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没有想到陈观这么大胆,心里一哆嗦,摩托车差一点翻倒。
田秀扭头就说:“拿开你的脏手,小心摔死你!”
陈观一阵汗颜,觉得自己有点性急,亵渎美女,忙松开手,端端正正坐好,双手抓着后备箱,身子也向后微仰,竭力保持与田秀身体的距离。
女式摩托后座空间有限,陈观虽然竭力保持与田秀肢体接触,但是随着车的飞奔,接触不可避免。几次不经意的摩擦,田秀洁白的耳轮已经绯红一片了,摩托车也跑得不那么顺畅,有点歪歪扭扭的意思。
陈观血气方刚,心神一荡,胯下之物竟然唰的一下暴涨,昂首挺胸,变成了怒目金刚,顶在了田秀柔软的臀部。
“吱”的一声尖叫,摩托车停了下来,田秀跳下车,手扶着摩托车把,柳眉倒竖,脸色绯红,胸脯一起一伏,羞恼羞恼,看着陈观一声不吭。
陈观一下就惊醒了,知道自己出糗了,一下破坏了美女对自己的印象,只好讪讪地下了车。
田秀跨上车,扭头对陈观低声说了句“臭流氓,大赖皮,晒死你”,就转动油门,扬长而去,再也不回看陈观一眼。
陈观气的低头朝着自己胯下支起的高高的帐篷狠狠的打了几巴掌,边打边骂:“我叫你淘气!我叫你淘气!22年都熬过去了,就这一会儿都熬不过去?我打死你!”
打了几下,骂了几声,抬头看着骑着摩托车远去的田秀的身影,陈观嘿嘿直笑:“小样儿,你能跑到天上去?”
田秀走了,没有摩托车坐了,小县城也没有什么出租车,就算有,陈观也不会花钱去坐,只好踢踢踏踏顺着街道向长途车站方向走去!
中午的明水县城,车少、人少,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可罗雀,做生意的老板们大都拉着一张明水特产的竹躺椅,放在商店门前的树荫下,躺在竹躺椅上摇着芭蕉扇纳凉,或者干脆就呼呼大睡。有人买东西时,只要喊一声老板,竹躺椅上的老板就会马上醒来,热热呵呵地招呼顾客。
陈观一路行来,路过一个卖古玩的地摊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摆在路边的地摊:一块破帆布,上面放着银元、铜圆、佛象、瓷器、陶器等古物,每个物件看上去和真古物一样。
一个老头,头剃的精光,穿着白汗衫,灰短裤,躺在摊位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下的竹躺椅上,摇着蒲扇,眼睛半开半合,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在摊位前停下脚步弯下身子的陈观。
陈观对古玩不懂,那是高雅人、有钱人研究的领域,但是他知道这路边的古玩摊子都是卖假古董的,看看可以,坚决不能买,一买准上当!
陈观猜的不错,摆在大街上的古玩摊,卖的都是假货,靠做旧手法把工艺品做旧,以假乱真,遇到顾客宰一个是一个,打的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争。
反正是闲来无事,陈观蹲下身子一样样细细地看开了。
银元、铜钱、佛象,这些陈观都没有兴趣,瓷器、陶器陈观也不懂。陈观看来看去,觉得没意思,正要起身离去,就见有一块黑不溜秋的小物件撂在帆布上,就象被遗忘在角落里一样,毫不起眼,就忍不住拿了起来。
这小东西看上去象一方小方印,奇怪的是上面没有印纽,也没有阴文、铭文,方不过寸,似乎是一件用来刻制印章的坯料。
陈观端详来端详去,看不出个究竟,忽然想起似乎中国人都讲究有印章,可以用来代替签名,自己马上要工作了,没有印章可不行。这件坯料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胜在古朴,才入手时有一种冰凉的感觉,稍微把玩一会儿,就产生一种温润感,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这块料说不定是一块自己不知道的好材质呢!
陈观抬起头,对躺在竹躺椅上的老头说到:“大爷,这东西卖多少钱?”
陈观新买的白体恤、牛仔裤、皮凉鞋,穿的簇新,加上他肩宽腰细腿长,站在那里还真有几分新潮、时尚的样子。
老头眯着眼打量陈观半天了,见陈观问价格,手里蒲扇轻摇,淡淡地说到:“小伙子,你买不起,东西放下走人吧!”
陈观听的一愣,摆地摊的竟然也敢如此摆谱!
陈观稍一琢磨,这老头用的是激将法,可惜用错了对象。这东西,可买可不买,并不是衣服和粮食,没有它就无法生存!我偏不上你的当!
陈观把东西放下,说了声“谢谢大爷”,转身不紧不慢地继续向前溜达。
老头一看小伙子走了,急了,从椅子上爬了起来,大声喊道:“小伙子,回来,回来,赶紧回来!”
陈观扭头笑笑,摇了摇手,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老头的声音越发大了:“小伙子,货卖识家!你回来,我便宜卖给你!”
陈观这才转身,不紧不慢、踢踢踏踏,走到了老头身边,开口就说:“大爷,我是穷学生,没钱,这东西我也只是随便看看,不一定要买。你不用那么大声喊,弄得好像我非买不可一样!”
老头见买主被喊回来了,拿起陈观刚才看中的印章坯料,煞有介事地说到:“小伙子,我没有瞎说,这可是真正的古物,价值连城!”
陈观扭头就走。
老头慌忙拉住了他,嘴里还喋喋不休地抱怨:“你这小伙子,脾气咋那么大呢?好东西可遇不可求,遇到了就要买个称心如意。我可没有瞎说,这是古印,地道的古物。你好好看看,看我老汉瞎说没有?”
陈观哪里能认识是不是古物?而且他也不需要买古物,只是想买个印章而已。
陈观接过老头手里的那块黑不溜秋、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印章,说到:“大爷,我只是摸了摸而已,并不是想买。你这是古玩,高雅的很,我买不起。我只是想着花上三块、五块刻个章,你说这是古物,我只好不要了。”
老头一心想成交,他一天都没开张呢!不,是连续好多天都没开张。
老头就说:“小伙子,我看你天庭饱满、器宇轩昂,将来必成大器,需要一方与你身份相配的印章,将来当了大领导,给人家题字,最后拿出印章落款,那才有气势。你看这方古印,宝相森严,气度不凡,如果刻成印章,拿出来必然震惊四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了今生就只能后悔了。世上可没卖后悔药的!”
见老头说的唾沫星子乱溅,陈观就不想听了,打断了他,直接问到:“多少钱?”
老头嘴里念念有词:“我是真不舍得卖啊!没办法,得吃饭不是?这样,小伙子,你拿1000块,这东西就归你了!”
陈观一下就笑喷了,把东西往老头手里一塞,扭头就走。
老头一把抓住了他:“你这小伙子,咋这么性急呢?买卖么,有要有还,你可以还价么!”
陈观说没还价的必要,他没钱。
老头张口又是一个价:“900!”
老头一路降价,都喊到100元了,陈观还没有买的意思,老头死心了,不想再搭理陈观了。
这个时候,陈观反而又拿过了那块黑不溜秋的印章,反复看,半天才问到:“大爷,你说的那么好,怎么没有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料?是化石么?”
老头眼一瞪:“化石个头!这明明是古玉,好不好?不知道不要乱说!”
陈观眉头紧皱:“奇怪,你说这是古玉,那到底是什么玉呢?”
老头不耐烦了:“买不买?不买就走!我哪里知道是什么玉?我要是知道了,还会100块钱卖给你?”
陈观这才还价:“既然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凭什么卖100元这么高的价钱呢?要不这样,我掏10元,你看怎么样?”
老头嗤之以鼻,伸手来夺陈观手里的印章。
陈观本来就无心买,见老头来夺,直接松手了。不料,老头没有接住,印章一下就掉在了路边的道牙上,“哐当”一声响,方方正正的印章一角被摔破了。
老头一把抓住了陈观:“你把我的古物摔破了,说咋赔吧!”
经历了长途汽车站那一幕的陈观,再也不愿惹是生非,慌忙掏出100元,塞给老头:“好了,我买了,算我的了,摔不摔和你没关系了。”
老头这才不再多话,捡起掉在地上的印章,拿了一张旧报纸,包了起来,塞给了陈观。
陈观不需要报纸包,把报纸扔掉,拿着印章问老头:“大爷,成交了,我想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材质?”
钱都收了,老头也不怕陈观不要了,老老实实地说:“小伙子,我真不知道。这是5年前下乡收货时,一个老头给我的。当时那老头已经快不行了,连吃药钱都没有,想拿这东西换点钱。也是我一时心善,给了他20元,没想到就砸到手里了,问了许多人都说不清楚,但肯定是老货。可惜卖不出去,5年都没人问一下。难得你今天看上这东西,也算是货卖有缘人。”
问不出所以然,陈观不再问了,只能自叹倒霉,手里拿着印章离开了古玩地摊,边走边看,想琢磨琢磨自己这冤大头到底亏了多少。
印章被摔坏了一角,陈观来回把玩,一不小心,中指就被割破了,鲜血滴在了印章上,顺着印章残破处往里浸。突然之间,陈观手里一空,印章竟然不翼而飞。紧接着,陈观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遭到了重锤锤击一样,撕裂般的疼痛,眼一黑,就要摔倒,赶紧扶住了路边的一棵大树。
片刻之后,疼痛感消失,陈观定定神,睁眼一看,一切正常,太阳还是中午的太阳,街道还是明水的街道,树叶儿仍然被晒得蜷曲着,知了还在一声接一声的聒噪。
唯一让陈观惊诧的是,手里刚买的那方黑不溜秋的印章不翼而飞了,似乎陈观从来就没有买过一样。
陈观摇摇头,说了声倒霉,只好继续向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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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龙峪传奇之刀客篇
陈观老家五龙峪在龙湾镇的北部,距离龙湾镇有25里山路。
龙湾镇位于明水城正西20公里处,是一个比较大的集镇。
陈观到长途汽车站后,本来想把行李取出来带回老家的,在县城也没地方放。后来想想老家交通不便,自己带着行李回家太麻烦,回头还得背出来,就让寄存处的人把行李打开,取出自己的换洗衣服和给父母带的一点礼物,装进书包背上,把行李重新寄存在长途汽车站寄存处,等他从老家回来、定好分配单位去报到时候再取。
长途汽车站的寄存处一件每天收一块钱,两大件行李一个月就是60元。这个钱,陈观现在掏得起。
陈观就在长途汽车站搭了一辆通往龙湾镇的小四轮客货两用车,两块钱坐到龙湾。
这种车在货箱上加了篷子,专门跑短途,明水人管这种车叫“蹦蹦蹦”,意思是简陋、便宜、方便。
到龙湾镇后,陈观摸摸兜里的钱,觉得四年没有回家了,得和村里的乡亲们一起喝场酒。就掏出400元,在街上买了点白糖、茶叶、西瓜等消夏物品,买了两条简装的芒果烟、两件简装杜康酒、三编织袋蔬菜、50斤粉条、50斤豆腐、两袋大米、两壶酱油两壶醋,又去猪肉铺子割了50斤猪肉、两副猪下水,这才花20元雇了一辆农用机动三轮车,拉上回家。
五龙峪坐落在五道山梁交汇处,这才有了五龙峪这样一个古老相传的村名。
在这一带五龙山区中,五龙峪算是一个最大的一个自然村了,40多户人家,200多口人。
陈观坐着三轮车,从龙湾镇北面的山梁上沿盘山大路上去,一直上到山顶,然后是一道绵延20里的长长的山岭。一直跑到山岭尽头的大山脚下,才顺着大路往山脚下的沟峪里走,拐过一个大湾,五龙峪村前小山头上的那颗苍劲的古柏就映入了眼帘。
突然之间,坐在三轮车上的陈观就有了一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觉,心跳加速。
远远看去,五龙峪是一个名符其实的风水宝地。
逶迤而来的五道山岭,宛如五条逶迤而来的卧龙,山岭间五条小河在五龙峪会齐,形成了波光粼粼的五龙河。五龙峪村就坐落在五龙河东岸,宛如五条龙托起的一颗龙珠一样。
山好水好的五龙峪是一个传奇的地方!
清末民初的时候,明水的刀客名噪一时,与东北胡子、山东响马、四川袍哥齐名,五龙峪的五龙寨就是明水著名刀客、后来当上了国民党混成旅长的宋老三的刀客寨。
这一带都把刀客头子叫老驾杆,是从拉车驾辕的意思里化出来的,就是掌舵人,相当于东北胡子和山东响马里的瓢把子。
明水刀客与东北胡子、山东响马一级豫皖苏地区的土匪有所不同,所有的老驾杆基本上都是因为报血仇而铤而走险拉杆子的,讲究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在乡里乡亲面前还要装出一副行侠仗义的面孔,奉行的是劫富济贫。
这种不计手段的报血仇的仇杀,往往是屠尽满门,不留后患,明水人叫“打野窟”。
五龙峪村子北端坐落着一个孤零零的土寨子,就是当年乡民们抵御刀客的产物。
令人嘀笑皆非的是,当年明水有名的大刀客头子宋老三看中了这里,将寨子据为己有,并取了个响亮的名字“五龙寨”。
宋老三是龙湾镇宋湾人,爹妈一直在龙湾镇上开饭铺,日积月累,多少积攥了些钱财,被明水东面宁水县的一股刀客瞄上了。有一年大年三十晚上,刀客长途奔袭,摸进了宋老三的家,将一家老小杀死,钱财也被掳掠一空。宋老三当时只有7岁,被他父亲藏进了饭铺后面的菜窖,躲过了一劫。
刀客夜遁后,小小的宋老三从菜窖里爬出来,挨家挨户敲门,喊人出来帮忙,草草掩埋了一家老小的遗体。后来,宋老三随当猎户的舅舅生活,等到长到了18岁,练就了一手好枪法的宋老三带着舅舅、表弟,潜往宁水,找到了杀他一家人的刀客窝,打野窟,将那杆子刀客全数杀绝,回到明水后就直接拉起了杆子,当了刀客。
平时,宋老三带人盘踞在龙湾镇,一遇风吹草动就进山躲避,驻扎五龙寨。
那个年代兵匪一家,宋老三外出到周围各县绑票回到龙湾,根本就不避人,依旧住在龙湾附近的宋湾家里,领着大老婆、小老婆优哉游哉过日子。距离宋湾不到4里,就住着明水西半县的自卫团团长李团长,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当然前提是宋老三得尊重李团长,不能在本地惹事儿。
宋老三这人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有一天他的小老婆在宋湾家里洗澡,宋老三的一个堂伯叔侄儿跑来玩,一下子就推开了门,看见了正在洗澡的宋老三的小老婆白花花的身子,吓得扭头就往回跑。宋老三正在上房待客,听到小老婆的哭叫就提着手枪冲了出来,问明情况后,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撵到了那个小侄儿家,硬生生地一枪打爆了小侄儿的头。
宋老三最传奇的故事就是绑架六区最大的地主柏坡刘家大地主。
柏坡刘家大地主比五龙峪白家的地多的多了,他家的姨太太做头发都是去西京城里做,平时穿旗袍、高跟皮鞋、留波浪卷长发,很时尚。
柏坡刘家有六七十杆快抢,比一般的刀客枪要多的多,根本就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宋老三和柏坡刘家掌柜是拜把子兄弟,打着看望拜把子大哥的旗号进了刘家大院,一住就是十来天。
宋老三临走的时候对刘家掌柜说:“哥哎,兄弟要走了,你送送兄弟吧。要是你不送的话,外人知道了,肯定会戳兄弟的脊梁骨,说兄弟作恶多端,连拜把子大哥都看不起兄弟。”
刘家掌柜对宋老三一直都是严加提防,护兵从不离开身边,包括和宋老三吃饭,护兵们的枪都是子弹上膛,指着宋老三,只要他稍有异动,当即就会搂火。现在这煞神终于要走了,刘家掌柜看看自己的兄弟们、儿子们领着家丁端着枪跟在自己身后,又摸摸裤兜里的勃朗宁小手枪,就哈哈长笑,跟着宋老三向大门外走去,意思是把宋老三送到大门口上马。
一出大门,到了拴马桩跟前,宋老三解开马缰绳,正准备上马离去,刘家掌柜双手抱拳,刚说了一句“兄弟走好”,宋老三就左手一拉,把刘家掌柜拉到了自己跟前,右手拔出了腰里的匣子枪,机头大张,枪口顶住了刘家掌柜的额头。
刘家掌柜大惊失色,惊问:“兄弟,你这是做啥?”
宋老三一声怪笑,说到:“大哥,兄弟来府上叨扰多日,这情得还。请大哥让侄娃子们把枪放下,我请大哥到我的寨子里做客,住几天就送你回来。关二爷在上,兄弟我就是昧了良心也不敢坏了绿林规矩,绝不伤害大哥一根汗毛。”
刘家掌柜被制,那些护院的手里端着枪却没有一个人敢开火,眼睁睁地看着宋老三单手用力、把掌柜的撂上了马背,跳上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