混口饭吃,省点口粮,让老小陈德庆跟着自己在家干活。后来,陈大德外出求学一去杳无音讯;陈观的爷爷、老二陈德大在白家放牛时遇到了宋老三,宋老三一下就喜欢上了聪明机灵、一表人才的的陈德大,让他给自己当了护兵。
陈观的爷爷陈德大当了宋老三的护兵,陈家受欺负的事情就基本上没有了。一来二去,老驾杆宋老三看中了陈观曾祖父的人品和陈家老二、老三的人品、长相,想在弟兄两个中间为自己的亲侄女找个女婿。
消息一传出,白家大掌柜也动了心思,竟然抢先一步,央媒人登门说亲,把自己正在汴州上中学的大小姐白雪绒许给了在外读书的陈家老大陈大德,只等他什么时候回家了就完婚。
白家动手快,老驾杆宋老三动作也不慢,当即决定把自己的侄女许配给陈家老三陈德庆。
宋老三之所以舍弃陈家老二陈德大而选老三陈德庆,是因为陈德大虽然长的英俊挺拔,但是话不多,宋老三的侄女不喜欢闷葫芦。
这样一来,佃户陈家一下子就和五龙山区最有代表性的五龙峪白家和大刀客头子成了亲家。
陈观的爷爷给宋老三当了两年护兵,就当保长了,原因是村里的白家大地主惹祸了。
民国年间匪祸不断,有钱的大地主都买枪自保。五龙峪的白家大地主家大业大,在明水县几个区里都有良田,就买了30多杆快抢、修了座炮楼,从佃户中挑选精壮,组成了自己的地主武装——五龙峪自卫团。
五龙峪村东头是白家大院,院门口建有威风凛凛的炮楼。村西头是孤零零的五龙寨,住着宋老三刀客杆子,双方相安无事,见了面还称兄道弟。
新来的国民党明水县长不知道厉害,想把白家大地主家的30多杆快抢没收,就让县大队出动,打着进山剿匪旗号,杀奔五龙峪而来。
此时,盘踞在五龙峪西头寨子里的宋老三杆子根本就不在五龙寨,白家的五龙峪自卫团和国民党县大队干上了,隔着一道沟,噼里啪啦一阵枪响,打死了县大队两个士兵,把县大队打蹿回去了。
事后白家大地主白德礼抽着旱烟袋、躺在床上一盘算,知道大事不好,必须先下手为强,上古都城去告明水县长。不然的话,县长就会以剿匪为名,向古都专员请求增兵剿匪。到时候大军一到,不光自己的30杆快抢保不住,恐怕自己的田产、小老婆都保不住。
正好,陈观的一个打光棍的堂曾祖父去世了。白德礼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干脆就说是县大队打死了陈观的堂曾祖父,作为补偿,让陈观16岁的爷爷接替白家一个子侄出任保长,又把自家的麦秸垛子点火烧了几个,以陈观曾祖父的名义写了一封状告明水县大队强抢民财、逼死人命的状子,抢先一步,骑上骡子,赶到古都城找专员告状。
白家有钱,到了古都城,现大洋泼水一样花出去,结果可想而知,国民党明水县县长输了官司,挨了专员的骂,灰溜溜的辞职了。
陈观的爷爷当保长仅仅当了一年,抗战爆发了,国共合作了,宋老三的混成旅长没当几天就被欧阳专员的保安队给收拾了,**在延安的消息也传到了偏远的五龙峪。
陈观的爷爷有种,扛着当保长发的一支步枪,偷偷跑到晋省去投八路打鬼子。
宋老三死了,五龙山区成了白家的天下。白德礼听说陈家老二陈德大投了八路,马上就宣布白家大小姐和陈家老大的婚约无效,接着就让五龙峪自卫团天天到陈家守候,抓陈家老三陈德庆的壮丁。陈观的曾祖父托人说情、把牛卖了送礼都不行,只能让老三陈德庆逃跑,半路上被埋伏的五龙峪自卫团开枪打死。
老大外出读书没有音讯,老二投了八路,老三被白家地主的自卫团打死,陈观的曾祖父愤怒之下,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摸到了白家大院,一把火把白家大院点着了,自己回家和老伴双双上吊了。
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过了几年,日本人发动了豫湘桂战役,攻占了古都、水泉,鬼子兵住进了明水城、龙湾镇,****正规军跑的无影无踪,八路军独立团就从晋省开过来了。
陈观的爷爷陈德大当了独立团的排长,随部队返回了家乡,听说了家中的惨事,一心想找白德礼报仇。可惜,这是国共合作抗战时期,白家地主又没有当汉奸,还属于团结对象,陈德大手里有枪,也拿白德礼没办法。
陈观的曾祖父一把火烧了白家大院,并没有烧死白家的主要人员,白德礼有钱有地有人有势,用了一年时间,请了许多能工巧匠,重新建起了白家大院,同时重新修建了炮楼。
白德礼见八路军进入了五龙山区,又是建立抗日大队,又是成立抗日政权,知道自己的三十多条快抢不是八路军独立团的对手,马上就改变了策略,又捐钱,又捐粮,还让自己的从汴州中学回来后一直呆在家里的大小姐白雪绒当了八路军,在独立团团部当文书。
白德礼不但怕独立团,还怕当了八路军排长的陈家老二陈德大报复。
白雪绒中学毕业,人长的漂亮,能歌善舞,这一参军,独立团的干部战士都喜欢她,走到哪里都受欢迎。一时间,白家大院也成了独立团个别干部战士最爱去的地方,因为那里不但是自己战友的家,还有白馍、白面条、小米粥和玉米糊糊。
独立团警卫班有个小战士,叫郭德清,是晋省人,才17岁,是个孤儿,从小都吃不饱穿不暖,参军后打仗很勇敢,但是八路军的伙食不行,粗粮居多,还经常不能保证供应。突然之间,白家大院的白馍管饱吃,郭德清就往白家大院跑的勤了。
短短一、二十天的接触,白德礼就把郭德清当成了自己子侄一般,照顾的无微不至。后来,白德礼甚至拍着胸脯对郭德清说:“娃啊,象你这样的好小伙,干啥都中。要是哪一天你不当八路军了,回来,来家里,叔给你好好说个俊俏媳妇,给你盖三间瓦房,给你三十亩地两头牛,保险让你过的滋滋润润。”
郭德清听着白德礼的话,脸涨的通红,似乎俊俏媳妇就站在眼前向他招手一样。
陈德大当八路军是为了抗日,没想到自己在前线和鬼子拼命,白德礼却在五龙山区作威作福,杀了自己的弟弟,逼死了自己的父母。现在好不容易跟着部队杀回来了,部队却和白德礼搞开了统战,还让仇人的女儿参军,当了团部文书。眼见大仇不能报,陈德大就觉得当八路军还不如拉杆子当刀客来的自在,可以快意恩仇。要是宋老三活着,摊上自己这样的血海深仇,恐怕白家一门老少早就被杀绝了。
陈德大毕竟已经是参军多年的老八路了,还是排长,想归想,却不敢违背八路军的纪律,只能悄悄的跑到父母的坟上痛哭一场,在父母的坟头上撕心裂肺地大喊:“爹啊,妈啊,儿子是八路军啊!儿子不能违背八路军的纪律,儿子对不起你们,儿子枉活人了,把八辈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
第8章 五龙峪传奇之情仇(中)
独立团继续东进了,陈家老二陈德大和白雪绒都被留在了新成立的龙湾抗日游击大队,坚持独立团新开辟的五龙山区根据地。
没有过多久,国民党对八路军各部在水泉地区整编的地方武装实施大策反,水泉、古都交界地区四个县的旅长、团长全部叛变了,捕杀八路军派来的政委、教导员、指导员。
一夜之间五龙山区又变天了。
那天晚上,担任龙湾抗日游击大队副大队长的陈德大刚刚躺下,就听到了紧急集合的号声,慌忙起床,背上公文包和驳壳枪,就准备朝集合地点赶去。才一出门,白雪绒就从夜色中闪了出来,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让他不要说话,拉着他就朝集合地点相反的方向跑去。
陈德大不知道白雪绒为什么突然出现,更不知道白雪绒为什么拉着他往集合地点相反方向跑,不过他当兵多年,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知道白雪绒这样做必然是出现了特殊情况,也就没有多问,乖乖地跟着白雪绒跑。
跑到村西头的竹园里了,白雪绒也跑不动了,两个人这才停了下来。
就在此时,集合地点响起了零零星星的枪声。
陈德大惊得一下就拔出了驳壳枪,往裤腿上一蹭,机头就打开了,枪口指着白雪绒厉声喝到:“说,怎么回事儿?”
白雪绒抬手推开了陈德大的驳壳枪,低声说到:“天黑的时候我家管家来找我,说我爹让我立即脱下军装回家去,晚上有事发生。我多了个心眼,观察了一下,发现教导员和大队长住的院子增加了岗哨,站岗的似乎都是大队长过去的手下,这才跑去找你。别说了,赶紧跑,他们马上就要过来搜查了。”
陈德大沉声说到:“慌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往哪里跑?你走吧,我要去救教导员和几个中队副、小队副,他们都是我的战友和同志。”
白雪绒急的直摇手:“可不敢去。教导员他们可能都已经被打死了。你去,是往枪口上撞。我们赶紧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明天风声小了再想法弄清情况,找部队报告。”
白雪绒说的对,陈德大不再坚持,带着白雪绒在大竹园里摸索一阵,找到了一棵大柳树。这棵柳树枝繁叶茂,树身却已经空了,可以藏身。那是陈德大给宋老三当护兵的时候发现的,安全的很。
站在柳树下面,陈德大透过竹园子密密麻麻的竹子的空隙,回头一望,见五龙峪五道山梁上到处都是火把晃动,五龙峪村里更是火把通明,喊声大作,一声声都是“别让陈德大跑了?”
陈德大不敢怠慢,抓起白雪绒就往树上送,自己也手脚并用,蹭蹭蹭上了树,让白雪绒躲进了树洞,自己站在大柳树上又观察了一会儿,见火把队伍朝竹园方向移动过来,这才进了树洞,将遮挡树洞的树皮复位。
树洞里空间本身就不大,一下子容纳两个人,想不亲密接触都不行。
今天晚上发生变故以前,陈德大看见白家的人都想掏枪射杀他们,只是由于纪律约束,不得不把自己的仇恨暂时埋在心底。现在这些坏家伙们发动兵变了,不用说白德礼又在里面插了一腿,不然的话他不会清楚内幕、派管家来喊白雪绒脱掉军装回家。这个时候机会来了,杀了自己弟弟、逼死自己父母的大仇人白德礼的大小姐就在自己面前,用手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
陈德大不由自主地就伸出了双手,卡向了白雪绒的脖子。
黑暗中,白雪绒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陈德大想起白雪绒刚刚救了自己,双手颤抖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缩回了手。
陈德大缩回了手,白雪绒却伸手抱住了他,依偎在了他的胸前。
大夏天,穿的单薄,白雪绒这一抱住陈德大,陈德大浑身都有了反应,赶紧把白雪绒往外推。可惜这是在树洞里,推都推不掉,时间一长,想不抱到一起都不行。
陈德大十六岁当八路军,从三七年底打到四四年底,整整打了六年,已经是二十二、三的棒小伙了。
白雪绒比陈德大还大两岁,此时已经是二十四、五的老姑娘了。要不是白雪绒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中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按照五龙山区的习俗,此时她都应该是两、三个孩子的妈了,是一枚熟透了的桃子。
搁在以前,象陈德大这样的长工小子,白雪绒连看一眼都懒得看。白德礼当年把白雪绒许配给陈家老大陈大德,是因为陈大德一直读书,就那也是白德礼乱点鸳鸯谱,根本就没有征求闺女的意见。想那白雪绒一直在明水县城、古都城、汴州城读书,见识多,哪里会看得上五龙峪的土包子!
白雪绒少女的梦来不及做完,小日本侵华了。汴州也好、古都也罢,突然之间都比不上五龙山区安全了。回到五龙峪白家大院的白雪绒,虽然依然能够看书学习,却再也接触不到昔日的同学了,更不用说汴州、古都的繁华了。
随着年龄增大,白雪绒非常悲哀的发现,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根本就不适于谈情说爱,想在五龙山区找一个情投意合、才貌双全的男人太难了,最起码想找一个能和她的文化知识匹配的男人太难了。
几年蹉跎,好不容易盼到了八路军独立团进军五龙山区,白雪绒奉父命参加八路军,目的是给白家和八路军拉上关系,压制陈德大不能报仇。
这天晚上,白雪绒之所以救陈德大,并不是她受八路军教育多么深,自觉地与家庭划清了界限。如果是那样,她应该去找教导员,教导员与民团团长出身的大队长在一起,只要教导员先知道消息,完全可以和警卫员一道先发制人,制住大队长,最起码可以把独立团派到龙湾抗日游击大队的干部救出来。
教导员是走过雪山草地的老红军,这点本事是绝对有的。
白雪绒之所以救陈德大,是因为她忽然发现陈家老二长的很英俊,高大挺拔,沉稳可靠,而且还当了八路军的排长,在部队上学会了识字算账,这在五龙山区遍地文盲的男人中绝对是凤毛麟角。还有一重意思,她想通过救陈德大化解白陈两家恩怨,到危险关头包白家大院的身家性命。
白雪绒冰雪聪明,知道发生这样的兵变性质太恶劣、影响太大,八路军知道情况后,绝对不会容忍,必然会回师平叛。别看叛变的地方武装有几个县那么多部队,都没有用,经不起打,光是八路军的独立团就能把他们打的稀里哗啦。到时候,陈德大千不看、万不看,就是看在自己救他一命的份上,也不能对白家赶尽杀绝。毕竟这样的兵变一定是国民党的特工人员从中千针引线促成的,白德礼最多也只是在兵变即将发生时才知道,以便配合,他对此事基本上没有什么责任。
整整三天,陈德大和白雪绒躲在树洞里不敢露头,不吃不喝,贴在一起、抱在一起。
找不到陈德大和自己的宝贝闺女的白德礼疯了一样,亲自出马,领着五龙峪自卫团和叛变了的龙湾抗日游击大队,在五龙峪和五龙山区满世界搜查,弄得鸡飞狗跳。
搜了三天,一点音信都没有,白德礼搞不清是自己的宝贝闺女胳膊肘往外拐救了陈德大呢,还是成了陈德大的人质,愤怒之下,敲锣打鼓,把被打死的由八路军独立团派来的龙湾抗日游击大队教导员、各中队、小队的副队长的遗体集中起来,挂在五龙寨的寨墙上示众,企图引陈德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