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晓和他的师弟身体一晃,发出一声闷哼,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你……是巫术!师姐小心。”罗晓惊骇地道。
林钟秀飞快地伸手捏住了罗晓的脉门,随即神色一动,低声道:“蠢材,这不是什么巫术,他只是利用五行术理暂时打破了你身体的平衡状态。这是这手法非常古怪……”
第12章 俱碎
“咔嚓!”一声脆响,范剑南面前的一只磁盘裂开了一道口子,菜肴的汤汁顺着开裂处流淌。他微微一笑,轻轻一推桌子,连人带椅向后退开了一尺,溅出的汤汁一点都没有沾到他的身上。
“啵”,“咔”,桌子上不断有碗碟崩碎,他和林钟秀的术法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不同的是,范剑南依然神情自若地喝着茶,而林钟秀苍白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嫣红。显然,维持桌上那条杯盘碗筷组成的昆仑龙脉,林钟秀的消耗要比范剑南更大。
范剑南微微一愣,这个小妞倒有几分见识。他只是借用遁甲阵衍术,使罗晓两人身体内的五行术力错乱,相互影响,导致暂时性的失衡。强大的术力干扰之下,现在这两个人连动一下的力量都没有了。想不到这个看似病恹恹的小妞倒是很不简单,瞬间就看破了。
不过,看破了原理很简单,但是要想解决却未必那么容易。林钟秀缓缓转过身来道:“想不到范先生还是精通法阵术数的高人,不过你真的考虑清楚要和我们堪舆门为敌了么?我们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
这个病恹恹的小妞几句话又把范剑南给惹火了。他这个人平时嘻嘻哈哈,满不在乎,实则性格叛逆,颇为仗义。最见不惯打着大招牌,仗势欺人的家伙。
他当时脸一沉,冷冷地道:“堪舆门怎么了,不就是一帮半吊子的风水先生么?就可以仗着术数能力欺人?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做绑票的勾当,然后还像没事人一样装无辜?”
林钟秀忍无可忍,咬牙喝道:“既然你想玩,那就陪你玩玩!”她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借此确定了基本方位和时间,一手拿起桌上的一盒牙签,飞快地按照方位在桌上摆开了。
她所摆的是风水局,以杯碟为山石,以牙签为树木。虽然只是徒具其形,但范剑南遁甲阵衍术依然受到了影响,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杯碟桌上的杯碟环衬如山峦,一条栩栩如生的山川龙脉走势已然成型。范剑南虽然不懂风水龙脉,但依然感觉到这条巨龙浑然天成,极具气势。
林钟秀其实比他更吃惊,只是这个少女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冷静。古代“风水术”首推“地理五诀”,就是龙、穴、砂、水、向。相应的活动是“觅龙、察砂、观水、点穴、立向”。龙就是山的脉络,土是龙的肉、石是龙的骨、草木是龙的毛发。
而她所摆出的这一条则是中国的昆仑山走向。昆仑是天下龙脉之始祖,大龙脉左右的是天下大势。虽然微缩成杯碟形态,放置在一张桌上,但依然如龙般妖娇翔,飘忽隘显。龙脉所带来的山川术力蔓延而上,和范剑南的遁甲阵衍术展开了看不见的对决。
无论是古代的遁甲军阵还是风水堪舆,在易学上来讲都是同源同理。巍巍昆仑龙脉天成,本就占据了绝对的地利,林钟秀相信自己完全能够破掉对方的术局。但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龙脉阵明明术力汹涌,已经把对方逼迫到了极致却总是难以击溃对方。
无论她再怎么催动龙脉法阵,对面这个带着懒散笑意的年轻人,却只是用一双筷子随意拨弄着盘子里的花生米,他这种奇怪的力量神秘莫测,仿佛轻轻松松就能从惊人的术力包围之中抽身而去。当年诸葛武侯御敌时以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挡十万精兵。
何况范剑南一进这个房间,便占据了最有利的方位。表面上虽然谈笑自若,但脑中的遁甲盘一刻不停的推演,甚至连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这里等于是他的主场。
林钟秀的额头渐渐沁出了一层汗水,这桌丰盛的酒席已经成了他们决杀的战场。虽然借助桌上摆出的山川地势,但她本身的术力依然是有限的。长此下去,难免会落败。
“妹子,你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范剑南微笑道:“现在服软认输,或者就此罢手,找比你更厉害的人来。在我出手斩龙之前,留下玉佩,还来得及。”
“出手斩龙?好大的口气!堪舆门下,虽然微不足道。但也不是你这种无赖可以随便折辱的!想我认输?根本不可能!”林钟秀的话虽然狠厉,但声音却依然冷淡而轻柔,仿佛这个女人从来都不会生气,也没有人值得她生气。她缓缓拿起桌上的红酒,凑到鼻尖闻了一闻,淡淡地道:“波尔多?可惜了这么好的酒……”
一杯红酒慢慢被注入了她面前的碟子,紫色的酒液泛出妖艳的光泽。腾龙遇水,杯碟摆成的龙脉大势隐隐裹上了一层紫色,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龙脉术力暴涨。范剑南暗道一声不好,飞快地掀起了面前的桌布。几乎就在同时,他面前的盘子“砰”的一声,被炸得粉碎。雪白的瓷片纷飞,油炸花生米滚落了满桌。
范剑南脸色苍白,胸口血气翻涌,若不是体内术力及时运转,他恐怕已经受伤了。遁甲阵衍术,被破了!!!桌上的杯碟龙脉也轰然化为瓷粉。
“呯!”林钟秀手中的玻璃杯也被这隐含的山川巨力所压碎,她修长的指间一缕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
阵衍术力被破,倒在地上的罗晓能够活动了,他嘶声大喊道。“师姐!姓范的,只要老子不死,就跟你没完!”
“厉害,你是第一个能以术法伤我的人,就连我师傅也不能把我逼成这样。不过,要我留下玉佩,除非我死!”这个脸色苍白的小女人神情依然淡漠,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但话刚刚说完,她蓦地扭过头,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咳得非常厉害,咳出的血顺着她指缝流了下来。但她依然努力地抬起头,冷冷地道:“我能走了么?”
看着这个外表文静柔弱,内心却如此刚烈的女孩。范剑南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被绑架之后,原本满心的愤怒。想要强行夺下九州龙脉玉佩,煞煞这帮堪舆门徒的威风。哪知道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感觉,倒好像自己恃强凌弱,欺负了一个小女生一般。
他其实今天作了充足的准备,即便阵衍术被破,他也能够顺利拿下这三个人。只是这么做的话,反而被这些人给看轻了。范剑南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看来一个人还是不能太要面子,更不能心软。可惜,我这两样都占了。你们走吧!”
罗晓想去搀扶林钟秀,却被她轻轻地甩开了。林钟秀独自走到门口,缓缓扭头道:“范先生,今天的事情,我们不会忘记。十天之内,堪舆门必将登门造访。到时候再领教阁下的旷世奇术,再见。”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冷漠。
范剑南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离开。“师傅!”吴半仙从外面跑了进来,看着有点发愣的范剑南,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师傅,您要求我的准备的东西,我早就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刻就……可……可是那帮人,怎么就放他们走了?您不是打算一网打尽的么?”
“我心软了可以吧?”范剑南无精打彩地道。
“啊!师傅,这……恕徒弟多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况且这帮人意图绑架你在前,你对他们也太仁义了。”吴半仙摇头晃脑地道:“你倒是放过他们了。但以我多年的江湖经验来看,这帮人今天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须知人无伤虎意,虎有食人心啊。”
“好啦,好啦。老吴,你怎么这么多话?”范剑南不耐烦地道。
“呃……不好意思,职业病,职业病犯了。干我们这行,除了察言观色还得能说会道。师傅,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吴半仙道。
“回家睡觉。”范剑南没好气地道:“白准备了,他们那个老家伙没来,只来了个小姑娘。你让我怎么办?把她抓起来,脱了裤子打屁屁?”
“呃……说的也是。”吴半仙小声道:“这个……的确……让师娘误会就不好了。”
“什么师娘……”范剑南一愣,才想起他说的是冯瑗,只得摇头苦笑。
第13章 再遇
酒店的事件过了几天,范剑南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每天吊儿郎当地在街头晃荡,给人算命卜卦。
吴半仙整天就跟在他屁股的后面,一门心思想从中学到什么。不过范剑南的神奇卦术没有学成,吴半仙到发现了跟着他一个特殊的好处。
范剑南只是往街角踱几步,然后站定,便有生意源源不断的上门。走过路过的人似乎收了某种影响,有意无意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原本到处驱赶算命先生的城管,却像根本没看到他们一样。几天下来,吴半仙赚得眉开眼笑,深感这个师傅没有拜错。
这一切都是范剑南脚下摆着几颗小石子的功效。范家的血脉果然奇特,遁甲秘术一旦频繁使用,便开始突飞猛进。不过区区数天,他的推衍术法又精进了。哪怕是最普通的小事,也能让他心有所动。
今年因为下雨,范剑南和吴半仙没有什么生意。两个人靠在这江南古刹的檐下,有些无所事事。在无锡,每年这个季节都是春雨连绵的。那纷纷扬扬,细密如烟的雨星子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就像是个凄怨的美女,在不停的泪水长流。江南烟雨总使人愁。
范剑南却呆呆地看着这雨景,风中飘落的一张树叶,天际的一片浮云,都能让他感觉到隐藏在背后的神秘力量,他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玄奥的术法世界之中。
“哎,你们两个骗子,还在这儿骗人呢?”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一个正在走来的美女,眉清目秀的脸蛋,白皙细致的五官,脑后扎着个清爽的马尾辫。亮丽的白色衬衣,配着蓝白相间的细格长裤,使女孩看上去都洋溢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正是冯瑗。
“师……师娘。”吴半仙期期艾艾地道。“师娘?我这么清纯,什么时候像你师娘了?别听你那个缺德师傅乱说。”冯瑗说着瞪了范剑南一眼。
范剑南斜睨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出现的时候,我们在某些人眼中,只是在骗财。可是你打扮成这样一出现,我突然感觉我们有骗财骗色的嫌疑,而且骗得还是个小女生。”看到冯瑗脸色不善像要发作,他立刻又补了一句,“不过,真心说一句,你还是这个样子比较顺眼。冯大记者今天这么有空来这里闲逛啊?不用写稿子么?”
“稿子当然要写,不过,这一次我要写的是你。”冯瑗笑着道。范剑南哀叹道:“早猜到了,你又要向广大读者揭发我的骗子行径。不过我就纳闷了,我都沦落街头给人算命了,你也忍心砸我饭碗。你这得有多痛恨我啊?”
“别打岔,我已经托人调查过你了。你并不缺钱,你也不完全是在骗人。这五天之内你给人算过十二次命,我这里有这十二个人的名单。他们全都声称,你每一次都能够准确地预知一些事情。就算你信口胡说,也做不到百分之一百的准确。所以,我相信这绝不是偶然的。”冯瑗的眉毛皱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你……”范剑南愣住了,忍着笑道:“我服了你了。冯大记者还真有闲情逸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无暇接受采访。如果晚上的话,我们倒是可以找个情调好点的地方,喝上两杯酒,好好的谈谈人生。”
“唉,师娘……哦,不,是冯小姐。你看,这种事情哪里能让师傅出马?我师傅那是易学大能,字字珠玑,那是天机不可泄露。不如你采访我,我在这行里打滚几十年,梅花易数,四柱八字,风水堪舆样样精通啊。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我吴半仙的大名。”吴半仙笑眯眯地道。“最好见报的时候,能附上鄙人的照片。”
“我呸,你还想我帮你宣传骗人,给你的算命摊做广告啊?你想得美!”冯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不是骗人,这都是有根据的。”吴半仙急道。
“哦,什么根据?”
“命理术数皆出自周易,是建立在阴阳二元论基础上对事物运行规律加以论证和描述,对于天地万物进行性状归类,天干地支五行论,甚至精确到可以对事物的未来发展做出较为准确的预测。这是最古老的科学,只是真正懂得人极少。大部分人滥竽充数,所以才显得像迷信而不像科学。”吴半仙摇头晃脑地道。
冯瑗听得云里雾里,范剑南却一阵苦笑,这个吴半仙忽悠的本事确实数一数二。
“这么说,就是对照着古书里的理论?可是我看过你的计算过程,像是某种高等数学的程式。难道你能把传统的周易理论融入进现代数学之中?”冯瑗不相信地道。
范剑南摇了摇头道:“其实一切预测都是一种假设,很多东西都可以从中发现端倪。举个最最简单的例子,你看到天空满是乌云,你就会联想到要下雨了。所以乌云就是一种表象,它所代表的结果就是下雨。这是你最熟悉的,但还有很多的事情,它们之间也存在某种神秘的关联。你却根本不熟悉,而且这些事的条件影响有很多,必须通过很多的计算来完成。”
“你是说,你算命就像是天气预报?天气预报经过分析对比卫星云图,来预测出未来的天气。而你根据卦象来预测将要发生的事。两者相同的地方在于,都需要计算和比对。”冯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似乎有一些道理。”
“不是有道理,而是非常有道理。现在,我已经预测到我们要有麻烦了。”范剑南缓缓道,他的眼睛看着远处走来的一个人影。现在正好是十点半左右,这条步行街人潮涌动,范剑南的眼睛却死死盯上了人群中的某一个人。
人群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妙龄少女,看那清秀娇美的样子,正好是双八年华女人最漂亮的时候。简单朴素的穿着,只是有些瘦,清秀的脸上有些过于苍白,薄薄的嘴唇抿的很紧。林钟秀!这个安静如水的女孩,手里打着一把伞,缓缓走过来。
“又见面了,范先生。家师已经昨夜外地赶到,现在对面的茶楼,请范先生过去谈谈。”林钟秀声音冷淡地道。
“哦,你们那位林老爷子终于出现了么?可惜,我没有空。”范剑南淡淡地一挥手道。“他的架子固然很大,但我范某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见的。你为什么不让他来见我?”
“范剑南,你不要不识抬举。”林钟秀冷冷地道。
“哈哈,我这人向来不识抬举,你既然知道我是犯贱男,又何必多说。他如果真想见我,为什么不自己来?”范剑南一脸无赖地道。
“这人是谁?”冯瑗拉了拉吴半仙的袖子,低声问道。吴半仙脸色忧郁地道:“这个堪舆门的小姑娘,据说是个非常厉害的风水师,上次连师傅都吃了他们的亏。这次恐怕又是来者不善。”
“老师不能来,自然有他的原因。我们有些事情想向你证实一下,另外我知道你心里也有疑问,如果想要解答的话,就跟我来。”林钟秀微微点头,打着伞,转身走入了江南的烟雨中。
范剑南眯着眼看着林钟秀消逝的背影,又转向对面的茶楼,不由皱了一下眉。喃喃地道:“这位林老先生派头倒不小,竟然包下了整座茶楼请我喝茶。”
“谁请喝茶?”冯瑗奇怪地道。
范剑南大笑道:“哈哈哈,管他谁请。老吴,冯小姐,走!对面喝茶喽。”
第14章 茶楼
这里是一家标准的古典中式茶馆,装修不仅仅是突出茶的概念,更把文化的元素贯穿其中。池鱼、粉荷,老旧发亮的家具顿时让人生出世外的遐想。这位林老先生倒也是个雅人,居然还请了人在楼上唱著名的苏州评弹。步入茶馆内,软糯悦耳的吴音和三弦声荡漾其中,颇有韵味。
走在前面的林钟秀如果再换上一袭旗袍的话,范剑南觉得自己像是完全走进了江南的历史之中。
进了茶馆之后,林钟秀收起了伞,冷冷地扫了范剑南身后一眼道:“你一个人上去,其余的在楼下等。”她所指的其余人,当然是吴半仙和冯瑗两个人。吴半仙久混江湖,眼力不俗,早就看出这些人的不一般,当然不敢反对。可冯大小姐如何受得了这种冷遇?正忍不住要开口争辩时,楼上的人说话了:“阿秀,让他们都上来吧,这件事和他们都有关系。”
林钟秀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优雅地在楼下的桌子前坐下。并没有阻止三人上楼,也没有跟他们上楼的意思。
范剑南朝她耸耸肩,晃晃荡荡地上楼了,吴半仙和冯瑗则跟在他的身后。三个人顺着雕花的木质楼梯,缓步走上了二层。大概也事先打过招呼,偌大的楼上连个服务的小姐都没有。收拾得却很干净,多余的桌椅全部被移走了。只剩中间一张桌子,摆放着一整套的茶具和各色点心。摆了四张椅子,却连一个茶客都没有。
表演的评弹艺人,是一男一女两人的双档,女的有四十多岁了,穿着旗袍;男的似乎年纪更大一些,一身传统的长衫。各自抱着琵琶和小三弦自弹自唱,字正腔圆,表情生动。而他们对面的那张桌前却根本没有人。这多少让刚刚上楼的三人感到有些意外,那个邀请他们的林老先生呢?刚才和林钟秀对话的人又是谁?吴半仙和冯瑗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安。
范剑南倒是满不在乎,大模大样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着杯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果然,泡碧螺春还是要用宜兴紫砂壶。”
他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又从桌上抓了一把花生瓜子,竟然一边看表演一边喝茶,摇头晃脑地悠然自得。像是完全把那位请他来喝茶的那位林老先生给忘了,听到妙处还忍不住鼓掌叫好。冯瑗大小姐见了也不甘示弱,坐下来开始喝茶嗑瓜子,还强行把吴半仙给拉坐下了。
很快一曲弹词唱完,两个演员起身致敬。范剑南立刻鼓着掌,起身让座,微笑道:“林老先生好雅兴。”
那个弹三弦的人微微一笑,拱手道:“呵呵,一时技痒。献丑,献丑。”吴半仙和冯瑗这才知道这个穿长衫的人就是请他们来的林老先生,只是这人似乎还不算老。而且,就算是阅人无数的吴半仙,也从没见过长相这么好看的男人。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如果还能被人称之为好看,可见这男人年轻时绝对是个美男子。林老先生微笑着坐在了范剑南的身边,那个穿旗袍的中年女人用一方手帕帮他擦着额角的汗。
“凭这一手三弦就能以音律催地气,完全不动声色就把整个茶楼从这个街区的风水格局中隔离开。如果这样神乎其技的风水操控术,还说是献丑,那天下的风水堪舆师还有脸面活么?”范剑南摇头道:“林老先生过谦了。”
“呵呵,早就听说,最近出了一位易学高人,却没有想到范先生竟然会如此年轻。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成就,已经令我这个老头子汗颜啦?”林老先生微微摆手道。
“我们今天是来相互吹捧的么?”范剑南故作诧异地道。
“当然不是,我今天约范先生来是当面道歉的。罗晓等人目无国法门规,擅自用风水害人,我会按门规处置。我林若谷是堪舆门主,律下不严,也自当向范先生当面致歉。不知道,范先生满意否?”林老先生双手抱拳道。
他说得如此认真,态度又是这么真挚,反倒把范剑南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还陪着笑向你道歉,你总不能不依不饶吧?他只好点头道:“林老先生言重了。这件事,连当事人冯先生都不愿追究,我这个外人又怎能揪住不放?”
“好!年轻人就是痛快。那么,这件事我们就此揭过。现在我们来说说第二件事!”林老先生话锋一转,亮如夜星的双眸直视范剑南的脸,一字一字地道:“前几天你们交还的那块九州龙脉佩——是假的。”
“什么?!”范剑南猛然站了起啦,一脸不可思议地道:“这绝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冯先生把玉佩交给了林小姐。而且。林小姐也当场确认了。怎么可能会有假?”
“请坐下,这就是我想找你确认的事情。”林老先生平静地道:“这件玉佩对于本门而言意义重大,我必须找到它。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范剑南缓缓坐下,仔细回忆道:“当时我到了酒店,林小姐比我先进去一步。也是她先开口提起这件事,我就让冯先生把玉佩还给她。当时我虽然站得有些远,没有仔细看。但是林小姐确实看过,而且确认了。会不会是她离开酒店之后,玉佩被人做手脚掉包了?”
“不会!阿秀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性格我非常熟悉,非常谨慎小心。再说还有罗晓等人陪同,基本没有人能对她做手脚。”林老先生斩钉截铁地道:“至于她监守自盗,自己掉包就更没有可能。因为这块玉佩关系重大,所以罗晓等人一直陪在她身边。”
范剑南皱眉道:“既然声称它是假的,那林老先生能否把那枚假玉佩给我看看。”
林老先生缓缓从长衫的衣襟里拿出那块黄橙橙的和田玉佩,推给他道:“虽然也是用上好的和田黄玉雕刻,雕工也足够细腻,但却根本不是原来那一块。”
范剑南的手一接触到那枚玉佩,立刻缩了回来,他连连摇头,脸上一片惊诧,“这……这……确实不是原来那一块。虽然形状材质相同,但这东西的物性却有天壤之别。”原先那块玉佩上那种浩大如地,沉稳如山川的感觉完全不在。
“我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啊?”冯瑗接过玉佩来,翻看了半天,皱眉道:“叔叔送给我之后,我戴了好久的,可是我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范剑南苦笑着摇头道:“这不是看外表的,他们要的也不是一块徒有其表的玉。不过林老先生,我敢保证,当时林小姐拿到手的玉佩绝对是真的。林先生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他不想搅入术者的风波,所以他没有理由拿一块假货出来。而且,他如果拿出来的是假货,一定会被当场识破。毕竟林小姐也不是普通人,而是深谙术法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