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东便摆出大哥的架子,赞赏地说道。
虽然是两个小字辈聊天,一干长辈们可都在认真倾听。刘伟东在老刘家的地位不一般,大家对刘伟鸿这么大的变化,也感到好奇。刘伟东夸奖刘伟鸿的话,也道出了长辈们的心声。
这个最喜欢胡闹的刘伟鸿,经过几年乡下生活的锻炼,着实大不相同了。光是那份沉稳的气度,似乎较之刘伟东也不多让。而且说出来的话,也大有道理。若是一般的年轻人,肯定就要说在农村生活,如何如何的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了,刘伟鸿却开口就谈到了人际关系。
“你刚才不是说,下面的群众,情绪很大吗?”
刘伟东反问道。看来他对刘伟鸿“抢风头”的事情,依旧有些耿耿于怀。只是当着老爷子的面,不好说得太多。这时候自然没有了顾忌。
刘伟鸿正色说道:“大哥,下面的群众有情绪这也是事实。我们的许多干部,尤其是基层干部,特权观念比较严重,引发了比较尖锐的干群矛盾。”
刘伟东也严肃起来,说道:“伟鸿,认真观察身边的事务,是好的。但也不能一叶障目,不能总是带着找问题的眼光去看待社会的变化。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大部分干部是好的,真正喜欢搞特权的,只是一小部分害群之马。这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你可千万不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影响。尤其你是我们刘家的子弟,身份敏感,更要注意。不要一不小心就被人利用了。”
刘伟鸿心里一股邪火升腾了起来。刘伟东不但将自己当做了老刘家的嫡系传人,而且将自己当做了唯一的传人,似乎任何一个弟妹略微出格一点的表现,他都会视为一种威胁。
你是老刘家的嫡孙,难道我就是外人?
无疑刘伟东是不希望自己“接班人”的地位受到任何挑战,希望整个老刘家的力气都花在他一个人身上。当然,他身居高位之后,也会反过来关照兄弟姐妹们。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刘伟东才是老刘家的继承人。对弟弟妹妹们的关照,尽管是他的责任和义务,主动权却必须握在自己手中。
不过刘伟鸿很快就将那股无名火压了下去。他以往的表现实在太差了,远远不是今天这一两个小时就能扳回来的。如果自己一个沉不住气,说了什么出格的话,那么好不容易赢得的那么一点好印象,又会立即付诸流水。大家对他的评价,依旧还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大哥,你说得很有道理,害群之马确实只是一小撮。”刘伟鸿脸上再次浮现起微笑,顺着刘伟东的话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个问题也不能等闲视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尤其是这种不满的情绪,如果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了,就会发展成比较大的社会问题,发展成一股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风潮,不可不防。”
“资产阶级自由化风潮?伟鸿啊,看来你还知道几个新鲜名词嘛。不过,这个话也就在这里说说,到了外边,可不能随便讲。这是很严肃的政治问题,明白吗?”
这一回说话的,就是刘成胜了。刘成胜回过头来,望着刘伟鸿,神情很是凝重。
见了这个情形,大伙都吃了一惊。如果说刘伟东还只是“候补接班人”,刘成胜可是名副其实的二代家长,除了老爷子,老刘家数他最有权威,职务也最高。名字见报时,是排在中央领导人行列之中的。
不待刘伟鸿答话,刘成胜接着说道:“伟鸿,你在农村工作,基层的干部群众,说话不怎么注意,随口引用报纸上的一些名词,习以为常。你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不注意还没什么。但是回到首都,那就要特别留神,不能随口乱讲,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的。”
说到这里,刘成胜几乎有些声色俱厉了。
所有人都有点骇然失色。
刘成胜年过五旬,副部级高官,一贯是比较讲究官威官体的,很少对人这样声色俱厉,何况还是在老爷子八十寿诞之上,对自己的亲侄儿这个样子。
林美茹脸色一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不料刘伟鸿偷偷伸出手,握住了母亲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要真是在这当口闹了什么不愉快,怎么说都是林美茹理亏三分。刘成胜的家长地位,不是说着玩的,有很实际的意义。
老刘家的规矩,一贯都很大。
纵算他是想要打压一下刘伟鸿,面子上也是无可辩驳。而且刘伟鸿觉得,刘成胜不至于这么浅薄,觉得侄儿抢了儿子的风头,就急不可耐地为儿子出头。看来,还是一个思想立场的问题。
外间传闻,刘成胜与月华同志走得近,不是空穴来风。月华同志一直都不是很在意这些思想领域的工作。刘成胜自然也就是这个思路了。
刘伟鸿虽然年轻,终归是老刘家的嫡系子弟,有些话要是传扬出去,不知道会造成何种风波。
“是的,大伯,我记住了!”
刘伟鸿恭恭敬敬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喜怒不形于色,乃是很多高官的必备素质。刘伟鸿虽然没有做过高官,都胜在多了二十年的人生阅历,而且出生于世家豪门,算是见多识广了。
刘成胜定定地望着刘伟鸿,似乎在考虑他说的话是否可信。
林美茹终于忍不住,说道:“大哥,伟鸿还年轻,你多教育他。”
刘成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月华同志是在上午十点左右到的。
实话说,前世今生加起来,这还是刘伟鸿第一次亲眼见到月华同志。以往老爷子过生日,刘伟鸿虽然也参加过家庭聚会,但不是整寿,老爷子又有特别吩咐,不操办。中央领导同志就没有亲自过来,只派家人或者秘书送了礼物,表示心意。
今天是老爷子八十整寿,大伙自然要亲自登门致贺。
刘成胜亲自陪同月华同志走进客厅,与老爷子叙礼。除了刘成胜,其他二代子弟和刘伟东都没有跟进去。
老爷子要和月华同志谈话。
考虑到今天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老爷子不可能与月华同志谈得太长。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刘成胜又陪同月华同志走了出来。
月华同志形容严峻,匆匆而去。
看来谈话并不投机。
刘成胜望了刘伟鸿一眼,眼神冷冷的。如果不是刘伟鸿在老爷子面前“信口开河”,就不会有这次不投机的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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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惹祸了?
整个寿宴在平静的热闹中度过。
说平静,是因为前来祝寿的最高层领导人虽多,大都只是在客厅里坐一坐,与老爷子老太太说几句话,便告辞而去。让这些巨头留下来吃一顿饭,远不是那么简单,不知道会被解读出多少不同的政治含义。到了这个层次的大人物,都会避免留下什么“遐想”。
以老爷子的历史地位、在党内的声望以及现在所担任的职务,当得起整个共和国任何人的祝寿。事实上,只有最高首长和与最高首长并驾齐驱的董老是派了晚辈子侄过来祝贺,其余巨头无一例外,全都亲自登门。现任的常委同志,除了月华同志,其余俱皆在老爷子面前执晚辈之礼。就算是月华同志,尽管年纪只比老爷子小了十岁,论党内资历,也与老爷子相差甚远。
说热闹,那就有两层意思。
前面那层意思不用说了,看看这些贺客的名单,就足以说明一切。这些贺客中的任意一位,走出大内,无论出现在谁的寿宴之上,都十足隆重,非同小可。
后一层意思,也很明白。
中午正式的寿宴,参加者只有刘家的嫡系子弟和家政服务人员,除此再没有一个外人。坐了三桌。刘成胜代表晚辈儿孙,给老爷子老太太敬了一杯寿酒。年纪最大的家政服务人员,厨师老孙,则代表老爷子身边的工作人员敬了一杯寿酒。老孙五十几岁,跟了老爷子很长的时间,老爷子待他犹如自己的子侄一般,自然也当得起这个脸面。
尽管只有三桌人,而且都安安静静吃饭,没有喧哗。但在大内,这仍然是了不得的热闹情形了。
寿宴完毕,晚辈们向老爷子老太太鞠躬告别。老爷子年岁大了,今天一大早起来,接待客人,聊天说话,一刻不停,忙活了四五个小时,已经超出了他的体力极限。保健医生早就“有意见”了。儿孙们自然不能再在这里打扰老爷子休息。
刘伟鸿随在父母身后向老爷子老太太鞠躬之时,老爷子望了他一眼,破例多说了一句话:“伟鸿,有进步,以后要多看多学!”
“是,爷爷!”
刘伟鸿抑制住心中的喜悦之情,恭敬地答道。
他知道,重新回到这个大家族的计划,已经迈出了可喜的第一步。只要接下来自己好好表现,那么被大家族重新接纳,甚至获得老爷子的青睐,都不是没有可能的。而在大家族立足,进而获得老爷子的支持,正是刘伟鸿改变一切必不可少的。
回家的路上,吉普车里的气氛,明显与来时不同,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息。包括刘成家在内,林美茹、刘华英的嘴角,都挂着一丝笑意。林美茹不时自副驾驶座回过头来,望儿子一眼,眉花眼笑的。
短短几个月时间不见,儿子的变化,竟然如此可喜!
林美茹只觉得多年的心病,霍然而愈,前景一片光明。只要儿子争气,以他们这样的家庭,还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事情呢?
刘伟鸿的表情,却与父母截然相反,双眉微蹙,似乎心事重重。
林美茹忍不住问道:“伟鸿,怎么啦?不高兴啊?”
“不是,妈……我在想一些问题。”
刘伟鸿似乎从“梦中惊醒”,忙即答道。
林美茹不由笑了:“小小年纪,想什么问题啊?操心国家大事吗?”
刘伟鸿确实是在想问题。尽管他今天的表现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但离他的目标还很遥远。当务之急,是如何想办法让刘成胜父子躲过即将爆发的政治风暴。假如历史依旧按照固定的轨迹前进,老爷子在数年之后过世,刘成胜若是躲不过这场政治风暴,老刘家的结局,依旧堪忧。
直接向老爷子“预言”,议论最高领导层大人物的进退,肯定是不明智的,也绝不会被接受。不过经过几个小时的思考,刘伟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能不能行得通,还要再看。但无论如何,刘伟鸿都一定要去做。
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听母亲调侃,刘伟鸿就笑着摇摇头,也不解释,却转向正在开车的刘成家,说道:“爸,您待会要去上班吗?”
刘成家说道:“要去。”
“哦。”
刘伟鸿应了一句,似乎有些失望。
刘成家沉默了一下,又说道:“你有事吗?”
“嗯。有些想法,我想向你汇个报。”
刘伟鸿使用了标准的“官场语言”。这也是他们这种家庭的特色。
“好!”
刘成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至于是不是会因此耽搁上班,那就不用管了。以他的身份职务,今天又是老爷子八十寿诞,去不去上班,无人会追究的。刘成家说是去上班,无非也是因为留在家里也没什么要紧事。
林美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还是二十多年来,刘伟鸿第一次主动要向父亲“汇报”。
儿子真的变了。
最起码,变得懂事了,有礼貌了。
车子回到首都军区大院,刘华英没有进门,和父母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找同学聊天,就跑掉了。她可是请了一天的假,难得有闲。
刘成家和林美茹也不在意。现在他们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回到家里,刘成家在客厅里大马金刀的坐了,林美茹就要去倒水,刘伟鸿笑着说道:“妈,您坐吧,我去给爸倒茶。”
林美茹与刘成家对视一眼,笑得嘴都合不拢来。不过刘伟鸿转身过去之后,林美茹望向丈夫,眼里却闪过一抹忧虑。
刘成家明白妻子的意思。
实在刘伟鸿的转变太大了,来得也太突然。一时之间,让林美茹产生了新的担忧。所谓“无故献殷勤必有大图谋”。莫不是刘伟鸿在乡下闯了祸,想要向父母求援,才表现得这么好的吧?
刘成家微微颔首,示意妻子稍安勿躁,且看刘伟鸿要说些什么。实话说,他心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担忧。
事物反常即为妖!
不一刻,刘伟鸿给父母泡了茶水过来,给自己也泡了一杯,就在刘成家对面落座,腰杆挺得笔直。刘成家是军人,对个人仪容十分在意。以前就经常批评刘伟鸿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如今见了儿子笔挺的坐姿,心中先就多了三分欢喜,三分认同。
“爸,妈,对不起,以前不懂事,老喜欢和你们对着干,让你们操了很多心。都是我不对,我检讨。”
刘伟鸿没有多少犹豫,一坐下就开了口,一开口就道歉,神情很是诚挚。
林美茹欢喜得几乎要晕过去了,又望了刘成家一眼,却发现丈夫的神情严厉起来,目光烁烁地望着刘伟鸿,说道:“刘伟鸿,你是不是惹祸了?”
刘伟鸿不由一怔,随即苦笑起来。
看来他以前给父母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一下子转变这么大,难怪父母适应不了,反倒怀疑他是闯了祸,回家献殷勤求援来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以前太胡闹了。
“爸,你误会了。我没惹祸。去年毕业之后,分配在青峰地区农校上班,条件是艰苦一点,但同事们都很友爱,对我也很关心。过得挺好的。”
刘伟鸿随即正色说道。
林美茹马上说道:“伟鸿啊,你是不是不想在农村待了,想调回首都来?”
没有惹祸,那就是有所求了。
这是林美茹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