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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横穿整个皇宫,夜中也许有人窥视,可谁敢多置一词?
早就下钥的宫门,悄无声息地打了开。
黑暗中,宫门处站着两队禁军侍卫,目视着这一行人穿过宫门。
宫门在身后关闭,仪仗和大半的宫女太监被留了下,四周多了几十轻骑护送无双回府。
府,并不是赵国公府,而是奉天夫人府。
就建在赵国公府一侧,可建得比赵国公府更为庞大、奢侈且华丽。
纪昜做事素来随性,自打无双跟了他以后,他就把赵国公府一旁的宅子重建后给了无双,特赐名奉天夫人府。
两座宅子中间有道相通之门,无双看似日里进出都在赵国公府,其实却单独住在奉天夫人府。
其实按照纪昜性格,无双完全不用再多此一举,奉天夫人府那么大的牌匾挂在外头,世人谁不知晓赵国公家二公子赵见知早就是绿云罩顶?
可京中无一人敢提此事,俱是因为那绿了赵见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乾武帝。
奉天,侍奉的便是天子。
那赵家当年在夺嫡之争中站错队,之所以现在还能保全国公府的名,京中谁不知是奉天夫人的功劳?
所以明明无人敢提,却无人不晓这件事,也所以郿无双坚持要进了国公府后,再回自己府里,完全就是掩耳盗铃。
可无双坚持,纪昜也懒得管她,遂才有此举。
……
车辇在国公府门前停了下来,无双从西角门进了去。
她并未多带人,只有几个贴身宫女和太监随侍在侧,可谓是极为低调。
黑暗中,西角门早已洞开。
明明开门关门都是轻车熟路,说明里面的人早有准备,也熟知无双会在这时候回来,可当无双进入时,却未看见一人,只隐隐感觉到守门的小屋里有人在看自己。
无双心知肚明赵家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走着,她还在想着白日和皇后见面的情形,详细到每一幅画面,每一句话。
想到生养孩子之说,她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眉心却缓缓蹙起。
快走到两府之间那道门时,突然出现了个不速之客。
是赵见知。
无双见灯笼的微光下,赵见知长身玉立,负手在身后,遥望着天上之月,步伐微微有些迟疑。
这般情形,无疑是对方找她有事。
可赵见知能找她有什么事?
夫妻二人打从成亲起,就是个错误,早已形同陌路,平日里赵见知也不待见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与她多说,此时找她会有什么事?
而且——
无双看了看身边的宫女太监。
这事若是传到纪昜耳里,恐怕他又要大怒,而她又要小心讨好他多日这事恐怕才能过去,所以无双是不想和赵见知有任何来往的,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自己好。
似乎看出无双的迟疑,转头看过来的赵见知露出一抹不显的苦笑,想了想他主动道:“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如此一来,无双自然不好拒绝。
可怎么说,在哪儿说,都是为难。
赵见知似乎也意识到了,看了看几个宫女太监,又道:“就去你那边说吧。”
见此,无双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往前方行去。
她并未发现走在她身后的赵见知,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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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其实很不舒服,可又说不上哪儿不舒服。
她以为是纪昜索求无度的关系,自己是累着了,强撑着身体上的不适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宫女体贴地在她腰后垫了个软靠,她靠在上头,才感觉稍微好了些。
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眼前这座奢侈华丽的屋子,以及其中的摆设,还有那些训练有素的宫女太监,轻手轻脚又体贴入微地侍奉着她……不知怎么,赵见知就想到平时无双在国公府里的情形。
在国公府里,无双就像一个隐形人,明明就杵在那,却所有人都视她为无物,自然就提不上悉心侍奉,有的只是冷冰冰地走着规律罢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他。
他理解家里人的想法,那种忌惮却又羞耻,羞辱却又不能把厌恶表现出来的复杂,只有视她为无物,才能保存赵家人仅剩的自尊,就好像家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可她却几年如一日的,每日都会去赵家晨昏定省,哪怕就是走个过场,她也要把这个过场走完。
妹妹说她虚伪下作,云裳说她是故意的,就连被她晨昏定省的母亲,都说她是故意恶心赵家,故意来羞辱她。
只有赵见知知晓,她不是这样的。
大抵是厌恶一个人久了,也可能是这厌恶在众多复杂中慢慢变了质,赵见知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开始关注起了郿无双。
可能是因为她总是占据了自己妻子的名分,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卖妻求荣’,他控制不住也没办法不去关注她。
开始是厌恶、懊恼、生气、羞耻、屈辱,可看得久了,慢慢也开始明悟,也许她并不是他当年想象中那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