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适时露出羞涩的笑容来,“大人请用茶!“
“大人谬赞了!这孩子倒还拿得出手,可惜被我这个当爹的拖累了。”新知县都来了,从前和他有默契欲结儿女亲家的旧知县一家是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离开了啊。但是口说无凭,而且这样言而无信的亲家,明净就算是过门怕也没有好日子过,罢了!
明净放慢脚步又听了几句,方知县本来是打算来请封父出山助他一臂之力大搞教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方知县打算在教上做出一番成绩来。可惜封父正是年富力强的年岁身子骨却是很差。退而求其次便向他咨询一番。
明净听到后来简直是心法怒放,方知县要将年久失修的学宫搬迁到宽敞的地方重建。那地儿她熟,去绣坊交绣活儿的必经之路。
就在方知县说的学宫新址对面正好有一家破旧的客栈在出售。占地是自家宅子的两倍。但因为房子破旧、地段又不好售价只要八十八两,而且至今乏人问津。这岂不是正想睡瞌睡老天爷就给送来了枕头?
现在将那客栈买下,等到学宫建好人气旺盛起来,就光是那地价也得翻倍吧。自家宅子能卖一百两不就是因为靠近学宫,地处繁华地段么。
如今难的倒是怎么说服便宜爹了。被他知道自己想赚这个差价,估计会觉得这是囤积居奇有辱斯。精心教养的闺女成了这样,他怕是难以接受。
不过,就算便宜爹说服不了,明净也打算先斩后奏了。到时候去办卖房的手续是要拿他的私章去用的,就把买客栈的事一并儿办了。
万一、万一新学宫的事不成,那至少也有个旧客栈在手。总好过带着银子回乡下,被极品亲戚算计走了要强吧。
而且,方知县说得那么意气奋发的,那这件事他应当是非常重视、非办成不可的。就算有什么变故,那顶多也就是推迟一些时日,早早晚晚还是要办的。
明净就此打定主意,等到送了方知县出门她又来到便宜爹屋里。
第6章 6.敲定
封璟方才透支体力了这会儿有些困倦。但明净还是决定打铁趁热,先把事情落实下来。
“爹,你先别睡。我有要紧的话说。“
“嗯?“
“方才方大人的话我听到了。他要扩大学宫招生,聘用各大书院得力的先生,还要将学宫搬到新址去扩建。“
便宜爹道:“嗯,是有这么回事儿,回头让明皓去考就是了。方大人说成绩好的可以仿效禀膳生制度由县衙给予钱粮的资助。”
“这倒真是挺好的。不过我要说的不是弟弟的事。”
“那你要说什么?”要不是明净脸色太严肃,体力有些不支的封璟都要打发她出去了。
明净在床边坐下,“方大人如此看重爹,虽然爹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去学宫出力,但可以在别的地方略尽绵薄之力啊。”
“什么地方?”
“方大人之所以刚到任就来探望爹,是因为他有心在教上做出成绩。更是因为爹在这方学界很有号召力。”
便宜爹在学宫多年教出了很多学生,然后他从秀才到举人有不少同年。而且因为他乐善好施、人品跟学问都很过硬,所以颇得人望。
“你的意思是?”
“爹爹可以写信给一些同年或者前辈学者请他们来讲学、辩论。如此不是可以提升本县的学术氛围么?”
“可是,学宫日常教学繁忙。且为父已经不在其位怕是不好去指手画脚的安排。而且各个学派颇有些门户之见,学宫目前的氛围却是不太自由。”
“这就要女儿要说的了。这些活动未必非得在学宫进行。我知道学宫新址的对面有一个旧客栈要出售,咱们可以将它买下来。到时候就在那处进行。靠近学宫,学子们可以来旁听或者各抒己见。有机会得到前辈的指点也可以受到锻炼。渐渐的形成了氛围,这不是也对教有很大促进么?而且咱们自己还能通过提供茶水、点心、食宿也得些报酬解决缺银子的难题。”
封父被明净忽悠着,对她描述的场景也产生了几分期待。他本来就在遗憾病得不是时候,要错过新知县在教这块大展拳脚的时机。如今明净所言既避开了学宫里的门派纷争也可以提供一个很好的交流场所,还能解决自家当前困境。何乐而不为
“可是,咱家哪来的银子?”
“咱家有银子啊,刚才方大人来之前有个王老爷看上咱家的房子,愿意出价一百两,略高于市价。他们前后脚的来,女儿还没顾得上同爹讲呢。”
看便宜爹眼中一亮,然后想到自己的病又有些犹豫。
明净再接再厉道:“这个价位女儿觉得可以接受。那座客栈只要八十八两,买下来咱们还剩十二两。女儿手头还有八两,有这二十来两在乡下精打细算的过三五个月也没问题。弟弟的成绩去参加考试多半是能拿到奖学金的。女儿到了乡下还可以上山采药材。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想到其他的挣钱法子。”
第7章 7.买卖
那天去回春堂抓药明净看到一个妇人采了一背篓药草来卖,得了六钱银子。据说她每次赶集都要来,收获差不多。这样的话,一个月就有六两银子了。算下来基本可以收支相抵。
这个时代的物价一个鸡蛋卖一个铜板,一斤瘦肉十八个铜板,一千个铜板换一两银子。所以一两银子就约等于现代一千块钱的购买力。一个月六两银子算非常高的收入了。
封父摇头,“你又不认得药草。”
“赵大哥已经答应教我了。”
封父想到女儿从小都是教什么一学就会不由点点头。但是,“挖药草太辛苦了。”
“只要能补充家用,女儿不怕累。而且采药草还能锻炼身体,也不亏眼睛。”
“我儿长大了,想得挺远的。但如果太辛苦,一定不要硬撑。”封父很欣慰的道,“为父明日精神好了写个条陈你请人送去给方大人,知会他一声比较好。”
“好的。”有知县支持的话就更好了,办好了还可以名利双收。至少,地痞不敢随意到客栈来捣乱收保护费就是了。
事情敲定了,明净一改之前不太乐意卖房子的态度,次日便答复了王老爷。然后请了赵郎中陪同,拿着便宜爹的私章去衙门办过户手续,将一百两的银票收入囊中。
她在县衙门口和王老爷约定好了,半个月后王家来接收房子。接下来她又和赵郎中马不停蹄的奔向客栈。
“明净,你这么急做什么?”赵郎中不由问道。
“我怕那客栈被人买去了。”
赵郎中有些不明白,“那个地方,没什么人会去买的。房子又旧,地方又偏。你们家如今正缺银子,不然也不会卖宅子了。怎么还去买那里呢?”
明净笑笑,“那里会好起来的。赵大哥要是有余钱也可以试着在附近置业。”县城名医的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而且你嫂子又怀上了,双胞胎。我得替老人、孩子留着银子。”想到先生是交代了卖了宅子的银子去买客栈的事,赵郎中也不再多问。
去到客栈,的确是门可罗雀的地儿。明净四下看了看,前面是客栈,后面还能住人。既然将来会大涨,她也就不挑毛病砍价了。
“八十八两是吧,成交!咱们去县衙办过户吧。”
房主也是急等钱用才会出卖祖业,当下看赵郎中挺着急小姑娘价都不讲就要买,只以为小姑娘太小了不明白那么多,赶紧说定然后一同去县衙。县衙办手续的吏员一看又是明净不由乐了,“哟,你怎么又来了?”
“顾叔,之前是来卖宅子,这回是买了个旧客栈。”明净笑盈盈道。因为封父之前也挂了八品职务,所以封家同这些吏员也是有来往的。
顾叔看看地方,“这地方不太好啊,有些偏了,房子还旧。你爹可想清楚了?”
明净点头,“想清楚了的。就是我爹嘱咐赵大哥陪我去买的客栈。
第8章 8.贵客
明净一天之内先是来卖宅子,然后半个时辰后又来买客栈,消息很快在衙门里不胫而走,传到了方知县耳朵里。
“这么有效率啊?”方知县想了想笑道,“嗯,让人去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一两多的契税银子就给她免了,然后叫她过来一趟。”
免了一两多的契税对明净来说是意外之喜。她手头正紧呢,一两多银子可以办很多事了。更关键是这显示方大人很看好她的计划啊。
“封姑娘,方大人请你进去呢。”
“好,我这就去。赵大哥,麻烦你回去和我爹说一声。”是要问问条陈的具体情况吧。她昨天打听了一下,方大人到任不久但官声甚好呢。
明净脚步轻快的跟随衙役过去后衙见方大人,不料却在二门处被拦下了。
“大人突然来了贵客,让你在这里等一等。”
“哦,好的。”明净乖乖在门房处坐下等候,平复还有些激动的心情。
约莫等了一刻钟的样子,方知县亲自送客出来,看来还真是一位贵客啊。因为方知县走在他身旁,是半躬着身子退后半步位置的。
明净是听到脚步声好奇的转头瞥了一眼,从门房处半开的门缝里看到贵客的身形十分的高,比方知县站直了还高大半个头。而且一身玄色劲装,身材非常的好,能及得上t台上的超模了。没看到正面,但行走间气场足有二米八。
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过登县衙大门能不预约,还能让方知县这么礼遇,对小小的淮山县来说也算得大人物了。为免失礼她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挪开了视线,而且那人一双大长腿,没几步就已经走出去了。
方知县送客后回屋,他已经将之前传唤明净前来的事忘在了脑后。
明净又等了一阵,没人发话她也不敢走。眼见有侍女用托盘端着茶盏进去,她忙出去叫住人,笑吟吟道:“这位姐姐,我是学宫前任教谕之女,奉召前来。之前方大人有客,让人交代我在此等候。”
那侍女看明净长得挺好,言语间也颇礼貌。想了想便道:“等下我上茶的时候跟大人提一句。”
“多谢姐姐!”
方大人接过茶听侍女顺口一提才想起来这茬,“哦,叫她进来吧。”
明净进来便向方大人行礼,方大人摆摆手免了她的礼,“你爹昨天都没提起办客栈,邀集方圆百里内学界名人来讲学、论辩的事儿。怎么这么快就想起这茬了?”这件事由方举人出面比他出面要合适些。他身为行政主官也不想卷进各家学派之争。
“不瞒大人,是小女提醒的。”
“哦,是你想到的啊。难得、难得。”他果然没有猜错,当时就觉得小丫头上茶听到学宫搬迁的消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明净有些赧然地道:“谢过大人免了我家的契税银子。大人既然这么做想必也是知道我家就快到捉襟见肘地步了。小女提议办这么个化氛围浓厚的客栈其实也是为了公私两利。于公就不说了。于私,回头我家刚买的客栈价格一定会大涨。而且如果在大人的支持下将客栈办好了,也可以获利。如此小女就可以不再为家里的花销头痛了。”
第9章 9.再遇
方大人点点头,“是个机变的孩子。很多读书人家教出来的孩子就只会一味读书,小姑娘不错。”
“小女不能像大人一般经邦济世、经世济民,但自家的衣食住行还是得想法子解决的。”真正的好官可不是学问好就够了的,一定得懂得仕途经济。方大人既然立志做出政绩,想来是欣赏能做事的人的。
方大人抬手拈着胡子笑笑,“到时候有你父出面邀集人,小丫头你来打理,想来客栈会开得不错。”
“都是托大人的福。”
方大人又鼓励了两句端了茶,明净告退出来。看时间差不多到弟弟下学的点了便拐了个弯往书院去,预备顺道接他放学。
为了自己的人身自由,她愿意努力供养缠绵病榻的便宜爹。至于这个便宜弟弟,如果品行好她也愿意一路供他读书科考。不过,好品行不是白来的,需要调教。如今家里情形很不好,正是要让他知道,从而生出一份责任感来。
明净一边盘算着,一边往书院去。走在大街上却让她看到了十分不爽的一幕:有人当街打媳妇儿。
这年头女人地位低她是知道的,但亲眼目睹依然有些难以接受。那男人长得孔武有力,听边上看热闹的的人议论说是街上的屠夫。收入可观,可惜十分好赌。
“放手,再不松开老子拿你去下注当赌本。“男人的腿被女人抱住,拖行了两步仍然挣不脱,便弯腰去硬掰女人的手,动作间十分的粗鲁。
“他爹,不能啊!家里就只剩这点银子了。”
“你个臭婆娘,家里的钱一分一厘都是老子挣回来的。你凭什么藏起来不给老子?”男人把女人推了个趔趄,扬长而去。
那女人站起身抹着眼泪独自走开,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的散了。明净呼出一口恶气,略站了站才抄近路往书院去。这么一耽搁,再走大路就容易错过放学的点了。
却不想刚转个弯走进一条巷子又见到了那个眼熟的背影:贵客先生!
这回不但看到了背影还听到了声音,“看来你当初做伪证陷害于我,却也没换来你想要的幸福啊。”
站在他前面的正是方才当街挨打的女人,她初时迷茫,继而一脸惊骇,脚下不自觉的就退了两步,“是你,你回来了?”
明净顾不得感叹贵客先生有一把对得起他身材、苏死人不偿命的低音炮嗓音,就被他猛地转头看了个正着。
这条长长的巷子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她赶紧道:“我只是想抄近路去书院,打扰了!”边说边快步走了过去。
这人脸上戴了一个鹰形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剩下的那小半张,下巴光洁、唇形完美。
贵客先生的视线冷漠的从明净身上扫过,错身而过时低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小丫头,你可是连犯两遭了。做人还是不要太好奇的好!”
“是是,受教了。”她之前不过看他背影一眼,方才也真的是凑巧,绝没有要打探别人隐私的意思。只是看到这样的极品,行走中的荷尔蒙,上辈子带来的审美忍不住暗戳戳地就爆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