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常松了一口气,趁热打铁:“我看你饿了吧,正巧我刚吃饭,还剩不少呢,要不要吃点,然后为你疗伤?”
黑衣人耳朵微微耸动,眉头一皱,道:“有人来了,你虽救了我,但你我不是一路人,这份情我会找机会还给你的,我犯了大事,不想连累你,这处又是统领府,对我来说太危险,咱们就此别过。”
有人来了?哪里有人?李无常四周看了一下,并没发现人。
破风声响起。
只见黑衣人身形一晃,跃上高墙,瞬间消失不见。
李无常目瞪口呆,喃喃道:“轻功?这么拉风!”
李府虽说有不少高手,但从没有人在李无常面前露这么一手,李无常平素接触的都是些纨绔子弟,与人打架也如市井流氓般,哪里见过这种手段,一时间有些心驰神往。
“这家伙武功那么高,怎么会爬狗洞呢?这家伙到底犯啥事了?啧啧,这么壮竟能从小小的狗洞钻进来,也是为难他了。”
李无常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到墙角狗洞处,蹲了下来,想象着那个黑衣人钻狗洞的样子,笑了起来,神气什么呀,还不是照样钻狗洞。
“咦,这是什么?”李无常看到狗洞旁的枯草丛中有东西。
走近一看,那是两本破破烂烂的书,上面有些血迹,还沾了些泥土,李无常拿起这两本书,正要翻开一睹为快。
“愣少,愣少,你在哪里,我来看你了。”声音响起。
还真是有人来了。
李无常一愣,赶紧把那两本破书放入衣襟内,起身去迎客。
老拍档韩大志来了。
第三章 飞来秘笈
韩大志,琅邪公韩广三子,以人傻闻名于长安,他三岁才会说话,八岁启蒙读书,十岁才会写自己的名字,不少资深的大儒碰到他,不出三天皆掩面而逃,让公爷另请高明,久而久之,搏下诨号“韩大傻”。
李无常,禁卫统领李令武四子,生而丧母,品性懒散,厌恶读书习武,好走鸡斗狗,街头胡混,为人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典型的愣头青,人称“李二愣子”,与韩大傻齐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韩李两家是世交,又同住崇义坊,韩大志与李无常年岁相仿,臭味相投,所以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拍档。
两人经常结伴在街头胡混,吃吃霸王餐,斗鸡走狗,欺负小老板姓,调戏黄花闺女什么的,至于杀人放火之类的大事却是不敢做的。
在长安城的百姓眼中,“韩大傻”与“李二愣”是出了名的纨绔二人组。
而在各大勋贵的眼中,两人只是两个不入流的庶子罢了,富贵人家,多半是子孙满堂,家大业大,家族精英众多,谁会将只会胡混的庶子当一回事呢。
这次李无常被三皇子打的重伤将死,虽然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但是各大勋贵之家却没多大的反应。
当朝三皇子要教训一个不入流的公子哥,谁还会说什么闲话不成。
就算李令武也只会觉得李无常只是挨了一顿打算是幸运的了,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庶子去找三皇子讨个说法。
李无常受伤这几天,除了奶娘郑氏衣不解带照料他之外,身边只有一个刚入府的小姑娘小茹。
其他人,包括他父亲李令武,几位兄长姐妹,都没过来看过他一眼,倒是李府大夫人张氏派钱管家来过几趟,送了些药。
李无常并不在意,这些年习惯了。
今天想不到韩大志倒是来看他了,还是老拍档靠谱啊。
墙角处,李无常听到韩大志的声音,迅速将两本破书收好,回道花园。
韩大志眼泪鼻涕一大把,冲上来抓住李无常的手,看着李无常全身都缠着绷带,哭丧着脸,道:“愣少,你没事吧,这次是哥哥对不住你,那个卢玄明,平日里那么豪爽,却为了个女人翻脸。”
李无常心里颇为感动,面上却不显,嫌弃地甩开韩大志的手,责怪道:“奶奶个熊,你当时就这么看着我被揍不上来帮忙,你小子是不是兄弟呀?”
韩大志叫屈道:“我被卢玄明一掌拍晕了,怎么帮忙,他可是四品高手,就我这三脚猫,顶什么用?”
大燕以武立国,对武功等级有着明确的划分,共分九品,每品分三阶,一品为入门新手,而九品为武学宗匠。
九品巅峰的高手,整个中原都数不出几个。
三皇子卢玄明年纪轻轻就有四品修为,已经是难得了,可不是韩大志与李无常两个没什么武功的人能够匹敌的。
“呸,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就挨了一巴掌,就躺在地上装死,奶奶个熊,都叫你韩大傻,我看你比猴还精。”李无常毫不犹豫就拆穿了韩大志。
韩大志讪讪一笑:“我这不是在麻痹敌人嘛。”
李无常冷哼一声,话锋一转,道:“卢玄明平素不是最胡闹的吗,怎么突然演起了怜香惜玉的戏码了,那柳大家又不是他的妻妾,凭什么霸着不让人动。”
“卢玄明那小子惯会装模作样,他要真是那种有内涵的人,怎会和咱们混在一起玩,还不是看柳大家会诗词歌赋,又会弹琴说古,就凑上去装学问人,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之后,他放出话来,以后不准咱们去风华楼骚扰柳大家,说是见一次打一次,他娘的,简直欺人太甚。”韩大志也相当气愤。
李无常叹一口气,无奈道:“人家可是皇子,咱们惹得起吗?我这顿揍算是白挨了。”
韩大志颓然道:“那就这么算了?他说不让我们去,那我们就不去,那我们的面子往哪儿搁啊。”接着舔了舔嘴唇续道:“话说那柳大家真是勾人。”
李无常想起那个风情万种的柳如秀,心中亦是一荡。
两人沉默,均大感憋屈。
虽说两人平素也没少吃瘪,但是被人狂揍一顿却是头一遭。
半晌之后。
韩大志拍拍脑门,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李无常,道:“我被禁足了,趁我爹去衙门当差的功夫溜出来看你了,这是从我家里药房偷出来的,专治内伤,够意思吧,你好好休息,我这就要回去了,若让我爹发现我偷偷溜出来,估计几个月都出不了家门了。”
李无常接过小瓶,拔下塞子,闻了一下,发现用了不少名贵药材,拱手谢过。
韩大志说一句先走了,就要回去。
李无常想起刚才飞走的黑衣人,拉住韩大志,问道:“对了,傻少,这两天长安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我听说大理寺的杜总捕有大动作?”
韩大志点头:“还真有这么一件事,听说昨日有一个飞贼潜入武道阁行窃,大理寺的杜总捕正全城追捕呢,昨晚还搜到了咱们崇义坊,啧啧,你说这贼人是有多大胆。”
感慨一下续道:“不过有杜总捕亲自出手,我估计飞贼逃不了多久了,听说他已经受了重伤,说不定现在已经死在哪个角落里了,也不知道他偷了什么宝贝,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武道阁失窃?
李无常身体一震,说不出话来,心想,刚刚那个逃走的狗洞黑衣人该不会就是……武道阁飞贼?
韩大志见李无常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以为他不感兴趣,耸耸肩,道:“我出来有些时候了,得先走了,让我爹知道了那就糟了。”
说罢匆匆离去。
李无常沉默了好一会儿,想问些更详细的事情,却发现韩大志已经走了。
奶奶个熊,若那个狗洞黑衣人就是那个飞贼,赃物不会就是那两本破书吧,不小心落在狗洞旁的枯草丛中了。
呵,武道阁的东西?
这么想着,李无常有些兴奋,迅速地跑进房间里,关好门窗,坐在小桌子前,从衣襟内拿出那两本书。
其中一本,书页破破烂烂,颜色泛黄,估计有些年头了,封面已经被撕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上面有几个小字,但是字迹模糊不清,李无常凑近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是“桑九重注”几个小字。
“难道是一本书的注本,做注的那个人叫桑九重?这名字还挺奇怪的。”李无常思索着,翻开看起来了,看了几页,发现有点像地理志,介绍了不少地方的地理样貌,以及各地的民风特色。
李无常撇撇嘴,有些失望。
拿起另一本。
另一本虽说也是很旧,但是尚算完整,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鬼影身法》。
“莫非这是什么神功秘笈?鬼影,这名字一听就特别唬人。”李无常略显兴奋,当下兴致勃勃的翻开,看了起来。
头一页就一大堆的之乎者也,理解起来非常困难,看了半天,李无常才大致明白这本书记录的是一门绝世轻功,说此功法大成者施展开来,会如同鬼魅般迅速,来无影去无踪,故名鬼影。
“好家伙,若学会了,还会怕那个卢玄明不成,就算打不过可以跑呀。”李无常舔舔嘴唇,高兴想着。
往下看。
资质好者,苦练一年就略有小成,若要大成最少也得要五六年,要底子好,内功强,真气充沛等条件,才能将此身法发挥到极致。
李无常破口大骂,奶奶个熊,没一样条件是符合的。
资质好?这几年好几个师傅了都被他蠢哭,然后被气跑了。
底子好?他自少体弱多病,底子很差。
内功?他若有内功,就不会被一顿拳脚打成猪头,躺在床上一天一夜了。
真气?练了好几年,从没感受到那玩意是什么。
再往后翻,发现是图形配文字,图形倒是惟妙惟肖,画出了各种姿势,文字记录了各种运功行气的方法,字里行间夹杂着各种专业术语,李无常看不懂。
“看来要先学些基础,否则连看都看不懂。”李无常总结。
一想到自己的基础基本为零,一时间有些兴致寥寥,叹一口气,将两本书都拿起来,放在床内侧墙壁中的暗格中,扣上机关。
“收起来以后再说吧,万一那个黑衣人回来找,如果自己弄丢了,那家伙又该会掐着自己的脖子了,他如果不回来,那这两本破书我就笑纳了,他不是说要还人情吗。”
李无常心里盘算着,却没想着告发那个黑衣人。
一来,黑衣人已经跑了。
二来,若去告发黑衣人,就会被请到大理寺衙门接受各种盘问,杜成业那个人,冷冰冰的,被他瞪一眼就浑身不舒服。
再者,杜成业名传江湖,人称“冷面神捕”,听说是个八品初阶高手,在高手如云的长安城都是排得上号的,多年来破获的大案不在少数,大理寺又人多势众,黑衣人就算武功再高,轻功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估计很快会落网,更何况黑衣人身负致命内伤,若不及时治疗只会一命呜呼。
李无常最怕麻烦了,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当前自己的麻烦也不少。
首先得先应付来自父亲的诘问,父亲那人最重规矩,此番李无常和三皇子起了争执,闹出笑话,他绝对会狠训李无常一顿。
还有就是即将到来考核功夫的事情了,每次考功夫,李无常都会挨揍。
“若有哥哥们的功夫,就不怕了这考试了,哎。”李无常叹了口气。
李无常有三位哥哥,都是非凡的人才。
大哥李无锋乃天纵之才,才二十出头已有六品巅峰实力,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和太子殿下卢玄义,林家大少林笛,大理寺正卿刘之凡长子刘宣,长安首富郭家的子弟郭云雷并称为“长安五公子”,那可比“韩大傻”与“李二愣”二人组的名声强多了。
二哥李无惧比李无常大一岁多,前些日子刚突破五品,也是难得的人才。
他们两位都是李家的骄傲,要知道五品是一个大瓶颈,所谓一入五品便非凡,许多习武之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五品,李无常两位兄长年纪轻轻就达此成就实属不凡。
三哥李无忌只比李无常大一岁,自少天赋异禀,可惜他十二岁的时候因意外过世了,令人惋惜。
“我是不是也该学些功夫了,否则逛青楼都不安全呀,更遑论去参加什么武道大会了。”李无常喃喃自语。
李无常起身推开门,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令人舒适,大冬天的有这种天气实属难得。
时候不早了,该去东院了。
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着装,熟练的解开头上的绷带,又涂了些创伤药,用新的绷带扎好,洗了一个冷水脸,活动了一下身体,往东院进发。
李无常穿过花园,走进花园末端的长廊,进入西院校场,再走过一条长廊就来到了东院校场,这一路费了不少时间。
“侯门深似海呀。”李无常感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