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堂中众说纷纭,议论不迭。
却见崔耕继xu 说道:“诸位还请肃静一下,我崔二郎既没疯,也没癫。我算了下,不算来的三位酒坊坊主,此番来了十二家酒肆八家食肆的东家掌柜。这样,这二十家的酒肆食肆,我每家拱手送上十五坛木兰春酒,分文不取。提前让大家在街市坊巷中先兜售一番,提前让咱们清源县的百姓品上一品我崔家经过古方改良之后,精心酿造的木兰春酒。”
“同时,趁着今天这大好日子,我崔耕正式宣布 ,崔氏酒坊,即日成立!酿造之酒,正是今天诸位所品的木兰春酒!”
哗
此言一出,满堂沸然!
哐当!
宋温猛地心一惊,手一抖,酒碗脱落在地,碎裂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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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又起歪邪念
崔耕的现场宣布 ,无异于告诉 所有人,木兰春酒并非崔氏祖藏陈酿,而是自己改良古方后亲手酿造的!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在场的这些人心里都很清楚木兰春酒的与众不同和价值。这酒一旦面世,绝对是横扫清源县酒市,甚至对整个大唐帝国的酒市都会造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冲击!
换而言之,谁掌握了木兰春酒,就等同掌握了一座金山,一座挖之不绝的金山。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喝酒,这座金山就永远都不会枯竭。
当醉仙楼酒会散场之后,这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便传遍了整个清源县四街九坊各处。
当日,各家酒肆食肆便将崔耕拱手相送的木兰春酒摆在了显眼位置,开始让食客乡邻试尝试卖。
因为这酒并不是绝版藏酒,而是可以源源不断产出的,所以价格方面肯定是有所下滑的。众人私底下一合计,统一了定价,约莫半勺酒价十文钱。半勺酒差不多一两的份量。
半勺酒价十文钱,虽然比不了今天酒会上的竞价,却比美人醉、一锅香的定价要略高。这个酒价也算对得起这酒的价值,而且这也是一个大众都能接受的价格。
酒香不怕巷子深,同理,好酒不怕货比货。
果不其然,木兰春酒一经各家酒肆食肆试尝试卖,短短一个下午的光景,便兜售的七七八八,几乎让木兰烧、美人醉、一锅香三大清源本地名酒滞销不动,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
……
“太可怕了!夫人啊,太可怕了,这木兰春实在太可怕了!”
傍晚时分,城东丽景坊,方府。
方铭手里拿着账簿,匆忙来到花厅中,打断了梅姬和宋温的闲叙,忧心忡忡地边一路小跑,边大声喊道:“夫人,我打听了一下,短短一个下午的功夫,崔二郎的三百坛木兰春酒几乎在四街九坊内的食肆酒肆脱销!而且,刚才有好些个掌柜的派来伙计,说是要跟咱们酒坊退订木兰烧!这,这可怎么办啊?”
梅姬虽说对木兰春酒的畅销早有心里准备 ,但听着方铭这么一说,心里还是不禁咯噔一下,暗自骇然,没想到这酒居然会造成这么大的冲击。
冲击得自家酒坊的木兰烧居然滞销不动,这绝不是好兆头。那么只要崔耕源源不断生产木兰春酒,那自家的木兰烧还能卖给谁?到时候,酒坊离关门歇业也不远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有城府的女人,有宋温在场,她自然不能表现的惊慌失措,免得让人看低。
随即她横了一眼方铭,没好气地啐了一句:“义父在这儿呢,尽说些扫兴的话,他崔二郎再厉害,大不了咱们把酒坊关张嘛。有义父在,还能没了你我夫妻的活路不成?”
这话一出,宋温那对三角眼又是眯了起来,打量了方铭一眼,冷笑道:“方铭啊,亏你还是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还没个妇人有魄力!不过嘛……”
宋温话音一转,不再看方铭,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了梅姬身上,轻声道:“酒坊关张倒是不至于,既然这木兰春酒这般好卖,那你家酒坊也生产木兰春酒不就行了呗。”
“啊?崔二郎那小崽子还能将酿造木兰春酒的方子和手艺平白教给咱?”方铭一脸费解。
倒是梅姬有些明白过来,试问道:“义父,您莫非有了拿到这方子和酿酒手艺的对策?”
宋温唔了一声,道:“老夫虽然不懂造酒,但也知道 ,这每一种酒,它都有自己的独家酒方和一套区别于其他家的酿造器具。这都是独一份的东西,非亲近之人,崔二郎绝对是不会告诉 的。所以要想从崔二郎身边的人下手,估计是行不通的。”
说到这儿,他那对阴鹜的三角眼猛地睁开,眼中尽放狠厉之,阴恻恻道:“既如此,那只能用非常手段来获取了。”
有戏?
梅姬心中一窃喜,正要说话,却见方铭急道:“敢问义父,用什么非常手段啊?”
“呵呵……”
宋温笑了笑,还是懒得理会方铭,而是伸出五根手指摆弄了一下,道:“办法倒是有哦,不过可能要费些心思,这个嘛……”
“义父,您不是外人!”
梅姬见机得快,狠狠心咬咬牙,趁势说道:“只要能拿到酿造木兰春酒的秘方,方氏酒坊您占五成份子。总不能让您老人家平白劳心劳力的,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聪明的女人啊!
宋温贪婪地看着梅姬,心里赞了赞,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不过他并未应承,而是客气了一番:“梅姬啊,你都说我不是外人了,怎么还能这般客气?这样,我一会儿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计划,一个让崔二郎乖乖奉上木兰春酒秘方的计划。明天晚上,你来我府上一趟。如何?”
梅姬有些弄不明白了,宋温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有了办法,而且老娘也愿意让出酒坊五成份子了,还不肯说。还要拖到明天晚上去他府上才能说?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宋温起身,伸出手在梅姬的胳膊在捏了捏,笑道:“梅姬啊,明天晚上记得过府一趟。”
“义父,如果五成份子嫌少的话,奴家可以再让一成的,只求义父能够助我拿到……”梅姬也起身,有些心急地说道。
宋温挥了挥手,佯怒道:“都是一家人,什么五成六成的?好了,老夫先回去了,明晚过府再叙,不用送了!”
说罢,便不再理会梅、方二人,大步走出了花厅,起身回家。
待得宋温一走,方铭颇有几分不悦地埋怨道:“夫人,你这也太大方了?白白就将酒坊让出五成去,咱们得来这崔氏的家业也不容易啊!”
“你晓得什么?”
梅姬没好气地瞪着他,说道:“如果咱们得不到木兰春的秘方,这酒坊就是十成在咱们手里又有何用?难道还继xu 酿造木兰烧吗?你不是说那些购咱家酒的掌柜都派人来退订了吗?但咱们拿到秘方就不一样了,半勺酒价十文钱的木兰春啊,就算咱们只占三成,也能让咱家赚得盆满钵满哩。你这缺心眼的傻货!”
“呃……”方铭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继而讪笑地竖起拇指赞道,“还是夫人想得高明!”
梅姬得意 地扬了扬嘴角,不过看着花厅外宋温离去的方向,嘀咕道:“不过宋温这是什么意思?心里明明有了主意,偏要明晚我去他家里再谈?看他那样子,应该不是对五成份子不满意 啊!”
方铭愣了愣,仔细琢磨了下,低声道:“夫人,你说这老家伙是不是对你不安好心,动了那个啥念头啊?”
“呸!”
饶是梅姬这种女人也不由得两腮微红,白了方铭一记白眼,啐道:”老娘可是认了他当义父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见着老娘第一面就想爬我床榻扒我衣服?呸,憨货,以后不许再说这种浑话!”
“嘿嘿,”方铭贱笑了一下,看着梅姬鼓鼓囊囊的胸脯,舔了舔嘴唇,道,“那可怨不得我,谁让表妹你长得这般勾人呢?嘿嘿……”
“呸,满脑子尽是写腌臢鬼祟的东西!”
……
……
周溪坊,崔耕临时租住的小院。
在一处房内,崔耕看过田文昆草拟的一份契约后,亲自签名画了押,并亲手递交给了田文昆。
田文昆小心翼翼地接到手中,再次重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遂笑道:”崔兄弟果真言而有信,这契约没问题了。从今往后啊,你们崔家的木兰春对外销货事宜,就统统委托交办给了我们南北货栈了。所得盈利,我们南北货栈占三,崔兄弟你独占七成!“
说罢,田文昆又是谨慎万分地将契约折好,贴身放进了怀中,最后不忘手心贴着胸口,生怕这份契约自己会长了翅膀飞走似的。
崔耕旁边的初九见状,不由嬉笑道:“田东家,你可真是小心过头了,这屋里就咱们三人,我家公子既然允了你,还能拿回这契约不成?”
田文昆嘿嘿笑了笑,道:“你这小厮不懂,你家公子给我俺的契约不单单是份契约,还是一场天大的富贵。田某人怎能不小心?”
崔耕自然知道 田文昆的心思,好比他田文昆经营了南北货栈近十年才攒下这份家底,突然发现 有一门生意给他带来的富贵,居然不用一年就可以挣到他十年积攒的家底,不小心才怪。
他之所以选择田文昆作为销售木兰春酒的合zuo 伙伴,也是有自己的缘由。一是田文昆今天在醉仙楼豁出去得罪宋温,也愿意和他配合到底,至少说明田文昆人上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11章 果真同一人
在周溪坊的一座大杂院中,一间不起眼的简陋小房里,加盟代理的经销模式跨越千年,通过崔耕的嘴,第一次出现在了公元七世纪的大唐帝国。
崔耕的一番释疑和解说,令整个房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田文昆听罢双目圆睁,大口大口呼哧着粗气,感觉浑身体内燥热难当,仿佛有一股无穷无尽的力气 在身体里滋生蔓延。
仿佛间,他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雄心勃勃之志如长江之水滚滚而沸!
加盟代理,以木兰春酒的超绝品质作为保证,以让利作为突po 口,让大唐三百余州千余县的酒家都来参与经销木兰春酒,而南北货栈作为木兰春酒的大唐帝国的总经销。
天下商人无一不趋利,木兰春酒的真正 价值摆在那儿,哪个酒家不愿意卖?崔二郎崔兄弟这主意简直神了!
田文昆由衷地在心里佩服道,这加盟代理的主意看似简单,却把人心给摸得透透了。说得一点都没错啊,独家经营木兰春酒又怎比得上遍地开花,抢占全国各地的市场来钱快而多?
有了这加盟代理的法子,田文昆偷偷估算过,以他南北货栈的实力和人手,不出三年,他相信都将木兰春酒卖到大唐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里!
三年再三年,就算是卖到西域、卖到大食国、卖到波斯、卖到新罗和日本,都有可能变成现实!
这法子绝了,真绝了!
“听君一席生意经,胜做十年大买卖啊!”
田文昆敛起神,正了正衣襟,挺身而立之后,冲崔耕躬身拜服道:“感谢崔兄弟的不吝赐教,田文昆今日真真受教了!”
这拜服之下,躬下的不止是腰,更是田文昆那颗精明生意人的心!
到了此时此刻,崔耕才算真正 感受到田文昆真的和自己绑在了一起,绑在了一架滚滚前行,永不倒退的商业战车之上。
尽管这辆商业战车还很小,但他相信他们这辆轱辘小车,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大唐有数的,与李唐之下名门望族有着一战之力的商业帝国!
随即,他笑着伸出双手扶住田文昆的双肩,道:“田兄无需做这小儿女之态,从今往后,你我便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兄弟伙。木兰春酒还要靠你在外头多多奔波劳累才是哩。”
“那是应当应分的!”
田文昆这时发现 ,崔耕居然称呼他田兄了,而不再是以东家掌柜之称来叫他,心情激动之下再次说道:“还是那句话,你送我这么一场天大的富贵,我岂能负了你?”
言罢也不再矫情,以必须尽快回货栈布置木兰春酒对外推广事宜为由,向崔耕提出了告辞之后,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大杂院。
崔耕将他送出院子,返身寻来茂伯,问道:“茂伯,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上次在茶肆饮汤的时候听人私底下议论,咱们清源县的前任清源县丞姓张名柬之,永昌元年的时候朝廷以贤良科目召试,迁升至长安,擢升监察御史一职?”
“永昌元年?”
茂伯微微眯着眼睛砸了一下嘴,道:“这不就是去年的事儿嘛,我想想……”
略微想了一下,茂伯突然嗯了一声,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没错,我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要说这前任县丞张柬之啊,也是个奇人。二郎你当时就知道 风花…呃…没把心思放在清源县里,所以你不熟悉这个人。这张柬之啊,中了进士之后就一直呆在咱们这儿做县丞,县令老爷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儿,可他硬是不挪窝不动弹。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县丞,却比年轻人的精力还旺盛。大家都觉得咱们这位老县丞估摸着再过两年干不动了,就应该老死在咱们这儿了。可你猜怎么着?”
见着茂伯卖关子,崔耕也不催促,只是嗯了一声努努嘴,示意他继xu 。
茂伯继xu 道:“谁知朝廷开了贤良科目召试,朝中有人举荐了他去参加。你猜怎么着,一千多人参加召试,对答策问他竟然当场拔了头筹。据说当时正是圣后临朝时,见着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夺了第一,当即便问张柬之,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可谁知张柬之居然回答,臣还年轻,才七十来岁,还能为大唐,为陛下,为圣后再分忧三十年!”
说到这儿,茂伯情不自禁地双手一击,乐道:“这张柬之可是真会说话啊,当今圣后听着七十多岁的老人都自诩年轻,那换而言之,六十来岁的她自然是更加年轻了。这天底下哪个女人受得了这般夸?武后当场凤颜大悦,钦点了张柬之擢升监察御史一职。二郎你可别小觑了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品秩不高却是权限极大。掌分察朝中百官之外,还有巡按州县,狱讼、军戎等职呢。非武后心腹之臣属,绝对不会授予此官职。还有,二郎你可能很少打听朝廷的事,所以你不知道 。现如今的朝廷啊,别看还是李氏子弟坐着龙椅,其实,说到底还是武后说了算。 不过这话咱们自己说说就好了,可千万别在外面说,不然可是要惹来祸患的。”
最后那两句话,茂伯是压低着嗓子,悄声说得。
崔耕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当今皇帝只是个点头摇头的老木偶,最后说了算的还是他亲娘武后,这种事情哪里又是什么秘辛?在那场梦中,自己见到的又岂止这一点点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