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感应到了沈默云的到来,反射性地转过头向这边望了过来。
在秦子墨一片炽热的目光中,款款而来的沈默云不自觉地红了红脸。她行了一礼,忍不住打趣道:“表哥好兴致啊!这大冬日的,边晒太阳边打扇子,倒是冷暖自知啊!”
那秦子墨收起扇柄便在沈默云头上轻轻一敲,满脸宠溺道:“你这丫头几日不见竟也来打趣我!表哥急着见云妹妹,自然是心急火燎!好了,快坐吧!”秦子墨一脸如沐春风的笑,从身旁拿出了一只金丝楠木盒子,伸手递了过来。“听说表妹要回京了,这是表哥的一点心意。”
沈默云接收到秦子墨含情脉脉的眼神,并没有伸手接过,反问道“是何物?”
看着沈默云警惕的表情,秦子墨心下叹了口气,却不曾收回那一脸温和的笑:“放心!不是什么私相授受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些钗环,是我上月去杭州府时给妹妹你带的,瑶妹妹也有一份!你且放心收下吧。”
秦子瑶是秦明之女,和沈默云同年,均为十三,两人很聊得来,不过这两年跟着二舅舅秦明去了四川。听说秦子瑶也有,沈默云只能大方收了礼物。倒不是她矫情,只是那秦子墨的心意她虽早就知晓,无奈祖父去世前曾给自己早已订下了一门亲事,既然两人注定无望,她也不愿表哥徒惹失望,因而她时时忍不住对秦子墨有所避讳。
沈默云接过那木盒,却着实被那沉甸甸的手感吓了一跳,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却尽是金灿灿一片。她刚想推辞,秦子墨便开了口,“表妹还记得四年前你和姨母第一天到金陵庄上吗?可还记得我带着你……”
记得!她当然记得!那年那天,到农庄时,舅舅一家去接风,母亲给她穿上了新做的一身漂亮的江南款式的红色烟罗裙,并配上了一套精致的蝴蝶钗。她喜欢极了,换上新装后,满心欣喜的她在那新奇有趣果园里,鱼塘边,跑啊,跳啊。后来,拿着弹弓的秦子墨不知道怎么就把子弹射在她腿上。她一个趔趄,一脚便滑进了鱼塘。
待她被秦子墨拖上岸,她才发现,头上的蝴蝶钗已经掉入了鱼塘,刚上身的新衣服也全都毁了。一身委屈的她眼泪刷的掉了下来,秦子墨不知所措的在旁边哄她。到最后,秦子墨说,等他以后长大了,要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买给她,不管多贵的首饰,多好的衣服,只要她喜欢,他天涯海角都会给她找来。听着秦子墨半真半假的安慰,沈默云终于破涕为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表妹想要我做小人吗?”秦子墨收起笑颜,正色道:“那时候,随口一言,却不知这话轻重。表妹此番回京,以后只怕你我再难如此随意相处了!”看着秦子墨难掩失望的表情,沈默云不再推辞,便将那木盒交给了蕙心。
“表哥,今日可有空?能否帮表妹一忙?”
“云妹妹有吩咐尽管开口,表哥定当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只一瞬间,秦子墨便恢复了眉语目笑。
沈默云边坐下给两人煮起了茶,慢慢说起了主张,秦子墨一听便来了精神,便帮着沈默云筹划了起来……********************************************************本文一万多字,已经准备a签了,感谢各位看官!求收藏!求推荐!么么哒!~
第六章 青楼
话说沈默云一行人早早在秦府用过了晚膳,趁着天未全黑便准备打道回府。
马车刚刚行了半盏茶,那赵四便捂着肚子上来告病。
“姑娘,小的肚子疼得厉害,实在走不了了,恐怕不能护送姑娘上路了,小的先找地方解决一下,如果还不成,只怕是得要找个医馆了!”
果然来了!沈默云隔着帘子关切道:“哦?难不成是吃坏肚子了?不对啊,可大家都没问题……”
“不是!不是!”赵四赶紧道,“奴才定是来时骑马贪快,一时着了风,这会儿,除了肚子疼,头也有些昏,刚刚,小的看见有家医馆还未打烊,小的,这便去看看。”
“哦,既然如此,赵管事便赶紧去看大夫罢,着了风便不好骑马了,晚些怕是也没有车租,要不,我给赵管事留辆马车?”沈默云自然知道赵四要去作何,不过当着那李大,王福,现在这“关怀”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用!不用!小的骑惯了马,姑娘便留小的一匹马即可。”留马车给他?那车夫不得要跟着他?他还想去逍遥一趟!他还想好好享受一夜!弄个车夫在身边不但不自在,不是还多一份开销么?
话说那李大,王福听到赵四说骑惯了马,不由对视一眼,却憋不住嘴角的笑。那李四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定不站着的人,突然说喜欢骑马?他二人一路跟着赵四南下,自然对他的习性了如指掌,心下清楚那厮必定是贪恋金陵繁华,想去宿娼,此刻便都乖乖闭上了嘴。
沈默云透过帘缝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便点头道:“嗯!兰心,拿三两银子给赵管事!走吧!”
听到沈默云不但应了下来,还拿了银子给赵四,那李大,王福难免有些气不顺,那赵四既躲了懒,又得了银子,还睡了美人!三两银子!三两银子的大米足够他们一家老小吃上一年了!
李大想着,这做管事的就是好!得的赏银也多,以后还是要多跟着刘管事学学……
那王福想着,没想到这大小姐倒是个出手阔绰的!据他所知,这几日,不要说赵四,便是他和李大,也各得了三两银子的赏。怪不得赵四去巴巴求了这南下的差事,果然是个肥差。王福边想,还边回头看了眼沈默云的马车,心里开始计较了起来……
马车继续行进,沈默云与兰心互换了衣裳,便叫了停,说是要去路边酒馆给顾嬷嬷买点心,车夫便等在了门口。“兰心”和蕙心低着头扶着头戴帷帽的“沈默云”进了酒馆,果然,竟连庄上的车夫都没有留意主仆两人的变化。半晌后,蕙心搀着“沈默云”回了马车,吩咐继续行进。
“兰心要等下一锅热点心出炉,恐怕还要个把时辰,已经租了店家的马车,一会送兰心回庄上。我们先走吧!”那“沈默云”正色吩咐着车夫。
车夫低着头连连应是!
马车里,兰心和蕙心都扒在后窗,一直看见穿了兰心衣裳的沈默云远远地上了后面秦府春生的马车才舒了口气。
“姑娘还真是胆大的!”兰心拍着胸脯笑道,“不过,还挺好玩!”
“便由着姑娘吧!以后只怕姑娘再难如此随性了!”蕙心看着远远掉头而去的黑漆马车,幽幽开口道……
华灯初上,热闹了一天的金陵城渐渐停止了喧嚣,可秦淮河一路热闹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秦淮河边正是花红酒绿,华灯璀璨。
十里长街青楼竟占了近半数,将长街映衬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另几艘取乐的画舫正星星点点漂在秦淮河上,好一副流光溢彩,繁华醉人的美景!
走近了,竟是莺歌燕语,暗香浮动。远远看着赵四毫不犹豫便进了醉月楼,秦子墨和随从春生便下了马车,等沈默云换好男装,便一齐也跟进了醉月楼。
此时沈默云着了一身鸦青色宽大长袍,重新束了发,低着头跟在了秦子墨身后,倒也不是很扎眼。
双脚还未踏进那醉月楼,便已有衣着暴露的红衣鸨母妈妈扑到了秦子墨身边。
“哟!这不是秦家公子吗?倒是稀客啊!可是要按惯例安排一间上房给公子谈事?”那浓妆艳抹的鸨母笑得花枝乱颤,拉着秦子墨便进了大门。
走进醉月楼,一阵浓郁甜香的脂粉熏香味便夹杂着浓湿的热气便扑面而来,在江南极少见的地龙将屋里屋外隔绝成了两个季节。
一眼望去,四周的雕廊画壁全都围上了红粉轻纱,随着热风轻轻摇曳。数百盆时令鲜花将一个巨大的舞台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了正前方。
此刻台上正有几个轻纱半解的女郎在歌舞,台下则围了几十张桌子,时不时的便有台上表演的女郎被台下的恩客看中带了下去。
女郎们环肥燕瘦,风情万种,却大多着了酥胸半露,轻纱薄翼的唐风隋服,或倚在男子身上娇言细语,耳鬓厮磨,或与身边男子劝酒求金,钩心摄魄,或台上台下形输色授,拨云撩雨。
只一眼,便叫沈默云羞得面红耳热,手足无措,恨不得将头低到足下去。大周朝讲究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可怜沈默云一见如此大尺度,着实大开眼界,心下一惊。她心里将世间男子默默骂了一遍,连带着陪她而来的秦子墨也被她鄙视了两眼。
秦子墨只能委屈地无视沈默云的白眼,对着鸨母拿着牙扇指了指二楼,“刘妈妈,今日只是来赏赏美人技艺,小酌一杯,二楼雅座便可。”
那刘妈妈连连道是,便将三人引到了二楼。二楼雅座一共只有八张桌子,视野位置都极佳,能将一楼大厅尽收眼底。几张桌子中间只用了一幅浅紫色薄沙隔开,既透光透气又能保证一定的私密性。不过,此时时辰尚早,二楼八张桌子竟都还空置着。
沈默云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一楼厅中正埋在一个粉衣女郎颈边偷香的赵四。那淫邪的三角眼和猥琐的笑容不禁叫沈默云周身一阵恶寒,她快速收回了眼光,压下了令人作呕的不适感。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厮居然来了没有急着进房间,相必也是心痒痒地想一探花魁风采吧!
秦子墨径自走到最中间的桌子,可那刘妈妈却是几个快步拦住了正欲坐下的秦子墨。
“哟!实在对不住了!爷!这桌已经被另一位爷包了七日,今儿个才第四日。爷请来这边,这张桌与那旁边桌子不相伯仲,看得更清楚!……”刘妈妈边说,边将秦子墨拉到了旁边桌边。“秦公子今日?……”她边说边朝着沈默云斜了一眼,满眼惊艳,吞吞吐吐道:“秦公子今日可要找人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