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下了倒是不知,可是现场看热闹的纷纷笑了起来,宾客中自然也有上午去过现场之人,原以为陈家的女儿乃一母老虎,谁知道到了这里才发现,成亲的却是另有其人,虽然看不清相貌如何,但从那身段就能认得出,这根本就不是上午抛绣球的那位。
只能说,这小子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能摘下了清江浦最美丽、最漂亮的那条鲜花。
一些心有不甘之人还等着何家安走到自己桌前时,自己再好好灌他几碗酒,虽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也能出出自己胸中的一团恶气,可是哪想到这小子酒量实在太差,才喝了十几碗就已经倒了下去,倒是让他们胸中的恶气无处散发。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便是洞房花烛夜,可是对于何家安来说,这洞房花烛夜过得却是有些冷清,醉熏熏的他被扶到了洞房之后,其实就已经清醒许多,待送自己进屋的人走了之后,何家安终于不在掩饰,独自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着这满屋的红烛和没有新娘的洞房,一份悲凉感却油然而生。
世事难料,大概说的就是现在吧。
在别人的眼里自己犹如一步登天一般,守着漂亮的娘子还有富豪的丈人,这辈子岂不是吃喝不尽,可是只有自己知道,除了每个月那百两纹银的例钱之外,自己的人生只剩下虚度光阴四个字了。
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反正何家安这一觉到是睡到了大天亮,等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屋子里好像有人。
“谁?”何家安揉了揉眼睛,警惕地问了一句。
“姑爷你醒了?”站在窗边无所事事的小丫鬟立刻转过头来,脸上表情有些警惕,小心地说道“我叫绣儿,是小姐让我来伺候姑爷的。”
伺候?倒不如说是监视的好。
何家安的精神放松了下来,看着一脸警惕的绣儿,自己倒是有些无语,就算自己长时间没有解决问题了,也不可能看中你这种还没发育的小毛孩吧。
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何家安想了想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到辰时。”
算了算时间,早上应该还有一阵,何家安正想着出去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那小丫鬟绣儿又说了“姑爷,小姐说让你起来之后随她去拜见老爷夫人。”
“呃?”何家安愣住了,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老爷夫人是谁,自己心里顿时有些不快,干脆一翻身又躺下了,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昨晚喝得太多了,还是再睡一会的好。”
“姑爷。”小丫鬟顿时傻了眼,刚刚明明都是要起来的人了,怎么这又翻身躺下了,犹豫再三,小丫鬟凑了过去,手掌轻轻推了推何家安,小声道“姑爷,姑爷。”
等待她的却变成了重重的鼾声,根本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不多时,正在自己闺房里梳洗打扮的陈月英得到了绣儿的汇报,自己也愣了一下,自己本以为这个何家安是比较容易摆弄之人,却不曾想居然还有自己的个性,想了想,陈月英便吩咐道“绣儿你去告诉他,不去可以,这个月的月例减十两。”
做人呢,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要跟银子过不去。
当得知自己的薪水一下就被减掉十分之一的时候,何家安一股脑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刚才无赖的举动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倒是埋怨起绣儿为何不早点把他给叫醒。
其实见陈溪一面只不过是例行公式罢了,双方一见面,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话,又吃了一顿尴尬的早饭之后,何家安便跟着陈月英离开了这里,就在两个人将要分开之即,何家安却忍不住地开口问了一个问题“那个……我该叫你什么好?”
“你是妾身的夫君,自然叫娘子了。”陈月英的脸上带着稍许的揶揄。
陈月英脸上的表情顿时又冰封住,冷森的目光盯着何家安的双眼,过了半晌之后忿忿地说道“过些日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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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理直气壮
虽然暂时拿不到月例银子,可是何家安却并不甘心自己天天这般闲下来,除了每天早上坚持锻炼身体,跑跑步之外,白天的时候,自己便用脚步开始丈量着这清江浦的每一寸土地。
还真别说,现在看清江浦的风景跟自己刚来时看到的风景却有着很大的不同,那时自己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混上几文钱,先把肚子给填饱了。
现在好了,吃穿自己已经不愁了,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而接下来就到了实现自己价值的时候了。
至于怎么实现自己的价值,何家安暂时还没有想好,以前看历史书的时候还觉得这古人一个个都傻的,可是当自己亲自到了这里时才发现,傻的原来是自己,这个时代的人一个个都聪明着呢。
这一日,何家安又走到一条从来没踏足过的街道,当看到街道两旁的店铺里卖的东西时,眼前不由得一亮,直接信步走到了第一间铺子里面,呼吸里仿佛都充斥着油墨的味道,顿时让精神为之一振。
“哟,这位公子,快请进,一看您就是位读书人,我们这刚好有新科状元唐汝楫的字构成,而且里面的字自己居然有很大一部分都不认得。
看上去,这个掌柜的也没必要骗自己,何家安犹豫了一下,拱手问道“掌柜,我想问一声,你可知哪里有教琴的先生?”
“哦?”这掌柜的也愣了,看到这公子一脸兴冲冲的样子,还以为他会弹琴呢,结果可好,连谱都不识,居然还要现学。
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浓“有倒是有那么一位。”
“在哪?”何家安连忙问道。
“这个……”掌柜的目光狡黠地盯着何家安手里的琴谱,半天没说话。
片刻后,何家安就反应过来了,谁再说古代人老实、淳朴自己就一耳光扇过去,不就是问哪里有教琴的嘛,居然还要先把这琴谱买下才行。
好吧,自己就认命了,何家安一边把手伸进袖子一边问道“掌柜的,这琴谱几钱?”
“承蒙关照,二十文。”
“可够贵的了。”
刚抱怨完,何家安的身子突然就顿住了,他这才记起,刚才光顾着高兴了,却忘了这不是以前的年代,自己也不是以前的何家安,自己根本连一文钱都没有呀。
看到何家安这付顿住的模样,掌柜的那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中顿时带上了些鄙视,轻咳一声道“公子要是没带钱的话也不要紧,琴谱就在这里,何时来都可以的。”
这题外话就是告诉何家安,想知道哪里学琴吗?等你什么时候买了这本琴谱,什么时候再告诉你。
这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呀。
不过何家安也不是没有办法,先把琴谱递给掌柜,然后自己走到店铺的门口,左右瞧了瞧,然后冲着一个方向喊道“绣儿,绣儿,过来一下,别躲了,我早就看到你了。”
只见不远处的角落里闪出一个人影,嘟着嘴,一付不甘心的样子向这里走了过来,不是小丫鬟绣儿又是谁。
到了近前,绣儿警惕地说道“姑爷,我只是路过而已,真的是路过。”
“行行行,你路过行了吧,对了,借我点钱。”
“借钱?”绣儿脸上的表情陡然警惕了起来,连忙捂住自己的荷包,拼命地摇着头“没有,我真的没有。”
看你这付守财奴的样子,也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何家安一伸手竖起了三根手指头“这样,你先借我二十文,等到我的例钱下来了,我还你三十文怎么样?”
这一出一进就有十文钱好赚,绣儿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松动,不过自己还有些担心,讪讪道“那,要是你不还钱该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何家安眉毛一挑“你可以找你家小姐要呀,从我的例钱扣掉这三十文不就得了。”
这话说得挺对,绣儿不由得点了点头,接着美滋滋地从荷包里数出二十文钱递了过去。
二十文钱连数都没数就递到了掌柜的手里,接过琴谱的同时,何家安还紧盯着掌柜的脸看,果然,掌柜的没有食言,接着便说了一个地址,更是言明,到了地方,只要提起书屋的名字,人家就会收下你的。
琴谱有了,教琴的地方也有了,可是何家安还有一点为难的地方,学费从哪里出呀,一本琴谱就二十文了,学琴的岂不是要更贵。
一边走就这么一边叹气着,目光一瞥,倒是又想起小丫鬟绣儿来。
“绣儿,姑爷跟你说件事。”
“你要干什么?我的钱可都借给你了。”绣儿一脸警惕地捂着自己的荷包。
“你想不想赚更多的钱?”何家安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当然想了。”绣儿点了点头。
“那这样,你借我二十两银子,等我例钱下来我还你三十两,怎么样?”
“二十两?”绣儿一脸的大惊失色,接着白了何家安一眼“没有。”
“真的没有?你可想好了,能赚十两银子呢。”
“真的没有。”
何家安的喊声越大,小丫鬟的脚步走得越快,她并不是怕何家安对她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她怕是自己受不了这个诱惑,真的把钱借出去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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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随他去吧
风拂细柳吹过,还是那座院子,还是那座凉亭,亭里的人依旧像是往常那般模样,只是唯一有不同的地方再于,石桌上的帐册却已经换过了一本。
隐约间觉察到了一个人影走过,远远地站在一边,像是怕打扰到自己,并没有凑过来,陈月英稍稍抬起头瞥了一眼,接着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是绣儿呀,你……”
声音突然顿住了,陈月英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一般,又抬头瞥了一声,看到绣儿脸上并没有愠色时,这才放心了下来,笑道揶揄道“听说你这几天往府外跑得甚勤,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大概是在府里待得久了,看到绣儿整天地往外跑,应该是有其它人嫉妒自己,所以才会到大小姐这里来告状,不过绣儿心里并不害怕,小步来到大小姐身后,轻声道“大小姐,今日姑爷去书坊了。”
“书坊?”陈月英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由得愣了一下,虽然对于自己这个夫婿自己并不是怎么上心的,可是毕竟两个人也成亲了,自己自然也找人打听了一下他的消息。
打听回来的消息不多,只知道何家安的家离清江浦并不是很远,家里父母早亡,自己靠得十几亩薄田才生活到现在,平时里也没什么不良的爱好,倒也算是一书生而已,只是听其它人讲,前些日子这何家安到是发了一阵子疯,说出话来颠三倒四的,让人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既然他是书生,那去书坊自然也是很平常的事情,陈月英并没有在意,随口问道“那何家安可曾选了什么书?”
“选了。”绣儿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接道“姑爷选了一本……琴谱。”
若说他选了四书五经的话,自己并不以为奇,可是……琴谱,这就让人有些疑惑了,陈月英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绣儿,就连手里的帐册也都放了下“这些天你可曾听他弹过琴?”
“不曾。”绣儿摇了摇头,接着又点头说道“姑爷应该也不会弹,他在书坊里还问人家哪里有教他认谱的人呢。”
“原来如此。”这样的何家安才是没有出乎自己意料,陈月英点了点头,当目光重新转回到帐册上时,心里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低头想了想,突然好奇地问道“对了,那何家安那里来的钱?”
说到这里,绣儿脸上突然一红,眼神躲闪着大小姐的目光,讪讪道“姑爷,是跟我借的,他说,他说发了例钱就会还给我的。”
看到小丫鬟一脸扭捏的样,陈月英就知道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想想这也是自己的不对,刚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说好了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例钱,可是自己却没有料到,李家现在的生意却突然出现了些问题,以往一百两银子根本就不算个事情,而现在却让自己有些感到为难。
犹豫了一下,陈月英说道“这样吧,你先去帐上支二十两银子,跟他说好,剩下的等到月底的时候再给他结清。”
顿了下,陈月英继续说道“至于他想学琴的事,就让他学去吧,一个大男人整天在家里游手好闲的也不是个事儿。”
绣儿连忙高兴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该借给姑爷那二十两银子的,现在岂不是连本钱都收回来了,可是这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只能希望下次姑爷缺钱的时候了。
就在绣儿转身要走的时候,陈月英又说话了。
“对了,绣儿,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月娥走的时候,好像留下了一张瑶琴还有些琴谱,你去问问杏儿,要是有的话,把琴和琴谱送到何家安那里,总好过天天放在那里落灰才是。”
“好的,大小姐。”绣儿答应了一声转身走掉了,刚刚稍许热闹些的院子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大小姐陈月英的目光重新落到帐册上时,却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家,真的不好当呀。
……
领了银子,又求了杏儿,两个人合力,这才把二小姐的琴和琴谱都搬到了姑爷的院子里面,当把琴放下的那一刻,绣儿分明看到姑爷的眼神中闪过那么一丝的光彩。
有些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何家安不顾两个小丫鬟异样的目光,便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张瑶琴。
琴为仲尼式,算起来也流行了有几百年之久,琴身古朴、雅致、秀外慧中,流露出一股清穆之气,显得灵韵十足。
当何家安的目光转到琴额的时候,却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定晴一看,却忍不住念了出来。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正德四年,陈氏女月娥字。”
这句话何家安看懂了,这张琴应该是陈家的女儿月娥用过的琴,可是这行词却让他有些不解,都说少女有怀春之心,所以琴上刻字也应该把这种想法表达出来才是,比如苏轼的词,再比如李清照的词,可是却偏偏刻了一句岳飞的词在上面,当时让人哭笑不得。
除了这句词之外,琴身上却再也没有其它的刻字,何家安的手轻轻的落下,随意地拨弄着琴弦,口中感慨道“好久未弹,手都有些生疏了。”
“噗嗤。”他的话音刚落,站在身旁的绣儿却突然笑了出来,看到何家安不解的目光转过来,自己便笑道“姑爷好不知羞,明明没弹过琴,怎么还好意思说手都有些生疏了,依我看,姑爷还是早点找个先生学一学才是。”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揶揄,何家安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自顾自地随意拨弄着琴弦。
院子里重新变得僻静了起来,而这时,何家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肃穆,先是起身洗了洗手,这才又重新坐了下来,目光低垂,看着面前的瑶琴,就像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般,双手缓缓落下,不多时,琴音便缓缓流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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