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林晚晴顿时傻了。
三千块,填上五十万的物件?
尽管她对古玩不甚了解,却也知道,这是个天方夜谭,圈子里确实有不少蒙尘的好物件,可谁能眼瞎到把五十万的东西卖成三千块啊!
贺天听到这说法,更是一下笑喷出来,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瞧着苏晨:“之前我看你肚子里还有点墨水,现在看来,原来是个满嘴跑火车的黄口小子,你当是赌石呢,能用三千块搏出五十万的物件?”
不远,那些等着鉴赏新货的看客们,也都转过头来,原本对苏晨是充满敬畏的目光,此刻又变回了一开始的狐疑,甚至轻蔑。
三千搏出五十万,闹呢!
苏晨不理他们,直视林晚晴:“你愿意相信我吗?”
虽然他的说法荒谬无稽,眼睛却是清澈如许,不搀有一丝杂质。
林晚晴咬咬嘴唇,从自己的粉色包包中取出三千现金,递到苏晨手上。
“谢了。”
苏晨淡笑一声,转身就离了古圣斋。
此时,贺天神色从容的凑上来,笑呵呵道:“晚晴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三千块,只怕是肉包子丢狗,有去无回啊。”
其他看客们也纷纷附和。
“贺少爷说得对,瞧他急匆匆的样子,准是跑了。”
“我见他说出子孙钉的门道,还以为是个老炮,结果是个骗子啊。”
“古玩街上这种人多了,他的骗术也算高明,至少把帝王柏的烂根给说中了。”
听见最后这句,贺天立即见缝插针的回过头去。
好笑的声音说道:“先前请来这尊盆景的时候就让人看过了,这帝王柏喜阳不喜阴,摆在这位置上,怕是长不太好,可我家老爷子偏就觉得摆在这儿顺眼,也就把其他事给忽略了,现在想来,估计是这么个原因。”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称是,几句话下去,更是把不见人影的苏晨更是挤兑的不成样子,直接把他从深谙古玩的大家,说成了懂点花草养殖的骗子。
林晚晴被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听的小脸愠怒,檀口微微张启,想帮苏晨说几句话,可是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发慌,毕竟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竟然就把三千块钱直接给了他。
倒不是心疼钱,只是林晚晴担心,自己对苏晨的一抹善意,最后便变成对自己的伤害。
突然,一道人影返回店中。
“他回来了!”
林晚晴美眸中闪过涟涟异彩。
其他人正说到兴起,见苏晨回来,一下都不知声了,不知道是心虚,还是被他手中的东西吸去注意。
只见苏晨怀抱着一只青瓷小牛,右手还提着个布袋,瞧不出里面有什么玄虚。
林晚晴一张樱桃小口,顿时张成了o型:“这不是那个奶奶的青瓷小牛吗?”
“对,之前贺天那么一吓,她便去了别处摆摊,费了我不小功夫才找到这只青瓷小牛。”
苏晨笑着把青瓷小牛递给林晚晴,然后将手里的布袋展开,“更幸运的是,牛身碎落的瓷片都在,只要我稍作修复,价值翻上几番不成问题。”
修复?
这两个字甫一出现,整个店子都沉默下来。
所有视线都集中在苏晨一人的身上,有震撼,但更多的还是怀疑。
因为苏晨说的是,他稍作修复。
比起文物鉴赏,文物修复需要的专业水准太高,同时还要兼备多门学科,是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毅力的职业。
说简单点,一名专业的文物修复师,都是用大量时间熬出来的。
光是要看懂文物的光谱分析图,就需要三至五年的悉心培养,这么个毛头小子,怕是连光谱分析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片刻的沉默之后,店里哄堂大笑。
贺天更是连眼泪都要飚出来:“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说要修复它,小子,你成功的逗笑我了,这样吧,等你弄完以后,我花五千块买你的青瓷小牛。”
苏晨冷冷看他一眼:“滚!”
贺天的神色蓦然僵住,只感觉像是被一头嗜血猛兽凝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这股冷意来的快,去的也快。
贺天回过神来,当即就叫嚣起来:“三儿,把这个不识抬举的混蛋给我打出去,不准他再踏上古玩街一步!”
“等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众人转眼望去,俱都露出恭敬之色。
齐齐喊道:“贺老来了。”
“嗯。”
老者淡然点头,随后轻飘飘开口,“贺天,把我那套修复工具取来,借给这少年,亮一亮他的手艺。”
苏晨怔了下,转头微微打量起这位老者。
第5章 修复神技回天手!
老者穿一袭唐装,身材挺拔,精神很好。
只是,眉宇间飘散着的那种盛气凌人,与贺天如出一辙。
苏晨突然想起来,这老者姓贺。
“父亲。”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贺天的声音,“您那套工具可是京城天顺堂的物件,整套下来,顶的上五只青瓷小牛了,真的给这小子练手?”
贺老面容平静:“不过万把块的东西,拿去用便是,只不过”
一句转折,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只见贺老的目光稍显阴霾,冷冷说道:“如果你只是在这故弄玄虚,用这种手段抹黑我古圣斋的名声,今后你在古玩街该怎么混,最好自己思量清楚。”
苏晨闻言,嘴角轻轻一扬。
明明是一张二十来岁的脸,气场上,却丝毫不输贺老:“万把块的工具,在我眼里,不过入门。”
呼!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只是,他们投来的目光,都是幸灾乐祸。
谁不知道,这京城万顺堂在北方古玩界里都是榜上有名的铺子,经他们手里出来的物件,不论古玩还是工具,无一不是两个字。
精品!
而这个苏晨,不但对古圣斋毫无敬畏,连带着把万顺堂的名号也给黑了,着实是个脑袋够铁的愣头青。
此刻他们都盼望着,能看见苏晨被打脸,然后像只过街老鼠一样被踢出古玩街,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贺老皱起眉头,没想到自己竟然没能镇住苏晨,顿时高看了苏晨几眼,随即从鼻腔中重重发出冷哼:“好小子,希望你的手艺最好能撑起这些大话!”
一挥手,那个叫做三儿的狗腿,立刻去古圣斋的内堂取工具去了。
趁着这会儿,林晚晴连忙靠近苏晨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要不,还是算了吧。”
“别算了啊。”
贺天始终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见状立刻开口,吸引来大家的注意,“晚晴,你这个凯子要是走了,就是自打自脸,以后在古玩街照样没得混。”
林晚晴俏脸顿红,气的声音直颤:“你,你别乱说话!”
苏晨则是懒得废话,直接一记眼光狠狠打去,瞬间让贺天如芒在背,硬生生把后面一些难听的话憋了回去。
恰在这时,三儿提着一个箱子出来了。
啪一下脆声打开,箱子里的修复工具,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光谱分析仪,绘图纸,特制胶水,各种型号的锉刀,以及贴补用的金箔和最后补色的颜料。
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把在场看客整的清一色懵逼表情。
直到有人惊醒过来,感慨道:“我只知道贺老是古玩街最好的鉴宝专家,却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是个文物修复专家。”
贺老受用的摸摸胡须:“文物修复上,我也只是半路出家,算不上专家。”
“您客气了。”
听着这些人对贺老无脑吹,苏晨只是戏谑的笑笑,将青瓷小牛摆在就近的一张玻璃柜上,装满碎瓷片的布袋放在旁边,随后,从箱子里捡了三把锉刀和一管胶水。
贺老冷笑一声:“果然是个不懂装懂的骗子。”
“贺老,这怎么说?”
有人问道。
贺老不答,而是给贺天递了个眼神,后者知道这是给他表现的机会,立即洋洋洒洒的说了起来:“凡修复文物,都要先取文物的光谱分析,找到具体的伤残位置,这小子一上手就用胶水沾补,根本连新手都算不上,就是把修复文物当做了拼拼图的游戏而已。”
“原来如此!”
众人如醍醐灌顶,赞叹贺天学识广博的同时,也不忘趁此机会,狠狠贬低了一番苏晨。
林晚晴无措的攥着小手,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而苏晨,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以四根手指同时夹住三把锉刀,那造型就跟金刚狼的狼爪一样,左手拇指与食指捏住胶水,剩余三根手指捏起瓷片,按在青瓷小牛的残缺处,胶水微蘸,再以锉刀轻轻修饰,轻描淡写般,就把一枚瓷片贴补回去。
整个过程举重若轻,行云流水。
“嗯?”
贺老轻咦一声,轻蔑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丝神采。
而那枚瓷片,只是一个开端。
苏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他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留,每拿起一枚瓷片,便能在数秒钟之内,把瓷片贴补回去,就像是按了快放开关,动作流畅的不像话。
事实上,贺老说的并无错误,一次文物修复,需要严格按照光谱分析、绘图、粘补等过程,缺一不可。
可关键是,他拥有一双神奇的眼睛。
当他专注于修复的时候,眼睛能够读取到的内容就越是丰富。
“牛角处有残,残缺度十五,瓷片棱角受损,需粘补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