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陈子季突然又往前近了一步,陈月英连忙后退了两步这才站定,眼神里的怒意却是更甚。
“世人都说你是这清江浦第一美人,原本我是不信的,不过现在看来大家说的真不太准确。”
顿了顿,陈子季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贪婪的目光“你不光是清江浦的第一美人,称为江南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呀,要不这样,小娘子也别想着你的那个废物相公了,从今以后就跟着我,到时候荣华富贵任你挑选,怎么样?”
一边说,陈子季就按捺不住地伸出手掌,冲着陈月英的下巴就摸了过去,前些日子陈月英抛绣球招亲的事自己自然听说过,当时却只是当成了笑话,可是今日一见却知道以前的传闻果然不假,这陈月英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貌,好好的一朵鲜花却插到了牛粪上面。
若是没见到也就罢了,现在既然落进了自己的眼里,自己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她才可以。
正当陈子季得意之时,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给攥住了,接着,一个男人的身体硬生生地插到了自己跟陈月英之间,像是没有看到自己一般,扭过头冲着陈月英说道“都说现在养狗的多,让你平时小心点,你就是不当回事,这要是被狗咬了一口可怎么办?以后千万要多加小心些。”
说完了陈月英,何家安的头这才扭了回来,先是打量了一番对面这个讨厌的家伙,伸手往后一指,得意地说道“在下何家安,月英乃我家娘子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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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是不报
“原来,你就是那走狗屎运的小子。”
陈子季的话委实不太客气,可是对于生长在几百年后的灵魂来说,这样骂人的话实在太薄弱了些,撇了撇嘴,何家安不屑地摇了摇头“如果说我是走了狗屎运那你又是什么?”
顿了顿,何家安愈加不屑地说道“还不是又一个盯着狗屎不放的家伙。”
“你……”别看陈子季气焰够嚣张,可是讲起骂人来,他哪里是何家安的对手,被何家安一句话就给噎了回去,还没等他想到该怎么回击,何家安骂人的话却是张口便来,更加让陈子季窝火的是,明明知道对方是在骂自己,可偏偏人家的骂里连半个脏字都没有,让自己想找理由打他一顿都没办法。
最后还是陈月英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拉何家安的袖子,轻声道“够了。”
“好,今天就给我家娘子一个面子,要是你不服气的话尽管来我家找我,我倒要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能赛过城墙否。”
陈子季的脸早已经涨得通红,双目充血一般冷森森地瞪着何家安,心里却早已经把他给恨得通透,直到何家安被陈月英拖走之后,憋了许久的一口怨气终于吐了出来。
“公子,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一顿?”跟在陈子季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出声,等到何家安走后,他这才低声地说了一句。
“不用。”陈子季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已经站到另一边的何家安身上,目光渐渐地趋于冰冷,半晌低声道“破家县令、灭门知府,就凭你一个小小的草民也敢跟我斗……呵呵。”
何家安的确进来的晚了些,远远的便看到陈月英正被一个男人所纠缠,连忙跟萧雨儿告罪了一声之后,何家安就冲了过来,耳边只是听到了最后几句话就让他有些恼火,所以也不管那么多,先是护住了陈月英之后,便夹枪带棒地损了陈子季一顿,等到被陈月英拽到一旁的时候,他这才知道刚刚被自己损的人居然是县令之子。
不等陈月英埋怨,一旁的苏红袖神色有些慌张地说道“妹妹莫慌,陈县令跟我爹的交情还算深厚,回去之后我先备份厚礼,让我爹送过去,想来应该大事化小,不过……”
话风一转,苏红袖的目光到是审视般地在何家安身上扫来扫去,接着说道“我原以为妹夫只是一普通人而已,倒没想到也算得一汉子,把妹妹交给你,我也算是放心了。”
“哪里哪里。”何家安苦笑道“只不过刚才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而已,要是知道的话,我也未必敢骂他那么久的。”
“呵呵。”苏红袖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刚才何家安虽然鲁莽了些,但却一直在小心地回护着陈月英,有这就已经足够了。
跟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之后,苏红袖就走掉了,她可是这次诗会的主人,自然有很多事情,另外也要先跟陈子季解释一番,看看能不能先把事情化解掉。
身边的人都走掉了,就连小昭也没敢凑过来,此时陈月英眼里的目光有些复杂,刚刚,就在刚刚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是这个自己一直瞧不起的男人冲了上来,不管对方是不是县令之子,直接把自己挡在了身后,而且他说话有些土,而且长得也不是那么太潇洒,但不可否定的一点就是,他的确是在保护自己。
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陈月英顿时为难了起来。
她是为难了,可何家安却不为难,先把陈子季的身份抛开,首先倒埋怨起陈月英来“你说你今天办的这叫什么事,不跟我一起走也就算了,可是好歹也得跟外面的人说一声才是,好家伙,在几十个人的眼皮子底下,那管事的说什么也不让我俩进来,这脸皮都丢到大运河里去了。”
听何家安这么一说,陈月英倒是想了起来,怪不得他们来得这么晚,原来还是自己的错,自己是跟苏红袖一起来的,自然就用不上请柬,所以自己就把这事给忘掉了,却没想到何家安却因此没能进来。
不过,话题又转回来了,陈月英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那你是怎么跟小昭一起进来的?”
何家安面色不改,扭过头找了找,却不见萧雨儿的人影,只能叹了口气道“多亏遇到了萧姑娘,要不然我跟小昭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呢。”
“萧姑娘?”陈月英一愣,脸上的表情突然多了些深意,仔细地观察了何家安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慌张的神色,心里的疑惑终于散去,只是还是多问了一句“萧姑娘是谁?”
“说起来也是巧了。”何家安面色不改道“娘子还记得上次我去学琴,却在门口被人家给赶出来的事情吗,那萧姑娘便是那潇雨轩里教琴的先生,正好碰到,于是她便把我带了进来,要我说你真应该好好谢谢人家,要不然我能那么及时就出现在你面前吗。”
原来是这样,陈月英点了点头,轻声道“按你这么说,还真的应该谢谢人家。”
“可不吗,对了,人家萧姑娘还说了,说我回去之后便可以去学琴了。”
“嗯。”陈月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清亮的琴声响了起来,四周吵杂的声音顿时便弱了下去。
琴声响起之时,更像是随意而为之,时快时慢、时急时缓,却又像是有一根弦在牵着这些音符一般,杂乱中又蕴含着某种韵律,让人有些揣摩不透的感觉。
随着琴声的波动,所有人的目光纷纷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高处上放着一张琴桌,琴桌后面端坐一人,白玉般的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拨弄着,接着一首高山流水便从她手下流淌了出来。
当然,被震撼到的也有陈月英跟何家安,陈月英一边拍着巴掌,目光一边若有深意地盯在何家安的脸上,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那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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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倚老卖老
琴音缓缓散去,刚刚痴迷的人们这才回过味来,掌声不出意外地响了起来,一些好事之人也不知是被琴声吸引,还是被佳人吸引,开始跟身边的人打听起此女的身份来,不多时,关于萧雨儿更多的资料都被人给翻了出来。
何家安自然是不在此列的。
就算他想打听,可这里除了陈月英和小昭外,自己也根本不认识其它的人,一脸淡然的样子,像是自己只不过是一看客而已。
倒是陈月英,颇有些被琴声迷住的意思,当琴声结束后缓缓地轻叹口气,有些感慨道“真乃白了不就是一小妾吗。
自己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这时候再不出头那可不是男人该办的事,何家安想都没想,直接就挡在了季昀和陈月英的中间,眼神充满了无尽的蔑视,嘴里冷哼道“这是哪家的老狗,连绳都不系就放出来了,再敢胡乱叫,小心被人给打死。”
季昀是什么身份?
单单从四周人对他的恭敬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季昀刚刚开口想让陈月英跟他走时,大家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这等风流韵事才是大家所希望看到的,可是没想到没等陈月英答话,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却跳了出来,一脸冷嘲热讽的样子,顿时让四周的人气炸了肺。
离季昀近的已经有人跳了出来,指着何家安的鼻子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季大师不敬,快点报上名来。”
何家安这时却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往后退了半步,接着手臂一伸便搂住了陈月英的肩膀,接着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是她相公,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相公?
这跳出来的人顿时愣住了,细细一想何家安说的也没错呀,有人来勾引自家娘子,做相公的当然会出来阻止了。
这下倒好,倒显得自己跳出来有些多余,可是跳都跳出来了,就这么退回去,自己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就在他愣在这不知所措的时候,后面却突然有人大声喊道“不就是一走狗屎运的家伙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斤两,居然敢在季大师面前放肆。”
人们先愣了一下,接着大家便反应过来这女子是谁。
陈月英抛绣球选夫的事情虽然过了有那么些日子,可是在清江浦的热度却一直也没有消散,什么找替身抛绣球呀,别人接到了又送出去,还有那天成亲时上百桌的婚宴,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所以,别看他们不认识何家安,被人这么一提醒,大家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原来这女子便是那陈月英,那站在她身边的肯定就是那走狗屎运的家伙了。
刚刚的声音自己听得真实,不就是那陈子季的动静吗,何家安气得往他的方向瞪了一眼,可是被人群所挡自己根本看不到陈子季的所在,刚想上前把这小子给揪出来时,便听到四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顿时让何家安和陈月英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
已经有人跟季昀讲了两个人之间的始末,听完了之后,季昀也是愣了一下,好笑地摇了摇头,目光又深深地看了陈月英一眼。
就在自己亮明身份之后,何家安也看到季昀本想就这么算了,可是偏偏这时苏红袖却突然的出现,一番言语之后,立刻把自己推到了前台,看着季昀眼神里的不屑,何家安立刻警惕了起来,这个苏红袖……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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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服来战(一)
不管在哪里,何家安心里最讨厌的就是苏红袖这种人,听上去像是处处在为你着想一般,可是仔细地品一品她的话,却能发现她非但没起到正面作用,反倒是把你自己致于一个特别尴尬的位置。
最特么可气的,还是你是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是生生地咽下这个哑巴亏。
“学琴?”季昀轻声重复一遍,笑眯眯的样子显得特别平易近人,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那么入耳。
“琴乃高雅之物,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弹的,尤其是……”
顿了顿,季昀的眼神特意的瞄了何家安一眼,接着便笑了笑,不再开口。
可就是这一眼,却把他心里的意思讲了个明白,学琴不是谁都能学的,尤其是像何家安这种人,最好连提都不要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说被嫌弃的是何家安的,可是陈月英心里自然也不怎么好受,到了现在她心里对苏红袖也有了一丝的怀疑,当时学琴的事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万万没想到她却在此时说了出来,硬生生地让自己下不来台。
越想心里就越不好受,陈月英干脆赌气地上前,拉着何家安的袖子就想把他给拽走,今天这个场合已经不适合在待下去,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哪料她的手刚刚拽住何家安的衣袖,突然小手便被何家安反手给握在手心里,陈月英愣了一下,刚想把手抽出来,耳边却听到何家安突然说道“苏姐姐大概是误会了,学琴的事我家娘子应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你居然当了真,而且就算我要学琴,就凭什么琴圣的名号,却根本没放在我眼里的。”
他的话刚说完,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何家安真的是狂妄到天了,连公认的琴圣他都不放在眼里,若他是成名已久的琴师也罢,可偏偏他却是一个连琴都不会弹的家伙。
已经有人开始为琴圣抱不平了起来,在场之人多为书生,动手是不可能的了,动嘴却是他们的长项,何家安话音刚落,便有人开始呵斥起来。
“季先生乃一代宗师,先皇听过季先生弹琴也要夸一个好字,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这么多人要是动手的话,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跑得掉,可是动嘴……自己却是不怕的。
何家安冷笑了一声“你也说了,那是先皇,要是当今天子也觉得他弹得好,怎么不把他召到京师去弹奏一曲?说到底,还是人老了实力不够。”
“哼,琴有十善十戒七要五不弹,你能说上来几句?”一个被何家安说哑,另外一个又蹦了出来。
“这都是小儿科而已,既然你连黄口小儿都不如,今天哥哥就好好教教你,给我听清楚了。”
轻咳了一声,何家安便大声背了起来“十善淡欲合古,取欲中矩……”
十善十戒虽然字数不多,但若不是下一番苦功是绝对背不下来的,就连刚刚提出这个问题的书生自己本身也没有记下来这么多,所以听着何家安毫无磕绊地背诵着,他脑门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第五就是遇到像你这种颠倒是非、阿谀奉承的狂徒也不能弹。”
何家安的声音掷地有声,顿时让四周的人为之一懔,原本还有其它人想上来训斥他一番的,听到他的话之后,也不由得犹豫了一下,毕竟站在此处的全都是清江浦出了名的才子,要是连何家安都说不过,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就在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季昀突然轻轻一笑,淡然道“刚刚何郎君也说了,这些只不过是黄口小儿背诵的东西,算不得什么真材实学的。”
只是几句话,就把何家安刚刚升起来的气势给打消掉,接着又是一笑“刚刚听闻何公子背了这么多,想必何公子对琴也是不陌生了?”
曲子,自己自然会弹,可是唯一不会的却是识琴谱,对自己来说这些古谱无疑是鬼画符一般,不过想来这老家伙也不会没事带着琴谱在身上。
心里打定了主意,何家安笑道“区区虽然不才,但自认在琴上应该不会比你差了就是。”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跟琴圣平起平坐。”刚刚被训斥的人又忍不住跳了出来。
“nonono……”何家安一脸轻蔑地摇着手指,也不管这帮人能不能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接着冷哼了一声“我跟他不是平起平坐,我是意思是他……不如我。”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季昀就算是装得再好,此时也忍不住变了脸色,脸上的表情有如冰冻了一般,冷冷地说道“小子,不要太狂妄,要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就凭你想超过我?做梦去吧。”
“怎么,老头子你要是不服的话,咱们俩可以比一比。”
“怎么比?”
“那还不简单。”顿了顿,何家安突然狡黠的一笑,接着说道“咱俩就比听音识谱。”
“听音识谱?”
季昀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怎么一个听音识谱?”
“那还不简单。”
何家安脸上的笑意更浓,放大了些声音,也让附近的人听得更加真切一些“所谓的听音识谱,就是咱俩相互弹曲,对方要在一曲终了之后说出这首曲子的名字才可以,以五局为限,正确多者为胜,你觉得怎么样?”
嘲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站在何家安身后的陈月英心里也没了底,刚刚看到何家安舌战群儒之时,她还有些侧目,只是当听到何家安解释完听音识谱之后,她自己也觉得何家安胜面不大,犹豫了一下,拉了拉何家安的衣袖,轻声说道“……相公,要不咱们换一个题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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