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天汉桥,往西一拐,便是曲院街,由于王静辉人生地不熟,所以没有敢往小巷子里面走只选择沿大街边走边看。各色店铺的旌旗幌子迎风飘展,各色吃食的叫卖吆喝声扑面而来。他想起余管事说起的王楼山洞的“梅花包子”、曹婆婆店铺的“五香肉饼”、鹿家分茶的“鹅脯、鸭脯、鸡脯、兔脯、鸽脯、鹌鹑脯”、黄胖子店的“血羹、粉羹、头羹、石髓羹、石肚羹”……
想到这王静辉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不禁食指大动,从身上搜出几十文散钱挨着小吃摊一溜儿吃过去。拍拍装满各种小吃的肚子,王静辉满意的笑了,在街头随便挑了个茶楼便要了二楼临街的位子,泡上一壶清茶看起街头的风景来了。
虽然王静辉穿上了一袭月白大袖长衫,青色腰带,厚底缎子鞋,从服饰上来说已经和周围的宋朝人相比没有什么区别了,但由于他的头发与周围其他相比实在是太短了,所以坐在茶楼里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周围的茶客们不时的抬起头对他行注目礼,这让在欣赏汴都风景的时候多少感到有些不快。“待会儿休息够了一定要买顶帽子,否则我会被周围的目光给杀死!”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
喝完茶后,王静辉立刻离座到街上寻了家衣帽店买了顶青色的帽子,虽然样式上让他感到有些不伦不类,但它正好能够遮住自己的一头短发,而且样式非常轻便,所以也就将就着用了。
在街上又逛了会,王静辉便找了家比较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了下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行李后,他便坐在屋内的桌子旁,推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看着汴都开封的繁华,王静辉不禁又摇了摇头:可惜啊,再过六十年,这座闻名世界的大都城将会被金军给攻破,到时候什么繁华都变成了虚幻!
“我能怎么办?”王静辉轻轻的问了自己一句,“我什么也办不了!”他突然有种想立刻离开这个繁华之地的冲动。“这个宋朝已经没有救了!就算我给它造出枪支火炮又怎么样?现在宋朝的武器已经是世界第一,有上百万的正规军队,实力当属第一,但这些东西并不能挽救宋朝的命运,这还要看那个皇帝老儿和那些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唯独打仗不通的大臣们的意思!除了两年后的神宗赵顼以外,今后的皇帝都是一群饭桶软蛋,可惜王安石太过强硬,白白浪费了这个有为皇帝的生命!”
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宫和街头人来人往的人群,王静辉无奈的笑了:“你们的命运我全知道,但我也没有办法,我改变不了历史的!我只能让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舒服一些,却无法顾忌你们的生活了!”
要说他不想改变宋朝的历史,那连自己都不相信,但当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一想想内有蔡京、吕惠卿在加上今后源源不断、前赴后继的秦桧等贪官奸相队伍,外有辽、金、西夏还有那个驰骋亚欧大陆未尝一败的蒙古,王静辉就什么心思也没有了。我再厉害在面对历史的时候也是一只蚂蚁而已,除非我能活上两百岁并且这个国家由我掌控才有可能不被铲平,但那可能吗?!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王静辉望着远处的风景默默的说道,“你生的太不是时候了!如果明朝和你对调一下的话,那中国的历史将会被改写,也就不会有那一百多年的悲剧了!”在他的眼中,宋朝就像一个早产儿,生在这个时代是它的悲剧,它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刀和勇气,而旁边的几个大国什么都没有,但偏偏都是一群屠夫和强盗,这也就注定了它的命运。
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王静辉失眠了,面对灯火辉煌的开封,他独自在窗前静坐了一夜。他知道历史上英宗皇帝在去年刚取消了宵禁的命令,从此北宋直到灭亡的那一天,开封的晚上都是如此迷人。
第二天一大早,王静辉便匆匆收拾东西结账后上了去扬州的客船。他改变了自己准备在汴都开封住下来的计划,昨天他被自己已经知道的历史折磨的够呛,所以连在开封住几天的想法都没有了,就这样急急忙忙的离开开封,准备乘船到扬州去看看江南的景色。
坐在去扬州的客船上,王静辉对着河面上来往不断穿梭的船队和越来越模糊的开封城墙出神。“难道就这样作一辈子驴客?”他对着微波荡漾的河面轻声的说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汴都开封的繁荣全都依赖这些四通八达的运河和路面官道,一次运河淤塞便意味着各地的赋税不能及时到达京城,同样滞留在各地还有堆积如山的各种货物和铜、银钱:一次旱涝灾害便可以使上百万人陷入饥荒的境地,甚至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
不说远了,光是明年就会有一场水灾危及汴都开封。“会京师大雨,水潦为灾,宫廷门外,俱遭淹没。官私庐舍,毁坏不可胜记,人多溺死。”想起明年将要发生的水灾,王静辉口中不禁轻声背出了蔡东藩在《宋史演义》中描写这场水灾的一段描写。这还是自己在五岁的时候爷爷为了启蒙自己文言文感觉的时候让自己看的,他又想念自己原来生活的那个时空的亲人了。
王静辉是川中有名的中医世家在这一代重点培养的接班人才,不仅对家学中医十分精通,更是在爷爷的鼎立支持下改学西医,希望自己能够振兴中医,更好的医治周围的群众。王家的声名不仅是靠中医技术高明,更是因为王家世代对周围百姓扶危济困带来的。家乡祖屋大堂上那“医者父母心”的牌匾即使在十年文革的冲击中也被当地的百姓给保护起来,更是王家医德的证明。
“医者父母心”这条家训是王静辉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爷爷的竹鞭和淳淳教导还回荡在他的心头。想到这里,王静辉拍在身前的茶桌上轻声的说道:“还是做个扶危济困的名医吧!广泛传播医术,悬壶济世多少能够减轻百姓的痛苦,这些自己还是做的到的!”想通后他高声叫到:“船家!停船靠岸!”
付给船家银子后,王静辉把自己的药箱和行李扛在肩头便下了船,好在刚离开开封不久,下船的地方还能远远的望到开封的城墙。他下了船后拦住一辆去开封的马车,许诺好银子后便搭乘马车又回到了开封。
再次来到开封城,王静辉的心中已经是两种滋味了,他对开封的繁华已不再关心,心中只想着如何能够开始自己的行医大计:既然改变不了历史,那我也只能做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了,悬壶济世做一个为百姓解除病痛的医生好了!
王静辉进城后没有到他昨天住过的客栈,而是又找了间条件比较差了点的客栈住下。没办法,既然决定要当扶危济困的神医,那以后的银子可要省点花了,这种神医可不是好当的。当然王静辉到不至于自虐到住大通铺客栈的地步,虽然说是简陋点也是单人客房,只不过比较偏僻一些罢了。
王静辉坐在桌旁正在思考如何开始他的行医生涯,当游医?他可不愿意,游医的一套行头跟骗子没什么区别,况且现在是起步阶段,赚钱是很重要的。他想起了明年将要发生的水灾,为了多救人必须有充足的药品和粮食,他需要大量的金钱去购买这些东西,当游医只能给底层穷困的百姓治病,不用他倒贴钱就不错了,哪还能去狠心盘剥这些已经穷困潦倒的贫民?!等自己有了雄厚的基础,再去救济那些贫民更稳妥些,否则现在就是去挣那些虚名,到时候也救不了几个,还不如等有了钱后救的多。“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经典名言,王静辉还是非常明白的。
什么能够在短时间内挣到最多的钱?!自己开药店?本钱不够啊!到了开封后王静辉才知道银子的重要性,这里虽然要比在确山也颖昌府繁荣无数倍,但它的物价也同理比其他地方高的多。在唐州的时候,请这么多人一起大吃大喝了几天也没花掉二十两银子,在颖昌府独自一人吃一顿普通饭菜需要一百文,到了开封吃住一天就需要一贯了。
到医馆去当坐堂郎中?也是个好办法,自己的中医秉承家学,中医医术是非常高的,当个坐堂郎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钱来的太少了。而且以后自己独立出来后可能在名声上还要受到就职医馆的牵制,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可十分不利。
想了半天,王静辉也没有想出一条能够本小利大的快速生财办法。“难怪有人说用一万块钱去挣一万块钱很难,但如果用一百万去挣十万却是轻而易举!”他在心中不停的嘀咕着,“想来想去也只有出卖药方一条路可走了,我可怜的药方啊!仁丹肯定是第一选择,云南白药和仙鹤膏就先留着吧,这两种药多少和军用物资挂钩,还是等自己有了本钱在慢慢做吧!好在这个时代对于制作中成药这方面的技术还很有限,我脑袋里的药方还多着呢!”
王静辉把医疗箱放在床上,他对着这个大箱子默默的说道:“这箱子现在是唯一证明我于未来世界了!”打开箱子,里面的各种药品和一套简易手术器具整齐的码放在医疗箱中。仁丹、仙鹤膏、云南白药就放在最上面的一层,当时考虑到医疗箱的体积,除了多备仁丹以防自己旅途中晕船外,其他两种药品只做些样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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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鉴宝
第四章鉴宝
这些中成药在王静辉的眼中还十分原始,但却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次自己制作的成药,眼下是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虽然舍不得也没有办法了。“等老子有了本钱,什么铅活字印刷、水力织布机、火柴、肥皂、水泥、玻璃……老子非要把开封城给买下来!”他心中狠狠的说道。
突然他灵光一闪:玻璃?!自己的医疗箱中不是还有两个玻璃杯吗?在这个时代这恐怕是独一无二的超级珍品了!王静辉赶忙又打开了医疗箱,从中取出了那两个玻璃杯,其中一个是他自己喝水用的,另外一个是给病人用的杯子。这可是中国人到了清朝都没有掌握的技术啊,现在拿出一个来卖,恐怕会卖出个天价来吧?!
想到这里,王静辉心中的惆怅全部都一扫而空,剩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个玻璃杯安全稳妥卖出去的问题了。他又在开封城里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在街上转悠,买了一个做工精细的楠木盒子,将其中一个玻璃杯用上好的绸缎包裹好,剩下的那个玻璃杯他又放回到医疗箱中想留个纪念。带着这个装了玻璃杯的楠木盒子,他到了开封最大的珠宝店徐氏珠宝行。
徐氏珠宝行是一座四层高的砖木结构的楼房,王静辉不知道它是否是开封最大的珠宝店,但它的规模是王静辉在开封城中见到最大的珠宝店。他刚走进正堂,一个店小二就忙跑上前对他说:“这位客官,欢迎光临本店!本店有各种金银珠宝首饰,请问您需要什么?”
王静辉心中感叹道:“看来这个时代的服务员比一千年后的同行水平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差,如果不是穿着宋朝的衣服,我还真以为又回到了原来的时空了!”他说道:“这位伙计,我能不能见见你们的管事,我这里有件珍宝想请他过过眼!”
店小二一听我这样说后就非常有经验的请我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喝茶,而他则是去请管事去了。没过多长时间,之间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进屋内说道:“在下姓李,这位公子想必是有什么珍宝请蔽店鉴定吧?”
王静辉回答道:“这位先生,在下有一件异宝想请先生看看。”说完,他便把楠木盒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将包裹玻璃杯的绸缎打开,那只用来赚钱的玻璃杯就安静的躺在盒子里。
李管事看到玻璃杯的表情十分有意思,不屑、惊讶又变成了呆滞,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的将玻璃杯从楠木盒子中拿出来,放在手中观看,眼中冒出了让王静辉胆寒的目光,好一会儿他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公子此物似是海外胡商曾经高价贩运的玻璃器皿,他们的物品我也曾见到过,但没有一件可于公子的相比!公子的玻璃杯不仅要比胡商的纯净,而且杯壁上的这株兰花也是胡商所有玻璃器物上所未有的,只不过这株彩色兰花的画法到是落了下乘,但也算十分难得。此物当可价值千两白银!”
听了李管事这么一大通评语,王静辉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要来宋朝的话,我就带上它一箱子玻璃杯来不就得了吗?!但他这些想法也只是在心中腹诽一下而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吹喝了口茶说道:“李管事真是好眼力!这只玻璃杯是我师傅的心爱之物,不过为了周转银两,所以才忍痛割爱转让的。”
李管事听了我这句话后眼中冒出了热切的目光说道:“难道公子有意出让此物?!我徐氏珠宝行虽然不能说是这开封城里最大的一家,但一直在客户中间有极高的名声,如果公子有意出让,我徐氏珠宝行可以出两千两白银买下!”
王静辉并没有直接回答李管事的话,反而不着边际的问道:“李管事,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阁下,你们徐氏珠宝行如果再将此物转卖的话可以获利几何?当然这是你们的商业秘密,在下问得唐突,您可以不必回答!”
李管事将手中的玻璃杯轻轻的放回到楠木盒子里面,做到他的对面说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回答的,一般来说我们徐氏珠宝行出售的各种首饰珍宝绝大多数都是自己工匠打造的,很少是从外面收购在转卖的,但也有一些,不过都是加价一成再卖出。毕竟这种生意不是我们的主业很少去做,所以对我们的生意影响很少。”
王静辉听了他的回答后说道:“李管事真是个坦白的君子!”
李管事抬手摇了摇说道:“君子到是不敢当,只不过敝店从小到大所凭的不过是‘信义’二字罢了,万万不可做那些古玩贩子的欺诈买卖!”
王静辉朝他一拱手说道:“凭着李管事这句话,我王某人便将此物交给你们店处理了!但我有个更好的想法不知道李管事感不感兴趣?”
“那就多谢王公子的信任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静辉对他说道:“李管事,在下想请你们徐氏珠宝行出面邀请这开封城里的富贵人家一同来对这个玻璃杯进行竞价购买,价高者得。起步价为一千两白银,每次竞价至少加价五十两白银。我将会以最后拍卖所得的两成作为对你们徐氏珠宝行的报酬,如果不幸真的只拍出了一千两白银,我也会作价两百两白银作为你们的报酬,你看如何?”
“公子可真是大手笔,我同意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的老者,李管事看见他后立刻站起来对王静辉说道:“这位是敝店的东主!”
王静辉刚想站起来说话,就被老头儿挥手止住了,他小心的拿起玻璃杯说道:“既然王公子这么豪爽大方,敝店也不能显得小气。这样吧,如果此物真的拍不出两千两白银的话,敝店将出两千两白银买下,也不用再收公子的报酬了,大家就当此做个交情了!”
王静辉到是非常佩服这个时代的商人了,虽然中国的古代的历史典籍将他们形容的非常不堪,但他们的道德水准比原来时空的同行可高尚多了,他说道:“好吧,就如徐老所言,晚生对徐老的胸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即使这次买卖做不好,晚生今后定会报答徐老今天的恩义!”这次他说的话可是发自内心的,假如这次拍卖失败的话,王静辉就会考虑将来交给徐氏几项技术以作为补偿。
徐老摆摆手说道:“王公子此言太过了!这个玻璃杯晶莹透亮,虽然杯上的纹饰画笔差了些,但要比胡商手中的货可强上太多了,老夫对这个杯子十分喜爱,就算卖不出去,老夫也可以作为自己的收藏!”
王静辉听了他的话后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徐老真是坦荡之人,在下如果在欺瞒老丈就是不义了!其实在下有办法做出这种玻璃器物,虽然质地比不上这个杯子,但其价格却比海外胡商的货要便宜的太多,几乎能够使所有的小康之家都能用上!晚生现在要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没有起步的资本,所以才会将此物拿出来拍卖,但晚生已经决定,如果此物落在我大宋百姓的手里,我将会重金赎回;如果此物落在外族手中,我就会让他吃个大亏!既然老丈对此物如此喜爱,这使得在下不敢欺瞒老丈,所以这次将实情说出,但请徐老体谅在下的苦心!”
徐老和李管事听了王静辉的话后都惊呆了:这么一个玻璃杯他们出价两千两白银,折算起来就是两万贯!就这么一个稀罕之物如果能够大量生产,变成半贯钱就可以买的到的话,那这次交易徐氏珠宝行明显要把内裤都要赔进去!其实王静辉对于今后有资本后要赎回这个玻璃杯的想法是真的,但他感到这个徐老实在是个可爱高尚的人,所以才现在就把所有的打算都给他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