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依言加上称呼:“求你了,陆淮深。”
陆淮深仍是拧眉心,语气疏冷,“叫这么生疏?”。
江偌看他半天,拿不准他的想法,面对他,比古时候揣摩圣意的太监还难受,生怕说错一个字。
末了,她忽而扬起个笑来:“求求你,姐夫。”
心里还因找对答案而暗暗自得了一下。
而他却笑了下,眼底没什么笑意,“现在叫姐夫么,还为时过早。”
江偌总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一动不动看着他冷峻沉敛的轮廓,笑容逐渐浅淡,直至于无。
她缓缓蜷起手指,那种只可意会的抗拒,丝丝缝缝从她龟裂的笑意里钻出来。
“这么为难就算了。”陆淮深看见她愈发冷淡的模样,忽然觉得乏味,好像她是失了吸引力的玩具,淡淡睨她一眼便要转身。
“老公,”江偌重新扬起的笑容有种说不出艳丽,情绪却已经被抽离似的,一颦一笑显得十分空洞,她笑问:“现在高兴了没有?”
传言,陆淮深和江舟蔓情投意合,娶的却不是江舟蔓。
事实是,他娶了江舟蔓的堂妹,也就是她江偌本人。
大约两年前,江偌成为陆太太,倒是无关情爱,纯属是在江偌的爷爷江启应拿捏着陆淮深短板的情况下,不太愉快的商业联姻。
本以为陆淮深这种人最烦别人威胁,当时陆淮深却答应得利落。可想而知,最后他还给江启应的报应也十分爽快。
陆淮深联合江家养子,也就是江舟蔓的父亲,里应外合扳倒江启应,从他们结婚那日算起,用时不到两年。
如果她不姓江,如果嫁给陆淮深的不是她,她可能还会有闲情逸致为他拍手叫好。
第3章:我陆淮深向来有仇必报
江偌的笑,一如既往让陆淮深感到讨厌,因为那笑,相当的虚情假意。
“我该高兴?”陆淮深面无表情反问她,又冷嗤一声:“我看你好像恨不得在脸上贴行大字:我是曲意迎合,并非真心。”
江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你比较能接受,我直接走到你面前,手一伸说,我要钱?”
陆淮深冷淡地看着她,并未搭话,开起来耐心已经耗尽。
江偌动了动喉咙,知他根本就是兜着自己玩儿,心里急恼,真话也就兜口而出了:“你根本就是看我不顺眼,无论我怎么做,你一开始就决定冷眼旁观……”
她无意中看见了几乎要燃完的香烟,降下怒火,低低的声音愈显空荡,“你明知道,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再来找你,不会再来找姓江的。看我这样你很开心?”
陆淮深低沉懒散的‘嗯’了声,补充:“算不上开心,顶多觉得舒坦。”
江偌被气到心绞痛,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腐朽又清新的气息,正值温差交替时分,体感时冷时热,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无声助长着心里无可奈何的悲愤。
她小姨父生前欠下三百多万高利贷,手中属于爷爷的资产已经全部被冻结,她把自己以前用来练手的股票和基金全部套现,加上这几年的存款,只还得了七七八八,昨天放高利贷的人追上门来,放出话来,限时三天,拿不出剩下的钱,要让她弟下辈子都在轮椅上过。
这些拿命走江湖的人,江偌不敢跟他们硬碰硬。
而且,爷爷那边除了医药费,接下来打官司所需的各种费用也是问题。
她在事发后放弃研究生学业回国,与陆淮深胶着整整一个月谈过离婚的事,然而当初结婚的时候,婚前协议的内容于陆淮深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不平等条约。
仅仅拿‘离婚家产平分’这一条来讲,陆淮深宁肯跟她耗下去,也不会离婚。
江偌一再妥协,只要两百万,当时粗略估计能还够高利贷,爷爷打官司以及住院的费用也算作其中。
陆淮深的答案是:“免谈。”
他一分都不愿给,想离婚可以,条件只有一个,江偌净身出户。
江偌不免再想起外界对陆淮深的评价:凌厉心狠,不近人情。
她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陆淮深何止是不近人情,他分明是睚眦必报,定要将她往死里整。
江偌问过他:“陆淮深,既然你如此厌恶我,那就离婚,配偶栏上写着我的名字,你不觉得恶心吗?”
陆淮深怎么回的?
哦,对了,他说:“我陆淮深向来有仇必报。”
他说那话时的模样她还记得,唇角轻扬,眼神锐利,慢条斯理又风度翩翩。
江启应算计陆淮深,她江偌是帮凶,他厌恶她是应该的,轻轻松松就同她离婚,也确实不是陆淮深的作风。
江偌日复一日这么自我安慰,近乎麻木,但再麻木也抵消不了心底日渐满溢的怨恨。
明明是两看相厌,陆淮深有本事看尽她的好戏,逼得她走投无路,她却没有。
第4章: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这就是她和他之间的差别,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他仍然高高在上,而她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将自尊挖出来放在他面前,任凭他的喜好肆意蹂躏。
江偌紧紧盯着陆淮深,愤恨和不甘几乎溢出眼眶,最终还是怕自己眼底情绪流露,迅速敛下眼睫,“就这一次,陆……老公。”
她忍着恶心,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见她眉心怨气积聚,却强作低眉顺眼状,陆淮深觉得没意思,不徐不疾的声线也冷厉起来:“老公现在心情不好了,识趣点,嗯?”
意思是她现在就可以麻溜的滚蛋了。
他说完便转身上车,不留一点余地。
江偌心凉了个透彻,在最后关头喊住他,“能不能让司机送我下去,这里不好打车。”
她不是会歇斯底里的性格,事到如此,一张白净清丽的脸,除了看起来狼狈些,平静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