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恬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方向,手搭在刘然的肩膀上,吊儿郎当地吹了一声口哨。
大八卦啊。
刘然听着她这句话的语气,忍不住抖了抖,赶紧劝道:那男的是跟职中张老五混的,你别去招惹啊,那种混社会的人我们惹不起的。
我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白恬最受不了他的婆婆妈妈,手一挥,提着书包走了。
老大你去哪啊?土豆花不吃了啊?
一碗够你吃吗?放假当然是要去打游戏,没事儿别来烦我啊。
刘然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他盯着她一直从那个巷口路过,看都没看一眼往前走了,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接过第二碗土豆花,美滋滋地捧在手里,从反方向的路口往家里走。
网吧一条街的后巷是坏学生的聚集地,白恬很少走这条路,毕竟虽然她迟到早退不交作业,但她知道自己是个好学生。
哪怕是今天,她也绕过了那条巷子,打算从远一点的路去网吧打游戏。当然,不是正规网吧。
但是白恬万万没有想到,她从不在河边走,今天也能湿了鞋。
巷子深处传来的拳打脚踢声,以及男生的惨叫声,还有女孩子的哭声,让白恬站在路口迟疑了许久。
工作日的下午,路边没什么人路过,白恬张望了一下周围,最后一咬牙,悄悄走进了巷子里。
越是靠近,那些混乱的声音就越清晰,白恬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走,然后站在拐角口探头看了过去。
蜷缩在地上被四五个青年殴打的男生抱着头,不断发出惨叫声。
白恬的目光移上去,看到了被高个青年拉着手无法动弹的女孩子,她哭得梨花带雨,好看的小脸上全是泪水。
白恬暗道一声糟糕,这两个人不就是刚刚她看到的职中男生和D班的班花吗?
求求你们了,放过他好不好,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白恬没搞清楚状况,不敢做什么,她手里紧紧地捏着电话,双眼不断观察着巷子里的情况。
有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的纤细身影一直靠在墙上,垂着头不作声。白恬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这个人的侧影,就连那张脸也有一大半都被藏在帽子里,只露出白皙的下巴。
D班的班花还在哭,蜷缩在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动静,殴打着的几个青年停下来,巷子里只剩下她的哭声。
白恬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再晚一点就真的出人命了。
她低头看着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白恬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发抖,在手机按键上飞快地敲下几个数字。
一通电话刚刚拨出去,巷子里的声音便在这一秒戛然而止。
白恬愣了下,屏住呼吸探过头去看。
围着男生的四五个青年已经散开,往巷子另一个出口走去。D班的班花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啜泣,而她的身前笔直地站着那个灰色的身影。
一时之间,巷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正在白恬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时,那个人突然开了口。
我问你。那个人垂下头看向还在哭的女孩子,声音一出口,白恬就睁大了眼睛。
一缕黑色的发丝从卫衣的帽子里垂落下来,那人蹲下身,平视着D班的班花。
你是不是要跟他在一起?
抽泣着的女生猛地一抖,她沉默半晌,突然抬起头,一改刚才的柔弱,大声吼道:没错!我就是喜欢他!我要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这样做?
蹲着的人安静看着她,没有出声。女孩又害怕了起来,她低下头,哀求道: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话音落下后,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白恬以为那个人快要发火时,她却平静地站起身来,双手插在兜里。宽大的卫衣帽子顺势滑落下来,露出乌黑的长发,与一张精致姣好的脸。
她轻轻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回道:但愿你别后悔才好。
救护车呼啸而过时,白恬正缩在街口的小卖部里喝着汽水。
她一身的冷汗已经被烈阳烤干了,但那股冷意依然牢牢笼罩着她,让她打从心底里感到不安。
白恬想用或许是长得像这种理由搪塞自己,但她脑子里的那个侧脸实在是太深刻,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印象中的那张脸分离开来。尽管无论是神情还是衣着姿态,两者都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就像是长着同一张脸的两个人一样。
真该让李老秃亲眼看看她这副样子。
白恬嘀咕着,抱着书包走回了家。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哪怕是白恬这种天生反骨的捣蛋鬼,也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向警察或者学校揭发这件事是行不通的,哪怕很无奈,但世界上就是有无穷无尽的不能讨回的公道。
所以白恬只能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能做的都做了,超出能力以外的事情她真的没有办法。
她甚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参与了这件事。
尤其是当事人。
一想到那张脸,白恬就心里发毛。
她打定了主意,以后在学校里见到那个人就绕着走,有多远躲多远。
但有句话叫做,事与愿违。
高一开学当天,白恬还没能从见到李老秃的致命打击里缓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围了一大堆人,叽叽喳喳的,吵得要死。
干啥呢,闪开。心情差到极点的白恬提着书包站过去,嚷嚷了一嗓子,成功哄散人群,腾出空间给她走进去。
坐在白恬座位旁边的人抬起头看过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含着歉意对白恬道:不好意思,班里有事要商量,才占用了一下你的座位。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