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的父亲思量了好久,他看着孩子从小身体羸弱不佳,原本想将祖传的打铁手艺传给大头的念头也打消了,不想孩子受那个罪,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比整日窝在这山沟旮旯的石岗村强多了。
觉得可行,于是和大头的母亲王氏商量了一阵,王氏妇道人家,也不好反对,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虽然出门远离父母,心里难免有牵记,但也无奈同意了。
当父亲将此事对大头说起时,大头一口不情愿的反对了:
“爹,娘,孩儿还不想出去,不想离开你们和妹妹。”
那年大头已经九岁。
父母亲听到他的话,笑着侧过身,双眼蕴着浊泪,为孩子的早早懂事欣慰,心里又有无奈。
此刻,父母在唠叨中重又提起了这事。
如今大头已经是十一岁了,他们都希望大头能早出去,和他表哥一起学习本事。
谁人父母不盼着孩子能出人头地锦衣还乡呢?
大头的表哥比他岁数大出很多,已经是三十来多的中年人,而能成为镇里酒楼的小管事,也算努力出了一番事业。
因此大头的父母希望大头将来也能努力,成为酒楼一个小管事,将来能娶个媳妇,有个盼头,也知足了。
而到了下月中旬,大头的表哥也将过来,准备将大头接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父亲,母亲,哥哥要离开我们吗?”
大头的妹妹长得清秀可爱,原本在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饭菜,此时扬起小脸,两眼通红的问道。
“小丫,哥哥不离开,哥哥还要看着你长大懂事呢。”大头摸摸妹妹的头,安慰道。
“爹,娘,孩儿实在不想离开你们,非得去那酒楼不可么?”
“孩子,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你是不舍得离开我们,这不能怪你,你从小就没出过这穷地儿,难免害怕。”王氏溺爱的摸摸大头的脑袋,叹气说道,“可是孩子,你总要出去的,而且在镇上一事皆有你表哥照应一二,小镇离我们村子也不远,有空可回来看看,你表哥下月中旬就过来接你过去,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好吧,爹,娘,等表哥来了,我就随他到镇上去就是了。”看着父母那期盼的眼神,大头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听到大头此话,大头的父亲,“吧嗒”含着烟斗,眼中含泪,大头的母亲则掩面抹泪,
是夜,大头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父母眼中的期盼,不禁私下轻轻叹了口气,心有傍徨。
白天的时候,大头就很想对父母说,他很想走出这个山沟旮旯的小村子,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是他不是想去镇上的小酒楼,而是想去到平日大伙都传说的天上仙人,那些仙人所在的仙山门派,那些能在天上飞来飞去来无影去无踪的仙人才是他的梦想。
他不敢对父母说起,这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没人知道。
静静听了一阵父母在隔壁的唠叨对话,以及父亲含着烟斗的“吧嗒”声。
大头将头用力埋入草籽做的枕头,将身上散发着些霉味的被子紧了紧的捂到脖子处,脑子里回忆起白天画的那些符号和线条,以及那些草药的名字,不久后,才沉沉睡去。
第2章 五年
这日清晨,太阳才刚刚露出村前的山坳,大头已经是向后山的林子走去了,瘦削的身子间撇着那把宽厚的大柴刀。
此刻大头走得很艰难,脚步沉重,和昨日在林子间矫健的姿态形成了巨大反差。
大头的双腿和双臂上,都用草绳绑了一块足有十几斤重的石头,黝黑的脸上一片沉静,一步一步很沉稳的向后山的西北方走去。
在石岗村后山的西北边,有一座小峡谷,那里有一条落差将近十几丈高的瀑布,瀑布下面几乎是怪石嶙峋奇石成堆,唯一平整的一块是正对着瀑布落下的地方,几巴掌大的一块石头,被冲刷得平平整整。
大头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走了到瀑布下面,脸上依然平静,气也不见喘,只是额头已经浸满汗水。
望了一眼十几丈高的瀑布,水流砸落在下面的石块上发出“轰隆隆”的震响。
大头脱下身上的外衣,却没有解下身上吊着的石头,而是很平稳的走到了瀑布中间那块最平整的石头上,扎起马步,双臂伸直,手臂上吊着石头,加上瀑布的冲刷,本来就精瘦的身子,立即青筋突爆,隐隐的充满力量感。
任由瀑布砸落而下,大头就这么双腿双臂吊着大石头,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感觉自己的双臂和双腿都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大头此时才稳稳收了马步,退出了瀑布砸落成的小水潭,静静的站在潭边草地上,迎着太阳。
静立片刻,大头才逐一将手臂和大腿上绑着的石头放下,轻轻的深吸了口气,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增强的力量,心里兴奋得想要欢叫起来,只是此刻没人能和他一起分享。
大头穿好衣服,走向那块昨日的大石头和沙盘所在的林子,脚步刚开始很慢,后来大头的脚步越来越快,在草地和石头间飞快移动,最后,林子中的他,成了一道闪电般的影子。
只是眨眼的功夫,大头已然到了昨日盘坐的那块大石头边,他却没有立即上去,也没有坐到沙盘边,而是走到后山脚一处山壁前,山壁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树木,直冲山,壁立千仞。
大头站在山壁前,静静的站立了将近半个时辰,然后突然的朝山壁跪下,很是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起身,飞快的跳上了大石头,依然如昨日一般盘坐而下,轻轻闭上了双眼。
依然是到了中午,大头才从大石头上下来,坐到沙盘前,依然做着和昨日一样事,诡异的符号,迷离的线条,各种奇花异草……
对此,大头仿佛沉迷其中,乐此不彼。
到了日落西山,黄昏的余晖落满了村子,落满了后山,看着山下赶农活的村民也都陆续回来,大头才恋恋不舍的起身,依然是抽刀砍了一捆柴火。
“张阑,先不急着走,为师有话对你说……”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在山壁前传来,回荡在这傍晚寂静的山林里。
如果有村里人在这儿,不定会大喊着有鬼然后飞奔逃去了,实在是这声音出现得太过突然了,苍老的声音带着让人道不出的威严和诡异。
听到这声音,大头不但没有任何惊讶,脸上反而露出无比兴奋的笑容。
因为他都已经不记得师父有多久没有正式开口和他说话了,一年,还是两年,或者已经有四年了,他记不清了,此刻师父突然叫唤他,如何不兴奋。
随手将柴火丢下,撇下了柴刀,三步并一步的飞落到了山壁前盘跪而下。
“师父,您终于开口说话了,要不是每日您都用那怪异的神通在我脑海传授给我修炼之法,我都以为您不在了呢……”
“呵呵,你这孩子,用得着这么激动么,每日给你传授修炼之法的除了欧阳复我还能有何人?再说这西南诸多门派,在符咒方面,谁人能比我欧阳符咒大师?哈哈……”
那道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慈祥和溺爱,显然为大头的孩子模样感到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